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继往开来

　　所庆后的第二天，上午十时，80所召集全所中层以上干部开会，宣布换届结果。在会上，刘星魁代表集团公司人事部宣布，80所本届所领导任期已满，所长兼党委书记钟祺退休。新一届所领导班子是，黄汉麟同志任所长，高远同志任党委书记，兼副所长；程谧同志任党委副书记，兼副所长；池恒同志、况建伟同志任副所长。
　　宣布完毕，刘星魁一行当天就回北京了。
　　新班子的人选有点出乎所里人的预料，大家回心一想，都纷纷称赞起钟祺来，说他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是当代的祁黄羊！的确。到底是推荐高远，还是推荐黄汉麟当所长，钟祺内心斗争了很久。论私交，论个人感情，他应该推荐高远；但论才干，论魄力，为了80所能有更好的发展，他觉得还是应该推荐黄汉麟。直到与考核组谈话的最后一天，钟祺才决定推荐黄汉麟。为了便于黄汉麟开展工作，又把他的两员心腹爱将，池恒和况建伟推荐成副所长。至于高远，以他的能力和在80所的资历，他当书记也是众望所归。
　　钟祺推荐的名单就是，所长：黄汉麟；党委书记：高远；党委副书记：程谧；副所长：高远、程谧、池恒、况建伟。集团公司充分尊重钟祺的意见，这一名单和考核组所了解到的民意也去之不远；所以，集团公司在讨论80所新班子人选时，钟祺推荐的这个名单获得一致通过。
　　次日，黄汉麟所长主持召开了他上任后的第一次所长办公会议，明确了新班子成员的分工。黄汉麟所长主管全所的行政、科研和生产工作，分管所办、财务部、人力资源部、驻京办，任瑞龙公司董事长。高远书记（兼副所长）主管全所党的工作和政治思想工作，领导纪委工作。分管低温工程部、电子工程部等科研单位。池恒副所长协助所长管理全所的科研生产工作，主管全所的质量工作，为管理者代表，分管特冷厂和空调厂。他卸任的瑞龙公司产品一部主任一职由韩东接任。况建伟副所长任瑞龙公司总经理。程谧副书记（兼副所长和纪委书记）主管基建后勤工作，分管后勤处、保卫处、离退办、门诊部，协助书记分管党群工作部。
　　当晚，新领导班子在所区附近的酒楼设宴，欢送卸任退休的老所长老书记钟祺。为了活跃气氛，让钟祺更开心、更尽兴，黄汉麟和高远又把洪杰、杨丹两口子请来作陪；加上程谧、池恒、况建伟刚好八个人，坐了一桌。
　　上菜后，黄汉麟率高远等人起身向钟祺敬酒。他饱含深情地说：“老所长，是您带着80所摆脱困境，奋勇争先，走上了平稳发展的康庄大道。您辛苦了！来，我们敬您一杯，祝您退休后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钟祺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高远说：“老所长，你也不要感到寂寞。我们住得这么近，一定会常去看您的。您也要常回所看看，给我们多参谋，多指导。”
　　钟祺说：“指导就谈不上了，参谋是一定的！”
　　洪杰、池恒、况建伟等人也高举酒杯，连声说：“老所长，干！”
　　和钟祺一一碰过，大家满饮此杯，而后落座吃菜，喝酒，交谈。
　　洪杰喝了几杯酒，口没遮拦地说：“老所长，我敬佩你的肚量！我一直以为高远当所长的可能性比较大，谁都知道，高远和你是忘年交；没想到你还是推荐了汉麟！来，就冲你这大公无私的胸怀，我敬你一杯！”
　　钟祺也不生气，和洪杰干了这一杯，笑吟吟地说：“推荐高远还是汉麟，我的确考虑了很久。他们俩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高远政治立场坚定，原则性强，遇事沉稳，当断则断，适合当书记；汉麟呢，专业基础扎实，市场嗅觉敏锐，有企业家的头脑，适合当所长。80所这样的军工所，现在都是企业化运作，因此所长非汉麟莫属。汉麟啊，你也要多听听高远的意见，只要你们相互帮衬，取长补短，就一定能把80所搞好！”
　　黄汉麟感激地举起酒杯：“放心吧，老所长。我会和高远携手同心，把80所搞好的！所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所长啊！来，我敬你一杯！”
　　钟祺扬脖干杯，又感叹地说：“汉麟啊，当年我把你和高远换过来，你大概还有点怨我；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这一举措是对的！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你在民品副所长的位置上锻炼了几年，我还真不敢把80所交给你呢！现在你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黄汉麟心悦诚服地说：“老所长高瞻远瞩，知人善用，我是不敢不服啊！”
　　洪杰突然自豪地说：“我也是料事如神啊！高远，汉麟，我辞职的时候就说过，80所早晚是你们俩的天下，我争不过你们，只好另立门户。看看，我没说错吧！”
　　高远忙说：“洪杰，你酒喝多了，说胡话吧你！80所是国家的80所，我和汉麟不过是代为管理一下，哪里就成了我们的天下了！”
　　黄汉麟也正色道：“洪杰，你以为80所是你的‘中杰微波’啊！国企和私企不一样，你们私企是老板说了算，我们国企可是集体领导，民主决策。”
　　“说得好！”钟祺赞赏地说。“汉麟，高远，你们的权力是人民给的，你们一定要牢记‘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一心一意把80所搞好，努力提高职工收入，使80所人爱所如家，安居乐业！”
　　三个副所长轮流给钟祺敬酒。
　　程谧说：“老所长，退休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开朗心情；有时间就回所看看，我们都是您的老部下，离不开您的指导啊！”
　　钟祺笑道：“好啊好啊！程谧，你是80所女同志的代表，也是女同志的骄傲！在日后的工作中可要尽心尽力，为女同胞争光啊！”
　　程谧连说“一定一定”，与钟祺碰杯喝酒。
　　池恒说：“老所长，80所有今天这个生气勃勃的局面，都是您领导有方啊！您的这个大功，所里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况建伟说：“老所长，您是瑞龙公司的老董事长，瑞龙公司今后的发展，还需要您出谋划策啊！您一定要常来公司看看！”
　　钟祺笑着说：“好的好的！池恒，况建伟，你们这两个副所长还很年轻，后生可畏啊，跟着汉麟高远好好干，前途无量啊！”说着和他俩碰杯喝酒。
　　黄汉麟又说：“老所长，明天召开全所职工大会，我们新班子正式上任；欢迎您参加。”
　　钟祺点点头：“我一定参加。”
　　杨丹忽然感叹地说：“今天这个饭吃得有点遗憾！一直以来，老所长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低温电子四大天。可是今天只来了三个，还少一个！”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狱中的林子健，都不说话。
　　沉默半晌，钟祺叹息说：“子健他走错路了，我们都替他惋惜！此刻，我不禁想起了宋代理学家程灏的一首诗，背出来与你们共勉。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翌日上午九点，80所全所职工大会在多功能厅准时召开。新一届所领导班子在主席台就座，老所长、老书记钟祺笑容满面地坐在黄汉麟所长和高远书记中间。副书记兼副所长程谧、副所长池恒、况建伟分坐在两旁。台下是文珪、章小青、马保毅、柳月辉、师谨、韩东、孙志强、舒慧、曹彬、俞峻、房镇等六百多名在职职工。
　　柳月辉和舒慧坐得很近，她们俩眼睛都盯着主席台正中的黄汉麟，表情各异。柳月辉穿着所庆发的那套藏蓝色的西服，看着她那心爱的、熟悉的、不同凡响的丈夫，脸上满是由衷的喜悦和深深的自豪。舒慧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雪青色的套裙，化着浓妆，粉面红唇，眉似远山；身上透露出一股成熟女人荡人心魄的神韵。她无限哀怨地盯着那个攀上事业顶峰的心上人，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绝望，但在她紧抿的嘴角处，又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强。
　　党委书记高远主持大会。他精神抖擞地说：“同志们，在集团公司和老所长的亲切关怀下，我们新一届所领导班子今天正式上任了！我们这几张面孔大家都很熟悉，都是80所的老人嘛！因而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和大家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没有任何障碍！我们干群同心，默契配合，一定会把80所建设得更好！下面请黄汉麟所长代表我们新班子发表就职演说。”
　　黄汉麟神采奕奕地说：“尊敬的老所长，全所职工同志们：
　　“我们新一届所领导班子今天正式和大家见面了！以后我们就将和大家一起并肩战斗，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奋力建设80所的美好明天！
　　“在老所长的正确领导下，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80所已经进入了强所之林！国家的尖端科技工程，嫦娥奔月，我们助了一臂之力；军队的高新武器系统，光电武器，我们占了一席之地；低温电子技术研发中心也在我所挂牌成立了！
　　“我所独特的低温制冷、低温超导和低温电子技术有着广阔的市场前景。登高眺远，风光无限。我们可以引进红外技术人才，做光电武器整机；我们的超导技术可以应用于第三代移动通讯系统，为移动通讯基站提供高灵敏度接收前端；我们还可以发展深冷能源，甚至还可以进入医疗器械领域，生产用低温冷冻手段进行外科手术的低温手术刀！总之一句话，我们的技术是尖端的，前沿的，80所前途无量！
　　“我们新一届领导班子将审时度势，与时俱进，跟上国家发展的步法；我们将聚精会神搞经济，一心一意谋发展！最大限度地提高职工收入，努力提升我所的核心竞争力和综合势力。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把80所建成对国家有创造力、对用户有公信力、对职工有吸引力的世界一流的高科技研究所！”
　　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开完会，高远送钟祺回家了。黄汉麟来到所长办公室，刚打开电脑，舒慧就娉娉袅袅地走进来，秋波澄澄地看着他，递上一张纸：“汉麟，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请你签字。”
　　黄汉麟惊愕地说：“怎么？80所好日子刚刚开始，你竟要走？”
　　舒慧伤感地说：“汉麟，你已经当上所长了！这证明了你的才干，也印证了我对你的感情。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黄汉麟有些难过，问：“你准备去哪儿？”
　　舒慧红着眼圈说：“带着女儿去深圳。”
　　两人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舒慧对他又是一往情深，黄汉麟心里很是不舍，但舒慧已经决定了，他也无法阻拦；也许，这是她解决感情困扰的最好办法。沉思良久，黄汉麟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他强装平静地说：“舒慧，祝你一路顺风。以后有机会去深圳，我一定去看你。”
　　舒慧泪盈于睫地说：“我说过，得不到你的痛苦，我能承受，就承受；实在承受不了，我会选择离开。现在我承受不了，只好离开！在离开这块伤心地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黄汉麟心里一酸：“请讲。”
　　舒慧流泪笑道：“我想亲亲你。”
　　黄汉麟涨得满脸通红，惊慌地说：“在这儿？”
　　舒慧点点头：“对，就在这儿。”
　　黄汉麟微微颔首。舒慧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嘴唇，最后在他的衬衣领口上深深地印下两片红唇。
　　黄汉麟心里一紧，糟了，回去该怎么跟月辉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