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工厂食堂

　　第一天在工厂叶片车间里干活，干的是打磨风机叶片，爬上爬下的累得我腰酸背痛，浑身酸软无力，不到中午我就饿得无力气说话。
　　终于到了十二点的开饭时间，组里的胖子招呼我：“妹子！放下打磨机，到食堂吃饭去。”
　　这时候大伙都停止了工作，到车间外面拿风管吹身上的粉尘，然后走到水池边洗手和洗脸。
　　工人们结伴而行，大伙边走边聊一起向食堂走去，而我却默默地跟在后面。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工厂的食堂吃饭，有着许多好奇心。
　　推开食堂门，看到这个食堂真大，能容纳一千人左右，一排排的桌子整齐地排在食堂大厅里。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在两个窗口前站成两队，队伍慢慢向前移动，窗口里面的食堂大师傅正在给大家打饭菜。
　　我在后面排着队，看见排在前面的一个高个子男孩不时伸长脖子张望，还不时和旁边的人交谈几句，他对同伴说：“你说，今天怎么是炖鱼？要是有西红柿炒鸡蛋多好啊！我最喜欢吃了。”旁边的人用嘲笑的口气回应他：“把食堂当成你家了，想吃啥来啥啊！”
　　唉！听到他们的对话，我感觉肚子更饿了。队伍好慢啊！望着那香喷喷的饭菜，不禁垂涎欲滴。
　　瞧！那边那个女孩长得很文静，可是在打到饭后，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一大勺一大勺地往嘴里送，发出了哧溜哧溜的声音。汤汁饭粒从她的嘴角边溢出，她也顾不上擦。旁边的同事喊她：“喂！美女，嘴边有好多饭，擦一下吧。”她羞涩地用纸巾擦了一下。呵呵，我也觉得好笑，看来工人们都是太饿了。
　　那边桌子有个小个子，别看他那么矮小，胃口可大了！他饭碗里盛有冒尖的大米饭，菜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还趁着其他同事不注意，从别人碗里夹菜。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嘴角已经沾上好多饭粒了，下巴处也油汪汪，那分明就是菜汤汁嘛！他身边的同事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似乎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用手挠挠脑袋，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但很快他又拿起饭勺，继续奋战在饭菜中。他身边那个小胖子与他相反，似乎有一点点挑食，专门挑自己喜欢的吃，其余全都倒进了身旁的剩菜垃圾桶里。
　　我们小组的工人都排在一起，大家也是有说有笑。
　　我问站在旁边的那个叫小孩的工友：“小孩，吃饭的人咋这么多啊？”
　　小孩说：“三个工段的工人，还有办公室人员，车间主任等领导都在这里就餐。你看桌子上围坐在一起的人就明白了。”
　　排队到窗口前，看到今天食堂的饭菜确实很丰盛，大师傅前面摆放清蒸鱼、麻辣烫，还有拌大头菜和咸菜，旁边桶里放着鸡蛋汤，主食有馒头和米饭。
　　小孩对我说：“我打工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工厂的食堂有这么好的伙食呢！每天早上有粥，煮鸡蛋随便拿，甚至有工人拿到车间里去吃呢！”
　　旁边的人听到后都嘲笑他：“你认为工厂食堂只能有白菜烧土豆吗，难道就不能有好的饭菜？”这句话让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洋溢着对对工厂食堂的满足感。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给我盛了三个菜和一份大米饭，我就转身往外走，四处找座位。小组的胖哥对我挥了挥手，招呼我过去。我端着饭菜走到他们的桌子旁边坐下，周围都是组里的几个工人。
　　看见小孩盛了冒尖的一盆饭，三样菜盛了一大碗。我噗嗤笑了：“你怎么跟那边桌上的那人一样，像猪啊！”他更来劲了，把老头的鱼头也夹到自己的碗里，狼吞虎咽吃得真香。
　　胖子问小孩：“够吗？不够这份也给你。”小孩乐呵呵：“够了，想撑死我啊！”
　　老头看了我一下：“美女，你一身花衣服是在哪个名牌子店购买的？”
　　旁边一个男人搭茬：“这哪是什么名牌，不就是农村的柴火妞穿的吗？”
　　胖子对那男人说：“哎呀！强哥，打不败的光头强！别在这里挖苦我们组的美女。”
　　我大言不惭地说：“你们有钱人不知道没钱人的苦。”
　　小孩看着我的旧饭盒打趣道：“大姐，你不至于穷得连两块钱一个的饭盆都买不起吧！”
　　我老实地说：“我现在是穷得连一分钱都拿不出。”
　　那个叫强哥的好奇地说：“要说男人没钱我信，女人没钱我不信。”
　　我对他说：“我离婚是净身出户，只穿着一身衣服出来的。”
　　小孩对强哥喊：“光头强，看柴火妞咋样，你多挣点钱养着她吧。”
　　我说：“别瞎闹，好好吃你们的饭。”
　　胖子：“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让你难受了。”
　　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强哥，向他自我介绍说：“我叫丽丽。”
　　他吃惊地说：“你说什么？”
　　我又说：“我叫王淑丽。”
　　强哥眨眨眼，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接着说：“我都说了我的名字了，以后别叫我柴火妞，你怎么那么不懂礼貌？”
　　他再眨眨眼说：“我觉得叫柴火妞更亲热，不会叫王淑丽。”
　　“喂，你不会是傻了吧。”我看着他只是眨眼，那双眸子刻满了疑问。
　　“你才傻了。”强哥回过头说：“吃饭，吃饭！柴火妞。”
　　“你们这样挖苦美女，感觉合适吗？我感觉好别扭，还是换个话题吧。”胖子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向大家问道：“对了，今天晚上加夜班，食堂不管饭，你们准备吃啥？”
　　老头：“哎，咱们月底开资后聚餐吧！以前大伙从来没去过饭店聚餐，这次咱们四个加上柴火妞一起去吧。”
　　小孩有些退缩了：“那种地方，柴火妞根本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去会掉价。”
　　胖子指责小孩：“啥意思，人家说聚餐，你这小孩插什么嘴，一边玩沙子去。”
　　光头强深有体会地打断道：“也就是，我们去穿什么啊？”
　　胖子跟光头强说：“这不废话吗？当然要穿得休闲干净。”
　　“切，穿什么休闲装啊！”老头大声道：“不用，穿厂子衣服挺好，也不是去相媳妇。”
　　光头强笑嘻嘻地说：“我打扮帅气点，好混个娘们回家过年。”
　　老头说：“我要是你，天天换新娘，夜夜做新郎。”
　　光头强说：“不行，还得有固定娘们好。”
　　小孩对光头强说：“光头强，把柴火妞给你吧！”
　　我听不下去了：“你们瞎扯，可别带着我。”
　　老迟端着碗过来：“都说啥呢，那么开心？”
　　小孩：“老迟，把柴火妞给你当媳妇。”
　　老迟：“说正事！”
　　老头：“月底开资后聚餐。”
　　老迟：“我也加入”
　　胖子：“好，青皮组改为光棍组吧！”
　　老头接着说：“出补叶片组改为女子队。老迟你的安排组很合理，都是清一色。”
　　老迟笑了笑：“老头，就你的鬼点子多，我是按活的轻重来分组。把那组女的调到这组，你咋不要呢？”
　　老头说：“看她们只能拿个小打磨头，一天能磨多少。”
　　小孩：“看着都生气。”
　　哎！大伙聊着聊着又跑题了，赶紧转移话题。
　　光头强：“柴火妞，等开支买套新衣服吧！”
　　我想了想：“不去！”
　　大伙异口同声说：“柴火妞真扫兴，都消停吃饭吧！”
　　旁边那个桌子上有个叫瘦猴的，他看了看我，也来插话：“你们真要月底聚餐吗？柴火妞！”
　　我说：“你又不是我们组的，我们又不认识，你还打探别人的隐私。”
　　“为了多了解你，关于你们聚餐的事情，我在那边都听到了。”那个叫瘦猴的工人一脸微笑地对我说道：“还有，我叫李静，新来磨大面组，老迟认识。”
　　这个厂人人有外号，都不知道谁的真实名字，难得他向我自报了姓名。
　　胖子轻轻敲了一下我额头，说道：“别理这个陌生人！”
　　“别碰我。”我跳了起来，对于男人敲自己的额头，感觉不舒服，除了爹，我不喜欢接触任何男人。
　　老头：“啊！还装纯洁烈女呢？”
　　正在这时侯，一位美女在窗口打了饭，坐下来还没开始吃，就被厂里某个霸道胖妞把饭给掀翻了。那家伙不但没有道歉，还停下来斜眼看着美女说：“怎么，不服气啊！想要我赔你一份？”
　　旁边有个男士帮腔说：“对！让胖妞陪一份。”
　　美女正在气头上：“为啥你不陪我一份饭？”
　　胖妞愤怒道：“今天在车间，你跟别人说我偷尖取巧。你哪只眼睛看见的，那些活全是你干的吗？”
　　美女说：“我就看见你没好好干活，咋地？”
　　胖妞站起来：“伸手来，老子撕你！”
　　我说：“光头强，那边打起来了。还不过去劝架。”
　　老迟说：“傻啊！看热闹怕崩一身血。”
　　正打得激烈时，保安人员过去把她们给拉开了。
　　接着，两个人被扣掉了当月工资二百。
　　我说：“二百块钱，几天白干了。”
　　胖子傻笑道：“扣工资跟你有啥关系。”
　　光头强跟着起哄：“扣得轻，在食堂打架，辱骂人应该扣一千。”
　　这时老迟对大家说：“都几点了，还不刷碗上班！迟到了，也要扣你们的工资。”
　　我们都来到洗碗池子，排队等待刷碗，然后就要继续上班干活。
　　从在食堂的第一餐饭，我从心里觉得这个工厂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