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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遗愿

作品名称:军人妻子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20-05-09 11:14:44      字数:3395

  徐慧在家里做好了炸酱面,然后去张兰妮家喊她们一家去吃晚饭:“嫂子,你跟三个孩子去俺家吃晚饭吧。”
  “徐老师,俺们不去了,待会我自己做点饭给孩子们吃就行。”张兰妮推开趴在她怀里哭泣的俊红,站起身来对徐慧说。
  “我已经炸好肉酱啦,良佩在家下面条呢,你们都过去吃晚饭。”徐慧说着,掏出手绢给俊山和俊水擦去了脸上的泪迹。抱起俊红,也给她擦去了脸上的泪迹,然后对兄弟俩说,“俊山,俊水你俩先去吧。”
  兄弟俩看了妈妈张兰妮一眼,张兰妮说:“那你俩就去你徐阿姨家吃饭吧。”
  兄弟俩开门去了。
  “走吧,嫂子,去吃饭。”抱着俊红的徐慧对张兰妮说。
  “徐老师,让孩子们去吃吧,我不饿。”张兰妮摇摇头。
  “你不饿也别自己在家呆着啦,走,去俺家吧。”徐慧拉了她一把说。
  张兰妮洗了洗脸,搽了点雪花膏,然后跟着徐慧去了她家。但是,面对餐桌上的炸酱面,张兰妮一点食欲没有,她轻轻把那碗炸酱面推到了一边,然后歉意地摇摇头:“我不想吃。”
  张良佩对她说:“嫂子,你还是吃了这碗面条吧。”
  “嫂子,你多少得吃点饭吧,不然身体受不了。”徐慧也劝道。
  “我不饿啊!你们吃吧。”张兰妮苦笑着摇摇头。
  俊山跟弟弟妹妹吃完饭后,看了妈妈一眼说:“妈妈,徐阿姨做的炸酱面可好吃啦,你就吃一碗吧。”
  “妈妈真不饿。”张兰妮把懂事的俊山搂进自己怀里,眼里涌满了泪水。
  “那你把这碗红糖水喝了吧,增加点营养。”徐慧给张兰妮沏了杯红糖水说。张兰妮点点头,慢慢喝了那杯红糖水。她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啦,但是一点没觉得饿,而且感觉一点食欲也没有,胃里面饱饱的,还撑得难受。
  两家孩子都去小屋里玩去啦。三个大人默默无语地坐在沙发上。张兰妮一脸悲伤,两眼呆滞地坐在那里;张良佩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徐慧挨着张兰妮坐着,看着张兰妮的脸,用左手紧握着张兰妮的右手,传递着自己的同情和安慰。
  “嫂子,你要想开些……”张良佩终于开了口,他红着眼圈轻声对张兰妮说,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和劝解嫂子才能使她尽快走出悲痛来。失去王善祥这样的好战友,他内心无比痛苦。
  “是啊,嫂子,俺善祥哥虽然牺牲了,但他还有良佩这些好战友们在,还有部队在,还有烈士家属的抚恤政策在……你和孩子们不会受委屈的……”徐慧说不下去了,靠在张兰妮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张兰妮看了眼一脸悲伤的张良佩和附在她肩膀上哭泣的徐老师,坚定地说:“良佩,徐老师,谢谢你们对俺们一家的关心。我已经想过来了,善祥虽然不在了,但是他是为革命事业牺牲的,他是革命烈士!没了他以后,我一点也没担心我和三个孩子们的生活问题,首先我有工作和收入,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其次,国家有优抚政策,三个孩子的生活也不成问题,国家会把他们抚养成人的。我现在考虑的是把善祥的骨灰埋在哪里?让他入土为安。”
  “那就把他的骨灰埋在惠民的烈士陵园吧,那是他的老家啊!”徐慧说。
  “我也想过埋在他老家的烈士陵园,可是,我又觉得不如把他埋在俺们沂蒙山的烈士陵园里好,因为他是从沂蒙山参军当兵,上航校的,他热爱那片土地,关键是,他的领路人,俺爷也埋在沂蒙山烈士陵园,我想让他跟俺爷去那里作伴,说说话……”张兰妮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泪水流满了脸颊,徐慧忙给她毛巾。
  “善祥生前也有这样的意愿。”张良佩含着泪说,“我记得我们连长张守仁在孟良崮战役中牺牲后,善祥跪在他的尸体旁边痛哭失声地说,干爷,干儿百年以后也跟你葬在一起,伺候你,陪你说话……”
  张兰妮说:“是啊良佩,善祥生前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那是湘秀莲她丈夫邱峰牺牲后,安葬在了湖南老家的烈士陵园。他就跟我开玩笑说,妮子,万一我要牺牲了,你就把我埋在咱们沂蒙山的烈士陵园吧,我要跟咱爷在一起做伴。我就生气地抢白他说话不吉利。他笑笑说,要是万一我牺牲了的话,你就把我埋在沂蒙山烈士陵园吧。”
  “嫂子,既然这样,我支持你把俺善祥哥的骨灰埋在沂蒙山烈士陵园里,让他实现生前的遗愿。”张良佩说。
  “是啊,既然俺善祥哥有这样的遗愿,那就把他埋在沂蒙山烈士陵园吧。”徐慧也点点头说。
  “这件事我要跟他弟弟铁蛋和俺娘商量一下,再最后做决定。”张兰妮想了一下说。
  “俺善祥哥牺牲的事情,你跟他弟弟和你家俺大娘说了没有?”徐慧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过几天再跟他们说。反正善祥已经牺牲了,早晚跟他们说都一个样。”张兰妮说。
  “这种事也不能拖啊,你赶紧给他们发电报吧,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啊!”张良佩说。
  “妈妈,我已经给俺叔叔和俺姥娘写信回去了。”被张兰妮搂在怀里的俊山突然仰着脸跟妈妈说。
  “你什么时候写的信啊?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张兰妮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昨天晚上我写的信,今天中午放学后就寄走了……”俊山怯怯地看着妈妈的脸,生怕自己这样做会惹妈妈生气。
  “俊山懂事啦!”张良佩欣慰地对张兰妮说。
  “是啊嫂子,俊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这样做很好,省的你再给他们拍电报啦。”徐慧对张兰妮说。
  “你信上怎么说的?”张兰妮严肃地看着儿子问。
  “我就说爸爸开飞机牺牲了,妈妈在卫生队住院,希望他们能来一趟部队。”俊山还是怯怯地望着妈妈。
  “孩子,你不该说我住院啦,这样就让他们着急挂念啦!”张兰妮温和地对儿子说,她感觉儿子突然间长大了,她内心很欣慰。
  “嫂子,孩子说的没错,你就是住院了嘛!”徐慧说。
  “我本来不想先让俺娘知道善祥牺牲的事,想过一阵子再告诉她……”张兰妮说,“这样一来,俺娘接到信以后,肯定很伤心也很担心。”
  “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她怎么行啊?”张良佩说,“我感觉,在俺大娘的心目中,善祥比你都重要,是不是嫂子?”
  “是啊良佩兄弟,俺娘疼他跟疼自己的儿子一样,她根本没把他当自己的女婿看待。”张兰妮点点头承认张良佩的说法。
  张兰妮又跟张良佩和徐老师两口子说了会话,就领着三个孩子回家啦。
  这一晚上,张兰妮手捧丈夫的骨灰盒说了一宿的话,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诉说着那些往事……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早五点的时候,她把丈夫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搁在桌子上,然后用干净抹布仔细把骨灰盒擦拭了一遍。
  她像往常那样,开始给孩子们做早饭。虽然善祥不在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不能倒下,她必须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坚强地面对这一切,而且要勇敢地活着,工作着,并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完成她跟善祥共同的责任和义务。
  她刚洗漱完,要进厨房准备做早饭,儿子俊山也起床了:“妈妈,我能帮你干点什么活?”
  “你怎么起这么早呢?起床号还没响呢。”她惊奇地问儿子。
  “我睡不着了妈妈,我想早点起来帮你干点活。”俊山跟妈妈说。
  “你快去睡吧,这才五点多,妈没有活让你帮忙。”张兰妮鼻子一酸,眼泪涌满了眼眶。
  俊山只好又回屋里睡觉去啦。在厨房里,张兰妮手扶门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被自己的儿子感动啦。
  早饭后,她目送两个儿子背着书包去上学;然后又送女儿去托儿所。她回到家,正准备锁门去上班的时候,湘秀莲来到她家:“嫂子,你这几天就在家休息休息吧,先别去上班啦。”
  “我没事,今天就去上班。”张兰妮笑着说,一脸坚定。
  来到班上以后,张兰妮努力使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她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丈夫的牺牲而让自己失态,让不幸和悲伤暴露在脸上。于是,她像平时那样,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像往常那样在作坊的院子里点名,安排工作。然后在办公室接电话,安排人员赶着驴车去送货。
  晚上下班以后,张兰妮先去托儿所接回了女儿俊红。平时是儿子俊山或者俊水去托儿所接他妹妹的。她把女儿抱在怀里,脸贴在女儿的脸上。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宽慰失去爸爸的女儿。
  在抱着女儿回家的路上,俊红流着眼泪对她说:“妈妈,今天在托儿所,一个小朋友说我没有爸爸啦,而她们还有爸爸。然后我就跟她说,我有爸爸,只是我爸爸牺牲了。可是她说,你爸爸牺牲就是没有啦……听了这话,我伤心地哭了。妈妈,是不是我爸爸牺牲了就是没有啦?”
  张兰妮听了女儿稚气的话语,强忍着悲痛对女儿说:“爸爸虽然牺牲了,但是,你们还有爸爸,只是爸爸这次转场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说我有爸爸吧,她还不信呢。”俊红止住了哭声,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
  张兰妮紧紧地把女儿抱在了怀里,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天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以后。张兰妮又捧着丈夫的骨灰盒流着泪跟他说话:善祥啊,你还记的你跟我说过的话吗?妮子,万一我要牺牲了,你就把我埋在咱们沂蒙山的烈士陵园吧,我要跟咱爷在一起做伴……放心吧善祥,我一定让你实现这个遗愿,把你的骨灰埋在咱们沂蒙山烈士陵园里,让你去跟咱爷去作伴。等我死了以后,我也去那里跟你们作伴。
  张兰妮扑倒在骨灰盒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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