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次任相

　　风水轮流转，正当蔡京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而在司马光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哲宗皇帝长大成人了。宣仁皇太后撤帘了，将朝廷执政大权交还于哲宗皇帝，让哲宗皇帝亲政了。
　　那哲宗皇帝乃是个勤奋上进之人，图强心切，故此又搬出了王安石的新法，并罢免了司马光等保守派大臣，启用章惇为宰相，大力推行王安石新法。
　　那章惇也是个大刀阔斧干事业的人，有股子牛劲，特别受哲宗皇帝信任，徒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来，故此便豁上命来干事，尽职尽责地行使着宰相职权。
　　章惇一上任，便将司马光等保守派悉数贬遣。
　　因为蔡京依附司马光，充当了废除免役法的急先锋，章惇因此耿耿于怀，正准备贬遣蔡京那厮哩，谁知蔡京那厮见风使舵，又来了个华丽转身，依附起章惇来，开始在开封府大力恢复王安石时代的新法，且搞得轰轰烈烈，卓有成效。
　　有如此之人，大力支持新法，且亲历亲行，章惇自然是欢喜；故此，摇身之间，蔡京又成了章惇一派，再度受到哲宗皇帝和宰相章惇宠信。
　　那蔡京是何等精明之人！他见哲宗皇帝亲政，且大力推行新法，作风雷厉风行，大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之势，哪有不依附之理？！
　　再加上哲宗皇帝才十八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当皇帝呢，自己若不顺从哲宗的意志，不入哲宗皇帝的法眼，何时才能熬出个头来？
　　故此，蔡京一个华丽转身，又成了哲宗朝的改革派。
　　令蔡京没有想到的是，那哲宗皇帝竟然也是个命不长的皇帝。
　　想来这哲宗皇帝也是命运多舛、流年不利。
　　哲宗自十岁即皇帝位，先是宣仁太皇太后垂帘，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岁，宣仁太皇太后撤帘了，自己也亲政了，没想到亲政才七年时间，竟然就一命归西了。
　　真是呜呼哀哉！
　　闲话撇过，我们接着说正事。
　　话说哲宗皇帝成年后执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了宣仁太皇太后亲自选定并委派大员主持迎娶的孟皇后。
　　因为哲宗更喜欢刘婕妤，故此在废了孟皇后之后，立了刘婕妤为新皇后。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件大事，该着大展宏图了，那哲宗皇帝又被章惇、蔡京等蒙蔽，将保守党复辟的罪责强加在宣仁太皇太后头上。
　　为了达到诬陷宣仁太皇太后之目的，哲宗派蔡京、章惇亲审内侍张士良，要让张士良承认，司马光等人曾勾通宣仁太皇太后，密谋废立，要废了哲宗皇帝，另立他人。
　　蔡京、章惇受哲宗指派，高坐大堂之上，旁置鼎镬刀锯，布置得森严壁垒，然后让衙役押来了张士良，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大声喝道：“张士良！你肯说一个‘有’字，高官任做，骏马任骑；若讳‘有’为‘无’，国法具在！看见这些刑具没？我们只好请你试上一试了。”
　　没有的事怎么能违心编造？！大堂上，张士良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地说道：“天地良心！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祗不可欺啊！士良情愿受刑，宁可丧命，绝不敢妄供。”
　　蔡京、章惇再三逼迫，张士良抵死不认，终究是无供可录。
　　无供何以定案？蔡京自然有的是办法，那厮最擅长的就是似是而非，无中生有。
　　蔡京、章惇审讯张士良一无所获，便妄行职权，在虽无具体事情的情形下，却笼统地编造一番，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统归是要把复辟的罪责强加在宣仁太皇太后头上，然后呈报给哲宗皇帝。
　　哲宗皇帝神志颠倒，接了奏折，居然批下来了。
　　章惇遂擅拟草诏，呈入御览，议废宣仁太皇太后为庶人。
　　这章惇真是胆大狂妄！人家皇家的事，岂是你当臣子的乱议的？！
　　话说哲宗皇帝正在灯下展览着章惇擅拟的草诏，忽有内侍传向太后懿旨，叫哲宗皇帝速速入宫，面见太后。
　　哲宗闻太后懿旨，赶忙收起章惇擅拟的草诏，藏于袖中，随同内侍，急去见内廷觐见向太后。
　　哲宗皇帝见了向太后后，向太后对哲宗皇帝说道：“我曾日侍宣仁太皇太后，天日在上，哪里有什么废立之说？！我此刻已经上床就寝了，猛然听到此事，大为惊愕，忙叫了你来。你试想想，那宣仁太皇太后，待帝甚厚，尚有不测的变动，他日还有我吗？你啊！轻受他人蒙蔽，做事孟浪，简直糊涂至极！”
　　哲宗被向太后训得哑口无言。
　　哲宗皇帝归殿后，从袖中取出章惇擅拟的草诏，就在灯上，烧了。
　　此情恰被章惇心腹瞧见，遂往告章惇。
　　章惇闻讯，大怒。
　　次日，章惇再写奏折，又递了上来，坚请实施，定要废了宣仁太皇太后尊号，贬为庶人。
　　哲宗皇帝接过章惇奏折，观了几眼，奏折中语言甚是强硬，毫无尊讳，不待阅毕，已勃然大怒，怒吼道：“大胆章惇，擅拟诏书，已是罪不可赦，还步步紧逼，汝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么？”
　　骂毕，撕奏掷地，余怒未消。
　　章惇见哲宗龙颜大怒，吓得鸦雀无声，狼狈逃出大殿，从此再不敢提废除宣仁太皇太后尊号之事，事乃得免。
　　虽是如此，但哲宗皇帝笃志变革之心不变，仍然重用章惇、蔡京，实指望着他们干出一番轰天动地的大事来，使得朝廷能一扫近些年来的萎靡，重新强大起来。
　　然而，没过几年，哲宗皇帝竟一病不起，呜呼哀哉，殁了，年仅二十五岁。
　　哲宗皇帝殁后，徽宗皇帝即位。
　　此时，大臣韩忠彦首陈四事，即：一、宜广仁恩，二、宜开言路，三、宜去疑似，四、宜戒用兵。
　　徽宗皇帝闻奏，深以为是，很是嘉许。
　　此时，司马光等保守派大臣大多病故，韩忠彦乃司马光门徒，得以重用，乃致力于旧制。
　　初时，徽宗皇帝也倾向于舒缓，给民以休养生息的时间，便按旧例，罢章惇宰相职，贬为山陵使，护送哲宗皇帝灵柩前往永泰陵。
　　也是挨着章惇倒霉，在护送哲宗皇帝灵柩去永泰陵的路途中，哲宗皇帝灵柩竟陷于泥淖中不能出，因此耽搁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得出行。
　　保守派得知这一情况，便群起攻之，奏章惇不恭。
　　那章惇在徽宗皇帝继位时，曾对向太后说：“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徽宗闻之，早已记恨在心，此刻，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干脆将章惇再贬为武昌节度副使，安置潭州。
　　蔡京因依附章惇，也被弹劾夺职，黜居杭州。
　　无奈蔡京这厮运气太好了，黜居杭州没多时，正苦无事，日望朝廷复用之际，恰好就来了个供奉官童贯，奉诏南下，采办书画玩物。
　　蔡京就是书画方面的高手，造诣极深。
　　那蔡京得知童贯南下江南，采办书画玩物，眼瞅着是个机会，便极力巴结童贯，送钱送物，两人结为密友。
　　同时，蔡京使出了平生之本事，刻意加工，精雕细琢，画就屏障扇带，委托童贯进呈徽宗皇帝，以博徽宗欢心。
　　童贯回京后，献上了蔡京字画，徽宗皇帝见了大喜。
　　那蔡京书法，博采众家之长，又自成一体，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独具风格，徽宗看了甚是喜欢，直夸是神来之笔！
　　童贯趁机进言，说以臣观察，蔡京实具大才，不应放置闲地，埋没人才。
　　除此之外，童贯收受了人家蔡京的钱财，拿人手短，少不了代为周旋，遍贿宦官宫妾，大家均得到好处，自然是交口称赞蔡京，直称赞得徽宗皇帝也以为蔡京实具大才，放置闲地给埋没掉了，因此调蔡京入京，为翰林学士承旨。
　　此时，正是曾布、韩忠彦任正、副相。
　　曾布因与韩忠彦有嫌，见蔡京为人干练，才华出众，便引蔡京为联手，以共同对付韩忠彦。
　　谁知蔡京早已盯上曾布宰相职务了，心中暗谋着要将曾布、韩忠彦一并排斥，好个人专权，便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运作自己的兄弟蔡卞入朝任礼部尚书。
　　随后，蔡京又笼络了一班朝臣，感到有底气了，便专门和曾布作对，凡曾布提出的施政策略，蔡京一律反对，从中阻挠曾布。
　　曾布眼看情况不对，心里无限懊恼，悔不该将蔡京提携起来，当务之急也只好是想办法对付蔡京的挑战了。
　　基于此，曾布也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亲家陈佑甫运作为户部侍郎。
　　蔡京为使徽宗皇帝反感曾布，故意在朝廷上奏道：“爵禄乃是国之公器，奈何使宰相私给亲家？”
　　曾布闻言，勃然大怒，高声道：“京与卞系是兄弟，如何亦得同朝？佑甫虽系我的亲家，但才足胜任，何妨荐举？”
　　蔡京闻言冷笑，讥讽道：“恐怕未必有才吧？这个谁知道呢！”
　　看到蔡京阴阳怪气的样子，曾布更怒，全失了体统，跳将起来，怒道：“蔡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怎就见得佑甫就没才呢？！”
　　韩忠彦因受曾布排挤，心里有气，此刻也借机指责曾布说：“曾布，天子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像个泼妇骂街，简直不成体统！眼里还有没有天子陛下？！”
　　曾布闻言更怒，又冲韩忠彦大吼起来，把个徽宗皇帝气得拂袖退朝，其他大臣也一哄而散。
　　曾布无奈，也悻悻趋出。
　　第二天，徽宗皇帝便有旨下来，贬曾布为右揆，升蔡京为宰相。
　　此是蔡京第一次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