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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远处的狗叫声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08 10:52:11      字数:4884

  小米也叹了一声,仰脸看着黑乎乎的给月光蒙上一层光亮的树叶说:“望秋,你说这个时候夜间变得凉了,你望春哥夜间给人跑车会不会受凉?”
  “嫂子,你别操心我哥了!他这一走就没个音信儿,你还心里惦记着他这个时候会不会受凉?”望秋听小米这样说,马上就很不满意地回着小米的话说,“我琢磨着他在外面舒坦着呢,要不,他咋的这一走就没个音信儿?”
  “我估摸着你哥他也是忙。给人家开车,端人家的碗听人家的管,能会像在家一样自在啊?在自己家,啥事儿都由着自己。给人家干活儿,得听人家使唤。”小米转头看了一眼望秋,接着望秋的话说。
  “就算是再忙,总也有个写信的工夫。”望秋很不满地抱怨着说,“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一个人,走到哪儿只有爹娘和家里人挂念着他,他不挂念爹娘和家里的人倒没有人计较他啥子。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能这样一走没个音信儿吗?我就琢磨着他在外面过得舒坦了,心里早把这个家忘了,把嫂子你也忘了。”
  “望秋,你咋的能这样说你哥呢!”小米紧接着望秋的话怪罪了一句,马上就啥话也不说了。她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院子,又仰起脸看着树叶间透过的月亮,心里涌起了一阵一阵的委屈。不过,她心里的委屈很快就散开了,打自小开始,自己啥样的委屈没有受过?啥样的苦没有吃过?自己就当现在还是闺女家,再大的委屈自己还都能忍受得了。再说了,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也没有啥子苦吃了,就算是平时累了点儿,也比以前轻快多了。虽然她这样宽慰着自己,但是,心底的深处还是有些隐隐地不舒坦。尽管说自己是为了豆子哥才嫁了他望春,嫁了他望春,自己就是他望春的女人,他望春这样一走连个消息也没有,是他望春没有把自己放到心上去啊!人家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衣裳有的穿,一天三顿饭也有的吃,就是很多时候心里觉不出踏实来。是不是女人结了婚都是这样,整个心在不知不觉间就全放到自己的男人身上了?
  “嫂子,你也别这样怪罪我,我就觉得望春哥这样不地道。”望秋瞅着小米说,“世上哪儿有这样的男人,一拍屁股走了就没个音信儿。人没个音信儿不说,家里的啥事儿也不管不问了。这样的男人,一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
  小米听了望秋的话,沉默了好大一阵子,叹了一口气说:“望秋,你早点儿睡吧,明儿还要给二锤他姨家拉砖,歇不过来不成。”
  “嫂子,你也早点儿歇着吧,这一天到晚的,里里外外地张罗,也够累的了。”望秋瞅着小米说。
  “我再待会儿。这不是吗,这两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唱大鼓书的,爹晚末节儿都去听会儿大鼓书,回来还说唱大鼓书的唱得好,今儿爹过去的时候还给唱大鼓书的捎过去几碗粮食。爹听着心里高兴,咱们心里也踏实了。我等爹,爹听完大鼓书回来院子里有点儿人气儿,省得让爹觉得心里空落。”小米回头瞅了一眼望秋。
  望秋没有说话,静静地瞅了一阵儿小米。
  “现在也是了,唱大鼓书的、唱小戏儿的、说书的,慢慢地都少见了。”小米瞅着院门的方向看了看,似乎不经意地说。
  “现在人们都有收音机了,还有一些人家有了电视机,谁还稀罕那些满村子跑的唱大鼓书的和唱小戏儿的呀。”望秋接过小米的话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稀罕嘣嗒嗒的歌曲,没有谁稀罕那些大鼓书和小戏儿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听不惯那些嘣嗒嗒嘣嗒嗒的歌曲,他们还稀罕着那些大鼓书和小戏儿。”
  小米回头瞅了一眼望秋,说:“早点儿睡吧,我再等爹一会儿。”
  望秋依着小米的话回屋了,走到屋门口,他又停下步子回头瞅了瞅院子里的小米,很心酸也很心疼地喊了一声:“嫂子……”
  “进屋睡吧,我没事儿,等会儿爹就该回来了。”小米回头安持了一声望秋。
  “嫂子,夜里外面凉了,当心别凉着!”望秋顿了一下,转身进了他的那间屋子。
  “嫂子没事儿。”小米笑着口气安慰了一句望秋。
  天上的月亮不声不响地绕过了院子里的树梢子,渐渐地被邻居家的房子给遮住了。远处传过来了一阵很有力气的鼓声,听这声响,大约摸是唱大鼓书的唱到了高兴的地方。不知是谁家的狗给这样的鼓声吵得不安生了,在很远的地方咣啷咣啷叫了几声之后,就累了似的没有声响。躲在院子里墙角处的虫子受凉伤风一样,哆嗦着嗓子唧唧啦啦地一阵接一阵地叫个没够。小米瞅着变得昏暗的院子,听着院子里的虫叫声,忽地觉得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黄庄子,回到了黄庄子黑灯瞎火的收秋夜晚。整个黄庄子就几个马灯,一到晚间有马灯的人家会提上马灯,一家人围着马灯鳖瞅蛋儿似的照着马灯的光亮给扒出来的红芋掰泥去土,然后一箩筐一箩筐地往架子车上装。一堆儿装完之后,一家人又照着马灯的光亮围着红芋堆过的地方来回瞅上一阵,唯恐有哪一块儿红芋给落下了。就这样一堆儿收拾完了再去收拾另一堆儿,等把架子车围着的篱簿子装满了,马灯往车把上一挂,一家人前拉后推,吭吭哧哧地把一架子车的红芋弄出田地,然后掌管车把的人借着马灯的光亮挑拣着好走的路面往回赶,一家人仍旧是围着架子车前拉后推地使劲儿。自己家没有马灯,姊妹几个就摸瞎眼儿地在地里忙乎,摸索着给扒出来的红芋掰土去泥,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把红芋往家里运,落下的红芋要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去捡拾。这样倒还没啥,赶在晚上磨粉,黑灯瞎火的就不咋的如便了,有一年的秋上豆子哥摸瞎眼儿打水,脚下打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栽进井里了,亏得左邻右舍听到声响之后赶过去把豆子哥救上来,要不,怕是豆子哥要在井里泡上一夜了。今年的秋上豆子哥不在家,春梅姐又到了该生的时候,地里的那些庄稼就指靠着谷子了,不知道这个秋上谷子会累成啥样啊!
  院子墙根儿里的虫子仍在哭丧似的不停地叫着,打哆嗦一样声音高一阵低一阵儿的,又像给啥子掐了脖子似的。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树梢子,树叶子哗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声音已经不像夏天间那样清脆了,听起来像老木匠用生锈的锯子无力地剌削薄的干木板。小米不由得给这样的声响惊了个激灵,天真的是凉了,望春眼下在哪个地方?那儿是不是天也凉了?是不是自己会添加衣裳?还有,豆子哥和蚂蚱大爷在外地这个时候会咋样?老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天凉了,不管家里多破,总归能方便着根据冷热添减衣裳。这一出门在外呀,啥都不能称心了。豆子哥和蚂蚱大爷都是苦日子里熬惯了的人,就算手里能握着结算的工钱,怕是这个时候也舍不得给自己添件衣裳。刚出门时带的几件衣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时间拆洗了,要是没有时间拆洗,经过一个夏天,说不准就发霉了。这个时候要是不拿出去晾晒晾晒就直接往身上穿,那可就遭罪了。
  不知道是猫在捉老鼠,还是黄鼠狼在追老鼠,或者是老鼠们本身吃饱了撑得在互相追着咬架,院子里忽地一阵响起了一阵扑扑腾腾的声响。对于这样司空见惯了的动静,小米并不觉得惊奇,她瞅了瞅院子里的动静,虽说啥子也瞅不见,很快她还是断定是老鼠在闹腾。这几年庄稼收成好了,老鼠也越来越多了,人们为了对付老鼠,老鼠药都是半篮子半篮子地往家买。可是,这些老鼠似乎成精了,老鼠药吃了之后变得更精神了,倒是把村子里的猫啊狗啊鸡啊鸭啊的药死不少。老鼠成灾了,人们也头疼了,变着法子用啥子老鼠夹子,啥子吊坯,还有啥子笼子捉老鼠,可老鼠这东西,机灵着呢,对这些东西,就是一个不搭理。人们拿老鼠这东西实在没办法了,就任由着它轰轰隆隆地闹了。有人曾想出一个稀奇的点子对付这些老鼠,用一根中间有弯儿的棍子放在水缸上面,水缸里兑满水,棍子上绑个花生啥的引诱老鼠去吃。老鼠爬上棍子,棍子就会转动,老鼠也就掉进水缸里给淹了。这个办法倒是凑效,但一次只能毁了一只老鼠,对于乱糟糟的成群的老鼠来说,一夜死上一只,远远赶不上它们下崽儿的速度快,它们仍旧是整夜成群结队地闹,呼呼隆隆的弄得整个夜晚都不得安生。
  大约摸是老鼠们吃得太多了撑得太难受,需要长时间的折腾才能肚子里才能消停,院子里扑扑腾腾踢腾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哪只老鼠咋的了,吱哇惨叫了一声,整个院子这才一下子安静下来。小米不由得还是瞅了瞅老鼠安静下来的方向,尽管她啥也没有瞅见,她还是觉得老鼠这样消停了,整个院子里也就消停了,这心里也踏实了。她抬头向邻居家的房顶子上看了看,月亮从房子后面发出的光亮在屋脊上拉出一道很亮的光,把背着月亮的房屋遮掩得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大摸样了。
  小米就这样一个人守在院子里,瞅着一个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地方,怔怔地想着些她自己都分不出主次的心事儿,一会儿是黄庄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一会儿是那些年姊妹几个经历过的沟沟坎坎,一会儿是走起路来像扑蚂蚱似的蚂蚱大爷,一会儿又是性子耿直的猫春二大爷,总之,黄庄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像过电影儿一样在她的心里晃。离开黄庄子虽说已经大半年的光景了,但是,黄庄子里的一草一木还都那样清楚地印在自己的心里。眼看着这一年的光景要过去了,在这大半年的光景里,自己也隔三差五地也回黄庄子一趟看上两眼,虽说黄庄子里的一人一物都看不厌,都觉得那样亲,但是,原来那样熟悉的黄庄子有时候在自己心里会觉得变得那么远,好像远在几千里路的天边一样。自己眼下嫁到了卧牛岗子,就是卧牛岗子的人了,黄庄子也会跟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就要守着卧牛岗子一辈子了。
  远处又传过来一阵狗叫,听声音像是几条狗在追着啥东西紧咬,估摸着是村子里进了生人,或者是有谁家的猪啊羊啊牛啊马啊的这个时候跑出去了,要不,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狗这样乱糟糟地紧咬。小米侧着耳朵听了一阵,不知道咋的一回事儿,远处的狗叫声嘎嘣就没有了。不由得她想到了自己还没嫁过来的时候的一夜,整个村子上一夜之间给贼偷走了很多东西,自家的那几只羊也差点儿没了。虽说当时村子里的人报官了,到今儿也没查出个鼻子眼来。今儿村子里的狗这样叫法儿,是不是村子里又进贼了?琢磨到这儿,她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向周围瞅了瞅,昏黑的院子里瞅不见锹把和棍子之类的东西,对于进村子里的那些贼,没啥话好讲,就得用棍子啥的打他个半死,让他一辈子都记住别再去偷人家的东西。远处的狗叫声又做梦似的稀稀落落地响起来,听起来像是给啥子吓了还是给啥子打了一样,叫声里有那种夹起尾巴的摸样。忽地她想起了啥子,说这些日子有些人专门三更半夜到各个村子里给狗下迷魂药,然后把迷倒了的狗弄走剥皮卖肉,是不是村子里进了这样缺德丧良心的家伙?要是这样的话,村子里的狗都给这些人祸害了,以后连个看家护院的动静也就没了,那些贼也就少了一份担心,进村子偷东西也就胆子大多了。琢磨到这儿,她禁不住站起身来,从院子里摸索着找了一根棍子,几步就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的夜给还没有落下去的月亮照得虽然比院子里显得敞亮一些,但是,上面连片遮天的树叶子把已经暗下来的月光遮挡起来,只有叶子缝隙间漏下来的斑斑点点的月光弥散出一些光来,这才让院子外面的也显得比院子里透亮一些。小米手里拎着棍子,走出院门不几步又站下来。村子里狗咬得那样厉害,按说应该有不少的人出来看个明白,可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唱大鼓书的鼓声之外,好像再也听不到别的啥子声响了。每年逢到这个节气上,这个时候虽说是夜黑儿了,也有了开始准备秋忙的动静了,东家修犁子西家修钉耙的,总会有叮叮咣咣的声响。可今年是咋的了,这个时候的夜黑儿会是这样的安静?是不是因为村子里的好多人外出了,这个时候的夜黑儿才这样显得静了?她站在院门口用心向四周围瞅了瞅,四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都硬杵杵地杵在那儿,感觉不出白天的亲切。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夜黑儿变得那样的陌生,就像自己从未经历过一样。这是自己嫁到卧牛岗子之后的第一个秋季儿,是不是这个村子里的秋季儿和黄庄子的秋季儿不一样?是不是卧牛岗子的秋季儿的夜黑儿也和黄庄子的秋季儿夜黑儿不一样?老话说,三里不同天,十里改规矩,难道说这几里路远的两个村子就连这夜黑儿也不一样了?是不是黄庄子的夜黑儿眼下也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黄庄子这个时候的夜黑儿也是这个样子,不知道春梅姐和谷子她们姐妹这个时候是不是睡下了?要是她们都睡下了,倒觉不出这样的夜黑儿会有啥子不一样。要是她们还没有睡下,这样的夜黑儿,不知道她们这个时候心里会是啥子滋味儿。豆子哥外出了,自己也嫁到这个家了,春梅姐这个时候身子又不方便了,家里的里里外外的担子就扛在谷子的肩上了。谷子还小,这个担子够她张罗的了,说不准这个夜黑儿谷子也不得安闲,正前后忙着着手准备秋收的家伙什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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