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3—15）

　　【13】
　　关于计划生育这项工作，张民峰有他的打算，明察暗访是对计划生育工作基本经验，大张旗鼓开展计划生育工作运动，那些违反计划生育国策的重点对象，风声一紧似乎早就逃之夭夭了。
　　张民峰一边带领着洪石涛在花竹村宣传蚕种款的收取，一边打听计划生育重点对象的情况，但花竹村各项工作张民峰和洪石涛，他们俩也没有就此放过，穿插进行兼而有之。花竹村五个组比较突出的计划生育工作对象，有三分之二暂时在家，似乎还没有躲避的意思。如果对这项工作产生麻痹大意的思想，极有可能计划生育工作对象，一定会一走了之。张民峰当然心里有一本明白账。由此，张民峰首先上门给计划生育工作对象作好思想工作，在工作上才显得有理有节，经济处罚才有章可循，说服工作才有成效。
　　花竹村一组三胎女孩的农户，张民峰和洪石涛到了他们家没有躲藏。这家一心准备生育男孩的妇女，在张民峰看来的确怀上第四胎了。四胎孩子决不能出生，要立即采取措施。张民峰想通过思想教育工作，想把这名妇女稳住，再作下一步打算。这名妇女表面配合工作，还给张民峰烧茶递水递烟。可是，这名妇女趁上厕所的机会，而且在洪石涛监督之下逃跑了。
　　张民峰没有责怪洪石涛工作上的失职和无能，还对洪石涛介绍这名妇女是有名的“常跑将军”。为了生育男孩，这名妇女生育多胎，被山洼乡政府罚款多次，家里一贫如洗，除了锅瓢碗灶和两间瓦房之外，看看家里什么也没有。洪石涛在这名妇女家里，查看了家庭状况，张民峰的话真不假。一个家庭为了生育男丁接上香火，经常居无定所长期在外，不管给家庭带来多么大的经济损失，似乎在生育男丁上无论怎样都值得。可想，中国对生男生女传统观念，是多么的在乎。
　　花竹村四组双女户，因身体情况不能采取节育措施，计划生育工作非常顺利。这名妇女听从了张民峰的安排，要求抽时间到医院检查有无孕期了，有了孕期就立即采取人流措施。这名妇女还畅快地说道，明日是杜沟集镇赶场的日子，顺便检查了。张民峰在会心一笑的背后，多了一层疑云，因为这名妇女是一个特殊的身体，一旦危及生命，谁也担当不了这个责任。张民峰想法也是正常的，但面对计划生育这项国策，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次次只有侥幸躲过，或者不在花竹村工作，这样恐怕就可能化险为夷了。
　　花竹村五组三户计划生育工作对象，三年之内都没有回过家一次。这三户的住房已经是破烂不堪了，房屋周围杂草丛生一片衰败景象。有的家庭房屋一扇墙倒了，连接在屋梁上的檩子和椽子东倒西歪，整个房屋像是摇摇欲坠了。有的家庭房屋年久失修天穿地漏，成为破破烂烂的房子了。有的家庭房屋保护良好，但长期没有人去居住，也显得陈旧不干净，几乎变成百年老屋。
　　洪石涛在面对花竹村五组三户，因躲避计划生育，家不像家人也不见踪影的悲凉景象，多少有些同情的感觉出现，不禁向张民峰说道：“为了生育男孩，好好的家都不要了！”
　　张民峰很不耐烦地回答说：“政府对长期躲避计划生育的重点户，可以抄家！”
　　洪石涛有些吃惊：“抄家？是不是太残酷了？”
　　张民峰接着说道：“这话还是㟫水县长说的，你我都是执行政策的人！”
　　洪石涛不甚理解，也不去理解好了。
　　张民峰似乎又在开导洪石涛说道：“在计划生育政策这个问题上，它是基本国策，你洪石涛该懂。现在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处罚上，拉牛拉猪变卖家产充当计划生育罚款，对这项工作决不手软!”
　　洪石涛听张民峰似乎用了斩钉截铁的口吻，对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重点户，所采取的果断措施和它使用的特殊手段，洪石涛隐隐约约这才知道，计划生育工作在老百姓当中，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在干部工作中是最大的困难了。
　　【14】
　　花竹村计划生育摸底工作，张民峰和洪石涛对于这项工作基本结束了，春季蚕种款的收取，从走家串户来看，一些积极交款的村民们，都乐意掏钱上交。
　　洪石涛把花竹村收到的蚕种款五百零八元，直接交到张民峰手里。洪石涛说他不爱管钱，既怕丢钱，也怕在经济上出差错。可是，张民峰非常夸张地说道，他比任何人都爱钱，不管公家的或者是私家的，只要到了自己的腰包，仿佛认为钱都是自己的了。
　　张民峰说归说，公私分明的道理比谁都清楚。洪石涛也经常听到从张民峰口中，流露出来的似是而非的话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好像作为基层乡干部说话的方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仿佛根本听不出真假来。
　　洪石涛跟着张民峰在花竹村各组，该到的农户都到了，到了农户的家里，除了计划生育工作和收取蚕种款的事情之外，常规的工作就是农业生产和田间管理问题。良种的推广，农业新技术的普及等，像这些农业技术的革新，在广大农村被农民慢慢接受了，新的科学种田的思维，也逐步成为农民发展农业生产的出发点。
　　洪石涛更知道，像花竹村山大人稀的村庄，在科学种田上，大部分农民都非常理解，在短短的几年里，良种的普及与推广，已经大大促进了粮食产量的增产增收，农民既解决了温饱问题，也相信了科学种田所带来的最大效率。
　　农民购买什么样的品种，这已经不是乡干部操心的事了，乡干部最操心的是农民手里，一旦到播种季节，农民手里有不有钱，去购买新品种，这才是存在的大问题。洪石涛经过走家串户了解到，一些农户在春耕生产中，缺少资金购买籽种，一是靠政府救济款，二是靠当地信用社借贷来解决。洪石涛虽然农村工作时间不长，但能够从农民实际困难中，看到农民所生存的现状。
　　张民峰是地地道道的基层干部，长期与农民打交道，农民存在各种各样的困难，他心知肚明。在实际工作中，农民有了困难，能出手解决的，就消化在花竹村中，不能够解决的，把问题上交到乡政府了事。农村工作中出现这类问题，只有这样去处理了。张民峰在与洪石涛一些闲聊中，不仅让洪石涛知道了农村工作复杂性一面，而且更让洪石涛知道当好一名驻村干部也难上加难。
　　例如，洪石涛跟着张民峰在这几天工作里，看到张民峰在农民家里，该喝酒时就陪着喝酒，该打牌时，就在农民家里陪着打牌。张民峰告诉洪石涛这就是农村工作，这就是与农民打成一片，不这样有时农村工作就无法开展。
　　再例如，农民家里暂时经济紧张，收取蚕种款时，张三说让张民峰垫支，张民峰就垫支。李四说，张民峰垫支款，蚕茧卖了再还钱。张民峰一一应答。张民峰告诉洪石涛，有时为了给村民解决暂时经济困难，自己每年垫支进去的款项不少。大部分村民讲诚信，时间一到款项就还给你了。
　　这不算是农村工作中的琐事，张民峰在花竹村最近几天工作里，也听了不少关于农村工作的种种迹象。洪石涛既把这些农村中的种种表现牢牢记在心间，也在某些问题中不得不引起洪石涛的思考......
　　张民峰和洪石涛在花竹村工作进行时，山洼乡政府的乡长付国仲和乡文书吴可吉，突然到了花竹村了解工作情况。乡长牵头召开了花竹村驻村干部、村支书、村长、村文书、各村民小组组长，还有部分党员参加的村委会扩大会议。在会上，张民峰汇报了花竹村，近期工作开展情况，村支书任小建作了补充发言，特别是就花竹村计划生育工作老大难问题，作了分析说明。
　　在会上，乡长付国仲强调说，计划生育工作，既是长期工作，也是重点工作，在平时要时刻保持高度的工作态势，不能有丝毫松懈。最后，村支书任小建在会上，还专门表扬了张民峰和洪石涛不怕吃苦的工作精神，在花竹村各方面的工作表现都不错，例如计划生育工作上，思想工作积极细致，不回避工作矛盾，在收取蚕种款任务方面，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15】
　　花竹村的工作得到了山洼乡乡长付国仲的认可，这少不了驻村干部和村干部的共同努力。再好的工作评价，只是暂时的，并不代表以后工作的好与坏，张民峰和洪石涛更清楚这一点。在花竹村最后一天的工作时间，张民峰洪石涛再到困难户特困户五保户家中，就生活生产情况又做了一次深入了解和记录。
　　花竹村村支书任小建和村长何秀山，主动找到张民峰，要求回乡政府工作汇报中，把花竹村今年计划建设村级公路，向山洼乡党委政府作一重点汇报，最终要得到山洼乡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村级公路建设，在山洼乡有几个村基本修通了，资金投入大部分是村民自筹资金在修路，乡政府由于财力有限，在修路建设上只有少量资金扶持。
　　虽然村级公路建设都是泥巴土路，但能够大大缓解村民肩挑背磨的历史。村民在解决自身生活条件的同时，新的思想也在慢慢伴随着社会的进步认识到，只有在发展中求生存，才有新路可走。要想富先修路的发展理念，广大村民都认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慢慢在付诸实践了。
　　洪石涛在花竹村村级公路建设中准备插言，村支书任小建说道：“我们相邻村，已经修通了好几年了，都是村民自筹资金，硬是和杜沟集镇主干公路连接起来了！”
　　洪石涛接着说道：“花竹村自筹资金修公路，这需要大笔资金储备，有多少村民同意修路？”
　　村支书任小建又说道：“修公路的自筹资金是逼出来的，只要多数村民支持修路，就是资金上困难点，村民想办法的资金，也能慢慢跟上！”
　　张民峰就此说道：“劳力不要钱，开支主要是火工材料问题！”
　　村长付国仲对于修路问题上，终于发话了，他说道：“不管山洼乡政府有无资金扶持，今年必须开工修路，而且计划两年内完成修路任务！”
　　洪石涛担心地问道：“路线勘察完成了没有？”
　　村支书任小建补充说：“三年前路线就勘察完了，而且修路任务分解到户了。只不过是迟迟没有动工！”
　　花竹村今年准备在修路问题上，洪石涛现在才知道，花竹村的村级公路建设，早已在工作计划之列。洪石涛自己也许不知道，自己只有半年在花竹村工作时间，就要到杜沟初级中学教书去了，也许看不到花竹村民热火朝天的修路场面......
　　展现在洪石涛面前的花竹村地里位置，在修路方面也没有绝对优势，山连山，沟连沟，岩石险要处不在少数，要绕过岩石险要处，那么在很大程度上将带来公路一种不规范建设。土方层面，在花竹村公路建设中，具有一定的优势，但要占用村民的田地。要解决占地问题，似乎每一个村在过去都留有机动土地。不管村民同不同意，不管机动土地优劣，所占用土地的亩数，能够补偿到位都不错了。
　　洪石涛零零碎碎在张民峰和花竹村村干部口里，听到了在公路建设中，如何处理出现的这些矛盾等问题，并且还拿出了一定的方案。
　　在张民峰和洪石涛准备回山洼乡政府之前，在村文书赵育成家吃了一顿早饭。村文书赵育成的家，中等富裕家庭。洪石涛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了解家庭情况。不过，在村文书家的对面，有一座奇峰非常壮观，说是叫将军山，某朝某代的将军在此山与谁的军队作战，村文书赵育成也说不清楚，张民峰告诉洪石涛也无从考证。为什么呢？因为这座奇山在两个县交界处。根据民间传说，其实也无什么文字记载。
　　山有山的故事，水有水的故事，人也有人的故事。山，水，人，他们的演变与传说，很多内容与历朝历代人们的精神寄托，有着内在的连续性。受过高等教育的洪石涛来说，有些民间传说，具有一定的历史性，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好比花竹村的由来一样，去追寻根源，总有他的可读性......
　　在当天，洪石涛从花竹村回到山洼乡政府的路上，张民峰还在讥笑洪石涛，不该在花竹村文书家里，谈及有关奇山的传说。生活在大山里，有几个懂文化的人，你给他们讲文化，简直在对牛弹琴。洪石涛听了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