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徜徉写字崖

　　他们返回正殿的时候，一位老年法师正在讲法。他们站在旁边听了一会，他大体是说“行善去恶，善哉善哉。摒弃妄想，悠哉悠哉”。
　　老孟说：“他是慧明法师，是德高望重、修行颇深的法师。他主要讲了两点，一是多行善事，二是抛弃杂念，这是修行的根本，是成佛的基础。”
　　天雄感叹道：“真是佛家良言，足够我们受用终生了。”
　　走出灵鹫寺，他们还在热烈地议论着这个话题。蕊莲说：“俗话说，口善心不善，枉把弥陀念。要信佛就要有善心。”
　　芳莲说：“有了善心，不信佛也不要紧；没有善心，信佛也没有用。”
　　天杰说：“善哉，善哉。芸芸众生，可以是佛教信徒，但不一定都要出家当和尚。”
　　天雄说：“工农商学兵，样样事情都得有人干。法师研究佛学，还是为了解救芸芸众生嘛。”
　　老孟笑了笑：“各位也在研究佛学啊。慧明法师告诫我们要摒弃私心杂念，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想得到我们无法得到的东西，就能摆脱烦恼，心平气和，悠闲自在，长命百岁。”
　　天雄心领神会地笑了，顺便瞅了瞅芳莲：“是啊，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你不必刻意追求就能得到。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你再追求也无法得到，这就叫痴心妄想。”
　　芳莲知道天雄指的是她曾经说过不喜欢天雄、喜欢天杰那件事，立即把个粉脸庞窘得通红。她暂时自然不好发作，只是用眼睛埋怨似地瞪着天雄，天雄也有点后悔。蕊莲心直口快：“大哥不应该说出这样刺伤人心的话来，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你这样说话有悖佛心，足见你心怀窄狭，无容人之量，有嫉妒之心。何况姐姐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关系正在确立的初期，姐姐也是开玩笑呀！”
　　蕊莲一席话说得天雄脸红耳赤，后悔不迭，一时又无法张口。芳莲却听不下去了：“哎呀，妹妹说话太过分了，天雄哥也不是那样的小肚鸡肠，人家也是开玩笑嘛。我看你就有点借题发挥，打击报复的意思。”
　　蕊莲不依不饶的：“姐姐瞎说，我帮你说话，你怎么反说我打击报复呢？”
　　芳莲笑嘻嘻的：“妹妹想一想，你不是也向大哥表示过……”
　　芳莲的话戛然而止，蕊莲的脸蛋立即飞上一片红晕。她知道姐姐指的是她曾经说过喜欢天雄的话，只好闭口无言。天杰出来救驾了：“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我还曾经向芳莲姐表示过哩。”
　　芳莲的脸红润润的：“你说不提，为什么还要提说呢？羞人答答的。”
　　于是，在山坡上的苍松翠柏之间，在一片碧绿的麦田之间，年轻放浪的笑声洋溢开来……听着年轻人的感情纠葛，看着他们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老孟也受到感染，开朗地笑了。
　　他们在路边的饭店里，吃了点东西，便奔写字崖走去。老孟说：“五台山方圆600里，奇峰异崖，随处可见。虎山狮岭，巨龙翻石，石海石川，上古溶洞，我们现在要去的写字崖，就是一大奇观。”
　　他们沿着崎岖山路蜿蜒上行，正当一个个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时候，老孟说：“到了，到了。”
　　他们停在一座山崖前。这座山崖高约两丈，长约七八丈，平展如壁，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蕊莲说：“这和一般的山崖一样，哪里能写字啊？”
　　老孟说：“就近再仔细看看。”
　　蕊莲索性趴到石壁跟前去看，看了半天，她惊喜地喊道：“看见了，看见了，有篆字，有隶字，歪歪斜斜，零零乱乱，大大小小……”
　　众人凑近石壁去看，字迹凌乱，若有若无，只是一些大意罢了。老孟带有一条旧毛巾，用附近的山泉润湿了，擦湿了一片岩壁，果然字迹清晰得多了。众人趴到跟前去看，竟能读出许多字来。蕊莲大声读着：“杰，方，袁，莲，天，蕊……”
　　芳莲痴痴地笑着：“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你干脆读成方天杰、袁蕊莲算啦！”
　　天杰趴到跟前看了看：“大姐，你把蕊莲冤枉了，这几个字还真有点像蕊字、杰字哩。”
　　芳莲也趴到石壁跟前看了看：“哎呀，我看这字倒有点像雄字、芳字。”
　　蕊莲格格地笑着：“姐姐真偏心，非要认出天雄的雄字、芳莲的芳字来。说像雄，就像雄，不像也像。”
　　天杰搭话道：“说像芳，就像芳，不像也像。”
　　天雄趴到跟前看了看：“不像，不像，什么字也不像。”
　　芳莲说：“天雄哥，你不能太武断了。你真是，说不像，就不像，像也不像哇！”
　　老孟又用毛巾擦湿一块石壁，仔细地看了看：“像还是有点像的，只是一点意象罢了。你要是东一个字，西一个字地去凑，就能够联成一些有意义的话来。据说，过去人们擦湿了一大片石壁，还真的联成了这么几句话：
　　天之宝日月星，
　　地之宝水火风，
　　人之宝精气神。”
　　天杰说：“圣上寻求长生不老的秘诀，这精气神不是现成的长寿之道吗？”
　　蕊莲唾道：“呸呸，不嫌羞，就爱说什么精，成什么精！”
　　芳莲搂住蕊莲悄悄地说：“妹妹真是少见多怪，一提到精字，你就理解为男人的精，反而叫人家把你看扁了。”
　　蕊莲反而大声问：“男人的什么精呀？我是说他胡成精哩。”
　　芳莲见妹妹真的不知道男人的生理现象，自己倒窘得满面通红，连忙把蕊莲拉到旁边，给她细细地解释。蕊莲反倒将了芳莲一军：“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一次，又该芳莲丢脸了，芳莲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孟背对两位姑娘：“其实这个精字，不单指的是男人的精。先天的精，指的是来自父母的精血；后天的精，指的是来自五谷饮食的精华。自古以来，人们就讲究养精蓄锐了。”
　　天雄来了兴趣：“那么气呢？人常说，人活一口气，是不是就指的是这个气呢？”
　　老孟说：“精字比较实在，还好理解。气字有点虚，就有点抽象了。人活一口气，有点争口气的意思；而真的离开了气，人就活不下去了。晋代葛洪在《抱朴子》一书中说：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赖以生者也。所谓人含气而生，精尽而死，是把气和精看得同样重要的。所以，养生学提倡养气，补气，气功锻炼。”
　　蕊莲脱口而出：“那么，我们的按摩也算作气功锻炼了吧？”
　　老孟随口问道：“按摩，什么按摩？按摩哪里？”
　　蕊莲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芳莲搭话了：“全身按摩，当然是全身按摩了。”
　　老孟说：“好，好，按摩可以舒筋活血，自然有利于气血贯通，身心健康。”
　　过后，芳莲悄悄地告诉蕊莲：“傻女子，把你吓的，谁让你一定如实回答，非说是乳部按摩呢？”
　　蕊莲笑了：“我没有姐姐鬼大，能编假话。”
　　“什么假话，今后我们增加按摩部位就是了，呵呵……”
　　说起神字，天杰来劲了：“我想这个神字，比较实在，不就是指的精神状态、思想面貌吗？”
　　老孟说：“《黄帝内经》说，得神者昌，失神者死，可见神的内容比精神、思想更广泛，它是人全部机体活动的主宰。人的精气神充盈饱满，人的健康长寿才有保证哇。”
　　天雄感慨万千，凑近石壁看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也来看看，看能不能联出有意义的语句来。欲，去，善，行……什么意思？啊啊，行善，去欲，行善去欲，呵呵……”
　　老孟笑道：“多行善事，去掉欲念，这正是慧明法师的基本观点嘛。好好，你们来写字崖游览，收获很多，不虚此行啊！”
　　众人站在写字崖前，放眼望去，五台山远远近近的山峰山岭，佛塔寺庙，尽收眼底。树木青翠，麦子碧绿，蓝天澄明，云霭低迷，一派诗情画意……天雄不禁随口吟道：
　　“遥看五台周边合，
　　近听寺院唱弥陀。
　　写字崖上写不尽，
　　多行善事多念佛。”
　　蕊莲嘻嘻地笑着：“大哥，这不像是一首七言绝句啊。”
　　天雄说：“随心所欲，滥竽充数，管他呢。”
　　蕊莲说：“既然如此，我也瞎和一首吧：
　　遥看五台莲花瓣
　　近听寺院声声慢。
　　写字崖上写不够，
　　多行善事多劝善。”
　　芳莲嫣然一笑：“既然不计工拙，我也和上一首：
　　遥看五台五朵莲，
　　近听寺院经未完。
　　写字崖上写不清，
　　多行善事多捐钱。”
　　众人一阵哄笑，蕊莲说：“姐姐只顾写诗痛快，我们多捐款，哪儿来的钱呀？再说，第三句不是唱反调吗？写字崖上写不清，是写不完呢？还是写得不清楚呢？”
　　芳莲说：“实话实说嘛，你说哪一个字能看得清楚？”
　　蕊莲反而无话可说了。天杰说：“你是姐姐嘛，你说能看清楚，就能看清楚；你说看不清楚，就看不清楚呗。好，只剩下我一个了，硬着头皮来瞎诌吧：
　　遥看五台五朵花，
　　近听寺院声嘈喳。
　　写字崖上字千万，
　　多行善事人人夸。”
　　
　　老孟笑道：“好一个多行善事人人夸。好好，今天我邀请你们到家里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