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容超怡收音惹众怒 杨品功大闹夜工棚

　　却说物理74级的容超怡同学，是雷正杰的老乡，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一百四十多斤，长得瘦高苗条，长脸尖项，剑眉之下一双犀利之眸子滴溜溜转动，十分机灵的样子。这容超怡性格也是古怪，活泼有余，严肃不足，常常无聊地发出怪异的尖叫声，或者装着歪嘴裂唇来唱歌；常常做出各种鬼脸、扭着怪异的舞姿逗乐。曾有同学私下里低声骂道：“神经病！”
　　容超怡最突出的特点是好表现，善于引人注目，虚荣的心理显而易见。他穿着笔挺笔挺的，也爱整齐干净。他的床位就与寻石对面相邻，于是自然地成了朋友。
　　一天容超怡邀寻石一同上市中心去赶街玩，寻石跟着他去了。他先带着寻石去照相馆取了相片，然后同上百货大楼逛。寻石问他要买些什么，他说要买一件好的衣服，要寻石帮着参考参考。走了一圈百货大楼，没有他中意的，于是又走了一街又一街，看了一店又一店，摸了一件又一件，总没有他合意的。寻石走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问他：“你都看了好多了，为什么又不买呢?难道没有一件是你中意的?”
　　容超怡道：“还真没有中意的哩！”
　　“我看前面你摸看的那些，也是挺好的呀！你要买啥样的呢?”寻石不解地问。
　　“那些都不想买了，”容超怡答道：“我要买一件别人所没有的衣服，最好是花衣服。哎呀！这喏大的南宁市，连件花的男装都没有！”他那十分遗憾的心情溢于言表。寻石听如此说，心中暗道：“我长大到现在，从来就没见过穿花衣服的男人，而且学校规定不准穿着奇装异服，不知道这超怡是怎么想的；好在他没有买到，若真买到，他在校内穿起来，当然是十分惹眼的，达是达到了吸人眼球的目的，但同学们会怎么看待就难说了。”于是催促他说，“既然买不到就算了，咱们回去吧。”没法，他只好怏怏而返。
　　容超怡的家庭经济应该是比较好的，他花了24块钱买了一台便携式六晶体管单波段收音机。这机子外观很漂亮、灵敏度蛮高、音质也很好，寻石羡慕得不得了！
　　寻石是爱收音机如命的人，每每容超怡开收音机的时候，他因为与他的床位邻近，他能近距离地听到播音，他就觉得很受用，尽管这容超怡不停地换台和把声音开到尽量大，尽管他经常开到很夜，寻石是丝毫没有意见的，他觉得得听越多越过瘾，他听收音机所得到的愉悦心情要比容超怡多十倍。而容超怡却不一样，他在听收音机时却有些烦躁，他一会儿听这个台一会儿听那个台，不停地选台换台，直弄得那“叽哩沙啦”不绝于耳。有时他嫌杂音大，有时又嫌音量小。他听人说声音小可以“调中周”来解决，于是他找来一支小螺丝批，打开机壳就乱调“中周”，谁知这么一调就调乱了，所以越调声音就越小，最后回不来原来的状态了。
　　过了两天，他心有不甘，他又打开机壳，又乱调起“中周”来。寻石有比较好的无线电基础，对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和维修方法比较熟悉，他知道像超怡那样“调中周”会使收音机性能变坏的。他比超怡还要爱惜那收音机，超怡将它调乱了，寻石却替他心疼。他劝超怡说：“自装的收音机才有调中周的必要，产品收音机是在专用仪器设备测试的条件下，已调整到最佳状态了的，你再调它决不会变得更好，只会变得更差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去动中周。”超怡答道：“岂有此理！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调它，看它又能怎么的，大不了我又调回来不就行了吗?”超怡他没有掌握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和维修知识，更没有掌握“调中周”的技术关键，他一味地肓目操作。这一回，他调着调着，那收音机竟收不到台，干脆就不响了。寻石深深为他可惜了。
　　容超怡只好将那收收音机去给别人修，过了几天修好了拿回来，他还是不吸取教训，打开机盒又东调西调起来。他总觉得不如意，每天晚上吃饭回来就调一次收音机，洗澡回来听听又调一次，有时都深夜12点了，他还在那儿“叽哩呱啦”地调。弄不了几天，这收音机又第二次不响了，他只好又去给另外一个人修，这回又修好了，他对寻石说，“这次修理比前次声音大了些了，但台却少了，灵敏度比以前低了。”寻石说：“可能是中周调乱了。”他听了便说：“有空我再调它回来。”
　　一天晚上，都12点了，工棚里绝大多数同学都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可是容超怡还在“调中周”。他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调中周”，那收音机时而又说又唱，时而“叽哩呱啦”地啸叫，非常刺耳，强大的噪声沙沙哑哑、忽高忽低、断断续续，令人烦躁。工棚里的同学们都强忍着不出声，然而隔着三个床位杨品功忍无可忍，他想到这容超怡是雷正杰的老乡，新恨旧怨加在一起，性如烈火的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骂道：“是哪个野崽这么夜色了还开收音机！别人还睡不睡觉呢！?”容超怡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予理睬，照样拨弄他的收音机，嘈杂的噪声有增无减。这时，性如烈火的杨品功突发一声喊，“哪个野崽还不停止！要干什么！”工棚里的同学们估计要发生事端了，都不想掺入其中，便都沉默不语。容超怡还是没听见似的，我行我素，一声不吭，收音机的“叽哩呱啦”声仍然不断。
　　“尼马蹄这个野崽！到底要干吗！”那杨品功“唿”地跳起床来，一边咬牙切齿地怒骂，一边跑到容超怡的床边来，他怒目圆睁，手指着容超怡的额头大骂，“你这野崽为什么这样顽固！这么夜深了还开什么鸟收音机！”原本坐在床沿的容超怡勃然大怒，“嚯”地跳起身来，他的头“咚”的一声碰到架床上铺的床梁上，这猛的一下，他头痛欲裂，真是火上浇油，一声大喝：“呔！泥马八蹄！我开我的收音机，关你鸟事！干吗来此，是要打吗?”老容一边骂一边撸起袖子，两目暴突，作出打架的架势来。那老杨也正在火头上，立即扬起拳头，拉开架势，顺势将床前的写字桌推得几乎翻倒，发出“嘣嘭啷”的巨响。正在一触即发之际，寻石只怕在他床前打斗殃及自己，下意识地惊呼起来：“不要乱来！”这时工棚里所有的同学一齐嚷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要不要纪律！”“让不让人睡觉啊！”“谁那么捣蛋啊！”
　　屈于全体同学的压力，品功只好一边小声地骂一边离开超怡的床边，回到自己的床位。这边的超怡见品功走了，便越发呈强起来，他虽然压低了一些声音，但还不停地骂道：“猴子一样的人那么凶恶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下次再来看我不打死这烂崽去！”超怡的这种毒骂极具挑战性，性如烈火的品功哪里听得下去。品功陡地从床上跳将起来，“咚咚咚”大踏步冲到超怡床前，目射两道凶光，眼瞪得脸都变形了，厉声吼道：“你这懒崽，你不让别人睡觉，你倒有道理！看我今晚不收拾你才怪了！”
　　这容超怡也不是好惹的，他见那杨品功冲来，也一跃跳将起来，“咚”的一声，他的头顶再次碰到架床上铺的床梁上，这一下因比前一次劲头更猛，疼痛更甚，那简直是要爆炸了。这脑壳的剧痛化出了一桶火药，加上对品功的激怒，汇成一股强烈的火焰，他简直快要发疯了，他“嗨！”的一声怒吼，随手抓起桌上的那个收音机，狠命地砸到桌面上，“啪”的一声巨响，那收音机的外壳顿时四分五列，弹落地上，内部电路板上的一只灵件都飞出来了。容超怡这一下连自己的财物也搭进去了，他简直怒火万丈、烈焰腾空。他大吼一声，蹿到老杨跟前就要动武。那品功见他来势凶猛，如饿虎扑食一般；又见他个头高大，瘦脯榔糠，并非虚胖的那种。那品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后退两步，稍微定神，便又蹿向前去。两人在工棚里推推搡搡，弄出“嘣楞嘭啷”的剧烈声响来，伴随着两人的骂骂咧咧，工棚内乱成一锅粥。正在这时，刚躺下的同学们一齐大声遣责，有的跟着乱喊乱叫起来。这时，化学班的班长韦群力首先出面干涉道：“这时都近1点钟了，你们物理班的怎么这么闹，都没有人管得了的，这里又不只是你们班的地方，明天你们跟我们到系部评理去，看领导怎么说。”韦群力的话，钻进物理班班长杨建明的耳朵里，他觉得这话中有话，又觉得若这事闹大了，必是个严肃的政治问题，若系领导追查下来，自己是要负责任的。他想到这，便立即起床大声道：“你们两个都不要纪律了吗?必须停下来，不能再吵了！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一同去找系领导说去。”杨容两人在两位班长的制止下，双方这才收敛了一些气焰。品功回到自己的床位，为了顾及面子，骂道：“小子，今晚且饶过你，以后再找你算账！”超怡也放低声音骂道：“你小子，你再敢过来，我一定打死你去，打死了你我就去坐牢！来吧！”对骂声渐渐小了下来，最终都不再出声了。
　　这一阵骚乱，躁声虽然很大，只因这工棚是在松林里，远离宿舍区和办公教学区，所以惊动不到领导、教师和别的同学。
　　第二天早晨，超怡搜集地上的机壳碎片，然后打开收音机试试，悄然无声，他知道这回是真的坏了。后来他用万能胶将机壳粘合修复好了，但机芯电路板他是修不了的。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工棚里有他的收音机的声音了。直到第二年，住工棚的所有同学都搬进了新建好的男生宿舍大楼，容超怡被安排与杨建民他们同住一间的时候，他才请杨建民帮他修理那个破碎的收音机。杨建民好不容易才使它重新发声，但很难恢复它原有的性能了。此是后话，在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