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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王吉学下乡收学士 韦寻石被荐上大学

作品名称:在开门办学的日子里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0-04-24 20:17:23      字数:5694

  1974年7月的一个晚上,寻石正伏在弄敢校的办公桌上,手握红笔批改学生的练习本,头戴耳机听自制单管收音机的广播。办公桌紧靠的墙壁上挂着有线广播喇叭,这时,喇叭正在例行每天的播音。忽然,寻石听到喇叭里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关于高等院校招收1974年工农兵学员的通知”,寻石忽然听到这个他感到新鲜和很感兴趣的内容,立即摘下头上所戴的耳机,洗耳静听,“……凡是具有高中文化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回乡知识青年,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未婚……都可以报名申请……由贫下中农推选……大队革委会通过……公社革委会审察报县革委会批准……由招收院校通知……”寻石认真听完这一段广播后,心情开始激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不妨报名申请试试。他决定立刻动笔书写报名申请书。
  寻石连夜赶写报名申请书,他在申请书中陈述了自己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后,经过“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政治思想上的进步和心得体会,并写了自己对当前政治形势的认识;写了自己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所作的贡献;写了自己在“三大革命斗争”中做出的成绩。他知道光讲理论没有实际事例就是空洞无物,就是有骨没有肉,他决心写好这一份申请,决意按他的思路着笔,进行详略调整和润色。于是重点写了他如何为革命钻研科学知识,如何几经实验和调查研究,找出了有线广播时响时不响、声音时大时小的原因,并如何排除故障。并重点介绍他如何刻苦钻研,成功自制半导体单管收音机,最后写了为革命上大学的愿望和决心。他根本没想到,在没有任何范本和参考的情况下,他决意这样地写,竟然成功了。
  鸡啼夜深,他直写得头昏眼辣,只因他写作文章有一股蛮劲,写不完成决不罢休。长长巨文,竟一夜成功。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六,依惯例下午全大队各校点的教师都要到大队部集中学习,寻石此时胸有成竹,自然心中安然。下午,全大队教师来齐了,大队“教育革命领导小组”组长韩秀池老师传达了高校招生的文件,他正号召有条件的青年教师踊跃报名。谁也没有想到,寻石当时就将自己的《申请书》取出递交了上去。寻石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当时在场的各位教师惊讶起来,他们想,哎呀!他怎么如此地神速?还未传达文件,他怎么就把申请书都写好了?!
  韩秀池当天晚上将寻石的《申请书》看了一遍就转交大队革委会了。这件事,在大队当会计的寻石的父亲韦京道是一点也不知道的。韦京道当天从外地回家就特意拐过弄敢校点问其儿子寻石:“你知道高校招生的事吗?你写申请了没有?”寻石答道:“今天下午已交上去了。”京道听如此说,在放心满意之余也暗自惊讶起来:文件昨天才刚到大队部,他怎么就这么迅速的呀?!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六,教师集中时,韩秀池叫青年教师们拿出个人的申请书出来大家讨论,谁知青年教师们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来的,都说工作太忙了来不及写。秀池老师让他们先口头申请,当时就有韩秋菊、汪加明两位青年老师口头申请报名,这两位青年老师都是比寻石高一届的高中毕业生,不过他们是在高岭公社中学高中毕业的。而寻石是在都安县高级中学毕业的。经过一番讨论,所有与会的教师一致同意推荐寻石上大学。韩秋菊、汪加明两位青年教师是聪明人,他们知道名额有限,一个大队能上1名那都是了不起的事了,与其跟寻石一起报名肯定是竟争不过的,倒不如今年不报为好,报也是白报的。于是他们俩人也跟着表态,同意推荐寻石上大学,我们明年再报名申请好了。这两位青年教师一表态,起了个带头作用,其他的青年教师也跟着一起附和了。于是寻石就通过了“大队教育革命领导小组”这一关。
  第二关是要到所在生产队,让贫下中农社员群众评议。寻石高中毕业后先在本生产队“红旗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在“农业学大寨”运动中,处处表现出色,所以这一关也就轻易地通过了,由生产队的“贫管会”主任在推荐书上签了字盖了章。“贫管会”的全称是“贫下中农管理委员会”,是生产队里的最高的权力机构。
  这两关通过后,就报大队革委批准,然后将材料转交一位县革委派来的工作队队员王吉学。这位工作队队员,本是都安高中师范班的学员,受县革委之命,到高岭公社指导和协助进行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的推荐工作,他被分配到我所在的江城大队。
  王吉学同志30多岁,一表人才,工作积极认真负责,态度和蔼热情。他负责整理寻石的申请材料,包括负责调查了解和掌握寻石的家庭历史、社会关系和个人表现等等情况,指导寻石填写各种申请表格。十天之后,王吉学与寻石得到了通知,叫他们两个到公社集中培训,住公社招待所。培训的内容是如何填写正式表格。寻石只知道,到公社集中培训的共有12个“回乡知识青年”,全公社有20多个大队,一个大队只准报一个,有的大队就没得名额。
  寻石在王吉学同志的精心指导下,很快就填好了草表,他就住在招待所里待命。他看到许多一同住在招待所的人,但寻石与他们全都不相识。那些人一个个衣冠齐整,都有干部的派头,但又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他弄不清哪个是哪个,都是干什么的。
  一天早晨,大家正在起床,一个陌生的同龄人一边挽蚊帐,一边与邻床的人闲聊了几句,突然,他大声地豪情满怀地咏哦起来:“雄心治服千层岭,胸怀朝阳治瑶山!”寻石不由得放眼望去,嘿!一派神气相,寻石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那天,寻石忽然看到一个有点面熟的人,细想想在哪里看见过。原来是前年在都安高中见过的,他是与寻石同一届的同学。当时寻石是十一排,那人是八排。那时在都安高中,有一天寻石听见那人的同学喊他“黄英科”,所以有印像。
  据说黄英科的父亲是定福大队主任,于是寻石心中注意了他,他正在招待所的床位上翻阅他的申请表,寻石立刻明白,英科也是来受填表的培训,申请上大学的。寻石走过去,在近他床位的时候,瞄了一下英科所写的申请表,他看到英科写的比他长,字体写的很老练,字字端正,行行均匀,既整齐又好看,寻石心中自叹不如,心里有点儿凉了。他心里说,我的字体不好看,此次怕是无望了;因为目前一看就有人比我强,也许所有的人都比我强呢。于是他心中暗暗地忧郁起来,表现出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吉学看出了寻石的心事,他对他说:“我看出了你有两种字体,草体比楷体写得好些,你还是用草体填写正表吧。”可是寻石想,填表事关重大,不能有马虎草率的迹像,我写的字已是不好,再用草体就不堪入目了。用楷体写,哪怕写的不好看,但起码是认真的,若用草体,那一定会有草率之嫌。于是他没有听吉学同志的话,执意用楷体填写了正表。王吉学见他如此,心中自是不悦,此时,他与寻石是各怀心事。寻石不谙世事,不懂得此时的王吉学同志就是他的老师,就是他的扶助者,应该常怀感激之心,也不知委宛地向自已的老师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在那儿一味地埋头填写,也没有考虑到自己老师此时心里将若何感受。
  在高岭招待所住了5天后,在公社集中培训的12人就要回去了。临行时,“公社教育革命领导小组”组长莫如心对他们说:“你们回去以后要有两种准备,一是准备上大学,搞好‘上管改’;二是继续支援三大革命工作。不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干革命工作的。”大家深深接受了,都觉得“莫文教”的话很正确、很亲切。
  寻石离开公社回家,他刚走到高岭街头就碰到本生产队社员韩超仁。这超仁50岁上下的年纪,为人还算诚实厚道,也很开朗,但从来不去取笑别人。超仁看见寻石无精打彩地回来,便乐呵呵地问道:“怎么样?那事如何了?得了吧?”寻石心事重重地回答道:“还不知道呢,只是去填表,得与不得就很难说了。”超仁又问:“你们这一帮备选的共有多少人?”寻石又答道:“共有12人。”超仁又乐道:“哈哈!我教你一招,回家你把你们备选的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每人一条,然后打乱它,到了晚上,你摸黑抽出几条来看,看抽中谁那就是谁了。”
  真可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寻石在公社住了5天的时间,总算清楚了这次培训的基本情况,备选的12个人的名字也基本了解了。他回到家后就真的依超仁所言去做,到了晚上,他抽出四五张纸条来,灯下一看,果然有自己的名字在内。他暗喜一阵后又自疑惑不定起来,自思道:“这能相信吗?但愿这个方法是靠谱的、灵验的。”
  寻石迫切地期待着消息。
  1974年8月20日,寻石得到了广西民族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拿到这份通知书的那时刻,他简直是高兴死了!与此同时,他的许多同龄人和他的朋友都在刮目相看和羡慕不已。寻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12个人去填表,仅仅4人得录取,自己也在内,这意味着来之不易啊!
  寻石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在忙着办理相关的手续。一天下午,寻石胆怯怯地走进高岭派出所,要去办理户口转移手续。他一进门就遇上一位身穿公安制服的“官人”,那人严肃地问:“你有什么事?”
  “我来办理户口转移手续。”寻石胆怯地回答。
  “证明!”官人问。
  寻石递上那张上午去大队要的“证明书”。
  官人看了看那张“证明书”,连连摇头说:“你们大队的人水平实在太低了,这样写的证明全是老一套!年龄、住址、事由、招收单位,转移时间等都没有写,其它废话倒是一堆一堆的!”
  寻石一听到这样的批评,涮的一下,立即面红耳赤、周身发热起来,心里羞愧慌乱得很。寻石正在难堪的不行,忽然从屋内深处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老梁!你进来一下!”那官人一听,便对寻石说:“你先等等。”说着,轻蔑不屑地将那张《证明书》往桌边一丢,就往里面走去了。
  寻石呆呆地站在办公桌边,一动不敢动,脑子里回忆着今天上午去大队部要《证明》的事儿。上午,他走进江城大队部书记办公室,等了一会老书记终于来了。
  那位老书记也姓韩,50多岁了,是位“老革命”,参加过游击队。解放后政府想安排他在重要一些的岗位上工作,但由于他文化水平很低,相当于小学三年级这样,所以他不能胜任,于是政府就安排他到大兴公社的“供销社”工作。几年后,又调他来当江城大队主任,后来再次选举时他又落选了,于是他回家务农。但是,尽管如此,政府每月照样发给他一定的生活补贴。在1974年之前的那些年头里,江城大队书记这个位子,每选举一次就有不同的人当选着,其中也曾有过寻石的父亲。在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那两年,寻石父亲被叫做“当权派”靠了边,也受过批判。不过到了一九六八年,大队革命委员会里,还是有寻石父亲的名字,然而这时的第一把手“革委主任”是另有其人了,寻石父亲只任“大队会计”的工作。
  现如今,大队书记的位子又是那位老书记来坐。寻石向老书记说明要取证明的事由,老书记对他说:“我现在正忙着,你自己写吧,写好了我来盖公章。”寻石刚毕业回乡两年,第一年纯粹搞农业生产劳动,第二年当民办小学教师,接着就申请上大学了,他从来没有搞过行政工作,从来没写过公文,当然也就没有开具证明的经验。既然老书记这么说,寻石觉得这是他对他的一种信任和宽容,于是他就接受了。怎么写呢?寻石心中茫然,没办法,他只好鼓起勇气,凭着主观想法就写了那一张《证明书》。他写好后就递给老书记,那老书记扫了一眼,一话不说就加盖了公章,交给了寻石拿去。寻石没有料到,这样的一页《证明书》,竟是那样的差劲,受到那样的批评。他越想越惭愧,那是他的作品啊,竟然如此的不堪,他简直无地自容。
  寻石沉思了近半个钟头,正在心焦,忽听得门口有声响,寻石转头一看,走进来一位年龄与寻石相当的姑娘。那姑娘也是一身军装,黑眉大眼,粉面桃腮,齿白唇红,很是娇艳。寻石心想,这位女子好生漂亮,谁要是得此女子为妻,可谓三生有幸了!想着想着,不禁又偷偷瞄了她一眼,谁知那女子也用奇异的眼神在偷瞧着他。这时。两对灼热的目光对撞在一起了,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寻石一阵害羞,急忙低下头来。他想不到那女子却落落大方,好像是这里的熟人一样,她提高了嗓门向里面喊:“老梁!我来了!”那位官人闻声走出来一下,然后又与那女子一同走进里面去。寻石凭他们的说话声判断,这座派出所的房子,有三进之深。
  又过了好久,那位官人与那女子终于走出来了。只见那官人来到办公桌坐下,给那女子填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了她,可是那女子并没有走,她却站在一旁看那官人给寻石开单子。她看着看着,脸上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那官人办完寻石的单子后,交给寻石就进里面去了。寻石拿着单子就向门口走出去,那女子立即跟着出来。还是女子先开口:“想不到你也是去广西民族学院上大学,你是哪个系的?”
  “你也是去广西民族学院的吗?”寻石有些腼腆地小声问。
  “是的,我姓覃,叫覃支文,我是政治系的。”
  “哦!真是太巧了,想不到在这里就见了同学。我是数理化系的。”
  “是啊!我也想不到。我刚才也是去办户口转移的。我原来就在这个派出所里工作,当打字员。”覃支文的脸上流露出高贵的神色。她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韦寻石,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还不定。好了,再见!”覃支文说完,摇了摇手,就从一条小巷子岔去,走了。
  寻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乌黑的辫子,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他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似的,梦中遇见了一位仙女,现在才刚刚醒来,心绪纷纷地踏上回家的路。
  寻石回到家里,他父亲对他说:“这次你能选上还真不容易啊!12个人,只要4个,其中有你高岭街头韩庆芳伯伯的大女儿韩秋菊,她是被广西机械学校录取的;另一位是复兴大队复员军人班告廷,他是去广西艺术学院的;还有一个据说是去广西大学的,不知叫什么名字。据说他们还去了都安高中查了你的成绩档案,最后一关是通过县革委审查批准。”寻石听了心里想,父亲的这些话极可能是真的,因为他当大队干部几十年了,有不少的老朋友和好朋友,因我在那12个人当中,他肯定很关心这事了,他问问消息灵通的朋友,那是很可能的。他又想,这当然是不容易了,对于自己来说,当然是三生有幸的事了!感谢党!感谢毛主席!感谢各级革委领导对我的信任!感谢上级领导对我的培养。我一定要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他们。
  寻石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前几天夜里抽纸条的事来。抽出来的纸条,只有自己的对,其余的都不对。那堂堂的被自己自叹不如的黄英科,寻石抽签时就没有他的名字,寻石因为抽不上他而曾经有过抽签不灵的疑虑,到最后通知下来时果然也没有他的名字。那个在公社招待所里头一天就豪迈咏诗的人,也没有他的份儿。象这样的情况,怎能不令人惊叹“得之不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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