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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潭风习习,入海皆寂

作品名称:但愿连暝不复曙      作者:黛梳      发布时间:2020-04-09 12:12:18      字数:5855

  亲爱的读者们:
  当你们读到这里,我可能已经香消玉殒(哈哈哈哈,虽然这么说无法推脱自恋的嫌疑)了。
  不过,管他呢——X!反正你们也看不到这些文字。
  就像……就像我的那个养父,死活不肯让我看到他的遗书一样。
  倘若不是当年那个好心大叔跟在后面狠力追赶着我,想必……那些信儿会当成废纸一般随意丢弃在垃圾桶里吧。
  那样……可真是件遗憾啊。
  从来未曾想过:一位表面上这般粗枝大叶的中年男子,也会隐藏着他最绵软馨柔的另一面。
  我笑、我痴、我唯犹叹如梦呵。
  现刻,时间已锁定在(反复看了七八下手表)2016年9月22日的上午十点一十分——一个对于我来说已经(或许)失去了参考价值的准确时间。
  可它为中国(曾经)所赋予的代表蕴意还是有目共瞩(某部分人)的。
  尽管那些日子远去甚远,叫人怎不模仿杜大寒诗一曲“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也许有的人会借此告发我险打擦边球,但我也没必要感觉害怕了——因为当得知被告发的那一天,我已没机会(活力)去洗耳恭听。
  所以,权当我是个新时代里的搅叛者吧!若是能早出生几十年,我定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四俗党派。
  放今,也亦然。
  偶纵爱自我否定,更酷爱自视甚高,总想学着民国才子佳人们那般酸文假醋,拽吊着股知青劲儿浪里个浪!
  却不知……人家之所以敢酸文假醋,其实是早早预备好了历历可辩的真材实料。
  扯及我,一个连英文都学不好的边缘草芥,哪里还有啥资格去东施效颦呢?
  谬!实为大谬!
  除非……除非有幸蒙亏良人金尊玉口嫕婉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苏世独立,横而不流。”
  那样想必我会如醍醐灌顶一般“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也免去了伶伶苦叹:国亡身俱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漴。
  忆理当年,辛亥初始,孙领战炮彻曙“钝雅”第一响——那是中华历史上最早的国庆盛典(与武昌起义同日)。
  尽管持续了不到38年。
  1911至1949间短暂的先秦摹迹已不复再提!
  “批斗,批斗,所谓批斗完全就是自抓坟墓!”我模仿着几个月前曾看过的《斜阳》片段。
  我敬重(崇拜)的鬼才太宰治总是那般牛句连连——让人好不爱切。
  不过……我可能没有机会再去拜读他老先生的其他优秀作品咯——因为这篇驴唇不对马嘴的憎世遗言绝非鄙人思恸。
  俺是被迫的。尽管追循不到真实元凶。
  啊!俺真的是被迫的呀。连俺自己都不敢确信。
  兴许是活着太过艰难吧?所以连上帝都看不下去我的溃败。呵呵哒。果然只有神明,才能悟懂吾之悲怆。
  而且,神明还告诉过我:爱与性也是艰难的;职业与工作仍并;整个人生就是被艰难包裹的人生。
  对于这样子的人生,回避是万万不可的,暗嘲或者堕落更是难以行通。
  学会生活,学会爱的前提是——要承担这艰难中的一切。
  然后——从中寻觅美和友爱的存在。
  我不能(无法)断定这博大的情怀能否带给迷茫困踵的人类满腔期待,因为上帝公平公正的条规下掩藏(伪善)着岂明言说的二八常律。
  人上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人上人,往往来自于浑然天成。
  怎可如破茧蝶蛹。
  历知蜕变无期,随幸挽之宿运。
  我们(像我这样的可怜儿们)总似在瞰望着幸福,却又仿若坠陷深渊泥潭。
  明天在哪里?谁会在意你?没有谁会在意。能够在意的那些尘埃们也早已吹掘到了九霄云外——而我永远买不起那张昂贵的飞船航票。
  “你的泪晶莹剔透,心中一定还有梦——”年轻的周华健曾在《花心》的mv里灼唱道。
  当时他眼睑上的表情是那般朝气蓬勃,足足有种“为梦生为梦死”之英豪感。
  这让我不禁想起两年前曾看过的《月亮与六便士》。
  虽然这篇始发于20世纪初的英国名著时常力推在青少年必读榜单里——但我固认为它更适合中年群体来对入。
  好比《小王子》。
  尽管这两本书难以断定是否被我那可爱的高壮父亲临幸过。但我诚心希望他有赏阅过。让我知道他的心里仍旧存放着梦,让我意淫出他晶莹剔透的水蓝色泪花……
  满地都是金光闪闪的六便士,可他眼里只望得见天上那轮皎洁明月。
  斯—特—里—克—兰——这世上有多少个斯特里克兰?不理解的人,铁定会质疑他的出走纯属为了满足作者本人的虚拟欲望。
  人们呵……总是习惯妄自揣测。
  难道这些酷爱揣测的男女老少们,真的就没幻想过这么斗胆的一次单枪匹马吗?
  成者在前,弘一法师当属不让。失众芸芸,除了原圈踏步,还是原圈踏步。
  荣格曾在《人生的各个阶段》里问道:“这世上有没有这样一种大学,是特意为四十岁左右的人设立的?指导他们‘该怎样度过即将到来的人生’。”
  当然有!
  《月亮与六便士》便是其中一本很好的指导书。
  荣格认为,每个人在青年时期想要在社会取得成绩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收敛个性,不得不限制自己去做一些能够受别人夸奖的事情,形成自己对某事的特殊态度。
  是的,青年人在社会上生活首要考虑的问题是:生存。哪有空想人生的究极意义呢?
  但是,当有了数目可观的财富积累,中年人往往会产生一种危机:自己再也不用像年轻时那么拼博了。可是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乏味的老年生活和死亡,究竟该怎么生活呢?
  有的人,就像亦舒在《喜宝》里描述过的超级富豪“勖存姿”——以包养年轻女孩子为名,实则购买自己消逝的青春。
  喜宝和勖存姿最后的悲凉,还有现实生活中纷乱的情感纠葛,证明这是一条危险的路。
  有的人,就像荣格说的:多用一些时间关注自己,反倒是最应该做的事。
  《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斯特里克兰就是这样的人。
  原先,斯特里克兰拥有让人羡慕的一切:他是一名证券经纪人——收入丰厚,迷人的妻子、英俊的儿子、和漂亮的女儿。
  作为旁观者,毛姆这样写道:“最后,这对夫妇会过上有尊严、富裕的退休生活,受到子孙后代的爱戴。”
  可是,斯特里克兰毁了这一切。
  因为他必须要画画。
  为了画画,他抛妻弃子、顶着恶名独自一人来到巴黎。
  画画,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
  作者问他:“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呢?”这里的“她”是指斯特里克兰太太。
  在她的眼里,斯特里克兰是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不懂浪漫为何物的乏味俗生。
  斯特里克兰回答:“我希望有点自己个人的空间。”
  两段文字结合看,斯特里克兰太太并不懂得他的人生追求。她要的只是他能提供的安稳、体面、富余的物质生活。
  说到底,斯特里克兰的婚姻里不再有爱了——而他不愿意再忍受了。
  至于画画,作者问斯特里克兰:“有想过自己的前途吗?”
  斯特里克兰的回答真叫人拍绝。
  他说:“我告诉你我必须要画画!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一个人落到水里,他如何游泳,姿势好看难看根本没有关系!他必须挣扎出水,否则就会被淹死!”
  这段话其实是斯特里克兰最真实的心声,也是他在面对中年危机的一次自我拯救。
  在现实生活与艺术,他选择听从了内心的召唤,让自己的人生重新焕发生机——让自己的人生再次启程,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月亮与六便士》是从旁观者的视角回顾斯特里克兰的艺术人生。为了获取斯特里克兰的信息,作者总会从与斯特里克兰有过接触的人聊天——这些人中赞叹斯特里克兰行为的人,其实都是同一类人。
  作者的朋友“亚伯拉罕”——医院的主治医生,被人称为“拿手术刀的天才”。
  当他第一次在亚历山大港停泊时,他感受到某种天启:“一种美妙、自由的感觉,似曾回到了故国家园……”当时当地,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要在“亚历山大港”度过余生。
  还有布鲁诺船长——和他的妻子离开原来的生活,在“包莫图斯群岛”买了一个岛屿,一家人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从世俗的意义来看:斯特里克兰、亚伯拉罕、布鲁诺船长都是失败者。可是从艺术的角度看:他们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因此,毛姆对成功下了定义:“取决于你对生活赋予了什么意义;取决于你对社会应尽的义务;取决于你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惟有如此,当死亡降临时,他们才会像斯特里克兰所说:他愿意拥抱死亡,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写到这儿,不禁又让我冥想起另外一段超级经典的外国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与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我从不因虚度光阴而悔恨。细数五岁到十八岁间的十三个年头,每一天我都活得无比畅快、无比逍遥。
  我遇见了这世上最美丽(尽管这个词汇一直用来女人或者花朵)、最善良的活化天使。
  这真的是我九世修来的隆重幸运。
  我还有什么资格(权利,脸面)来向上帝控告:请求主的救赎!
  我不需要任何救赎。光是一个人的温暖便足以抵抗其他人带给我的荆棘密布——并在这荆棘之上绽放出璀璨的花朵。
  呵呵……我突然(明明就是关联)想起荆梓姑娘了。
  可怜见(没带任何同情)的荆姑娘,你的男朋友有没有再娶呢?
  他会为你把寡给守下去吗?我真担心你爱错了人。就像我的好兄弟黎越一样。
  痴痴傻傻,傻傻痴痴。
  到最后也不过是场镜水花凉。
  将死之人惋惜已死之人——该是怎样的一种情节呢?古今中外的各大名家们,恳请您们用华美的词句回我一段精辟的回答。
  不然……我真的要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感到全身羞耻了。
  羞耻!我仿佛一生都走在羞耻这条中东大道上——与那些整日缠裹着黑色布纱的极端妇女一样。
  啊!我的羞耻可不单单指性。若只是性方面感到羞耻的话,哪还有那么多心理烦恼呢?
  挑战权威的猎奇勇士们,对待那些含苞待放的老花朵总是充满着血气方刚——拒绝即是迎合,痛苦即是享受。
  无任何道理可讲。
  那么,我究竟为何而感到羞耻?谈来谈去,逃不过一个“情”字。
  是啊,我看啦,我的好父亲——他写的信我认认真真地看啦!
  就在昨天下午,我看啦——我看了不下七八十遍。
  我本来想让路照亲自念给我听(因为我知道他会撒谎)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看啦。
  我怕,我怕我无法抓住这世间仅存(对于我而言)的最后一点真诚!
  所有的东西都是骗子(包括可以自杀的安定),唯有这只(我好像已经不把他当成人类看待了)疯恋的白天使值得确信。
  “阿遥,唉……我的阿遥:倘若时光回绕至1999年的喧嚣夏日,你——会否抬身赠我一厢柔抱?”天使在遗书里这样写道。
  啊啊啊——看得俺简直不要太泪流满面呐!
  从来没人这样叫唤过我的名字呢——
  这真的是世界上最动听的称谓呀!
  尤其是这般称谓的背后还显署着一个特别矫情的请求——他从来不这样的。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他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请求的——你们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吗?
  我快要疯了!我已经疯了!我恨不得马上跳跃到三米之外的路某人身上——这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对吧?
  但很抱歉,小说是小说,事实是事实——我从未爱过眼前这名男子分毫分秒。
  我是自私且又专执的啊!
  当我写完这篇自传,急匆匆地给路照发了简讯时——我心中想的并不是希望得够得到些许陪伴(安慰)。
  我希望的是让他明白我的身体已经逐渐开始好转——这样他就不会再来打扰我内心深处的跌宕起伏。
  我本来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演员,我的所有表现稀稀拉拉地如数倒在肢体与五官之上。
  但是在弥走之际,我的外在好似形同躯壳一般——谁也拆不穿,谁也洞不穿。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毕竟……没有比心死更令人感觉到安静的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医院这种地方足够安静,但很难过的是:总有一群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在哭哭闹闹、吵个没完。
  于是,我转身迈到前方站台斜对面的那栋市图书馆:历来文人墨客钟爱扎堆的地方,按道理应该只会充斥着满屋书卷气息吧?
  但很难过,我又想多了:接二连三的咳嗽声把我好不容易激发出的灵感消磨殆尽(我向来没有艺术头脑,都意淫都很吃力)——这些人还真的废寝忘食啊,生病了都要喝上几两墨水。
  我继续行走着(或者说拼命寻找),很快我又钻进阴醫笼罩的殡仪馆(俗称火葬场)——不好!
  这倒不是因为我看到了奇怪的灵异事件(世人惯指脏物),我是笃信天主的——鬼魂?多多益撞罢了。
  我只是被不远处传来的痛哭声给震撼到了:这些唯恐天下不善的孝顺良妇女啊——活着的时候难道没有哭够吗?
  别怪(骂)我薄情,我只是看不惯这种虚伪——极度悲伤的人是掉不了一滴泪的。
  当然,最最最最最最主要的是:我又失去了一块可以栖息的梵天净土了!
  于是,妄求无果(万念俱灰)的我,只好把希望寄托给最后一类途径地——整个T市大大小小十六个(也许真实情况不止这个数)可容纳闲云野鹤们前来观赏的瑞景圣域。
  你说西湖水偷走她的几分美——我边走边哼唱着半古调情爱歌曲,恨不得马上学着小松鼠腾腾跃跳——跳上最高枝梢的老榆钱。
  但很难过(兴许是最后一次难过),我的眼珠并没捕捉到灰色或黑色(这两种较为常见)的小松鼠,也没捕捉到上了年头的老榆钱——倒是……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碰见了许多扎堆(吹箫吹笛玩二胡:都是乐器,请勿误解)的老男人(其中六十岁以上居多)。
  别怪(骂)我年轻气盛,如果你仔细看过我的几章文字,你就会明白我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叔控。
  只是这种大叔控建立在与葛延相似的人群当中。
  四年了,要说没有碰到过类似的男人,完全就是虚诓(我自己都不敢违着心抹避)。就像他在遗书里提到:“世间不存在独一无二。太过于相似,就等同于复制。”
  可是复制终究只能算复制啊,高仿的怎么斗胆跟原版比肩?
  况且,我所遇见的这几个同类,顶多算的上三四分相似罢了!不足以让我身陷囹圄。
  哪怕……有天遇见了九点九分重叠的人儿,我也不会为之动容。
  因为……我挂念的那个是神不是人。
  真的。不管这位神如何贬低,如何忏悔,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神。
  哪怕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闯入,我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也会双膝跪地——恳求耶和华不要折断他皎洁的翅羽。
  嗯,我相信耶和华是一樽善良、纯粹、光明又正直的伟大神御。
  我相信我的这番虔诚祷告有所垂从。
  ——至高无上的主阿,这可是我今生今生难以忘怀的唯一爱人呐!活着的时候,只有他是我的净土。现在他走了,我在这世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平宁。
  哪儿都很吵,哪儿都很闹,哪儿都是那么波浪滔滔——好累好累呀……除了今天(四年中)能让我的内心归于淡然以外,没有其他的片刻令人感觉舒展啊。
  ——无往不能的主阿,只要您愿保持他的高风亮节,把我扔向阿鼻地狱都可行呐!我绝必不会有一丁丁怨言呀!
  主阿,主阿,我自知我的身份污浊卑廉啊——但我有一颗想要报答的赤子之心啊!
  主阿,主阿,我知道在您的眼里,任何人畜都曾犯下或大或小的过错(因为您绝必公平公正)——但我还是腆着脸奢求您:能不能把他的罪恶全部转加到我的身上啊?
  主阿,主阿,您看见了吗?这个男人(这个蠢笨可爱的老男人)临死前都不忘向我说声抱歉呀:对不起,阿遥。答应为你做只风筝,可惜没啥机会啦。
  主阿,主阿,我心碎地想起他当年(2012.9.13)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竟是做出一番丟风筝的姿势啊——那时候,他的水蓝色泪花溅湿了整个衬衫领啊。
  主阿,主阿,感谢你再次赐与了我行走的力量啊——我会遵循你的决定“弃暗奔明”呐!
  主阿,主阿,您莫要怒觉焦急呀——我再说最后几句话,再写最后几段字,便就永远皈依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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