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金陵小笼包

　　说起两位天真秀丽的小姐，他们的心里波涛翻滚，久久难以平静......芳莲说：“这两位小姐也有点太过分了，十几岁的大姑娘，在广庭大众之中，给自己找对象，一点也不害羞。”
　　蕊莲说：“姐姐的说法也太片面，找一个好的对象，关乎她一生的幸福，人家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找对象？你看天雄哥人品好，就抓住不放，这和自家找对象有什么不同！”
　　芳莲轻轻地打了蕊莲一拳：“哎，疯女子，我说人家，你怎么把我拉扯进来了？”
　　天雄一声叹息：“唉，情有可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千年前，女孩子就在大胆地表白着自己的爱恋了。”
　　芳莲嫣然一笑：“天雄哥，你既然同情小姐，为什么不跟她走哇？”
　　蕊莲说：“姐姐，你别追问大哥了，我知道其中的原因。”
　　芳莲明知故问：“妹妹，你倒说说看。”
　　蕊莲扑哧一声笑了：“大哥怕姐姐打呀！哈哈......”
　　在嘻嘻哈哈的笑声过后，姜大叔说：“这是金陵官宦人家的两位小姐，美貌出众，是父母从小惯养的。她们当然认为，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啦。”
　　蕊莲说：“哎呀，大叔怎么把人说成东西了。”
　　姜大叔故作严肃的：“她们既然没有得到你们，你们自然就不是东西了。”
　　蕊莲嗔道：“大叔怎么骂人呢？”
　　姜大叔说：“对不起，多有冒犯。语言这东西就是巧妙，说‘东’是骂人，说‘不是东西’也是骂人，究竟怎样说才好呢？”
　　蕊莲说：“大叔，我们不说‘东西’好了。我还是佩服你的口才，仅仅三言两语，两位小姐就让你说得面红耳赤，打了退堂鼓。大叔，你究竟对他们说什么话来？”
　　姜大叔笑笑：“姑娘，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我说的话你们都能猜到。”
　　蕊莲说：“你说，你说，我就是猜不到嘛。”
　　芳莲对蕊莲耳语道：“我猜，大叔是说你和天杰已经成亲了，小姐自然灰溜溜地走了。”
　　蕊莲举拳去打芳莲，芳莲抓住了她小小的拳头，她们笑成一团，闹成一团......
　　姜大叔和他们走出夫子庙，门前就是水流哗哗的秦淮河。姜大叔指着东来西往的船只：“你们看，十里秦淮两岸，聚集着几百家商户，船来船往，运货忙啊。”
　　他们站在岸边，举目望去，河流两旁，果然是店铺林立，房舍相连，店旗飘飘，炊烟袅袅。他们沿着南岸向前走去，店铺里出售的东西，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脚上蹬的，日用百货，药材土杂，应有尽有。饭馆酒楼门前，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流利地报着饭菜的名字，声音高昂的，语调尖细的，全都掌握着抑扬顿挫，拖长了后音。天雄、天杰是北方人，没听清楚报的是什么名字，呆呆地瞪着眼睛；而芳莲、蕊莲只顾抿嘴笑着。天雄、天杰满头雾水，疑惑不解地问道：“大叔，他们报的什么菜呀？时间久了，我们得吃点饭了。”
　　姜大叔说：“这家酒楼还可以，我们进去再慢慢说吧。”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引着他们进去坐下，并向掌柜高声地禀报着：“五位，高贵客人！”
　　听说是五位高贵客人，掌柜的端着五个白瓷茶碗摆在他们面前，一招手，袅袅婷婷地走来两个年轻女子，轻舒玉指，一碗一碗放上茶叶。两个女子舞蹈似地转身各自提来一个长嘴铁壶，熟练地给一个一个茶碗注入开水，并一个一个盖好盖子。使得他们目瞪口呆的是：两个女子各显绝技，将个长嘴茶壶舞得上下翻飞，颠来倒去，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凉风飕飕。而两个女子注入茶水的姿势更是花样百出，或仰身背立，或斜身兀立，或蜻蜓倒立，或金鸡独立，腰肢柔软，似若无骨，唇红齿白，眉目传情，把个天雄、天杰看得痴迷一般......
　　然后娇滴滴一声莺声燕语：“客人，请用茶！”
　　掌柜说：“客官，这可是地地道道的杭州龙井茶啊。”
　　蕊莲偏要追问一句：“掌柜的，何以见得呢？”
　　掌柜说：“龙井茶扁平挺秀，色泽翠绿，香味清醇。泡在碗中，绿芽直立，上下沉浮，犹如出水芙蓉，栩栩如生。”
　　蕊莲说：“说得好，待我看一看、品一品，是不是杭州龙井茶。”
　　那女子柔声说道：“不劳客官亲自动手，小女子来伺候你吧。”
　　女子说着，并拢三根手指轻轻拈下盖儿，捏着茶碗耳子，从蕊莲右侧将茶碗递到她的面前：“请客官观赏，请客官品尝。”
　　女子离蕊莲是这样挨近，明亮的眸子，脉脉含情；粉嫩的脸蛋，白皙动人；脂粉的芬芳，沁人心脾；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即使她这个假男子，也为之陶醉。她就近看了看茶碗里的茶叶，果然是淡黄颜色，支支直立，上下沉浮，宛如芙蓉，闻之清香醉人。茶碗已经快要挨着嘴唇了，她索性不去动手，微微地啜一小口，果然醇香可口。她微微一笑：“是真龙井茶也，我这个杭州人算是认可了。”
　　蕊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就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蕊莲在低头品茶之际，在好似伸手举杯之时，以迅速的不易觉察的动作，在女子的玉臂上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只见那女子似嗔非嗔地瞟她一眼，那眼光里也可以理解出一种默默的传情，或暗暗的埋怨。不管怎么说在高贵的客人面前，在掌柜的面前，是不能明白地表达出来的。蕊莲马上就后悔了，那女子只是酒楼的一个佣人，不是瘦西湖上的歌妓，怎能这样调戏人家呢？自己虽然是个女孩，可人家还是当作男孩看待的......就在蕊莲懊悔之时，两个女子已经给其他几位客人恭恭敬敬地献过香茶了。
　　在掌柜的介绍饭菜的时候，姜大叔充当翻译，天雄、天杰这才听清楚了金陵的特色小吃。如意回卤干，什锦豆腐脑，状元五香豆，盐水桂花鸭，香菇蒸饺，糕团小点，高汤小笼包，煮干丝，牛肉锅贴，鸭血粉丝，糯米藕，桂花糖芋苗，五香鹌鹑蛋，梅花糕，蒸儿糕，牛肉粉丝汤，炒螺丝……
　　天雄喊道：“不少不少，莫怪人们常说‘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这六朝帝王讲吃讲穿讲玩乐，江山坐的时间不长，饭菜花样流传下来的倒不少啊！”
　　蕊莲已经从懊恼中解脱出来，瞥一眼站在旁边伺候的女子也安静如初，便高兴地说道：“天雄哥，多亏了六朝帝王讲究吃喝享受，我们今天才能品尝这些美味佳肴。各位，我已经选中了一种吃起来既热火、又软和、汤汤水水、味道鲜美的食品，你们先别猜，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说。一二三——”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高汤小笼包，哈哈哈哈......”
　　于是，两个女子轻盈地来来去去，给每人面前摆了一份小笼包，果然是皮薄如纸。小心翼翼地提出来，放在醋碗里，姜大叔连忙说道：“慢着，慢着，吃小笼包不能着急，不然会烫着。本地人吃小笼包有支歌谣，‘轻轻移，慢慢提，先开窗，后喝汤’。慢慢地提，就是让热气散去。在上面咬一小口，让里面的热气散一散，然后慢慢地吸了汤水，再品尝其中鲜美的肉馅。”
　　蕊莲说：“哎呀，真急人，我偏不这样吃，我就要一口吃一个，哎呀呀......”
　　蕊莲咬了一大口，烫了舌尖，伸出舌头，呀呀直叫，众人哈哈大笑。天杰连忙扭身来看时，蕊莲却用拳头捶打着他：“都怪你，都怪你！”
　　众人又是一片笑声......
　　饭后，他们沿街前行，暮色苍茫中，他们路过朱雀桥，来到乌衣巷。姜大叔指着两旁低矮的民房，感慨万分：“六朝时期，乌衣巷中住的都是高门望户；特别是王谢两家，府宅修得厅堂楼阁，金碧辉煌。可是现在呢？连多年居住在他们府宅的燕子，也找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他们自然想象不到，30多年以后诗人刘禹锡会把顾大叔的这番感慨写成脍炙人口的诗句《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暮色苍茫中，歌楼妓院里已是灯火辉煌，笙歌阵阵，笑语声声。一些打扮妖艳的女子，看见他们过来，更是拉拉扯扯，打情骂俏。芳莲、蕊莲吓得哇哇乱叫，拽着天雄、天杰，逃之夭夭了......
　　跑了一段路，他们站在河边喘气，姜大叔说：“你们这么胆小，秦淮河夜游更没法享受了。”
　　蕊莲羞涩的：“大叔，我们两个是女子，自然见不得那些龌龊事了。”
　　姜大叔指着天雄、天杰：“他们是男子汉，以后还不知道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就应该多见识见识。至于涉水到怎样的程度，全靠自己掌握了。”
　　芳莲说：“大哥我放心。”
　　蕊莲说：“二哥我担心，嘻嘻......”
　　想起瘦西湖上的事情，天杰红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