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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手艺是吃饭的门路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0-03-01 22:59:26      字数:5062

  牛笼头见娘掀开了锅盖儿,抬头巴叉着两眼想瞅瞅锅里的水是不是已经给完全烧开了,但是,由于他个子不高,坐得也低,还是没能看见锅里的情况,就问娘:“娘,水烧开了没有?够不够褪鸡的?不够的话就先舀出两瓢再添点儿水,我接着烧。”
  “傻孩子啊,褪只鸡哪儿要这满满一锅水啊!”牛绠娘听了牛笼头的话,很心酸地回了牛笼头的话,“有两瓢水就够了,你这烧了满满一锅。”
  牛绠娘的话让牛笼头很难为情地笑了笑,抬手挠着头说:“我哪知道就要两瓢水啊。”
  “以后就知道了。”牛绠娘把手里的锅盖儿往案板上一放,向牛笼头说着,就出门拎进来那个装着老母鸡的破水桶,从水缸里拿起那个水瓢,从锅里舀出两瓢热水,呼呼噜噜地浇进那个破水桶里,然后弯下腰开始在那个破水桶里捯饬那只老母鸡。
  牛笼头见娘开始捯饬着褪鸡,烧火棍在灶膛里来回扒拉了一阵儿,把灶膛里还在燃烧着的柴火给扒拉灭了,然后一屁股从灶门前站起来,就着急忙慌地去帮着娘褪鸡。
  “你别沾手了,水烫。”牛绠娘见牛笼头要下手帮自己褪鸡,马上说,“你去帮你哥哥看看有啥事儿要伸手儿的。”
  牛笼头听了娘的话,站下来看了看娘,似乎有些不大乐意地就去了。
  牛绠娘抬头看了看牛笼头,就低头开始收拾水桶里的老母鸡。
  牛笼头进了屋,见牛绠哥正扶着爹小解,他慌忙上前去帮着端地上的那个尿罐子。不知咋的竟然一下子摔了个跟头,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还不说,还一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地上的尿罐子,顿时,半罐子的尿水给一点儿不剩地泼了一地。
  刚洒出尿的牛绠爹给牛笼头这一跤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刹车的尿水泚了牛笼头一头一脖子都是。
  “这是咋的了?”牛绠瞅着摔倒的牛笼头。
  牛笼头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袖子膏了膏头上和脖子里的尿水,弯腰扶好了给他撞倒的尿罐子,抬头向牛绠一笑说:“没事儿。”
  “去洗洗吧。”牛绠爹马上向牛笼头说。
  牛笼头转头看了看爹,依着爹的话就转身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牛绠娘见一头一脖子湿漉漉的牛笼头忙着满院子找洗脸盆,问了一声,低下头来接着捯饬那只已经给她褪得剩下几根毛的老母鸡。
  “我爹尿的。”牛笼头回着娘的话,拎起洗脸盆就进了灶房。
  “啥?”牛绠娘听牛笼头这么一说,很惊奇地抬起头来看着牛笼头,“你爹能泚到你头上脖子上?”
  “我摔倒了,撞到尿罐子上了。”牛笼头从灶房里弄了半盆凉水端了出来。
  “你这也是,咋的赶那么巧。”牛绠娘瞅着牛笼头说,“盆里添点儿热水,这个时候的天气,光用凉水洗头洗脖子容易伤风。”
  牛笼头又依着娘的话端起脸盆进了灶房。
  牛绠娘见牛笼头重新进了灶房,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说:“这孩子,冒冒愣愣的。”
  就在这个时候,牛二筢子进了他们家的院子。
  牛绠娘见是牛二筢子,慌忙着跟牛二筢子打了声招呼,回头向屋里招呼一声,喊着牛绠赶紧给牛二筢子搬凳子倒水。
  “不要让牛绠忙活这些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老拐弟今儿咋样儿了。”牛二筢子忙制止牛绠娘说,“这两天忙,我也没得闲过来,心里有点儿放不下。”
  “我看着牛绠爹是轻了不少。”牛绠娘把手里已经褪了毛的老母鸡往上一提溜,说,“牛绠爹这病没少让你们家费心,你看,今儿又给送来一只老母鸡。”
  “老拐弟的病能一天天见轻就好。”牛二筢子点了一下头说,“老少爷们儿间没那么多的讲究,啥是费心不费心的,只要老少爷们儿们的日子都好过了,比啥子都强。”
  “是啊,老少爷们儿们都想过上舒坦的日子,可这病啊灾啊的也没个情分,折腾得这穷家破业的也不踏实啊。”牛绠娘听了牛二筢子的话,叹着气说。
  “天灾人祸的谁也没个办法。”牛二筢子随着牛绠娘的话叹了一声说,“这病啊灾啊的来了,咱们想着法儿给治,治好了,咱们就能踏下心来往前奔日月儿。要是这病啊灾啊的缠着不走,就没有心思朝前奔了。我老拐弟的病情这两天能一天天地见轻了,你们这一家人的心思也就轻快了很多,也能分出心思忙活晒粉面准备下粉了。咱们庄户人家,一家人的开销都在这个庄稼季儿的细粉上,万一给耽误了,一家人一年的开销就不知道该从哪儿淘换了。”
  “也多亏着老少爷们儿着这些日子帮忙儿把我们家的红芋磨完粉了,要是没有老少爷们儿们帮忙儿,我真不知道会着急成啥个样子。”牛绠娘点着头说。
  “一来今儿我过来看看我老拐弟弟,二来我想问一下刚才牛绠找我帮忙给你们家借钱是不是你们两口子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单凭孩子的口说给我,我心里有点儿不大踏实。”牛二筢子看着牛绠娘说,“我的意思不是不相信牛绠这孩子,毕竟这借钱不是一个家里的小事儿。再说了,这借的也不是三块两块的小钱儿,向别人张口就是三百五百的。”
  牛绠娘听了牛二筢子的话,瞅着牛二筢子点了点头,把牛绠去找牛二筢子帮着借钱的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牛二筢子听了牛绠娘的话,很吃惊,他瞅着牛绠娘看了老半天,然后向牛绠娘很点了点头说:“牛绠知事儿了,也开始知道为这个家执事儿了。”
  “是的,今儿觉得他一下子长大了。”牛绠娘听了牛二筢子的话,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回着牛二筢子说,“今儿觉得牛笼头也懂事儿不少。”
  “穷人家的孩子都是给逼得早当家儿。”牛二筢子也很欣慰,“借钱这事儿你们家也别太着急,毕竟这事儿不像借啥子家伙什儿,这两天我就帮着踅摸踅摸,看谁家有闲钱。有的人家虽说家里有闲钱,人家不一定愿意往外借。这事儿得找有闲钱的人家,这家还愿意外借,这样才能借出钱来。”
  “不着急,不着急!”牛绠娘马上回着牛二筢子点着头说,“这借钱的事儿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咱们着急也没用啊。”
  牛二筢子向牛绠娘点了一下头说:“我进屋看看我老拐弟,得会儿我还有事儿要忙活。”
  “托你借钱的事儿千万不能跟牛绠他爹说,省得他着急耽误身子骨。”牛绠娘马上提醒牛二筢子说,“他这个人喜欢把事儿沉到心里去,不像别人那样开敞。”
  牛二筢子点了一下头,抬脚儿就进了屋子。
  刚躺下来的牛老拐见是牛二筢子进了屋,慌忙想起身跟牛二筢子打声招呼。
  牛二筢子紧走几步赶到牛老拐的床前,止住了牛老拐。
  “你看,你这么忙,还劳心让你整天价记挂着来看我。”牛老拐很难为情地说。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牛二筢子安慰着牛老拐说,“别的你啥也别多想,就安心躺着养病,等病好了,哪天高兴咱们哥儿俩坐一块儿喝上两盅子。”
  “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牛老拐说,“我是想着能早点儿好了,到时候咱们哥儿俩高兴了就坐一块儿,一边儿喝酒一边儿唠唠家常儿。”
  “你安心养着就快,听说这两天你身子骨轻快多了,我看着也是,脸上的气色就比前几天见血色了。”牛二筢子鼓励着牛老拐说,“安心躺着,其它啥事儿你也别操心,这个时候你就说操心也没用。”
  牛老拐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牛绠从灶房里端来了满满一铁锨的柴灰,轻手轻脚地把牛老拐床前给尿水泼湿了的地面掩上了一层,然后把手里的铁锨依着门框一放,就张罗着给牛二筢子搬了条二板凳让牛二筢子坐下来。
  “我就不坐了,今儿过来看看你爹,家里还有点儿事儿要张罗。你小路生侄子整天缠着你小米嫂子抱着,家里很多事儿你小米嫂子腾不出手儿,里里外外的我得忙着收拾。”牛二筢子看了牛绠一阵儿,说,“你爹病着,你又是这个家的老大,虽然说你年龄还小,可这家里的事儿也不能让你娘一个人担着,你得学着帮着你娘支撑这个家,你爹跟前你要多勤快一些,递茶递水的这些事儿要有眼力劲儿。”
  牛绠听着牛二筢子的话,点着头。
  “刚才我听你娘说,这几天你跟牛笼头哥儿俩懂事儿多了,这让你娘也宽心一些。”牛二筢子接着向牛绠说,“你筢子大爹这样说你也不是在逼着你咋的咋的,你是你爹娘最大的儿子,这个时候帮着你娘分担这个家里的担子是该着的。要是你还像以前那样吃完饭一抹嘴儿,家里的啥事儿都不管不问,那就是你不懂事儿。家里的大儿子,就该着有担当,该着要比其他孩子早懂事儿。”
  牛绠很用心地听着牛二筢子的话。
  “等你望秋哥的亲事儿办了,我给你问个门路,我觉得是个手艺。”牛二筢子看着牛绠说,“老话说手艺就是吃饭的门路,有了手艺,去哪儿都能混饭吃。”
  “老哥,让你费心了。”病床上的牛老拐听了牛二筢子的话,抬起头很感激地向牛二筢子说,“这些日子我躺在病床上也在琢磨这几个孩子以后的出路,也想着让几个人孩子学个手艺,可我认识的人少,没有这个门路。今儿你老哥这么一说,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说啥子费心了?都是自家的孩子。我是琢磨着孩子学个手艺比出门给人家卖力气要强一些,出门卖力气总归不是个长远的办法儿。”牛二筢子回头看着牛老拐说,“再说了,牛绠这孩子年龄还小,身子骨还没长成,出门卖力气会很吃力,会受很多委屈。眼下这个家的家境就是这样,也不能让他整天在家闲着不是?”
  “我就是琢磨着这个啊。孩子还小,在咱们跟前他还是孩子,万一出外卖力气,在人家东家面前就不是孩子了人家就会按着成年人给活儿干,到时候不干也得干,因为你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听人家的指派。”牛老拐接过牛二筢子的话说,“老话说,端人家的饭碗,就得听人家管。孩子这么小,想着心里也舍不得。”
  “你呀,这些日子就只管放心养病,孩子的事儿就是你琢磨,也不一定能琢磨出门道儿来。就算你琢磨出门道儿来,眼下你也不能出去张罗。”牛二筢子安慰着牛老拐说,“眼下你最要紧的事儿就是能快点儿把病养好了,这样家里的人也就能平心静气地往前奔日子了。至于说牛绠和牛笼头,还有牛套儿这三个孩子的事儿,牛套儿还小,倒不用着急着为他操心。牛绠和牛笼头这两个孩子,我能给他们哥儿俩琢磨出门路来,就征求一下你和牛绠娘的意思。眼下我琢磨着让牛绠跟人学个杀猪宰羊的手艺,学成了,就可以在驴堆集儿上竖个肉架子,好歹也是个生意,总比出外给别人卖力气要踏实一些。”
  “杀猪宰羊的手艺成!不光能赚钱,一辈子一家人嘴巴上也有油水。”牛老拐听了牛二筢子的说道,马上答应了牛二筢子为牛绠找的这个门路。
  “这事儿我就是刚才一琢磨,你跟牛绠娘要是同意,我还得去跟人家商量。”牛二筢子向牛老拐笑了笑说,“不过你跟牛绠娘两个尽管放心了,牛绠是咱自家的孩子,咋的我也会跟人家用心商量。”
  “老哥你就多费心了!”牛老拐抬起头说了感激的话。
  “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家的孩子,啥子费心不费心的。就算是费心,也是该着的。”牛二筢子看着牛老拐,叮嘱说,“这些天你就实诚地在家里呆着,啥事儿也别琢磨了,能下地走动的时候下地走动走动。走病卧疮,多走动走动病就好得快。”
  牛老拐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答应了牛二筢子的叮嘱。
  牛二筢子和牛老拐他们爷儿俩又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就抬腿出了屋,牛绠娘见牛二筢子要走,马上放下手里已经给她开膛破肚的老母鸡,起身迎着牛二筢子很感恩地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借钱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这两天我会在心里踅摸着找这样的人家。你也别心里太着急,领着牛绠他们几个伺候好我老拐弟就成了。”牛二筢子回头向屋里看了看,低声向牛绠娘说,“刚才我也跟老拐弟说了,这几天家里忙过之后我琢磨着给牛绠找个屠户学杀猪宰羊的手艺。”
  “那敢情好!这个家让你操大心了。”牛绠娘的脸上开了花一样感激地看着牛二筢子。
  “这话让人听了觉得外道。”牛二筢子又安置了牛绠娘几句就出了牛绠他们家的院子。
  牛绠娘瞅着牛二筢子的后脊梁影子,不知咋的了,心里竟然有些扑扑腾腾的不安分了。
  牛二筢子回到家,见小米正抱着小路生满院子来回晃着,嘴里不停地哄着小路生。小路生在小米的怀里仍旧一个劲儿地哭闹着。
  “小路生这是咋的了?”牛二筢子的心像给啥子一下子紧扯了一样疼,马上紧走几步上前问,“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咋的了,你前脚离开家,他后脚就开始哭闹,哄也哄不好。”小米抬头看着牛二筢子,一脸着急地说。
  “发烧不?”牛二筢子急急地问。
  “不发烧。”回着牛二筢子的话,小米把脸贴上了小路生的额头,“刚才我试几遍了,没觉出他发烧。”
  “那会是咋的了?”牛二筢子听了小米的话,脚底板给烙铁烫了一样在原地蹦跶了几个圆圈儿,抬手挠着头思磨着说,“是不是夜间凉了肚子,这个时候肚子疼吧?”
  “没有啊,夜间也就给他换了两次尿布,也不会凉了肚子啊。”小米琢磨着回想夜间的一切,除了给小路生换了两次尿布之外,没有能让小路生着凉的机会啊。
  “赶紧去找张老先生给看看是咋的了。”牛二筢子听小米这么一说,马上就蹦跶着去拽院子里的架子车。
  小米心里似乎一下子心里有了着落,就依着牛二筢子的意思去找张老先生。
  牛二筢子把架子车拽到当院儿,就慌忙从屋里抱出两床被子放到架子车上,催着要小米抱着小路生上架子车。
  “爹,你上车抱着小路生,你的腿不好,我比你走得快。”小米把怀里的小路生往牛二筢子面前一送,紧盯着牛二筢子说,“到半里湾儿大老远的路,紧赶着过去怕你的伤腿吃不消,还是我拉车吧。”
  牛二筢子并不同意让小米拉车。
  “这爷儿俩是要做啥子去哟?”就在这时,牛大锤骑着他的大链盒子洋驴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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