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转眼就是百年>第四十章 夜藏伤号

第四十章 夜藏伤号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2-28 12:12:32      字数:3552

  盛德再来七老爷家,已是麦子抽穗儿的时节了。
  这回来家既没带着跟屁虫似的络腮胡子,也不是一个人翻墙而入,而是趁月色蹲在后窗户底下轻轻叫唤了几下,把睡得迷迷糊的草妮子七老爷惊得一辘轱爬了起来。
  狗吠声里,夫妻俩蹑手蹑脚地趟过一地月光,再轻轻拉开门栓,几个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儿的人影便风一般地拥入到了院子里。
  定睛细看,来人里除了镜片一闪一闪的盛德还有两个抬着担架的青年,那担架里则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伤号……
  盛德压住嗓音说:“哪间屋子闲着?先把人抬进去俺有话说。”
  几个人簇拥着担架进了堆杂物的西厢房,草妮子划着火镰点上油灯说:“这人伤的可不轻,又和小鬼子动手了?”
  盛德说:“嗯,这同志挂了彩,实在没法跟着走了,想把他放家里藏两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咋不行啊!”七老爷说,“忘了你是咋对磨棍儿和疙瘩的了?你行侠仗义俺还能见死不救?”
  草妮子也说:“你姐夫说的对,把人放家里就是了,明天一早让你姐夫把咱爹请过来看看……”
  盛德忙说:“不行,这事儿除了你俩谁也不能说,还得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把人藏起来,一丁点消息也不能外泄。”
  七老爷说:“这好办,存粮食的东厢房没住人,挂上个锁,谁也进不去。”
  盛德听了,就迈开腿跑到院子里打量了一番说:“不行,来这串门的可不少,平时不挂锁,突然锁上了还不招人生疑?”
  草妮子说:“那可咋办呀,家里就这么几间屋,要不把过冬存萝卜的地窨子腾出来?”
  盛德想了想,把头摇得和拔浪鼓似地说:“地窨子比东厢房稍强一点,可还是太招眼,说不定哪天虎子一高兴跳进去就全露馅儿了。”
  见地窨子也不行,七老爷和草妮子又想到了墙角处的磨房、拴牲口的柴棚、甚至连沙窝岭上看酸杏的窝棚都念叨了一遍。
  最后七老爷一拍脑门子说:“有这么个事,当年三老爷说东厢房的后墙里有夹层,说是俺亲老爷活着的时候偷偷垒了防土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盛德的眼睛就亮了,说:“真的假的量量就知道,快找根长点的绳子。”
  找来了绳子盛德先是量了量东厢房的外墙,拉着外墙的宽度又进到屋里丈量了一番,果不其然,里边比外边少了近三尺的距离,于是便顺着墙根儿一点点地寻找夹层的暗门儿,东敲敲西碰碰地寻摸了半天,最后盛德在左墙根儿上抠出来一片用烂泥巴糊住的苇席,一掌下去,黑洞洞的夹层就显露出来了。
  盛德端着灯钻进去看了看出来说:“不赖,里面有一肩多宽,躺个人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七老爷说:“三老爷说东厢房是俺亲老爷悄悄托他找外乡人盖的,为的就是紧急时候躲避土匪,所以三老爷没了就没人知道这个夹层了。”
  盛德又端着灯墙里墙外地查看了一番说:“行,也只好藏这了,里头的灰可有年头了,得泼上水打扫打扫。”
  草妮子听了就说:“行,俺这就端水找笤帚。”
  洒着水把夹层清扫干净了,盛德就让两个抬担架的游击队员把伤号抬到东厢房里来了,草妮子再端上灯,钻到夹层里铺了席子和被褥,一帮人就前呼后拥地把伤号送进去了。
  等伤号躺下了,安顿好了,盛德借着灯光给伤号把了个脉,然后伏下身子贴着这人的耳朵根子说:“老林,枪子儿弹片都取出来了,把你放这里藏两天,这是俺亲姐姐的家,你就放心养着吧。”
  草妮子和七老爷这才看清楚叫“老林”的伤号还能动弹,而且两只眼睛在灯光里忽闪忽闪的,好像含了些泪水。
  老林嘶哑着嗓子说:“放心走吧,又不是头回挂彩了,你们也要小心点。”
  给老林喂上口水吃了口东西,又吹了灯从夹层里退出来,盛德将一个拳头大小的琉璃瓶子交到草妮子手里说:“俺得走了,瓶里是点消炎的洋药,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往后每天早晚各吃一片,隔两天再拿盐水洗洗伤口,不管咋样,千万别找大夫,过些日子俺再来。”
  草妮子说:“放心吧,好歹也是老高家的闺女,会伺候病号。”
  七老爷也跟着说:“俺看他伤得也不比磨棍儿疙瘩厉害到哪去,那俩东西俺都能治过来,还对付不了这点伤?”
  草妮子说:“你就吹吧,磨棍儿疙瘩是你治好的?那是人家盛德的功劳。”
  七老爷觍着脸说:“他那是赶上了,他要不来,俺也大盐粒子刺萝卜地鼓捣好了。”
  盛德听着就笑了,说:“俺姐夫的脸皮可真够厚,不过皮糙肉厚是个优点,差你到鬼子窝里刺探个军情什么的肯定装的和真的似的。”
  草妮子让盛德的话吓了一跳,说:“那可不行,你姐夫太愣,沉不住气儿,隔得远远的放枪还行,要真让他到河口镇上走一遭,非捅了马蜂窝不行。”
  七老爷一听就蹦起来了,说:“你咋知道俺沉不住气儿呢?老狼岭上要不是俺拿大主意,能夺了枪还跑出来吗,就凭倭瓜磨棍儿这几块料,枪一响,慌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盛德和他带来的人离开后,七老爷和草妮子又钻到东厢房的夹层里看了看老林,再拖过一个死沉死沉的咸菜缸把扒开的墙洞遮挡住,拾掇拾掇粮囤儿扫扫地,天也就大亮了。
  一上午都沉甸甸地惦记着东厢房,到了中午头里,虎子吃了饭便领着丫头出门疯玩去了,草妮子赶紧让七老爷看住大门,自己提上吃食到夹层给老林送饭。
  可能是伤口疼的原因,老林一直没能入睡,见草妮子端着灯进来了就想起身打个招呼,不料竟拉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啊呀”一声虚汗就冒出来了。
  草妮子连忙搁下手里的瓦罐饭碗上前查看,说:“伸哪了?到处都是伤,可不兴乱动弹了。”
  草妮子说着帮老林掖住被角,再把吃食从瓦罐盛到碗里,借着油灯的光亮一匙匙地往老林干裂的嘴巴里喂。
  吃食是草妮子做的豆面畦子,因为用井水拨过,所以入口并不显烫,一小碗面畦子不知不觉就见底了,草妮子就拎过瓦罐来想再盛一碗,这时候就听老林嘶哑着嗓子说话了。
  老林说:“豆面畦子炝葱花,蔓菁疙瘩老咸菜,河东河西都好这一口,好吃食啊。”
  正低着头往碗里盛面畦子的草妮子听见了也没多想,直到扭过脸来看见老林灯影里的轮廓才猛一激灵,心想:“这语气咋听着耳熟呢?不是河东河西的口音,倒好像是济南府那边的……”
  心里这么想着,就想趁喂饭的当口凑到跟前仔细看看这个人,可老林却摇着头说吃不下了。
  既然吃不下了,草妮子也不好再盯着人家看,就把碗里的面畦子重新倒回瓦罐里,拎着剩饭退了出来。
  下午两个孩子又出门疯玩去了,七老爷就想趁没人给老林洗洗伤口。
  趁煮盐水的功夫,心存疑惑的草妮子对七老爷说:“他爹,俺咋觉得东屋里的人说话有点耳熟呢,和在哪听见过似的。”
  七老爷听着就笑了,说:“真是个当姐的,只要沾上你兄弟的边,八杆子打不着都听着耳熟,盛德手底下可三十几号呢,你熟的过来?”
  七老爷说完就钻到东厢房里给老林洗伤口去了,草妮子觉得不放心,就搬个凳子,坐到大门外衲着鞋底儿望风,这时候磨棍儿媳妇正好抱着孩子路过,娘俩儿就在大门外头拉上了。
  磨棍儿媳妇说:“听说了吗,小鬼子又在老北山那边杀人了,连大炮都拉来了。”
  草妮子就压低了声音说:“是吗,幸亏咱的人都跑回来了,要不又得急死人。”
  “俺可不敢让磨棍儿再出门了,兵荒马乱的,还是守在家里安生。”
  “那东西伤咋样了,能下地干活了?”
  “地里的活倒没耽搁,就是落下个阴天下雨膀子痛。”
  说到这里,磨棍儿媳妇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也不知道都跟七老爷到哪做生意去了,咋就单单磨棍儿一个人让逃兵开枪给打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草妮子连忙打断磨棍儿媳妇,“记得兴贵一家子咋叫小鬼子祸害的?这要知道是枪伤,不找来才怪了呢。”
  “不就说给你听吗,”磨棍儿媳妇红头涨脸地解释,“除了你和七老爷,谁俺也不敢胡扯罗呀。”
  俩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地又拉了一会儿呱,就听七老爷在屋里姐啊姐地叫唤上了,于是磨棍儿媳妇站起身来要走,说:“老李家的爷们咋都一个脾气呢?一会儿支使不着人就撒急,走了七奶奶。”
  等磨棍儿媳妇踮着小脚一扭一扭地没影了,草妮子就收起手里的针线活往回走,进屋一看,七老爷正端坐在炕沿上喝凉水呢,见草妮子进来了瞪着眼说:“不赖啊姐,黑灯瞎火也能看出门道来,你猜老林这东西是何方神圣?”
  草妮子见七老爷油嘴滑舌的,还以为是胡闹呢,就笑着说:“啥神圣不神圣的,还能是捉弄人的黄毛大仙?”
  七老爷扑哧一声就笑了,说:“就知道个黄毛大仙,还记得包袱巷客栈里那个邻居吗?”
  见草妮子伸着脖子发愣,七老爷又说:“会唱歌,还想教咱俩写字儿……”
  见草妮子瞪着眼睛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拨浪鼓似地摇晃脑袋,七老爷一下就从炕上蹦下来了,说:“咋还没想起来呀,俺凑到灯跟前一眼就认出来了,老林就是包袱巷住咱隔壁的学生大哥!”
  七老爷的话把草妮子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瞪大了眼睛说:“学生大哥?不是烧在屋里了吗……”
  七老爷说:“咱俩都没烧在屋里,就不兴人家也跑出来?俺就觉得缘分没尽嘛,照教书先生的话说,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草妮子听七老爷猛不丁提起“先生”,不由乐了,说:“还好意思提你那先生,要是记着当年学生大哥嘱咐,也不至于把教书认字的先生给气跑了。”
  七老爷说:“啥叫气跑了呀,说到底还是没缘份嘛,学生大哥这一来,念书的缘份不就又续上了?”
  草妮子说:“还是先伺侯着养好伤吧,就你那点耐心烦,念啥书也新鲜不了两天……”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