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最后的演说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今日刘广德讲演，多人仔细聆听。听后各揣心腹事，几位刘府人物中，也不是一心想着当家人的安危。所思还不是当家人遇大事逃亡，自己又该怎么办？
　　在春意萌动的季节里，应该是将心情悄悄地安放在清幽的土壤中，让心情与季节随时萌动。而名声大噪的刘府当家人，也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刘广德，却把青春时的大好时光，被他自己捉弄得两眼墨黑，迷失了人生何去何从大方向，到头来，快要大难临头时刻，只顾保命。
　　在清风的吹拂下，在细雨的滋润中，应该是萌发一颗爱的春芽。可是这样好环境，却让刘广德把它变成一道催死令，引起府内的众人不解，为逃命，抛妻弃子远行。
　　在阳光的沐浴下，应该茁壮成长；在遥望的目光中，应该开出一树灵犀的花。让牵念在心中潺潺流淌，刘广德却把阳光认为是刺他的利剑，宁可永远在昏暗的世界中求生，也不想在明媚阳光下生存。
　　连平时爱挑堂兄刺的刘广仁，也在变着法地挽留他。看来，刘府里上上下下，真正理解他暂避一时的只有李静一，连马老爷子的态度也不够明朗。现在看来，谁留都是没用的，不会改变他的初衷。
　　刘广德勉强一笑说：“呵呵，二位兄弟此言差矣，有二位贤弟和润田表弟罩着刘府，对外，我才一点心不操。有刘王氏管着內眷，对府内一百个放心。可是，人各有志，我的心不在这上，大家早就看得出来。我对财产继承原来就不是很上心，大半生在外面跑习惯了，所以，对这座深宅大院也没什么感情，就想一走了之。”
　　刘广智一抬手说：“打住！大哥，既然这样，那还走啥？”
　　刘广德又是一声冷笑说：“呵呵，新来的小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它。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吧。其中让我做出决定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是时局的变化。国民党的中央军来收复诚信庄，对我没什么影响，也许会再升个一官半职的。倘若共产党的八路军来收复诚信庄，二十屯的百姓，会打死我都不解恨的。我还没活够，不想被打死，只有一条路，暂避一时。”
　　刘广仁站起身插言说：“大哥，你怎么知道非是八路军来收复诚信庄的呢？也许真是中央军来收复呢。别总觉得自己多念几天书，比谁都强。你那一套，我从来就不信！”
　　刘广德摆两下手：“行了，广仁，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我没叫你来。”
　　刘广仁气急败坏的表情说：“大哥，你不叫我也得来呀，这里有我老婆的事啊，你走了，她怎么支撑着这个大院？我不来行吗？”
　　刘广德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好好好，接下来我就说说刘王氏。我也不放心啊，今天特别请来山东省聊城学院的两位讲师，男老师叫赵呈祥，给刘王氏当助手，她媳妇叫春妮儿去学堂当先生，当然，是给静一当贴心人。我强调一下，赵呈祥是刘王氏的表弟，只有他给刘王氏当助手我才放心，他怎么说也不会害他表姐呀！是吧？只有我请来的赵表弟，才会把刘王氏、李静一带到安全地带，至于府内其他人，不在我考虑之内。”
　　刘广德的这番决定一公布，引起一屋子人议论。
　　马老爷子从座位上离开，站到地当央，看架式要有长篇大论。刘府各层人等，对马老爷子非常尊敬，看马老爷子站起来，人人鸦雀无声，刘广仁也退到角落蔫了起来。
　　马老爷子清清嗓子说：“我这位外姓人，在这样的聚会中，本没发言权；既然我外甥做出异常的选择，我这位做舅舅的就插几句对时局的估判，但绝对不说刘府的任何事。
　　“当下的时局，虽然日本人滚回东洋小岛，中华大地的抗日战争也宣告了结束。但是，笼罩在华夏上空的硝烟，并没有散去。中国的国民党、中国的共产党两党必须要有一场血战。因为国民党容不下共产党，其原因是国民党要一党独大，不愿意与共产党平分秋色。所以共产党提出来的合作，国民党是不会把江山与共产党共同管理的。
　　“国民党采取剿灭共产党决心已定，目的是把华夏大地上的共产党斩尽杀绝。
　　“可是，国民党在老蒋统治下的决策是，挥金如土、杀人如麻，非常不得人心。共产党是从劳苦大众中走出来的政党，宗旨是为劳苦大众服务，甘心做人民的勤务员。从这一点上去分析，共产党是深得民心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条千百年中，从历代皇家执政而得的真理，也是人间正道。相对的关系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当下国民党的党首夫人外交，换取美国三十八个师军团的无偿援助，以及先进的武器、精良的装备，来势凶猛。我估计，最后得到江山社稷的不一定是国民党，因为他们不得民心；相对的共产党八路军，依我之见，稳操胜券！
　　“还有，广德的选择也许有他的道理。但是，从他给府里两位安排的可靠人去分析，他做到了一位刘家子孙的责任和义务。诸位，原谅他的告别吧，让他心里清静地走上避难路吧！”马老爷子说完一席话后，微笑着向大家行个注目礼，然后退到一旁。
　　刘王氏有些反常的表情说：“哟，马老舅虽然没说刘家事，还不是支持当家的出走吗？（欠欠身子，把脸转向一旁）比直接告诉大哥走就对了还邪乎！（用眼睛瞪了一眼马老爷子）马老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是从哪淘弄来的歪理邪说呢？有您这番话，大哥谁还能留得住呢？我寻思有什么一举两得、万全之策呢，这一大堆话我觉得等于没说。”
　　马润田见势不妙，急忙插言解释说：“二嫂，我看我爸闲着没事做，整天翻阅他那些译版文学，是我上个月去长春，特意带回来一些杂志，让我爸看看天下大势。老爷子说话比较直，请您谅解。”
　　刘王氏有些阴阳怪气的表情说：“润田表弟，多心了吧？我从来尊敬老爷子，来刘府八年，我曾拜认过老爷子为老师，从来没有不尊之意。老师，老爷子，学生说话不周，请谅解。”
　　刘王氏说完，给马老爷子深鞠一躬。
　　马老爷子实在不想多听妇人之词，转身要走，被外甥刘广德拦住。
　　实名王云朗的刘王氏，可能是听刘广仁关于马老爷的闲话多了些，今天在刘广德宣布要离开刘府时，心情糟透了。她在刘府八年，刘广德是她的梦中偶像，马老爷子曾做过她二三年文学指导老师，从面子上马老爷子是她崇拜的恩师。
　　但在她心中的情感等量去比对，刘广德理所当然地要胜过马老爷子。因为是刘广德把她引入刘府，刘广德在八年前才三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时刻，那时他的外表形象风度翩翩、文采飞扬等早已印在心中、深入骨髓。
　　到刘府后又同在一个屋檐下同呼吸，共商管刘家大业。可想而知的情感交融程度如何，不深说也知道个大概其。不过，两人走得那么近，在刘府百十号人中，很少有绯色传闻。
　　在这个节骨眼上，马老爷子的一段对时局讲演，更增强了刘广德走逃亡路的决心。就是马老爷子的这段讲演，刺痛了刘王氏。所以刘王氏才大放几句厥词。
　　就是这段话让她的老师马老爷子双眉紧锁，刘王氏不该说的话：马老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是从哪淘弄来的歪理邪说呢？有您这番话，大哥谁还能留得住啊？我寻思有什么一举两得、万全之策呢，说了一大堆没用的，等于白说！
　　刘王氏在那个旧社会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女性，也知道不该去用这些话刺激曾辅导过她的文学的恩师。她是一位知错必改的人，这方面在她的人性中是可圈可点的。当她说完这些话时才觉得不对，所以才给马老爷子道歉并深鞠一躬。
　　这位刘王氏刚才这种行为，感动了在场所有人，连刘广德的表弟马润田和刘若涵、刘若冰姐妹俩也都受到很大震动。
　　马老爷子没有在乎刘王氏说什么，他虽然年事已高，但头脑清晰着呢。是他实在不想多听这些与他关系与感情很近的妇人之词，当他转身要走时却被外甥刘广德拦住。
　　刘广德觉得舅舅不应该受王云朗莫大侮辱性刺激。他挡住舅舅，看着刘王氏说：“弟妹，请你说话注意一些。（指一下马老爷子）这是我亲娘舅，也是我唯一的长辈。在我舅说大道理之前，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座大杂院。弟妹，我离开这个家以后，希望你别给我舅找麻烦。就算咱们在一锅搅勺子八年份上，也应该对我舅舅留点面子，况且你还称他一声老师。”
　　刘王氏对刘广德情深如海，是有些故意地去伤害刘广德的意思，还是真的看不起曾经的偶像？也许是真瞧不起他当过汉奸？如今又临阵脱逃？也许这些因素都存在。
　　所以刘王氏用斜眼看了一下刘广德，说：“哟，哪敢呢。哥，马老爷子在刘府说一句话，够我们晚辈跑半年的了，谁敢找他老人家的麻烦呢？”
　　刘府里从不露面的二溜子少爷刘广仁，他听完几人讲话后，也没走脑子好好想想是什么意思、对不对味儿，满脸怒气冲天地站起身大怒骂道：“王云朗！住嘴！败家老娘儿们，竟他妈的顺嘴胡淌，再胡咧咧我撕烂你的嘴！舅爷子说的是道理，屋里这些人都听见了，为什么你他妈的嘴欠？对当下时局正确评判除了这些道理，你再给我说出另外一条来？”
　　刘王氏知道刘广仁的德性，在人多势众面前逞能，只有在老婆这里才能找回一点他做男人的尊严。让他说吧，让他骂吧，自己平时对他也是太苛刻，忍一忍他的发泄也不算怎么丢人，所以她没有接茬，又在和李静一的凳上坐了一会儿。
　　但是，在刘府大院里，一贯指手画脚地去说别人、分配伙计们做活计等杂务的这些年，没人敢和她这样说话。她实在是忍不下去时，捂上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