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集(上)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20-02-27 11:11:34 字数:3051
《漂泊者之歌》之九
1
龙泉观上。
龙泉观石壁侧室里。
这天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
可是,到了第二天凌晨,雨却又住了。
2
凌晨。
雨刚住,李文楚便起床准备给鼎里添香。
可是,他发现一个女人和一条狗,已经来到了龙泉观上。
他盯住那跪拜在地上的女人,既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啊,王安惠——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正准备上前招呼,那狗却冲他龇牙咧嘴。
那狗,显然是曲解了他李文楚的善意,可是他却噤若寒蝉。
那狗还真霸道,临走还示威似的扬起腿,在那神龛旁撇下了一泡尿。
于是,李文楚便想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现在,他是武当山下来的道士,是帮助龙泉观下的人们祈福祛灾。他不认识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认识他。那李文楚已经死了,早已曝尸荒野了。即使是有认出了他,他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李文楚,而是武当山下来的道士,道号:惠楚。
但是,虽然有了道号,却无人问及,人们只注重他的外表和他的身份。
他的外表是一只独眼,他的身份就是道士。
于是,在人们的心目中,他李文楚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独眼道士。虽然不便直面称呼,但背地谈及,却是千篇一律的“独眼道士”。
3
白天。
龙泉观上。
独眼道士仙居这龙泉观上已经有些日子了,一有闲暇,他便凭栏俯瞰,见人们正忙忙碌碌地打烟、烤烟,他也深感烟农之苦,也会为之叹息。他也由衷地在内心为家乡的人们祈福,希望这龙泉观上的两位尊神,为龙泉观下的人们赐以福祉、赐以恩泽,让龙泉观下的人们少受辛劳之苦,多获钱粮之丰。
的确有些日子了,前来拜神、求神的人不少,唯独那想见的人,就是不肯现身。
当年,李文楚听兰彩凤泪水淌流地诉说过,在他先前失踪的那十五年里,她就不止百次上龙泉观为李文楚求神——求神保佑她的楚哥平安无恙、求神能够保佑她的楚哥尽快地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不来呢?难道她真的认为她的楚哥已经曝尸荒野?或者是她已经把她的楚哥给忘了?难道她有什么不测?不,不能!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独眼道士几乎是时刻凭栏眺望,盼望他心爱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
从龙泉观到李文汉家里,用眼睛望去,可以说就是近在脚下;即使是七拐八弯,也不会超过五里路,他只要前去一探便知。可是他不敢冒险,也确实不愿意冒那风险。
独眼道士站在龙泉观上,看到不少人从龙泉岭走过,唯独没有见到他心爱的女人露面。他还看到吉普车、小汽车和摩托车,开到李文汉的门前。难道李文汉家里出了大官?谁当官呢?
李文汉的两个丫头,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啊,莫不是他的女婿当了大官?果真如此,那个黑心烂肝的家伙,还真算是有福气哩!
独眼道士除了吃喝拉撒睡,只要是晴天,都要站在这龙泉观上凭栏眺望,盼望尽快地见到他心爱的女人。
然而,他却一直见不到那熟悉的身影。这种咫尺天涯的相思,的确是令他倍受煎熬。
4
上午。
龙泉观上。
仿佛等待了有千年万年,独眼道士终于等到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那熟悉的身影一出现在李文汉的房子当头,独眼道士的那只独眼,已经是熠熠生辉。他盯着那熟悉的身影,沿着那条车路,渐渐地来到龙泉观下——噢,是她,的确是她。
独眼道士终于要见到她了。
独眼道士竭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眼睛随着那女人一步一步地豋上台阶——噢,她上来了——噢,她马上就要进入龙泉观了。
独眼道士:“不行,得避一避,不然,这种奇丑无比的模样,定会将她吓个半死!”
独眼道士急忙躲进侧室,静静地注视着那已经跪下的女人。
女人跪在观中的青石板上,泪水涟涟地念念有词,可是究竟念的什么,独眼道士却听不清楚。
眼见得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又不敢相认。独眼道士痛苦地一巴掌拍在床头,继而将手指捏拢,恨不能将那不平的世界捏得粉碎。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捏碎。
独眼道士觉得手里捏着一根光滑圆溜的东西——啊,竹笛,他心爱的竹笛!
他立刻因为这竹笛在手而得到了启迪。
于是,一曲《少年的梦想》,便轻悠悠地在龙泉观上的侧室里响起。这是李文楚的独到笛技,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谁也无法模仿。而且,词曲也是他自己所作,别人更是望城莫及。
5
龙泉观上。
龙泉观上。
自从那鬼被李文汉打跑以后,龙泉观下,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听到笛音了。此时此刻,在这龙泉观的侧室里骤然响起笛声,谁都会吓得惊慌失措,谁都会以为这大白天撞上鬼了。而那女人听到那悠扬而温馨的乐音,先是一愣,略顿之后,却脱口而出地呼唤:“楚哥!”
里面没有回应,笛音没有中止,只是略显紊乱。
女人站了起来,缓步趋近侧室,面露疑虑,嘴里喃喃:“楚哥,是你吗?”
独眼道士中止了笛音,泪流满面地回答:“凤儿,是我啊!”
“楚哥,我的楚哥!”女人惊喜地奔到侧室前,可是,里面的光线太暗,她根本就看不见她的楚哥。
他呜咽着来到室外:“凤儿,我的凤儿呀!”
那女人一见到独眼道士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果然将她吓着了。幸亏预先想到了这一点,而且先用笛音与之沟通,否则,岂不是真要将她吓个半死。
独眼道土的这一呼唤,几乎是撕心裂肺“凤儿——”。
那奔跑的女人刹住双脚,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他的脸,仍然是疑虑未消:“你,真的是楚哥?”
独眼道土肯定地回答:“是我啊凤儿。”
女人惊讶地问:“你这眼睛?”
独眼道土说:“就是那天晚上被他打的呀!”
“楚哥!”女人奔上前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声泪俱下,“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呀!”
独眼道土强颜欢笑地替女人擦干眼泪,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女人虽然含着热泪,却也强颜欢笑。她仰起头,颤抖地抚摸着那只被打瞎的眼睛,悲恨交加地说:“那个遭天杀的,就那么狠手——楚哥啊,这都是我的错呀!”
“不,这都是我的错。”独眼道土又替女人擦着眼泪,极力地安慰着她,“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早把这些忘记了。我们好不容易得以相聚,咱不提那伤心的事儿,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了。咱只嗑高兴的事儿,只嗑快乐的事好吗?”
6
龙泉观上。
龙泉观石壁侧室里。
女人渐渐地平和下来。
独眼道士将女人引入侧室,让她坐到床头上,而他自己却依然站立着,静静地端详着女人那依旧白皙而红润的面庞。
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独眼道士发现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快六十岁的人了,依然风韵犹存。而他这个昔日风流倜傥的李文楚,如今却是面目枯糙、形同干尸。
他由衷地说:“二十多年了,你没见什么变化。”
“是哩,二十多年了,咱龙娃都二十二岁了。”女人幸福地说:“你真行,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就生了个儿子!”
独眼道士的那只独眼,放射出奇异的光芒:“真的?”
女人羞涩地含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道士说:“没有骗我?”
女人说:“能拿这种事骗你吗?”
道士问:“他知道吗?”
女人答:“怎么不知道呢?他还知道你就是你哩!”
道士说:“我当然是我呀,难道还是他?”
女人说:“他对咱龙娃也没得说的,跟待亲儿子一样。”
道士豪气横秋地说:“怪他没本事,弄不出儿子。要是我,一准弄出一打来。”
“说不准还不止哩!”女人饥渴的土地,是多么渴望着甘露的滋润啊!她渴求地说,“现在还能弄吗?”
道士豪迈地说:“对别的女人,那是不能;对你,准能宝刀不老。”
7
龙泉观上。
龙泉观石壁侧室里。
木板床上。
独眼道土嘴上的功夫是气壮山河,实际行动却蔫里巴几。当心爱的女人一丝不挂地横陈于他的眼前,面对那洁白如玉、光艳润泽的诱人胴体,他却又愁眉不展、畏缩不前。
“来呀。”女人含情脉脉地对他说,“我相信你行的。”
独眼道土勉为其难地赤膊上阵,几经努力,都未能如愿。结果,还是女人帮忙,才令其步入正轨。好不容易进入角色,他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女人虽然享受着快乐,他却苦于无力将快活推向顶峰。
“你行,你行,你真行!”女人一边欢快地呻吟,一边抽闲给予鼓励,“你已经弄出了一个龙娃,这回一准能弄出个虎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