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痛歼突击营（2）

　　天傍黑的时候，贵法就带着阿二、小根、祥海等四个人来到金村。他们叫金虎找两把老虎钳来。金虎好奇地问他们：“你们借老虎钳又去干什么呀？”
　　“剪电话线呀。”
　　“剪电话线？上次我们不是连根拔，把毛竹电线杆都拔来了嘛？还要用什么钳子？”
　　贵法说：“上次拔的是鬼子临时架设的西门到鄞江的电话线。那都是用毛竹杆的。所以一拔就能拔起来。现在我们要去剪的是沿九龙河岸上，从城里直通到慈溪余姚的正规电话线。那不知装了多少年了。是拔不动的；除非去找花和尚鲁智深来。得要爬上去剪呢。”
　　“喔，是这样呀，我倒没注意。那只有爬上去剪了。嗨，这可是电工猫干的活，还要登高板、保险带或者用那种带钩的铁草鞋，你们都有吗？”
　　“嘿，要那玩意作啥，我们小根祥海凭一双手就能拍得拍得爬上去。”
　　金虎不相信地说：“你吹牛，我不相信。”这时他们正在祠堂里，这金家祠堂大厅正好有许多屋柱，贵法瞟了小根一眼说：“小根，来，你爬一下给他们看看。就爬这屋柱。”
　　小根斜了贵法一眼说：“阿叔，你真是的，那谁不会。”
　　“金虎不相信呢，你爬给他看看。”
　　小根赤着脚，卷起袖子，双手往屋柱上这么一搭，两只赤脚往柱脚上一撑。接着两只手往屋柱上一抱一抱，两只脚就随着两手在屋柱上一撑一撑地跟着撑了上去，像猴子一样灵活和迅速，一下子就爬到了柱子的顶部。然后双手挽住柱子就吃溜一下滑了下来。大家看了赞叹不已。钟虎看了高兴地说：“小根，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跟什么人学的？”
　　小根说：“没有师傅。是我自己学的。小时候我外公家小园子里有一株枇杷树，枇杷熟了，我想吃枇杷。枇杷长在很高的树枝上，没有梯子够不着，我就想法爬树干上去摘。爬着爬着也就学会爬树了。这爬屋柱爬电线杆不和爬树一样。”
　　金虎说：“那祥海、阿二也都会爬？”
　　贵法说：“他们跟小根学的，也都会爬。”
　　金虎说：“贵法，小根他们爬柱子爬得那么好，想必你这个队长爬得更好了。”
　　贵法说：“小根是为偷摘枇杷自己学的。我没有地方偷枇杷，自然树也不会爬，电线杆子我也不会爬了。不过小根打鬼子可没有我厉害呢。”
　　大家听了一阵哈哈大笑。金虎回家去一下，一会就找来两把老虎钳来交给贵法。
　　于是贵法就带着阿二小根和祥海来到九龙河边开始剪话线。
　　他们分成两个小组，贵法和小根一组；阿二和祥海一组。一组从风神庙前剪过去；一组从方家沿那边剪过来。剪到中间碰头为止。
　　这时野外蛙声呱呱，晚风习习，星星在天空中眨眼。他们四人分两头悄没声响地来到风神庙附近的田野里。贵法带着小根摸着田塍来到电话杆旁。根部用柏油涂过的电话杆，约有六七米高。上面两根横担的两排瓷瓶上，上下扎着十多根用铁丝做的电话线。据说那电话通高桥、集仕港，还有的通四明山和余姚、慈溪、杭州、上海等地。那是十几年前就从宁波城里拉下来的。用这电话线就可以和很远的地方通电话和发电报。以前用于城乡商业、机关，现在大都被敌人所利用了。所以自日本鬼子进来后，有时为了破坏敌人联络，被当地的民兵游击小组切断了一次又一次。前不久，九龙乡民兵在接官亭就把它剪断过一次；鬼子要来芦苇漕前剪过一次。敌人一次一次地接，民兵们就一次又一次地剪。碰到临时线，连杆带线一起拔。贵法已经是第三次带着自卫队员来剪电话线了。但是每次剪掉不到三天时间鬼子就又派电话兵来突击修复。修复后民兵们还会再去剪和拔。这不，民兵们现在又来剪电话线了。
　　这会，小根跟贵法来到稻田边一条电话杆旁，小根把老虎钳插在腰带上，头靠着电话杆听了听，对贵法说：“贵法叔，真好听呢，风吹着呜呜地响，好像一架大胡琴。”
　　贵法望了九龙河边大路上一眼说：“哎，快，快爬上去剪！还什么大胡琴小胡琴的，我们就是要叫这架大胡琴没有声音。等下让国军看见就剪不成了，还会让他们抓去坐牢。”
　　“阿叔，你胆量又这么小了，国军当兵的现在叫他们出来也不敢来了。他们怕碰上三五支队呢。慢慢来好了。”
　　“嘿呀，迟了耽误任务可了不得了，你没听刚才祥荣说，三五支队要去攻打国军突击营，让他们电话一通，援军开来咱们就打不成了。”
　　小根说，“那你就抱我一抱，我好爬得快一点。”
　　“哎，这么大的小毛头，从小还没叫你娘抱够，还要我抱。”说着他把小根轻轻地一抱，抱到电话杆边。小根手一伸，脚一撑，就蹭蹭地爬上去了。他爬到柱顶的横担上，一手攀住横担，一手从屁股后头的裤腰带上拔出老虎钳来，向下叫一声：“贵法叔，你走开一点！我剪啦。”伸上手去一手抓牢电话线，一手用老虎钳“卡”的一下剪了下去，只听得‘腾’的一声，长长的一段铅丝向下一坠，直窜到老远路黑丛丛的稻田里，田水溅得贵法一身。贵法“嗨，嗨，”地叫着，小根在柱上哈哈大笑。接着又听见“卡卡”的几声，把横担上的七八根电话线剪得精光。然后小根又把老虎钳往屁股后头一插，说：“贵法叔，我下来啦！”
　　“下来就下来嘛！还要我再抱呀！”
　　“哈哈，抱，你也抱不着。”小根笑着“哗”一下滑到田塍上。
　　接着他们还要去剪第二根杆子的电话线。
　　弯弯绕绕走过好几条田塍，走近第二根杆子一看，只见那根电杆在田中央。两个人呆了一下，小根说：“怎么办，还要走到稻田里去呢，稻田里现在水很大，田又烂，不好办呀。”
　　贵法说：“你也不是穿鞋袜的先生，从小看牛跋烂田的，还怕跋这几步？”
　　“不，阿叔，这回不能跋！”
　　“为什么？当了几天自卫队民兵，身份贵啦？”
　　“不是身份贵。”
　　“那为什么？”
　　“我跋过烂田后就没法再爬电线杆了。”
　　“你看你又来了！你爬点杆子怎么这么多讲究呀！是不是又要我抱你呀？”
　　“这会抱倒不用抱。你得要背我过去。”
　　“你看，你看，一会要抱，一会要背的，你看你会爬点杆子，这样娇贵起来啦！”
　　“阿叔，不是我娇贵，你看我赤脚从稻田的烂泥里跋过去，我这脚上尽是烂糊泥，爬起杆来就会打滑，咋还爬得上去呀？”
　　“嗯，是这样呀。那好，只好晦气老子把你背过去啦。”贵法叹口气说，“那来吧！”他蹲下身子，小根就往贵法背上一趴，双手抱住贵法的头颈，一面还对贵法说：“阿叔，到杆子下面，你可别放啊！一放我可又滑到烂田里去啦。”
　　“那怎么办，我老背着你呀？”
　　“背到电杆下你要弯下身子，做个矮矮人。我抱住电杆，腿脚还要爬到你背脊上去，当作步阶，让我踩一下。等我踩到你的肩膀上，我就好爬杆子了。”
　　“哎，今天算我倒了老霉了！”贵法叹口气说，“又是抱，又是背，最后还要我做矮矮人，把你扛起来。我实在不会爬，我会爬我自己爬，可不受这份洋罪咯！我不会爬，只好替你当牛作马！”说着背着小根蹒跚地一步一步往稻田里跋涉。稻田很烂，又加背了一个人，双重的压力，使贵法背着小根烂泥直没到他的膝盖，再弯着腰，摇摇摆摆的，稻叶子都触到了贵法的脸上，贵法哎哎地叫着，摇得更厉害。小根在上面摇摇晃晃的，笑着说：“哎呀，阿叔，好危险呀！你可不要跌倒呀，跌倒咱俩可都要滚到烂田里去啦！”
　　“哎，难说，”贵法一面吃力地跋着烂田一面说，“你这小鬼怎么这么重！手扳住我的肩头，抱住我的头颈，要不真会跌倒呢。”
　　听着水声，小根趴在贵法的背上，总算来到电话杆旁边。小根说声：“好咧！”他腾出一只手来，撑着电杆，腿脚慢慢爬到贵法的背上。待小根另一只手也捧住电话杆，他两脚在贵法背上一蹬，把贵法晃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你这小鬼，怎么啦？差点把我推倒。”
　　“哦，对不起！我已经好啦！爬到电话杆上啦！”
　　“哎，真要命！”贵法直起腰来叹一口气说，“我要知道这么吃力我不来了。不晓得做帮手比做上手的人还吃力呀！下次我不来了。叫别人来。”
　　“哪一次不都是这样爬的？阿叔，你以前是发号司令惯了。今天叫你亲自来，叫你试试这剪电话线的活儿，也让你晓得干这活儿也不容易！”
　　“我晓得啦，我哓得啦。你快爬上去剪吧。”
　　小根噌蹬蹭蹬爬上去，“卡卡卡”地又把横担上所有的电话线都剪断了。只听的一阵响，断线都落到稻田里去了。然后小根叫贵法再在电话杆下站好，他出溜地滑了下来，双脚站到贵法肩上。然后蹲下来手捧着贵法的头，双脚再滑到贵法的胸前，小根干脆两脚叉开，骑到贵法的肩上。
　　“哎呀，好啦？”贵法的双手拉住小根的两条腿，摇摇晃晃走到田塍边去说，“这会还真让你当马骑啦！”小根捧着贵法的头还故意摇晃着说：“哈哈，阿叔，真惬意！真惬意呀！我真的骑马朗朗了！”
　　“小根，莫摇，莫摇哪，要跌倒真的两个人都完蛋！还得要剪好几根呢。”
　　就这样叔侄俩在稻田里跋涉了一趟又一趟，足足忙了一个多钟头，才碰到阿二和祥海他们。两边兜了头，把宁波通到各处的电话线剪了二三里路长的一大段，这下突击营就甭想再打电话了。
　　“我们总算完成任务了。”大家这才透了一口气。、
　　贵法说：“即使敌人马上发现，接接也得要好几天时间呢。”
　　“接也接不起来了，电话线都叫我背来了。”阿二说。
　　“嘿，要那东西派啥用场？”
　　“拿回去给我妈打打马桶箍也好呀。”
　　大家不由一阵高声大笑。
　　这时风神庙前面的大石路上传来了急促低沉的脚步声，贵法说：“自卫大队已经来了。我得追上去告诉祥荣他们。
　　于是他们扔了铁丝赶快跟贵法都到风神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