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战友

　　张兰妮自从奔丧回来以后，显得很忙，工作上，作为酱油房，酱菜房两个作坊的总负责人，要带领十几个家属生产和销售优质酱油，米醋和酱菜；回家呢，她要承担做母亲的责任，给三个孩子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另外，她还要每天晚上跟着徐老师学习认字；还有她刚接到师宣传科的一项政治任务，用文艺形式歌颂当前的大好形势。她跟家属们商量后决定，准备排演在全国正流行的表演唱《老俩口学毛选》，作为向全师官兵家属汇报演出的节目。她正在愁着挑选谁扮演老俩口呢？
　　她每晚上都雷打不动去徐慧家跟她学习识字，她越来越感觉文化的重要性，所以，她决心学好文化，既要适应工作的需要，更要给三个孩子做榜样。
　　又是一个周六，晚饭后，张兰妮收拾完后，拿上笔和本子对准备学《毛选》的丈夫王善祥说：“善祥，我去跟徐老师认字去了，你在家看好三个孩子，别让他们打仗。”
　　“你去吧，我看着他们，打不起仗来。”王善祥对妻子说。
　　“那我去了。”张兰妮把沏好的一杯茶端到丈夫跟前的书桌上，开门走了。
　　王善祥开始认真学习起《毛选》来了。在整个飞行团，他是学习毛主席著积极分子，参加过海军航空兵部队在北京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还在会上作了典型发言。正当他认真学习的时候，战友张良佩来到他家。
　　“这么用功啊？不愧是咱们全团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啊！”张良佩开玩笑说。
　　“毛主席他老人家写的文章就是好看啊，百读不厌！每读一遍我都有新的体会和收获。所以，一有空就想学习学习。”王善祥忙站起身来，对老战友实话实说。
　　“在家休息，我一般不学《毛选》，三个孩子背诗歌，闹得慌，让你静不下心来。在家我只翻翻飞行专业方面的书籍。”张良佩无奈地说。
　　“今晚你咋不看飞行专业书籍啦？”王善祥笑着问，给他沏了杯茶。
　　“嫂子去俺家上学啦，我没地方呆了，所以才来找你玩。”张良佩笑笑说。
　　“没想到你嫂子还挺用功呢。”王善祥说，“我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呢，没想到，雷打不动啦。”
　　“关键是你弟妹这个老师教的好啊，所以啊，嫂子就成了个好学生啦！”张良佩笑着说。
　　“良佩啊，你真会夸媳妇。不过，你家俺弟妹的确是个优秀老师，不光你嫂子夸赞她，俺三个孩子也时常夸赞徐阿姨，说阿姨教给他们的唐诗宋词很好听，比他妈妈教给他们唱的沂蒙山红歌好听。”王善祥说。
　　“这就叫做好老师遇到了好学生啊！”张良佩笑了。
　　俩人喝着茶，聊起了工作和战备训练，聊起了部队的现代化建设。
　　王善祥问他：“最近有什么内部消息没有？”
　　“我听说，咱们国家研制的轰-6轰炸机已经首飞成功了，西安飞机制造公司也已经开始批量生产啦，不久就会装备空军部队和咱们海军航空兵部队啦，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在到年龄停飞前能开上这种新型轰炸机。”
　　“真能开上这种新型轰炸机那就太好啦。”王善祥兴奋地说。
　　“是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开轰-5轰炸机的飞行员，换装飞轰-6轰炸机后，真是要鸟枪换大炮啦。”张良佩得意地笑了。
　　随后俩人又回忆起了战争年代那些峥嵘岁月来。
　　王善祥若有所思地说：“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我给地主放牛，牛跑丢了，我就吓跑了，跑到沂蒙山区去找到了八路军游击队，认识了张队长，也就是咱们的张连长，后来成为我岳父的张守仁。从此我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并参军入伍。”
　　“善祥哥，你刚找到八路军游击队的时候，你多大啦？”张良佩问他。
　　“大概已经十岁了吧。”王善祥回忆说，“我记得我给张队长喂了两年马以后，你才去游击队，是不是？”
　　“是啊善祥哥，那时候我13岁啦，找到张队长的游击队后，我就跟你一块喂马啦。记得那时候日本鬼子就快投降啦。”张良佩也回忆说。
　　“我记得很清楚，日本鬼子投降的时候，都快秋天啦，山上的树木开始变颜色了。我记得，那一天咱俩正好在山坡上遛马，就突然听见咱们游击队居住的山洞外面响起了欢呼声和一阵阵枪声，你当时吓得赶紧往树林里钻，还以为小日本进山扫荡来了。我比你有经验，骑上一匹马赶紧跑到驻地看了看，原来是日本投降啦，游击队员们在庆祝胜利呢。”王善祥笑着说。
　　“是啊善祥哥，那时候，我刚到游击队不久，没有经验，一听到枪声就直接吓蒙啦。”张良佩自嘲地说。
　　“我记得那时候，没事的时候，我最愿意听张队长给我讲他带领游击队打鬼子的故事啦。”王善祥回忆说。
　　“善祥哥，我也常听张队长给我讲过那些故事。”张良佩也回忆说，“那个时候，咱们年龄小，只能在后方喂马，不能跟着游击队到前线去打鬼子。”
　　王善祥一脸惋惜地说：“是啊，我最不甘心的是，没亲自跟着张队长上前线打日本鬼子，给俺爹报仇。我好几次要求跟着他上前线，他都不同意，说我个小毛孩子，连杆枪都拿不动，怎么打鬼子啊？还不让鬼子给打了。”
　　“善祥哥，我们虽然无缘上前线前打鬼子，但是，我参军后注意搜集了些咱们沂蒙山八路军游击队打日本鬼子的资料。”张良佩说，“咱们沂蒙山抗日根据地打过一场反围剿战争。资料显示：1941年11月日军调集其第十军团主力和第二十二师团3个混成旅团以及伪军53000余人，由日军总司令火田俊六坐镇临沂督战，日军山东管区司令土桥中将指挥，对我沂蒙抗日根据地发动了‘铁壁合围’式的大扫荡。为此，我军一一五师、山东纵队发起了绿云山战斗，为免受损失，中共山东分局、山东省战工会、八路军一一五师、山东纵队等后方机关也相继转移到大青山地区。敌人得知这一情报后，连夜调集重兵，以一个混成旅团的兵力合围大青山。此时陷于敌人包围圈的我方人员中，大都是非战斗人员，所配武器数量少，质量差。只有抗大一分校第五大队是有武装的学员队。在抗大一分校校长周纯全的指挥下，首先抢占制高点，以阻击敌人，掩护领导机关和非武装人员突围。突围中，我们遭受了重大损失。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国际友人汉斯•希伯、一一五师敌军工作部部长王立人、抗大一分校二大队政委刘惠东、蒙山支队政委刘涛等近千人壮烈牺牲。这是山东战史上空前壮烈的一次战斗，这场战斗中，万余非战斗人员与装备精良的5.3万敌人殊死斗争，以一千多人的伤亡换来了九千人的胜利突围，敌人消灭山东党政军领导机关的阴谋被彻底粉碎。我们也取得了这场反围剿战争的胜利。”
　　“这个资料我也看过。”王善祥说，“张队长也跟说起过这场战争，他们游击队根据上级指示，配合一一五师和山东纵队的主力部队，为了粉碎敌人的‘清剿’，保卫根据地，化整为零，潜入敌后破坏敌人公路运输线，偷袭日军驻地，炸毁日军弹药库，领导根据地群众共同开展游击战争。”
　　“直到孟良崮战役的时候，咱俩才被批准参军入伍，那个时候，咱俩15岁啦，你比我生日大几个月，所以，我叫你善祥哥，一直叫到现在。从参军入伍的那一天起，咱俩就成为了战友，一直到现在。”张良佩说。
　　“是啊，那个时候，咱们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已经归属于华东野战军啦。”王善祥激动地说，“我永远忘不了，在那场战役中，咱们连长张守仁同志带领的突击队全部牺牲啦……可是那个时候，咱们年龄小，没被安排上战场，要是那个时候，我能上战场话，我一定会多打些国民党反动派，给咱们连长报仇。”
　　“是啊，善祥哥，那时候咱俩虽然参军入伍了，可是仍然是喂马，上不了战场。要是能上战场的话就好啦。”张良佩也遗憾地说。
　　王善祥说：“济南战役的时候，因为咱们所在部队不属于‘攻克济南兵团’，而属于预备部队的‘阻援兵团’。本以为这回能有机会上战场啦，可是，经过八天激战攻克济南后，咱们部队最终无缘参与攻城战，咱俩更无缘上战场啦。不过，俺们部队在山东得到了休整。”
　　张良佩说：“我看过的资料上说，济南战役结束后，华东局第二书记、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同志，给咱们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赋诗一首，对咱们山东兵团的伟大战绩大表称赞。陈毅的诗是这样写的：鲁南大捷催战鼓，许是英雄猛如虎。今日西进战胶济，泉城活捉王耀武。”
　　“是啊，我也看到过陈毅的这首诗，写的很很有气势。”王善祥说。
　　张良佩说：“济南战役后，咱俩仍没有机会上战场。但是，咱俩1949年却验上了飞行学员，进入空军第五航空学校学习。1954年咱俩航校毕业，一块被分配到了海军航空兵某师飞行团任轰炸机飞行员。我可记得很清楚啊善祥哥，在航校的时候，你可是咱们全队最优秀的，是第一个放单飞学员啊！厉害啊！”
　　“厉害啥啊！听你吹我吧！”王善祥笑着摆摆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