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但为主子的愉悦与欢心

　　太监张迪，来到媚娘李月香的内室，再享往日的香艳与温柔，也算是他残废人生的一大乐事。
　　舒服的美好才过两日，总也不能放下倾听师师唱曲念头的张迪，就再次来到矾搂找李月香了却心愿。巧得很，李月香说她女儿师师，刚刚送走了武功员外郎贾奕，正在厢房与姐妹几个闲坐休憩。李月香便看在张迪那一大把银子的情面上，刚要接了银子，去安排师师出来待客时，忽听楼下有人声喧噪，却是蔡老太师忽生闲雅之心，前来矾搂趣听师师清唱新曲。张迪偷眼一见是太师蔡京雅兴莅临，就赶紧悄悄地避开，从侧门快步走了出去。
　　过两日，张迪再次光临矾搂。碰得巧，大税监周邦彦却又先张迪而至。
　　直到再隔五六日后，再一次来到矾搂的时候，张迪才算有幸见到当红名妓李师师的姿容。师师的唱曲，张迪其实已经有所耳闻。对于李师师，张迪但闻其声未见其人。来此听曲的目的，最为重要的，张迪也就是想看看，这个给众多名流雅士迷恋若此的一代风情名妓，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天姿与娇容。待真见到美艳娇丽的李师师，张迪忍禁不住，便在心里暗自惊叹一声：“呀！这哪里便是一个给人唱曲取乐的妓女呢，这，分明便是那画中月宫里的嫦娥降世，又如一朵不胜娇羞的芙蓉，才刚浮出清水，亭亭玉立人前。头上青丝恰似墨染，雪白肌肤直若处子一般，风姿绰约，明眸顾盼之间，媚含万千情态。更没有一丝半些不可人处，怎不让人一见倾城，而妄生非非之想。”
　　张迪长时混迹皇宫内室伺奉，可说所见佳丽美女如云，但他还没有看见有一名美色佳人，堪与师师的冷艳娇媚相媲美。如此娇嫩的一朵出水芙蓉，飘落青楼，真真太过可惜！
　　师师一双清澈明眸，微微掠过眼前这个白净细腻之人，轻轻移步琴前端坐静息片刻，缓展玉臂素手，慢慢抚动琴弦，徴淙一声，便拨弄出一支婉转幽怨的琴曲。
　　一时之间，张迪那惊愕充斥的脑际里，思思虑虑，恍恍惚惚，更不知师师所弹之曲为何。词曲才罢，张迪竟不明所以，便慌得起身，退步走下矾搂。
　　李月香见张迪这么快便走下楼来，忙上前问他一句：“吆，张公公，你看我家师师的唱词，也还赏心可意么？这次，你可该是心满意足了吧。你，也不再待会儿，却如何便急急地走了出来？”
　　张迪这时，却也不知自己的心里，翻腾着怎样一种滋味。但觉虑心意乱神迷，众多烦躁难安交集，最后，竟是自惭形秽地道一声“惭愧”。半天之后，才又说：“你那貌美若天仙的女儿李师师，肯唱词曲，愉悦开心与我，实在让我这身残之人，倍感羞愧难当！唉……告辞，告辞！”
　　李月香看张迪见过女儿师师之后，他联想自己的颓废人生，竟妄生自惭形秽之慨。也便对了张迪就要远去的身影，再做欢喜地唱一句：“公公你可走好。欢喜您再来听曲呀！”同时，却又撇一撇不屑的嘴角，就从心底里哼出一句：哼，你也晓得自惭形秽？感情。只要你肯舍得银子！嘻。
　　
　　那事情也真是来得巧。太监张迪与刘阿宝，正站在那里闲说话的时候。高太尉也为皇上近日的不欢心，向圣上当面请安来了。张迪这时为讨好太尉开心，却把惊艳美妓李师师忽然就给想了起来。
　　其实高球对于李师师的艺技，也是早就有耳闻且亲眼目睹过的。只是碍于自己的太尉身份，还不敢太过嚣张给人落下话柄，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问责起来，也实在不太好交代。才没敢妄自伸手到师师身上掠占他人所爱。也是天赐高俅献媚的良机，皇上郁郁寡欢连着不开心多日。高俅也暗中晓得，皇上只为身边缺少适心可意的美色佳人，却又难以言人而已。自打刘王妃去世之后，虽有刘氏暂且顶替了刘王妃的受宠之位，但她毕竟出身寒微缺少大家闺秀的雍容仪态与气度，再加上姿色渐衰又了无新意，她失宠于皇上之心，也自是理所当然。只是这李师师，虽然她的艺技非凡，风姿仪容也非宫中常态可比。但其毕竟是个出身青楼的风尘妓女。如若真是为皇上所宠幸，传出世人知道，岂不又为天下人留下谈资与笑柄？如此看来，我若真能成此皇上美事，还非得再动些心思不可呢。想在这里，高俅便招手让张迪近前来说话，却放低声音，便把自己的这些心思全都耳语给太监张迪。
　　张迪嘿嘿一笑，说：“高太尉，这还不简单。”
　　高俅道：“快说来我听听。”
　　张迪便凑近高球的耳边，低低地说：“太尉，您不会先参奏一本，劝皇上换了微服便装，下访天下风俗民情……如此，不就得了！嘻嘻，您说呢，太尉？”
　　高球听了，马上抚掌大笑，说：“好小子，真有你个鬼机灵哩！你且近前来，先把这张银票，拿去弄壶老酒喝喝去吧！”
　　张迪谢过太尉的赏赐，刚伸手前来接太尉手上的银票，那高俅却一下又把银票收了回去。
　　张迪一时便愣在那里，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高俅嘿嘿乱笑：“嘿嘿，太尉，您……嘿嘿。”
　　高球说：“慢着。这银票却一定便是你的。不过，这事，却一定要给我守口如瓶，绝对不能走露半点风声，不然的话，皇上若是因此怪罪下来，你们两个，吃不了可得给我兜着走！记住了？”
　　“这个自然。太尉，您放心就是，小的两个，千真万确都已牢记在心。”
　　“嗯。对了，还有，我给皇上奏本的事，真的可行？我咋还觉得，很有些莽撞呢！”
　　“太尉，这事更是简单。您不会在参本之时，再找一名得力搭档，不就万无一失。啊？您说呢，老太尉？”
　　“嗯。好主张。呵呵，拿去吧。”
　　张迪刘阿宝两个，便再谢一声太尉赏赐之恩，就接了银票，欢天喜地离去。
　　
　　高俅转过身来，正自为献媚皇上的天赐良机而高兴不已，刚要抬脚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杨戬的声音传过来：“太尉，您来面见皇上，可是有本启奏？”
　　原来那善于察言观色的杨戬，也发现皇上近日心情不爽，为讨好皇上心情，便至御画院，给皇上请安。
　　这太监总管杨戬，可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他自小就受宫刑，入宫做了太监后，凭借其奉迎揣测皇上心意的独到修为，就成为太监中的主管，深得徽宗宠爱。被调到崇宁宫后，杨戬日被宠信的地位更上层楼。帮助徽宗实现各种梦想，他谄媚功夫堪称一流，什么搬运花石纲，大兴土木建造各种宫殿、杨戬都非常积极和卖力。杨戬与宦官童贯，协同权臣蔡京、高俅等人把持朝政，并称四贼，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宋朝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此人也算是功不可没。杨戬的最是异人之处，虽然他是个太监，没法享受人间天伦之乐，却也明媒正娶了几房媳妇。自然都是穷困人家女儿，否则，有谁会把女儿送到火坑里去。那些被杨戬娶过来的女子，多半是生不如死，除了有点像样的吃穿以外，别的是什么事情也不会做。而且宫刑的太监，又都是生理极其扭曲的非正常之人，除了靠溜须拍马挣几个臭钱外，别的都是心理变态的玩意。表面上有权有势的杨戬，也享受到了世上最美的女人，但骨子里却什么也得不到，倒不如说是他对正常人仇恨的快意而已。
　　那一年的清明时节，杨戬回郑州老家寄墓，他的一房小妾，却在他离开之时，守不住年轻的孤单与寂寞，便偷偷招一名书生情哥入内偷欢。结果东窗事发，那书生情哥正骑在府墙之上欲逃时，却给得到回复的杨戬当场捉住。开始那书生是不甚慌张不安的，以为你一个宫刑无性之人，对我这种事情却又如何？那杨戬当时却也没有怎样为难偷情书生，还留他一起用餐吃了顿饭。饭时，杨戬就问他为何不去读书，却骑在他家的府墙之上作甚？书生支吾半天，就说是自己有鬼怪附体，身有病痒了吧。杨戬就说好，我这就让人来给你服药治病。说着，他便招进数名手持绳索刀具侍从进来，便把书生捆绑了。先灌了一海碗臭汤，之后，便把书生寻乐的物件，就这样给活生生地阉割下来。
　　杨戬位高权重心狠手毒，却又极善赢得徽宗的欢心，高俅与他的关系，却因为实属一丘之貉，所以也就格外的亲近一层。
　　高球一见是太监总管杨戬，便在心里暗道一声，你也真是会来，来得适时而且恰到好处。便高笑一声，又与杨戬会意地一碰眼神，便把自己的心事与思忖，全给杨戬低低细细地耳语了一遍。那杨戬听了，也自是拍手称妙，并愿为太尉到皇上尊前参本，先去给皇上美言一番。
　　高俅便赞一声：“杨总管，务必多多费心。你先去见皇上，我略缓片刻即往，你看如何？”
　　那杨戬与高球两个，暗自商量妥当之后，也便一前一后，前来御画院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