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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意境中猜想

作品名称:国民归宿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0-02-19 20:56:16      字数:3765

  刘广德也算得上一位书香门第之子,刘府祖上虽然没有高知人士,也没有过官场衙署大员。他是受过舅舅的经典真传。他的舅舅马老爷子,曾是一位比较资深的老学究。
  马老爷子是生错了年代,还是运气不佳?还是与人交际上有问题?五六年的留学经历,他和中国一些有建树的思想家,不在一个年代,与他们擦身而过。所以,回国后只能在文化口的印刷馆搞一些编辑、校对工作。也是受国民党清剿下,从皇城根下逃至刘府。
  马老爷子在留学回国后,也带过一些学生。常听他的弟子夸老师“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学贯中西、博古通今”但从来没听他的弟子们说过他们的老师“功成名就、著作等身”等等评论。所以说刘广德不太尊重他舅舅的远大志向的教诲。
  今天马老爷子听到外甥讲完老婆分析判断的结果后,老人家默默点头赞同,同时说出他的看法说:“广德啊,你坐下听听我的见解。我是从你表弟拿回的一些杂志上看到的,基本和静一的判断一致,八路军得民心得天下是极其正确的结论……”
  刘广德最烦马老爷子通篇长调的论点,于是急赤白脸地说:“舅舅,您就长话短说行吗?我是该躲一躲,还是挺着挨斗或者被枪毙呢?舅舅,以后和人家说话注意些,别一说起事儿来就翻箱倒柜地都掏出来。我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来拜见您,没心思听与我无关的说教。”
  马老爷子知道自己外甥身处险境,心烦乃人之常情,既了解,又心疼,于是又接着劝了两句:“广德啊,你虽然在伪满期间为日本人做了一些事,这也是人人会理解的。你不做,会有别人去做。有一点是一个分水岭,就是你虽然派粮派款和征兵,但是你没有逼出过人命,也没有卖国求荣行为。我想,新政府不会过于难为你的,还是不走为好……”
  也许是人到古稀之年爱唠叨?还是舅甥连心?被外甥刚指责过的马老爷子又犯老毛病,说起他的观点来,还是没完没了。刘广德觉得舅舅观点他不想采纳,没等老爷子讲完,起身走出舅舅房间。此刻,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拿主意为上上策。
  刘广德叫来身边跟班大栓子和狗剩子两人,吩咐道:“剩子、栓子,快快备马,咱去北山老林里打几天山猫野鸡,散散心;然后啊,顺便去后屯走走,有几件事棘手的大事处理一下。”
  大栓子憨厚老实,但对主人对他说的话,总是愿刨根问底。他知道老爷近几天专门去一些有头脑、对局势有独到之处的朋友家,是串门,还是讨风?听话音好像有求于他们。至于老爷要达到某种目的地,忠实的大栓子,他还真弄不清楚。可是近些天,总见老爷总是唉声叹气的。今天难得有兴去打猎,大栓子怀疑老爷也许是心里那道门坎迈不过去吧?
  想了很多的大栓子,先向主子一笑问道:“老爷,难得有雅兴,今天不去访友了吗?”
  刘广德一脸的不高兴,看了一眼卫士大栓子说:“稍后再说,先去猎场逛一圈乐呵乐呵。哎!大栓子,是不是吃馋了啊?咱到谁家,谁家的老娘儿们累得发昏。不过,我要找的人一直没找到,我不甘心呐。玩一会儿再去,总觉得今天像似一定会遇上知己、知音的。我呀,是顺着心情行事,想去打猎,咱就马上去猎场。”
  比较机灵的狗剩子看到主子心情不错,怕大栓子再说下去老爷会烦、会骂他,于是他大声回话:“是,老爷,咱现在就去北山吗?现在去我马上去备马。”狗剩子看了一眼大栓子说,“快,去门房把老爷的猎枪和药兜子拿着,我去牵马。”
  刘广德有些开心的表情说:“嗯,就现在!”
  两位跟班听到老爷吩咐,狗剩子立刻去了马厩,牵过来主人的枣红马备好马鞍,把他们骑的两匹菊花青也备上马鞍,大栓子带上两杆火药枪,随主人去了北山。
  
  从沈阳最高学府完成学业、回老家继承家业的刘家大公子,任二十屯保长十几年,和乡农说话总是说上半句。尤其是租种他家土地的那些佃户,没有一位会顶撞东家的。
  他所管辖二十屯甲长们、和租种刘府土地的佃户们,刘广德每到一处,这些人家都把他当作菩萨、神仙那样捧着,生怕这位地方官发怒给自己带来祸端。古今中外,一些官僚自己不自律者的官僚作风,多是百姓这样给宠坏的。给惯出来的毛病,改回原型太难太难了。
  最近刘广德听到的新消息,没一件一条让他顺心的。整天他像在油锅里被煎炸一样难奈。刚才在李静一书房里,听到温柔、贤惠又俊俏爱妻的一些良言,他也觉得她说的一切内容,实质确实是为他好。所以才联想到很多,从毕业后回家继承家业管理权、到接任二十屯保长给日本人卖命,处处没听老婆话,才落得现在要妻离子散困境。
  早晨吃过早饭后,在李静一书房听到的心里知道句句是良言。可是,今天他听完后,一点也没感觉到以往谈话后的那种幸福感,只觉得后脊梁骨一直在冒凉风……
  
  会调解自身情绪的刘广德,在爱妻李静一书房大段谈话后,觉得心情非常压抑。他没有继续沉默不语,而是走出书房叫上跟班,骑上爱马,带上猎枪去了北山刘府专有的猎场北山。一则是观看满山野杏花、开红色花朵的山桃花。他最爱好的是,到北山打猎散心。
  人在特定环境时,有一种歧异型心态便自然表现出来;这位给日本人卖命八年的刘广德,受日本人任意烧杀掠抢熏陶,他的变态行为也随之表现出来;每当他射杀死一只山兔或山鸡时,会手舞足蹈地狂笑。那种狂笑及肢体表情变态动作,两跟班保镖也看不下去。两保镖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转过身去,捂嘴偷笑。
  诚信庄的北山在那时还没有完全被开发成良田,局部较平坦地带,已开垦种植杂粮及萝卜等。大半是原始生态,景致迷人,那里是散心的最好去处。无论你心情有多坏,望一眼漫山遍野夹杂在灌木丛中的山桃树开满山桃花,和山杏花等原生态布满山岗,总会有一种心醉的心旷神怡感觉。
  在前些年,刘广德也曾带爱妻李静一,乘坐马车逛过北山。久居沈阳的大家闺秀的李静一,在北山也是没看够、玩不够,或是流连忘返。有好多次已是午后两点,还在欣赏原始乔木。
  尤其春暖花开之际,满山遍野盛开的粉白色山杏花、深红色山桃花,不仅有美轮美奂的视觉冲击,还有散发诱人的芬芳馥郁香味,嗅觉也同时有一种分外享受。
  在灌木丛地带,繁衍生息着许多野兔山鸡,这里是刘广德主仆三人狩猎最佳场所。二百二十多垧的北山,是刘府祖宗乍来北大荒用重金从官府那里买了下来。这样的好去处,是刘府家族人丁享受专利。这里有专业看山人,看山的房屋就建在刘府地道出口上,除刘府家人以外,其他人很难踏进半步。
  主仆三人在狩猎区玩耍约一个时辰,看着狗剩子马背上的搭袋猎物已装满,刘广德早已驱走郁闷,正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跟班大笑,是习惯伺候日本人的吧?一高兴就带出来那种口吻说:“哈哈哈!收获地、大大地、收获大大地!好,高兴地不行不行地。满载而归,马上地回府!”
  此刻,他是兴奋冲昏了头脑,还是另有隐情?他忘记了选贤之大事,带着卫士,打马回府。可能是鬼使神差?也可能是他第六感神经的驱使,要往回府路上走上一段吧?主仆三人信马由缰地向府里路上走去。
  狗剩子、大栓子应声:“是,老爷尽兴,小的高兴,好,伺候老爷回府!”
  大栓子没忘去北屯那个茬,于是问道:“老爷,北屯不去了吗?”
  刘广德心不在焉地来上一句说:“我不去了,你想去自己就去吧,我不拦你。”
  狗剩子看了一眼同伴,一伸舌头、又一摇头,两人没有一句话,分左右跟随主人身边,向诚信庄走去。走了没十步,狗剩子有些纳闷地问:“老爷,我不明白,小鬼子走一年多了,最近十来天,又捡起老本行去各屯串门。咱一不管催粮、二不管征壮丁、三不用您下屯催债,天天去那些识文断字人家去干吗?是不是还想那些好友啊?”
  刘广德爱听狗剩子说话,可是今天狗剩子的话问得让他心烦。听完后露出一丝苦笑说:“呵呵,今天你们俩这是咋的了?从来不见你们爱刨根问底儿的,今儿个还没完了呢?哎,狗剩子啊,不愿跟我下屯的,你们俩可以自行其便啊,我自己哪儿都可以去。”
  刘广德平时注意着装打扮,那是他学赋五车的结果,国语中的礼仪他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是今天上山狩猎,也着装一身得体正装。他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两跟班骑着菊花青守护左右,主仆三人说说唠唠地向诚信庄挺进。
  
  快到村口时,刘广德抖动缰绳,一声长唤:“吁!”听话的枣红马,原地踏两步停了下来。他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后,用手向前方指了一下说:“哎哎哎!狗剩子、大栓子啊,你们俩往那里仔细看看,看前方那两位,背影气宇轩昂,不像普通俗人。看着装嘛,又脏得好似花子乞丐。这样打扮的人敢在这时闯关东,胆子不小啊!他们就不怕土匪中的散匪打劫吗?狗剩子,你去看看,那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贴身护卫狗剩子见老爷如此有兴趣,对主子一笑说:“东家老爷,兵荒马乱年头,什么样落魄人士都有,也许是逃荒的大户人家公子呢。嗯,气派是和要饭的不一样啊!哎,看身材一大一小、好像是一男一女,这就怪了,也可能是大户人家公子和小姐私奔的呢!”
  大栓子也仔细地观察一会儿,也兴奋地说:“老爷,是一男一女,比比划划地指着咱的大院儿,像在说咱刘府大院呢。看那男的可不像咱庄稼院的百姓,看那转身,像个当官的。”
  刘广德点点头,也像自言自语:“怪了啊,一定是在说咱大院呢。是不是?狗剩子猜一猜这两位,到底是干什么的?”
  狗剩子有点像瞎蒙似的说:“嗯,依我说呀,看样子走路太疲于奔命吧?所以没时间洗垢才弄成如此狼狈不堪。老爷,据我分析,也可能是不敢见人,所以才不敢进庄。嗯,到底是干啥的呢?我还真说不好。哎,问一问不就都知道了吗?去问问又有何防?”
  刘广德对平庸人看一眼就有烦感,今天他有些反常。在五十码外土包上,坐着的两位外乡陌生人,无论看坐姿,还是看那位男的年轻人,还是看两人谈话时的动作,是有高度修养之辈。他对狗剩子对五十码外的两人评说,有些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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