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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词痴狂(一、二)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0-04-23 15:16:09      字数:4482

  一
  像一股和煦的春风吹进千家万户,也唤醒了万千歌妓的心田,昭示着姹紫嫣红的词的春天就要到来。
  歌妓是社会上最为敏感的一个群体,她们早已不满足只是演唱“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霓裳羽衣曲”、“阳关三叠”等唐诗,喜欢上了突然流行的节奏变化快,词句通俗活泼,曲调优美动听的长短句。这种唱曲的转变像早春时节刮来的一阵东风,带来了清新、希望,引领着百花的竞相开放。
  歌妓们是最早捕捉到这个变化的人群,因为她们是凭借这个吃饭谋生的,故此最乐于接受这个新鲜事物。而歌妓中的姣姣者如能歌善舞的、粗通文墨的,更欢迎这种转变,唱新曲更能发挥她们的特长,甚至能够提高她们的社会地位。
  于是,一些模样身材好、能歌善舞的歌妓受到更多人的追捧。追逐新词新曲,也成了京城人特别是年轻人每天必做的功课。
  受到社会潮流的鼓舞,连一些文人士大夫也不再偷偷摸摸,也试着填些小词来自娱自乐,他们精琢字句平仄,奈何在音律方面一知半解或一窍不通,只能取现成词牌,按照平仄入韵,这样填出来的词唱着抝口。语言的轻灵活泼、口语化远不如那些新词。有的歌妓试唱了一下就放弃了,填词人也很扫兴,不敢拿岀来示人。
  于是,不同的人组合在一起,开始寻找,追逐新词,寻访填词人。衙内、恶少、流氓地痞各自拥着几名歌妓舞女,一群群一簇簇的穿梭于酒楼茶肆、秦楼楚馆,他们要找到那个填词人,为自己喜欢的女子量身定做,捧红她们。
  一方面有人矢口否认,另方面却又有人自报家门,红口白牙的说这些词就是他填的,而且这样的人不止一个,隔个三五日便有人冒出来。但是经人三盘两问便露了底,承认自己是仿冒的。
  还有人甚至想的魔症了。有那女子想他想疯了的,当然不单是想这个人,是想发财想疯了,睡梦中都大叫道:词仙快来呀!快救救我们全家吧!有的梦游,光着身子跑到院里叫喊,被自己男人拉回屋里一顿胖揍,这才清醒过来。  
  “你们有谁见过他?那天晚上你不是陪了他一夜吗?”
  “陪了一夜不假,我都忘了。那个人怪得很,就让点一根蜡烛,暗的很,我也没看清。再说了,他这么一晚上不闲着,除了唱就是喝酒,我想问话都插不上嘴。”
  有人起哄:“一晚上不闲着,他就那么大劲儿?”
  “去你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跟我似的就好了,我可没那耐力,三下五去二,完事提裤子走人。”
  “我看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他呀,一会儿吃茶,一会儿喝酒,一会儿又吃些果仁。嘴上一会儿没闲着,除了吃喝就是说。没完没了的说的都是填词度曲,我又听不懂,困的我哈欠连天,真难熬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早上醒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那大概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你总记得吧?”
  “反正是个男的。”
  “这不废话吗,说细点儿,再想想。”
  “人长的还行,是个英俊小伙,中等个,好像还高点儿。看那身打扮就是个穷书生,听他说话还有点儿酸。”
  “你呀你,他那晚上还真是对牛弹琴,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有可能是那个填词的。早就告诉你要留点儿心眼儿,这他娘的白瞎了。”
  “真的?那我可真瞎了眼了,我光看着那小伙俊俏文静,不像咱们这儿出来进去都是五大三粗的,我当时还瞎琢磨,这样俊模俊样的小伙就是倒贴也值了,什么填词度曲的,连想都没往那儿想。上我们这儿的还能干什么,赶紧打发走了事。你要说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我还真不信。他上我们北里那脏地方干嘛去?有点儿身份的谁往那跑。”
  “不可以常理论,也许他听说过你唱曲唱的好呗。”
  “他就听我唱了一支曲子,只说我嗓子条件还行,我只当他敷衍我。剩下就听他一个人说了,说词牌、说乐谱、说典故,我听也听不懂,记也记不住。”
  “他走时没给你留下点什么吗?”
  “留下点银子,别的什么都没留下。”  
  别看文人士大夫填词受到限制,但不妨碍他们去听、去欣赏、去享受。自己填词要偷偷摸摸的,听唱新曲却不必顾忌,可以大张旗鼓公开的进行。这不,位于皇城西边的蕲王府就正在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祝寿家宴。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家母老人家八十华诞,这之前还有个重阳节,你们说说怎么办的隆重些。”
  “王爷,小的以为大操大办肯定是要的,但还是要增加点儿新的东西。听说祁家铺子的烟火又出了许多新花样,寿诞之日当晚办个焰火晚会,保准太夫人高兴,王府也风光。只是燃放熖火要报开封府备案。”
  “退一边去,回回都是这一套,你们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玩意儿?老夫人眼神本就不好,又不喜欢呱噪。你没长脑子?前两年放了焰火,就惹的老人家不高兴。你是存心让下人高兴,老人家心烦。蕲王府又不是施粥的,白便宜了周围那些平头百姓。程管家,这是你的份内之事,你想过没有?”
  “王爷,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挂在心上,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把寿诞办的新颖别致,讨老夫人开心。我是这么想的,老夫人不喜欢闹哄哄,可是喜欢热闹,爱看看跳舞听听曲子。如今刚刚流行不久的新曲,老夫人一定爱听。可是咱府上的伎乐班子有点儿差强人意,无论如何也要增加几个新面孔,添几支新词新曲。依小人拙见,咱们在相国寺广场上搭个台子,悬赏找寻会唱新曲的姑娘,顺带着要是能把那个神秘的填词人找来,来府上当场填词度曲,管保老夫人高兴……”,程管家为自己突发奇想的主意得意忘形,险些在“高兴”后面加上“坏了”两字。
  “哈,这个主意不错,有新意。你们几个下去一起谋划谋划,商量定了再来回话。填词人?重赏之下不怕他不现身。”  
  蔡河边上的五彩楼是开封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不单装潢奢华富丽,歌妓能歌善舞,而且总能引领新潮流,许多新的伎艺,尤其受男人喜爱的玩法都是从这里创新并流散到开封城的。
  黄红蓝绿四大歌妓是五彩楼的台柱,名叫黄白、红宝、蓝玉、绿珠,歌楼的名字也因这四名歌妓而改名“五彩”。您会问,黄红蓝绿这不才四种颜色吗,凭什么起名五彩?
  谢您提醒,黄白一人就占了两种颜色。黄是黄金,白是白银,真金白银为首,道出了老板一心积聚财富的极大嗜好。
  雅间里,宽大绣床上的喘息声慢慢平静了。
  “红宝,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又没多少钱,进士我也考不上。你门路广,帮帮我。”
  “你呀,就是嘴甜。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白玩的,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你是不是想趟趟哪个府上的门路?”
  “是,我听说下月是蕲王府老太太八十寿辰,那府里的程管家不是你相好的么?那天晚上听说他来了,你忙不踮踮的就把我打发走了。”
  女子咯咯笑道:“相好的不假,听你说话怎那么酸呀!”
  “说正事,就算搭络上程管家,也不知送什么寿礼好?花钱不多还要有点新意才行。”
  女人又笑的开心极了,“送钱、送东西,你比不了别人。王府送礼,你以为像对我似的,三瓜两枣就打发了?”
  “是,是,要不干嘛求你出主意呢,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的底儿你还不清楚。”
  “那你就把我送出去。”
  “送你?我可舍不得,别到时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把我送给人家,人家还不定要不要呢,你倒是把我当成香饽饽供着,在人家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再说了,他那夫人是头母老虎,还不把我吃了。”
  “也是啊,那位主母可不是善茬。”
  “带我去,我去唱两首新曲,博老太太高兴,老太太喜欢这个。”
  “主意倒是不错,可你总唱的那两支曲子已不新鲜了,他家里的伎班子早就学会了。”
  “可也是呀……”,红宝的声音里透出些许不自信。
  “容我再想办法。”
  
  二
  皇城北面的大片民居低矮、稠密、破败,这里的街巷狭窄,不规则,到处坑坑洼洼满是泥泞,与皇城东、南、西三面的成片成片的青砖大瓦的民宅、官邸差着天上地下。
  城北这边住的几乎都是平头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整天忧心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开封城富人虽多,可是像这样的穷人也还不少,太阳一落山,整片北城就黑灯瞎火,没有多少人家舍得熬油费蜡。一天的辛苦劳作,半饱不饱的粗茶淡饭,黑灯后的短暂欢愉,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你可醒过来啦,睡了一天两夜了。起来,喝口粥吧。”女人温柔的看着半躺半坐在炕上的青年,一个衣衫不整,很俊朗的青年,只是面容憔悴。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
  “你呀,前天晚上昏倒在我家门口了,幸亏我半夜出去倒水,我再差劲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你是受了寒,肚里又没食昏倒的,还满身的酒气,是不是空腹喝酒啦?你这是糟蹋自己。”
  “多谢大姐了,你看到我身上有个小包袱吗?”
  “没看见,你就这一身衣服,吐的满身都是,我把它洗干净了,还在那晾着。”
  “那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里边还有几两银子,算了,以后再报答你吧。”说话倒是很豪爽,毫不做作。身上分文没有,几两银子丢了也不放在心上,谁知道真的假的?但愿别是个说大话使小钱,蒙吃蒙喝的主。
  “得了吧,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点儿小事。”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记心里了。我想起来了,那天酒喝的太多了,又没怎么吃东西。出了酒店,我记得东游西逛了好长时间,一开始走街串巷的还明白,后来越走巷子越窄,之后就晕头转向什么都不知道了。多亏你帮了我,就这天虽不太冷,睡在外面一宿也得冻坏喽。”
  “我帮帮你这倒没什么,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急坏了?”
  “我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大恩不言谢,”他抬眼打量四周,看看屋内环境,室内极其简陋,只有这爿土炕和一个半高不矮的破厨柜。心里方要暗自叹息,却发现土壁上挂着一把琵琶,微弱光线下莹润光泽,显见是一张好琴,非是寻常之物,他问道:“这琵琶是你的?你会弹琵琶?”
  “是我的,过去的一切也就剩这把琵琶了。等你好些时,弹给你听。”
  琵琶挂在墙上,与这屋内环境相比,说协调吧,高雅、高贵与寒室不衬;说不协调吧,挂在那里又与这墙壁、女人浑然一体,一点儿也不突兀。
  能有这样一把琴相伴童年、少年和青春,琴的主人身世一定很凄婉,不足为外人道。他的眼前幻化出女子怀抱琵琶的倩影,耳边仿佛听到浔阳江水和着幽咽的琴声,他端正身子问:“你是干什么的?家里还有别人吗?看你这样子也很惨。”
  “你看看我这儿的状况,你看我像干什么的?能干什么?看出来啦,是不是嫌弃我?我是家中有难,自愿为娼,怨不得别人。”
  “我这一来耽误你做生意了。”青年话里有玩笑成分,刚缓过劲儿来就和陌生人开玩笑,这人的性格还真是乐观自信。
  “人到难时拉一把,我就再贱,这点做人的本份也不能扔呀。先生你也真会开玩笑,我这也叫生意?”
  “观你言谈举止,不像土生土长在这穷街陋巷的,不当在风尘。”
  “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我看不这么简单,往低了说,说你粗通文墨恐不为过。”
  “先生过奖了。”
  “听你嗓音,条件不错,现在开始流行唱新曲了。要找个机会亮相,才能成名。成了名,你就再不用为家中窘境整日愁眉苦脸了。”
  “哪来的机会呀。”女人轻叹一声,饱含着忧郁。
  “我来想想办法,事在人为,总有一天你会跳出这个窝。”
  女人默默无语。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
  “张白露。”
  “白露?好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女子随口低吟。青年心中一动,见女子陷入沉思中,他接着吟诵:“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女子跟着他一起吟道:“溯流从之,宛在水中央……。”
  四目相对,真情流露。女子双目含春,脉脉的注视着平日很少见到的这么俊朗的青年,良久,她问道:“你呢?怎么称呼您?”
  “我嘛,我在家排行第三,你就叫我三郎吧。”
  “三郎?”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他,“嗯,我还是叫你三哥吧。”
  “随你。”
  “看你是个书生,没准备参加科考吗?”
  “我这人随意惯了,居无定所,考不考又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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