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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牛绠和牛笼头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0-02-14 16:47:41      字数:5055

  牛老拐病倒之后,平日里嘴巴不咋的得闲的牛绠娘这个时候似乎有点儿麻了爪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犯难为了,躺在病床上的牛老拐需要花钱治病,一家人的吃穿住用需要她去经管,她这样一个女人家,尽管平时嘴巴上很要强,但真正碰到事儿上,心里就没有了那份底气,处理这些事儿也就乱了套路。
  “娘,还是多跟我筢子大爹多商量商量吧。我筢子大爹有主见,处理事儿有办法儿。”牛绠见娘这几天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踏实,看着娘说,“再说了,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的日子都刚有个宽裕,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积存,咱们就算是去老少爷们儿们家借钱,也借不出啥子门道儿。”
  “这些天已经没有少麻烦你筢子大爹了。”牛绠娘看着牛绠说,“你筢子大爹也没少为咱们家费心,这借钱的事儿也不是别的啥事儿。别的事儿你筢子大爹能出面儿给个说道儿,这借钱的事儿不是你筢子大爹出面说道的事儿。你筢子大爹要是出面儿帮着说道借钱的事儿,以后人家会找着你筢子大爹还钱。”
  “那也不能眼瞅着我爹就这样病着啊。”牛绠说,“虽说张老先生不催着咱们家拿钱治病,总归咱们要得去还这些药账。再说了,张老先生人家也不容易,这么多的病人要是都欠着他家的药账,怕是他连药也买不起了,再有病人,就算是他张老先生的本事再大,没有药,再大本事也中不了啥用啊。”
  “唉,我这几天也在琢磨着呢,想让你舅帮着再想想办法儿。”牛绠娘叹了一声说,“眼下也只能让你舅舅帮忙想法子了。”
  “我舅舅那里也是日子不景气,三亲五邻的也都是日子不咋的宽敞。我筢子大爹虽说今年办了几宗子大事儿,家里也不会有啥子余存了,可我筢子大爹人缘儿好,三村五邻的老少爷们儿他都能维持,路子要比咱们宽得多。”牛绠看着娘说,“我筢子大爹出面帮我们家一把儿,要比咱们自己去向别人淘借有把握。”
  “事儿是这么一个事儿,可这些天你筢子大爹也没少为我们家张罗,再向他张口让他帮忙借钱,总觉得有点儿不大合适。”牛绠娘点了点头向牛绠说。
  “娘,你要是觉得跟我筢子大爹没法儿张口,我找我筢子大爹说去。”牛绠见娘觉得难为,紧盯着娘说,“见到我筢子大爹,我多跟筢子大爹说好话儿,让他帮忙给想点儿办法。”
  “孩子,这张口容易合口难呐。你想过没有,这个时候借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儿,咱们啥时候能还上人家?拿啥子去还?咱们不想这些,别人也会想到这些,咱们没有挣钱的门路儿,别人就不会放心借给咱们家。”牛绠娘说出了自己犯难为的心思,看着牛绠。
  “我爹的病总归是得治,这钱也必须得借。”牛绠看着娘说,“我就不相信咱们家就还不了为我爹治病借下的钱。日头一天从人家门前过一遍,也从咱们家门前过一遍,人家能把日子过得宽敞了,咱们家也能。”
  “孩子啊,哪能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啊。”牛绠娘叹了口气。
  “娘,别这么泄气,眼下我和笼头都大了,能帮着爹娘支撑这个家了。大不济过了年儿我跟笼头我们哥儿俩也出门跟别人盖楼房去,这样干一年下来,挣的工钱应该够还我爹的药账的。”牛绠很有把握地说。
  “傻孩子,你跟笼头看起来个子老大不小了,可你们的年龄在那儿呢,还没成人,骨头架子还承受不住盖房子那样的体力活儿。”听了牛绠的话,牛绠娘心很疼。
  “我爹病下的这几天我就在心里琢磨了,年前得闲我跟我小米嫂子说说,她娘家不是有个在外面包活儿的人吗?我豆子姐夫也在跟着他们村的那个人干活儿。让我小米嫂子回娘家时跟他们村子里的那个人说道说道,过了年儿我和笼头就去跟着他们村子里的那个人干活儿,身边还有额外豆子姐夫映照着,你跟爹在家里也放心。”
  牛绠娘给牛绠的话说得心里一个愣怔,不认识牛绠似的看了牛绠老半天。
  “娘,到时候我就让小米嫂子跟他们村子里的那个人说说,我跟笼头干不了重活就干轻活儿,哪怕他给我和笼头按一个人算工钱也成。”牛绠说。
  “傻孩子,盖房子没有轻活儿,搬砖和泥都是要费大力气的,你跟笼头都吃不了那样的累。”牛绠娘看着牛绠。
  “娘,累点儿也没啥儿,总归咱们是出力过营生的人家,迟早都要吃苦受累的,我跟笼头我们哥儿俩早点儿受点儿累,就能早点儿磨炼出来。”牛绠看着娘说,“眼下我爹的病要治得花钱,我爹的病好了之后,接下来就是我跟笼头我们哥儿俩要提亲成婚了,我们哥儿俩的房子得盖,这也是两大笔的开销。咱们家也没啥子门路,趁着早我跟笼头出去先把我爹治病花的钱还上,再把我跟笼头我们哥儿俩结亲的房子盖起来,后面牛套还得几年才能提亲成家,这几年咱们家也能为牛套张罗起结亲成家的三间房子。这样一来,你跟我爹就不用费太大的心思,也会少受不少的委屈。”
  牛绠娘痴痴愣愣地看着牛绠,她咋的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工夫,牛绠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知道为这个家分担子了,这些话也说得跟大人说的话一样老成。她瞅着牛绠看了老半天,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儿子。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股子这些天来一直不曾有过的轻快,似乎她觉得牛绠一下子变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儿,有了这样一个主心骨儿,自己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忽地她又觉得很心疼,牛绠还是个孩子,虽说个头已经赶上自己了,毕竟年龄还不到岁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知道操心打理这个家了,这也是给这个家逼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这个家跟牛二筢子他们家那样光景了,这个时候的牛绠正是贪玩儿吃饱不问事儿的年纪,也不会给逼出这样的心思。
  “娘,待会儿我就去找我筢子大爹。”牛绠见娘不说话老是看着自己,向娘说完转身就去了。
  牛绠娘还是没有说话,瞅着牛绠冲出自家的院子,心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堵腾。
  院子里一下子显得安静了很多,牛绠娘来回瞅了瞅院子里的物件儿,好像院子里的所有物件儿这个时候也都跟她一样心里堵腾。就在这个时候,牛笼头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进了院子,同时嘴里还招呼着喊了一声:“娘,筢子大爹家给的老母鸡。”
  牛绠娘给笼头儿子招呼得一个愣怔,她瞅着牛笼头看了一阵儿。
  “刚才我回咱们家的路上碰到我筢子大爹了,他拎着这只老母鸡往咱们家来,就让我把这只老母鸡拎回来,说是给我爹补身子骨。”牛笼头把手里的老母鸡往面前提了提,“这只老母鸡赶上半箩筐红芋重了。”
  牛绠娘看着牛笼头手里的老母鸡,心里又是一阵子的扑腾,自打牛绠爹病倒之后的这些天,牛二筢子他们家没少帮着这个家,三天两头儿不是鸡蛋就是鱼啊肉啊的,今儿又是这样一只老母鸡。说真的,虽说辈分上牛二筢子是牛绠爹的大哥,可也只是一个村子里同姓的辈分,按五服来说,牛绠爹和牛二筢子他们两个上几辈儿的人都出了五服好远了,要是这两家不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这两家虽说都是一个牛姓,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头“牛”。就因为两家是一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牛二筢子他们家能这样诚心给这个家这么老些的帮衬,这个家承了他们家多大的恩情啊。
  “娘,我这就磨刀把这只老母鸡杀了,晚晌给我爹炖一锅老母鸡汤。”牛笼头把手里的老母鸡往娘的手里一塞,转身就去灶房里拿那把切菜刀。
  “笼头,这只老母鸡不杀了,给你筢子大爹家送回去。”牛绠娘从牛笼头手里接过老母鸡,马上喊住了牛笼头。
  牛笼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了下来,回头瞅着娘。
  “你筢子大爹他们家这些日子已经帮了我们家不少了,以后让我们家拿啥子去还他们家的这些恩情?”牛绠娘看着牛笼头说,“你哥刚前脚出门儿去找你筢子大爹帮忙给咱们家借钱,你后脚就拎着你筢子大爹送的老母鸡进门儿,咱们家的事儿都赶上是他们家的事儿了。”
  “娘,我筢子大爹他们家对咱们这样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等以后我筢子大爹老了我伺候他。”牛笼头接过娘的话说,“眼下不是因为咱们家穷嘛,我筢子大爹他们家才会这样帮衬咱们家。要是咱们家也像我筢子大爹家那样舒坦,也用不着他们家帮衬了。”
  “你筢子大爹他们家也不容易,今年他们家的事儿多,手头上怕是也不宽敞。”牛绠娘看着牛笼头说,“虽说他们家养了些鸡,这个时候他们家也是需要钱的时候,马上望秋成亲的日子就到了,他们家又有那样的排场儿。虽说这一只老母鸡对他们家来说耽误不了望秋成亲的排场儿,可毕竟有这一只老母鸡他们家就少张罗点儿。”
  “娘,我的意思咱们就别把这只老母鸡送回去了,再咋的我筢子大爹他们家也比我们家宽敞,我爹眼下身子骨正需要营养,咱们家也没啥子能给我爹补营养的东西。这只老母鸡咱们家记下了,等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就多还我筢子大爹他们家几只老母鸡。”牛笼头看着娘,说,“眼下我爹的身子骨要紧,我爹的病能早一天好了,咱们就早一天都放心了。”
  牛绠娘听了牛笼头的话,不觉得又是一怔。她不由得紧紧地瞅着牛笼头看了一阵子,今儿这是咋的了,牛绠今儿显得懂事儿了,这牛笼头今儿说话也是大人一样的口气,咋的两个孩子就这样一下子都长成大人了似的?
  自古都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么一说,穷人的孩子,他们无法像富人的孩子那样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因为贫穷,过早地就激发了他们对富足生活的渴望,对富足生活的向往,正是这样的渴望与向往,让他们过早地懂得了贫穷限制着他们的渴望与向往,同时他们也知道父母的辛苦劳作无能为他们创造出富足的日月,只有靠自己去打拼,才有可能给自己以后的日子换来光景。要打拼,就必须先学会立事儿,必须先学会持家,就这样,他们从父辈那里潜移默化地学来了当家立事儿的最初概念,并尝试着用这样的概念去为父母分担家庭里力所能及的活计。牛老拐病倒了,这个家就少了顶梁柱,牛绠和牛笼头他们哥儿俩似乎看出来,单靠娘这样一个女人张罗这个家,似乎娘已经力不从心,于是就尝试着要承担起原本由爹来承担的责任,开始为这个家东奔西走。
  “娘,你这是咋的了?”牛笼头见娘紧紧地瞅着自己看,皱起眉头问。
  牛绠娘给牛笼头的话问了一个激灵,她马上一笑,说:“娘没咋,今儿娘心里高兴着呢。”
  牛笼头皱起的眉头紧了紧。
  “娘今儿觉得你更你哥都长大了,知道为这个家替娘分心了。”牛绠娘笑了笑,说,“这只老母鸡不还你筢子大爹家了,磨刀把它杀了,今儿晚晌好好地给你爹炖一锅老母鸡汤。”
  牛笼头得了娘的话,回头进了灶房,拿上那把菜刀,端上半盆凉水,就开始在院子里歪着头呲呲楞楞地在那块破石头上磨起那把菜刀来。
  牛绠娘把手里的老母鸡掂了掂,抬头看了看开始磨刀的牛笼头,一下子觉得手里的这只老母鸡赶上一座山重了。
  牛笼头呲呲楞楞磨了一阵,然后把拿把菜刀拿起来,眯缝着一只眼对着刀刃儿看了看,接着用手学着大人的模样在刀刃儿上蹚了蹚,抬起头来看着娘问:“娘,这刀磨快了吧?”
  牛绠娘回头瞅着牛笼头,马上喊着说让牛笼头小心别割了手,就三步两步奔着牛笼头跑了过来。
  牛笼头见娘奔了过来,把手里的菜刀交给娘,让娘看一下是不是菜刀磨得快了。
  牛绠娘一手从牛笼头手里接过那把菜刀,把手里的老母鸡递给牛笼头,然后用手指在刀刃儿上蹚了蹚,看着牛笼头说:“试刀刃儿的时候要这样,手指轻轻地横着蹚过去,不能顺着刀刃儿。顺着刀刃儿就把手指割破了,横着蹚过去,要是觉得刀刃儿滑滑的,那就是还没有磨快,要是觉得刀刃儿沙楞楞的,那就是磨快了。你试一下,这菜刀磨得刀刃儿还不够沙楞,磨的时候刀要放得平一些,别放得陡了,也不要来回磨,要么向前推着磨,要么向后拉着磨。”说着,她把手里的菜刀又交给了牛笼头,“磨的时候劲儿要用得均匀,不要狠着劲儿往下压着刀。这样磨出的刀不光是快,还用得时间长。”
  牛笼头从娘的手里接回菜刀,把手里的老母鸡还给娘,然后按着娘的说法又歪着头呲呲楞楞地磨起那把菜刀来。
  牛绠娘站在牛笼头跟前,手里拎着那只老母鸡,低头看着牛笼头很是一回事儿地磨那把菜刀,心里又是一阵儿扑扑腾腾的兔儿跳。牛绠爹没有病倒的时候,虽说他两腿不利索,可他心疼牛绠他们哥儿仨,啥事儿宁愿自己多受点儿累,也不愿意让孩子动手,就算是非常轻闲的活儿,也是这样。要是牛绠爹身子骨好好的,咋的能会让笼头做这样危险的活儿?
  牛笼头呲呲楞楞磨了一阵儿,从石头上抬起那把菜刀,木匠吊线儿似的眯缝起一只眼,对着刀刃儿照了照,然后用手指横着刀刃儿蹚了蹚,转头向着娘很兴奋地喊了一声:“娘,刀磨快了,能杀鸡啦。”
  牛绠娘给笼头儿子喊了一个激灵。
  “娘,我也会磨刀了。”牛笼头抬头看着娘,一脸喜悦地笑着。
  “咱们家牛笼头支事儿了!”牛绠娘看着牛笼头,抬手用袖子膏了一下两眼,硬着喉咙管子高兴地说。
  “娘,你是咋的了?”牛笼头给娘的声音也弄了个激灵,脸上的喜悦一下子僵硬下来,他看着娘问,“咋的说话还像哭了呢?”
  “娘没哭,娘这是高兴。”牛绠娘又用袖子膏了一下两眼,看着牛笼头说,“今儿你跟你哥都支事儿了,娘这是高兴的。”
  牛笼头听了娘的话,马上脸上绷起来的喜悦又在整个脸上散开来。
  “有你和你哥,娘觉得以后就有主心骨儿了。”牛绠娘看着牛笼头,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一直不见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笑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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