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春天

　　王善祥和张良佩他们又转场到临海机场战备训练去了。
　　张兰妮开始利用一早一晚的时间开始翻整门前的菜园子。随军家属们几乎家家都在门前空地上开垦了一小块菜地，里面种些时令的蔬菜。
　　张兰妮对看她在翻整菜地的徐慧说：“徐老师，你现在又不上班了，你也在门前开个小菜园呗，你家喜欢吃炸酱面，种点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小白菜，香菜什么的，到时候，随吃随到菜园去采摘，多方便啊！这样也能省下不少买菜的钱。”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会种啊！”徐慧说，当时家属们都在门前开菜园的时候，丈夫张良佩也让她开菜地，她说不会种，也没时间种。现在有时间啦，种点菜吃，也不错啊！
　　“只要你同意种菜，我就帮你开块菜地，并帮你点种上，你平时浇浇水，除除草，就等着吃菜啦。”张兰妮说。
　　“行啊嫂子，那就麻烦你帮我开块菜园吧。”徐慧说。
　　“那赶明我就帮你开一块菜地。”张兰妮说。
　　果然，张兰妮帮徐慧在她家门前开出了一小块菜地，并用竹竿围了起来。
　　这天一早上班后，张兰妮跟湘秀莲说了一声，她今天上午要跟徐老师去集市上买点菜种，让她照应一下班上的情况。湘秀莲答应啦。
　　俩人排演《老两口学毛选》节目后，张兰妮就当着全体家属工们宣布，她有事不在的情况下，作坊的工作由湘秀莲同志负责。家属们都支持她这个决定。因为，湘秀莲在各方面的工作都表现积极，团结同志，也善于跟大家沟通，加之她有文化，会处理家属们之间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所以，湘秀莲在家属工们中间拥有威信并受大家拥护和信赖。
　　张兰妮从班上回来喊徐慧去赶集的时候发现，她还在打扮自己，梳头发，往脸上搽雪花膏。
　　张兰妮就笑着说：“徐老师，我都去班上一趟回来了，你还没打扮完啊？咱就是去集市上买点菜种子，用得着这么打扮吗？”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门啊！”徐慧一边慢条斯理地往脸上搽着雪花膏，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慢慢打扮，我回家看看。”张兰妮白了她一眼，回家去了。
　　等张兰妮再到徐慧家的时候，徐慧算是打扮好了，她自豪地问：“嫂子，你看我这身打扮还行吧？”
　　“我的娘呀，徐老师，你这是要干啥呀？不就是赶个集买点菜种子嘛！”张兰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已经打扮利索的徐慧，惊讶地说。
　　“怎么嫂子，我这身打扮不好看吗？”穿着一身弹力笔挺、色泽柔和的毛哔叽外套和一双半高跟擦的锃明瓦亮的皮鞋，还围着一条素华白围巾的徐慧，在张兰妮跟前优雅地转了个身，用右手扶了下近视镜后得意地看着张兰妮问。
　　“好看啊我的亲娘，哪来的这么个洋人啊？啧啧……”张兰妮打量着跟前的徐老师，像是不认识了似的，表情复杂地笑着说。
　　“嫂子，你要是觉得我这身打扮不好看，我就换上我那件灰色的华达呢毛料大衣，这几身衣服都是我从北京买的。”徐慧说。
　　“这身就挺好看啦，别再换啦。就你这身打扮，我怕俺良佩兄弟回家来不认识你啦，还以为走错门了呢。”张兰妮笑着说。
　　“是啊，我哪回出门打扮一下，他都看不惯。”徐慧说。
　　“走吧，赶集去。”张兰妮催促道。
　　“嫂子，你怎么穿着这身工作服和这双高腰解放鞋就去赶集呢？也不换身好衣服？”徐慧打量一眼张兰妮说。
　　“俺无所谓，大老粗一个，穿啥也没人笑话。不像你这个知识分子，穿孬了，有失身份。”张兰妮笑着挖苦道。
　　徐慧笑着回敬道：“你也是有文化的人啦，会写家信啦！用句你常说的话叫做：老太太撵公鸡——不简单（捡蛋）啊！”
　　“徐老师，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啊？”张兰妮说。
　　“我怎么不会啊？以前是没心情，现在有心情了啊！再说嫂子，现在已经是春天啦，万物复苏，大地回春啦，美好的日子到来了。”徐慧感慨地说，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激情。
　　“走吧，咱们赶紧去集上买菜种去。”张兰妮说，“农谚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啊！还有农谚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啊！别错过了节气。咱们买回菜种后，赶紧点种上，然后勤浇点水，就等着吃菜啦。多好的事啊！”
　　于是，俩人并肩走出营房大门，去赶集。在集市上，穿着朴素的农民们不时回头看看打扮时髦，气质高雅的徐慧。而徐慧好像视而不见都高扬着头，目不斜视，一脸高傲。其实，她很满足人民流连的目光，内心充满了得意。
　　买好菜种后，张兰妮邀请她说：“徐老师，你平时没空去我们作坊去看看，今天跟我去看看我们作坊吧？”
　　“好啊嫂子，我真是一直想去你们那里看看，一直没空，今天我就跟你去看看你们创业的地方。”徐慧欣然同意。
　　从公社的集市到张兰妮她们的作坊有一里多路，俩人边走边聊。而且一路的风景也引起了徐慧的驻足和留恋。
　　小河两岸的柳树都已经发出了嫩芽，细长的柳丝随风摇曳着；燕子和鸟雀的身影轻盈地在在头顶飞过；杨花柳絮在空中漫舞；清澈的河水静静地向东流淌着，声音清脆而悦耳。眼望已经被绿色铺满的山坡，迎春花黄灿一片，在阳光照耀下，像撒满了金子似的；满坡桃花此时也恰逢盛开，红颜的色泽与迎春花金黄的色泽相呼应，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没想到，春天的山野这么美啊！”望着眼前的美景，徐慧感慨地说，“平时上班教书没时间来这里欣赏春天的美景，今天总算饱了眼福啦。”
　　“过些天，等咱点完菜种后，我领着你跟孩子们上山坡去挖苦菜，我给你们做俺老家的豆沫吃，顺便再烙些沂蒙山的煎饼。也让孩子们到野外去撒撒欢，别整天憋在大院或者憋在家里。”张兰妮说。
　　“好啊嫂子，到时候我领着俺家三个孩子一块上山挖苦菜。”徐慧兴奋地说，她还没有挖野菜的经历呢，所以很期待。
　　俩人过了小桥，来到山坡跟前的小院里，这里就是张兰妮她们的两个作坊所在地。见徐老师来了，家属们都跟她打招呼。湘秀莲就笑着说：“徐老师，哪阵风吹你来了？你一进院子，我一时还没认出来，心里犯嘀咕，哪来个洋人啊？”
　　“是啊徐老师，我还以为是谁呢？打扮的这么时髦。”另一个家属也笑着说。
　　张兰妮笑着对围过来的家属们说：“咱们不能跟人家徐老师这样的知识分子比啊，咱都是一群土包子。”
　　徐慧对大家的恭维并不惶恐，而是扶了下近视镜，矜持地说：“你们下了班以后也可以打扮打扮自己啊！女人嘛不能不注重自己的形象，要自珍自爱嘛。”
　　“你长得高挑匀称，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像我们，再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像回事。”张兰妮说。
　　“是啊徐老师，你要身材有身材，要文化有文化，穿上好衣服，就有那种高雅的气质，我们这些人没法比。”湘秀莲说。
　　徐慧在整个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就回家啦。
　　张兰妮把一大包菜种给湘秀莲：“我也给你买了些菜种，你那块菜地整理了没有？”
　　“我这几天就准备翻整一下，把菜种撒上。”湘秀莲接过那包菜种说。
　　“你忙不过来，到时候，我去帮你点种。”张兰妮说。
　　“行啊嫂子，你过几天不是要烙煎饼嘛，到时候，我也给你帮忙去。”湘秀莲说。
　　又一个礼拜天，张兰妮让儿子俊山和俊水领着妹妹俊红，跟着徐阿姨和她家的三个孩子一块上山坡上去挖苦菜，湘秀莲也让自己的三个孩子跟了去。
　　孩子们路过小桥的时候，俊山带头跑下桥去，来到河边看那些在水中游动的小鱼儿，孩子们也都纷纷跟着跑到河边去看那些小鱼。看够了以后，才上山坡去挖苦菜。
　　徐老师跟孩子们都不认识什么是苦菜，张兰妮就跟着去山坡上指给大家看。
　　正是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各种野草和野菜都茁壮成长了起来，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野草和野菜，绿油油铺成了一片，像一层绿色的地毯似的。
　　孩子们认准苦菜的模样后，蹲身在山坡上挖着苦菜，不一会功夫，就挖满了三个网兜和湘秀莲大女儿邱莉拿来的一个大竹篮。
　　徐老师怕弄脏了衣服，没有蹲身挖苦菜，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在热火朝天地挖苦菜。
　　她也观赏着山野的风景，她流连在山坡上一丛丛迎春花和桃树林之间，被这自然的美景陶醉着。她折了些迎春花的枝条，给每个孩子们都编了一顶黄花点缀的帽子戴在头上，孩子们欢呼雀跃。她也给自己编了一顶帽子戴在头顶上。她心想，要是有架相机就好了，可以把这些美妙的景象拍照下来，留作纪念。
　　挖完苦菜后，孩子们在山坡上撒开了野，俊山领着俊水，卫国，卫民和邱军五个男孩子在山坡上疯跑着玩，在草地上打滚，或者在树丛间捉迷藏……
　　卫华跟邱莉，秋萍，俊红四个女孩子文静地在桃树林子里欣赏着那些美妙鲜艳的桃花，卫华还分别采摘了几朵桃花别在每个人的头发上。俊红高兴地问徐慧：“徐阿姨，我们戴着桃花儿好看吗？”
　　“好看啊！你们像四朵大桃花，美极啦！”徐慧看着四个头上插着桃花的，一脸臭美的女孩们夸赞说。
　　下山回家的时候，徐慧折了几枝迎春花和几枝桃花，她准备拿回家插在花瓶里。
　　有了苦菜作原料，张兰妮把丈夫善祥从太行山给她买回来的那盘小石磨刷洗干净，磨了些豆面，用豆面和苦菜做了一大锅豆沫。除了分送给徐慧等几个邻居外，还给作坊的十几个家属每家送去了一碗。分送完了以后，她只吃到了半碗豆沫。但是，她心里却美滋滋的。
　　烙煎饼的这天晚上，湘秀莲来家里帮她烙。她烙了几十张煎饼，也分送了出去，还特意送给潘干事几张煎饼，潘干事高兴地说，又能吃到家乡的味道啦。她自己只留了几张煎饼。
　　寒食节这天，她拿上几张煎饼，新作的一碗豆沫和一封点心，一瓶白酒和一壶热茶，到大院外面十字路口，摆上供品，焚烧冥纸，祭奠自己的爷张守仁……最后，她面向沂蒙山的方向跪下给爷磕了三个头……
　　张兰妮把自家菜地撒上菜种后，又帮着湘秀莲和徐慧家的菜地撒上了菜种。没曾想，撒上菜种后的这天夜里，就下了一场小雨。第二天，各家的菜地被一夜小雨滋润的湿漉漉的，埋在土下的菜种饱饮了甘露般的雨水，正等待着孕育和萌发……
　　看着一夜小雨打湿的菜园，徐慧高兴地脱口而出：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