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女人>第223章 紧张的乱岗子

第223章 紧张的乱岗子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11 11:32:03      字数:4998

  牛大锤与老少爷们儿们唠扯他的牛逼儿子牛笔的这档子时辰,牛二筢子和小米爷儿俩正贴心贴肺地劝导着癞包娘。癞包娘鬼上身似的一个哈欠,眼泪鼻涕挂蜡似的顺着下巴噼里啪啦地往下流。
  “癞包他娘,别太难过了,这都是命!癞包跟你有这几年的母子情分,也是命定的事儿,谁也没有办法,这个世上不管谁有多大的能耐,都与命争不了!”牛二筢子站在癞包娘身旁,瞅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癞包娘,小心地说,“这都是命啊!老话咋的一个说法?命里有的终会有,命里没有的莫强求。咱是命里不该有癞包这孩子,咱守也守不住啊!”
  小米拿条手巾为癞包娘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紧瞅着癞包娘说:“别太难过了,咱后面的日子还得过啊!眼下这一家人就瞅着你过这个日子,你要是这样难过得转不过来湾儿,这一家人的日子就真的没法儿过了!癞包没了,咱还有癞豆这么一个孩子,听我一句话,让癞豆回学堂里念书,咱们好好培养癞豆这孩子,以后能把癞豆培养出了出息,咱心里的难为也就有了报偿。”
  “婶子啊,你说以后我这日子还咋的一个过法儿啊!癞包他爹撒手走了,把这个破家交给我了。家破就破点儿吧,最起码身边还有两个孩子是个指望,可癞包这孩子刚懂事儿也不指啊,不声不响地就这样没了,这是他想要我的命啊!”癞包娘止不住大哭着说,“这老天爷也是啊,你咋的就忍心作弄我这个没依没靠的女人家啊!”
  “我爹说了,这都是命,咱抗不过命啊!想开一点儿,命该咱受这样的作弄,就是咱再难过,也改不了这样的结果,顺着命往前走,总会有老天开眼的日子。再说了,全村好几百口子老少爷们儿,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的,东家帮一把儿,西家拽一手儿,日子也不会有多大的难为。”小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咋的去劝说癞包娘,虽然说眼下自己还没有成为孩子的母亲,但从爹死娘嫁人之后到今儿这一天,自己的姊妹几个在自己心里比自己的命都重,谁要是敢欺负自己的姊妹,自己就是豁了命也要给姊妹讨回一个说法儿,还在黄庄子时打猫春和狗比娘两口子那两次,自己真的是豁上命了。眼下癞包娘心里有多难过,自己心里能想得到,不管自己咋的劝说癞包娘,癞包娘心里的难过都不会减少一丝一线,难过归难过,可他们家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自己只想让癞包娘能想明白一点儿,再难过也要支撑着他们那个家把日子过下去!
  “癞包他娘,老少爷们儿们都知道,这事儿摊到谁头上谁都会觉得是当头一棒子,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一棒子挨了也就挨到头上了,啥事儿往后看。”牛二筢子憋着脸色说,“就算这个时候你难过得要死,这一棒子已经挨到头上了,扒拉也扒拉不掉,只能挨着这一棒子的疼往以后的日子看。说实话,癞包这孩子没了,不光是你一个人心疼,我心里也难过得跟刀割似的,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也心疼。癞包那孩子懂事儿,老少爷们儿们都觉得可惜了癞包那孩子。可有啥子办法儿啊?这是命!谁也没有想到癞包那孩子会去破芋窖,平日子他不是家里就是地里,一刻不得闲地靠着那个小身板儿为你们那个家拉扯,哪有闲工夫去瞅那个破芋窖啊!这事儿就是该着了,命里的事儿谁也没法儿啊!”
  “我就是说嘛,这孩子今儿咋的会去那个破芋窖啊?命里该着,阎王爷指派的勾魂儿鬼勾着魂儿了。”小米顺着牛二筢子的话劝着癞包娘,她心里很明白这样的劝说对于癞包娘来说就是隔着棉袄挠痒痒,啥用也没有,但她又不知道咋的一个劝说能让癞包娘心里能慢慢豁亮,“咱都是苦命人,没办法儿,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天爷这样作弄咱们,咱们能有啥法子?只能认命让他作弄。他作弄归他作弄,可咱的日子还得往下过,就跟他赌口气,咱的日子还要往好里过!”
  癞包娘依旧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不睁眼地哭,喉咙管子里给哭出了很多痰似的呼呼噜噜地响。哭了一阵儿她咳了一阵儿,一口痰竟然吐出了鲜红的血来。
  牛二筢子见癞包娘咳出血来,一下子慌神儿了。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要人马上再去请张老先生过来。
  小米倒不慌张,她瞅着癞包娘咳出的血,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张老先生临走时说过,只要癞包娘能咳出血来,攻心急火也就泄了,气郁也就通了,人也就没事儿了。她见牛二筢子向门外招呼让人再去请张老先生,马上向牛二筢子说不用了,然后把张老先生临走时说的话说给了牛二筢子。
  牛二筢子听了小米的话,马上长长地喘了口气,转头向门外招呼着说不用去请张老先生了,然后回过头瞅着癞包娘咳在地上的血,自言自语似的说:“这血吐得吓得人腿都没了筋骨儿,差点儿瘫到地上了。”
  癞包娘咳出一口鲜红的血之后,整个人像给热水浸泡了一样绵软下来。
  小米瞅着癞包娘此时的情况,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癞包娘这个时候身子绵软下来,就是心里的气儿泄出来了,一时三刻不会再出现急火攻心了。刚把癞包娘从外面弄回来那会儿,整个人都是打满气儿的车轮胎一样硬邦邦的,张老先生说那是气瘀引起的,只要气行了,人就没事儿了,整个人的身子就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这会儿癞包娘这个情况,就是她心里的气儿、身子骨里的气儿都串通了。
  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进来了不少的老少爷们儿,年纪大一些的老少爷们儿见癞包娘这个时候脸色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颜色,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人没事儿了。”
  “人没事儿了就好,千万这个时候别再惹得她动气动火!”
  “就是他们家那老两口子那边儿咋的一个安排啊?”
  “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她动气动火,咱们就按刚才的说法告诉那老两口子,说癞包那孩子跟着一个手艺人学手艺了,得三年师满才能回来。”
  “看情况只有这样了!”
  “这个还得跟她通个气儿,让她回到家之后别说漏了嘴。”
  “依我看啊,这事儿怕是瞒不住,村子里这么多的老少爷们儿,说不准谁已经把事儿传到了那老两口子的耳朵里,特别是村子里的孩子,嘴无遮拦,也不知道事儿的轻重,一准会把这事儿传稀奇似的在村子里传开了。”
  这话让老少爷们儿们很快又没了声音。是啊,这事儿恐怕是真的瞒不住的,三乡五邻的哪个村子里有人出了啥事儿,很快就会像上了广播似的传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何况癞包这孩子没的稀奇,村子里有快嘴的老少爷们儿这个时候一准已把这事儿传出了卧牛岗子。卧牛岗子以外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还能瞒得住那老两口子?
  事情还真是这样,这个时候老少爷们儿们在这里商量着咋的一个办法让癞包的爷爷奶奶能绕过这个事儿,但在癞包他们家里,这老两口子已经伤心得只淌眼泪不出声地哭。
  “咋的咱也得看看癞包这孩子最后一眼吧!自打他爹走了之后,这孩子就小大人一样跟他娘一起挑着这个家。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又给老少爷们儿们打发了,咱要是不看上最后一眼,以后咱们见了他爹,见了祖宗都没脸交待啊!”癞包爷用袖子膏了一下鼻涕眼泪,瞅着癞包奶奶说,“咋的咱得去看看老少爷们儿们把他安置在哪儿了!”
  “这老天爷也是不睁眼啊,要是阎王爷那儿缺差,让咱们老两口子去,咋的能把咱家癞包给收去了啊!”癞包奶奶用手拧了一把鼻涕,然后袖子膏了一下眼泪,应和着癞包爷爷说,“咱得去看癞包一眼,给这孩子坟上添把土,咋的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走,这就走!”癞包爷爷袖子使劲儿膏了一下眼泪,伸手拽起癞包奶奶向外走去。
  癞包奶奶虽然两只三寸金莲平时走路像旱鸭子似的路不平一样跩着走得呵呵闪闪的老是像要摔倒的样子,但这个时候脚下竟然随着癞包爷爷的步子扑扑腾腾走得生了风一样。
  癞包爷爷拽着癞包奶奶走出村口,站下来向四周围的田地里瞅了瞅。
  “瞅啥?不用瞅!他们一准把咱们家的癞包安置在乱岗子里了。”癞包奶奶见癞包爷爷站下来向四周围的田地里瞅,马上很肯定地提醒癞包爷爷说,“小孩子家没了进不了老坟,都是给埋在乱岗子里。”
  老两口子再也没有说话,径直奔着村子西南方向的乱岗子去了。
  这是一片方圆三里多路的乱岗子,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解放前这里是一个大地主家的果树园,每年春上开始,樱桃熟了大地主就会戴着一副水磨石的金丝眼镜儿带上三妻四妾来园子里吃樱桃,馋得负责与大地主管园子的长工瞅着大地主的三妻四妾犯迷糊。樱桃熟了梨花儿、杏花儿、桃花儿也都相继开放了,有时候大地主还会带上一些穿着讲究的乡绅赏花儿,这些乡绅还会文绉绉地吟诗赋词,啥子“桃花映红妃子脸,疑是嫦娥下九天”,啥子“梨花如雪凝脂白,玉人含香醉春怀”,还有啥子“二月枯树绽馨蕊,樱桃献媚撮撮鲜”,等等,随从乡绅赏花的女人在这凉意未尽的春二、三月穿着丝绸旗袍,在这些乡绅文绉绉的吟诗赋词中总会掩嘴含笑,然后葱白子一样的纤细玉手会小心翼翼地捏上一个樱桃牙齿小心地咬着樱桃,这才合上图得红艳艳的嘴唇慢慢嚼着品味这春二月的樱桃。后来一个长工看着这些乡绅带过来的女人实在忍不住手痒,在一个乡绅的姨太太屁股上抓一把之后,又在这个乡绅的姨太太脸上捏了一下,这个长工当时过了两下手瘾,但他咋的也没有想到大地主一声呵斥之后,大地主手下的几个护院如狼似虎地把这个长工毒打一顿之后,大地主喝令护院勒死这个长工,几个护院就一根绳子套住这个长工的脖子挂到了一棵桃树上,在场的那些乡绅眼睁睁地瞅着这个长工被勒得两条腿蹬了半个时辰,最后舌头伸出来半尺多长,眼瞪着死了。乡绅们倒是很解气地夸赞大地主家规严格。乡绅们虽然觉得解气,但乡绅们带过来的姨太太们中间倒是有几个当时给吓得没魂儿了,还有两个当时就给吓得大小便失禁,拉得旗袍上都是屎尿。那个给长工抓了屁股捏了脸的姨太太当时不光大小便失禁,整个人一翻白眼儿就给死过去了,几个乡绅假模假式地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气眼地折腾了好大一个时辰,姨太太倒是给折腾活过来了,但是她一睁眼就四周围指着满园子的果树喊着说满园子的树上都是瞪眼伸舌头的吊死鬼。乡绅们和这些姨太太随着这个姨太太的手指四处瞅,虽说没有看到所有的树上都是瞪眼伸舌头的吊死鬼,但他们的后脊梁还是随着这个姨太太的喊声出出溜溜地冒凉气。也就打那之后,有人说进了大地主的这个果树园子真的可以看见树上有瞪眼伸舌头吊死鬼,今儿张三这么说,明儿李四这么说,后天王五也这么说,于是,大地主的这片平时就很少有人能进来的果树园子就成了到处是阴魂的紧张之地。后来解放了,大地主给法办了,有人不信邪,冒充胆子贼大地进了这片果树园子,还没有鸡眨眼的工夫,冒充贼胆大的家伙满裤子屎尿地丢了魂儿一样从这片果树园子里跑出来,嘴里杀猪一样喊着“有鬼”。打那之后这片虽然已经入公的果树园子很少有人敢进去了。那年灾荒,人们饿得着急就想到了这片果树园子里的树皮,就进了这片果树园子。但是进去的人几乎没有能出来的,有一两个命大的主儿从这片果树园子里出来之后就神经了,说这片果树园子里都是人骨架子。后来来了一场运动,上面带着民兵扛着枪进了这片果树园子,把这片果树园子里的果树都给撂倒了,然后轰隆隆的东方红拖拉机把这片果树园子的地耕翻起来,然后种麦子种高粱种大豆,但不管种什么,每到中午时分总会有人听到这片土地上有哭喊的声音,那哭喊声不像人的声音,也不像啥子猫啊狗啊的声音,并且那声音阴森森的让人后脊梁发凉浑身的汗毛孔都枝枝楞楞的透着一股子阴气。后来又有很多人说大中午的亲眼看见这片土地上像是有白衣裳在地面上来来去去,可就是看不见人头和人脚。至于这片土地上晚间的鬼火,周围村寨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大都亲眼瞅见过。再后来,三乡五邻都认同的大胆儿鬼见愁在春上驴堆集庙会期间摸黑走这片土地上的斜梢子路去驴堆集听戏,走进这片土地之后被莫名其妙地前拉后推地吆喝着上山下山上山下山,自己却看不见一个人。就这样大胆儿鬼见愁被上山下山上山下山折腾了一夜,鸡叫了天亮了,他才发现自己在这片土地旁的一座废弃的老砖窑上上下下被折腾了一整夜没得闲,打那之后大胆儿鬼见愁给自己换了个外号叫“大胆儿见鬼愁”。类似这样的事情三乡五寨的老少爷们儿们能成箩筐成箩筐地说个没完没了,也正因这样这片土地在三村五寨的老少爷们儿们眼里就成了乱岗子,也成了周围村寨的禁地,如果是不得意了才会来这片乱岗子里,那也是来去匆匆的没有谁愿意在这片乱岗子里多留片刻,并且从这片乱岗子里回去的老少爷们儿会在进村子之前在村外找一棵被阴曹地府称为狼牙树的桃树蹭蹭身子,然后折几枝桃树枝条在身上抽打一阵儿,带着这几枝桃树枝条一起进村子回家,这样就不会有鬼魂跟随了。也正因为这片乱岗子很少有人来往,周围村寨里有谁家的孩子没了,大一点的孩子就用麦秸子一捆扔进了这片乱岗子,刚生下来的孩子或者三、五个月就没了的孩子,就破衣裳一裹也扔进这片乱岗子。也正因为这样这片乱岗子里的鹰很多,也有红眼的野狗经常在这片乱岗子里进进出出。
  虽然平日里很少有人敢进这片乱岗子,但这个时候癞包的爷爷奶奶已经心里没有啥子禁忌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