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城市西南隅，有一条大山的余脉，离市区二十公里；山峦起伏，树木葱茏，翠绿如海。山间多飞瀑流泉，喷珠漱玉；山峦以北，还有很多人工湖和天然池塘，星罗棋布；绿水青山，秀丽如画。房地产商看中了这块清幽静谧的宝地，在这里修建了好几个别墅群，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碧海山庄。
　　碧海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座落在一片疏落的树林之中；身后是一座林木茂密的青山，前面是一个碧波荡漾的人工湖，山水相映成趣。别墅以独栋为主，也有双拚和联排的，建筑面积在280平米到500平米之间，售价每平米5000至6000元。所有别墅都带两个车库，一个后花园，少数豪华别墅还带游泳池。
　　一辆“雷诺风景”沿着碧海山庄林间的甬路驶来，缓缓地停在一幢独栋别墅门口。车上走下来一对中年男女，男人便是前80所电子天王，现在的中杰微波通讯公司总经理洪杰，女人自然是他的妻子杨丹。
　　两口子掏出钥匙打开别墅楼下的大门，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这栋别墅建筑面积三百多个平米，楼上楼下六室四厅四卫；装修得色彩浓郁，富丽堂皇。洪杰拉着妻子的手，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中央，环顾着他们漂亮的新居说：“杨丹，咱们终于有一个像样的窝了！”
　　杨丹深情地看着丈夫，满脸幸福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窝啊，不说是金窝，起码也是一个银窝啊！”
　　“中杰微波”去年的产值达到了八百万，今年有望突破一千万，员工也已增至三十多人。微波产品利润很高，这两年，洪杰夫妇一共赚了三百多万元钱。他们用近两百万在碧海山庄买了一栋别墅，又花了五十万进行装修和购买家具，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安乐舒适的家了！
　　洪杰拉着妻子在厅里的高级真皮沙发上坐下，感慨地说：“杨丹，咱们这几年辛苦的付出终于有了报偿，咱们成了有钱人了！现在看来，咱们当年辞职创业这条路是走对了，这栋别墅就是证明！如果咱们都还在上班挣工资，又怎么住得起别墅？”
　　杨丹哂道：“洪杰，你也不要太得意！咱们俩用工作、用房子，倾家荡产地赌了一把，不过是侥幸赌赢了而已！如果输了呢，只好睡大街喽！”
　　洪杰说：“人生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创业尤其是如此！如果你没有勇气去赌，你就永远与财富无缘！”
　　杨丹捏了捏丈夫的脸颊：“你这个赌徒运气好，一赌就赢！”
　　洪杰说：“不光是运气。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国家搞市场经济，鼓励个人创业，再加上我的知识和自信，这才是我们赌赢的关键。市场经济的规则是，谁抓住了市场，谁就抓住了财富。我熟悉微波产品及产品市场，我又下海抓住了这个市场，所以我发财了！”
　　杨丹忽然恭维说：“洪杰，80所低温电子四大天王，还是你最先发财啊！”
　　洪杰严肃地说：“杨丹，你不要小看他们三个！他们都是人杰，如果下海创业的话，绝对不比我差！尤其是黄汉麟和高远，他们的追求比我高尚，使命感比我强，奉献精神也比我强！他们和钟祺所长一样，为国家民族想得多一些，为自己想得少一些！林子健和我一样，私心重一点；这两年也偷开公司赚钱了，不仅买房买车，还包了二奶！”
　　“你怎么知道林子健在偷开公司？”
　　“我有两个客户和恒通低温技术公司有业务往来。他们说恒通公司老总叫林子健。你想不是他是谁？”
　　杨丹怪怪地看着丈夫：“你是不是特羡慕他，也准备包个二奶？”
　　洪杰将妻子搂进怀里，深情地说：“杨丹，我们是结发夫妻，又是一起打天下的患难夫妻、事业夫妻。相信我，我不会干那种事的！”
　　杨丹撒娇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洪杰一本正经地说：“我接受你的监督。对了，我正想给你买辆车呢！你喜欢什么牌子？奥迪A6还是马自达6？”
　　杨丹想了想说：“马自达6吧。”
　　
　　快下班的时候，林了健接到郑老板的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林子健自然答应，下班铃一响，就开车来到郑老板在电话里说的那家小酒店。郑老板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郑老板也非特意请林子健吃饭，不但酒店不起眼，酒菜也很普通。两人很快就吃完了。郑老板把包厢门一关，从包里拿出一只厚厚的信封，递给子健道：“林助理，这是两万块钱。俞厂长和房厂长已从我这里进了二十多万的货，这是你应得的那份。我郑某人说话算话，从不食言！”
　　林子健笑逐颜开，从信封里抽出一叠钱稍微看了看，又塞回去，把信封装进自己的包里；喜滋滋地说：“郑老板果然爽快，够朋友！跟你合作太愉快了！”
　　郑老板说：“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你给我帮了忙，我肯定要感谢你！礼尚往来，利益均沾，这就是经商之道。”
　　林子健笑笑表示同意，又说：“郑老板，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给两厂提供的金属材料一定得是合格品，不然，出了问题，你我都担当不起！”
　　“那是当然，林助理。”郑老板信誓旦旦地说。“卖不合格的金属材料，你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以次充好，出了问题，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不拿自己公司的前途开玩笑！”
　　林子健点头说：“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辞了郑老板，林子健开车来到“黛眉酒吧”接雅菲。子健离婚后，刚买的大房子和女儿归了舒慧，他没有栖身之地，只得和雅菲住在一起。雅菲倒也挺高兴，希望子健能娶她。可子健嫌雅菲学历低，跟他之前还跟过别的男人，尚下不了和她结婚的决心。
　　林子健走进“黛眉酒吧”，刚好碰到雅菲往包厢里送酒。他跟过去在门缝里瞅了一眼，发现满小宝和苏黛眉在向客人兜售小包小包的K粉及片状的摇头丸。他正感到吃惊，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一转脸，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喝得满脸通红的何培。
　　“林、林大助理，听、听说你离婚了？”何培舌头打着结说。“你现在和我一样，也被判了无、无妻徒刑！”
　　林子健一见何培便两眼冒火，恨不得一拳将他打死！但他对肌肉强健的何培本人就很忌惮，更何况包厢里还有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哥们。林子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他不会为泄一时之愤而使自己陷入暴力的旋涡。他陪着笑脸说：“无妻徒刑有什么不好？没老婆管着，逍遥快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说是不是小何？”
　　何培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英雄所见略同啊，林助理！可你还有个小老婆呢，你不会把她扶正吧？”
　　林子健说：“当然不会。刚离婚又结婚，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等傻事我是不会干的！”
　　“见解深刻啊，到底是知识分子！好了，我刚才上厕所，见到熟人，打声招呼。我走了，哥儿们还在等我呢！”何培说着，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个包厢。
　　林子健笑容立收，龇牙咧嘴地冲着何培的背影“啐”了一口。满小宝、苏黛眉和雅菲出来了，林子健又变回笑脸，高声和满、苏二人寒暄；并代雅菲向他俩请假：“满老板，苏经理，我带雅菲先走了，请你们多多包涵。”
　　满小宝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林助理要带人走，还不是一句话！”
　　苏黛眉也笑吟吟地说：“林助理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雅菲，你跟林助理回去吧，后面的事我替你做。”
　　“那就有劳苏经理了。”林子健说着和雅菲走出了“黛眉酒吧”。
　　在车上，林子健问：“雅菲，满老板和苏经理他们在卖毒品，你知不知道？”
　　雅菲说：“知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店里不搞毒品没生意。”
　　林子健叹道：“贩卖毒品是犯法的，他们俩胆子可真大！”
　　雅菲说：“他们每次都卖得很少，再说警察也不怎么查。”
　　林子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查则已，一查起来，抓到全完蛋！雅菲，你可不能跟他们干这种事！”
　　雅菲摇头说：“我没干。毒品都是满老板和苏经理亲自和客人交易的，服务员不让经手。”
　　林子健说：“那就好。还有，雅菲，你也不能沾毒品！一吸上毒你这辈子就全完了！”
　　“放心吧，林大哥。我不会吸毒的。我在这里就只给客人送送酒、开开瓶。”
　　“送酒可以，但不要陪客人喝酒。”
　　雅菲红着脸说：“自从跟了你以后，我就很少陪客人喝酒了！林大哥，现在你离婚了，成了自由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啊？”
　　林子健含混地说：“这个啊，我还没想好呢。咱们还在租房子住，不适合结婚！等我赚了钱，买了大房子，咱们再去登记，好不好？”
　　“行啊，你说咋办就咋办！”雅菲顺从地说。其实她也并不急着结婚，能嫁给林子健当然更好，但嫁不了也无所谓。自己年轻貌美，青春无敌，还怕没有男人要么？
　　何培在“黛眉酒吧”吸了K粉，又喝了很多啤酒，药劲还没过去呢，就打了一辆车，晕乎乎地回到一环内80所大院他自己的家中。穿着衣服、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又一跃而起，摔门而去；跌跌撞撞地来到父母家门口，开始使劲捶门。
　　何母把门打开，接住迎面倒向自己的儿子，苦恼地说：“小祖宗，你喝得醉醺醺的，又想干吗？”
　　何培口齿缠绵地说：“拿钱拿钱拿钱！口袋光光，没钱花了！”
　　何母一听，一个箭步冲向厨房，把门锁死。她生怕儿子再拿刀自残，要挟父母拿钱。
　　何父绷着脸从卧室出来，恶声道：“要钱没有，要命两条；两条老命，你看着办吧！”
　　何培扶住桌子，站稳脚跟说：“老头子，哪那么多废话！叫你拿钱你就拿，你挣的钱不就是给我花的吗？快快快！”
　　何父的心口突然一阵疼痛。他捂住左胸，悲愤地骂道：“你个不争气的小畜生、败家子，两万钱让你半年就花了个精光！再多的家当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今天你若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我就不姓何！”
　　何培一听这话，也不言语，埋头直奔厨房，幸好何母有先见之明，把门锁了，他进不去。何培一转身，又奔向客厅的阳台，攀着窗户爬了上去，威胁父母说：“快点拿钱，不然我跳下去！”
　　何母着急地说：“小培，你别跳，别跳！我来劝劝你爸。”转身又求何父。“老头子，你就给他一点钱吧！他是我们的亲儿子啊！”
　　“亲儿子？亲老子也不行！我一个子也不会给他！”何父说着别过脸去，狠心不看何培。
　　“死老头子，你不给钱我真跳了！”何培嚷道。这时，K粉的药劲上来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气球，正渐渐地向上漂浮。他笑着对何母说：“妈，你看，我飞起来了！”说着松开两手，右脚向前一跨；“扑通”一声，摔下楼去。
　　“小培！”何母尖声大叫，奔到窗前，连声叫唤。
　　何父以为何培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又气又急，也奔到窗前，向楼下张望。忽然心口又一阵剧痛，他“啊”的一声大叫，颓然倒下，昏死过去。
　　“老头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何母哭喊着，哆哆嗦嗦地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救护车把父子俩送到医院。何培只是摔断了左腿，并无生命危险；而何父却是严重的心肌梗塞，虽经医生全力抢救，还是没能醒过来，含恨辞世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80所的人都知道何父是被吸毒的儿子何培气死的，对他格外同情。何父火化的那天，很多80所人都去殡仪馆送他，所领导钟祺和康茂庭去了，高远和黄汉麟事情多，抽不开身，没有去。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钟祺和康茂庭找到何母，劝她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又着重说，等何培腿好出院后，一定要送他去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何母含泪答应。
　　晚上，康茂廷来到情妇苏黛眉家，双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黛眉坐在他的腿上，托着他的下巴问：“怎么了，茂廷？愁眉苦脸的，什么事不开心啊？”
　　康茂廷说：“我有什么事不开心的？还不是因为你！”
　　苏黛眉不解道：“因为我？我怎么啦？”
　　康茂廷抱住黛眉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听林子健说，你和满小宝在酒吧里卖毒品，有没有这回事？”
　　苏黛眉垂下眼帘，吞吞吐吐地说：“有是有啦！不过……我们搞的量很少……而且警察也不怎么查……”
　　“你糊涂啊，黛眉！”康茂廷推开情妇站起身来，痛心疾首地说。“贩毒那可是犯法的啊，一旦被抓，轻则几年，重则无期，再重一点连命都保不住！你和满小宝说，赶快别干了，彻底收手！否则，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没那么严重吧？”苏黛眉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很多同行都在酒吧里卖毒品，也没见谁出事？况且店里没有毒品，留不住客人啊！”
　　康茂廷苦口婆心地说：“黛眉，你就听我一句劝吧。现在不出事，并不代表永远不出事！而且毒品这东西害人啊，咱们所的何培，因为吸毒，把他父亲给活活气死了！”
　　“这事我听说了。”苏黛眉良心发现地说。“那好吧，我就劝劝满小宝，叫他别搞这些东西了！”
　　“嗯，这还差不多。”康茂廷满意地说。“现在收手还还得及，不然等警察找上门来，那可就太晚了！”
　　苏黛眉把情夫的手一拉，亲昵地说：“好了，茂廷。别再为这些事烦心了！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吧，走，上床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康茂廷会心地一笑，随黛眉走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