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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意外

作品名称:女人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0-19 19:36:24      字数:8314

  “那个闺女我倒没有见着,她爹倒来了我们家两趟。”猫春娘眨巴了两下眼说,“听她爹的口气,闺女长得应该能够见得了世面。反正到时候咱得相看,现在心里也不用着急。倒是我想着这事儿能成,以后也就省了你的一份心思了。我是看出来了,豆子的亲事儿定不准成,你也就不能够踏实。”
  “我们家就豆子哥这么一棵苗子,往下传人也就指望着豆子哥了。要是他的事儿没个落实,我们姊妹几个谁也踏实不了。”小米很感激地向猫春娘笑着说,“这事儿还真得靠着婶子你和叔多费心。我们姊妹几个也把这事儿交给婶子你和叔了!”
  “你这闺女,净说外道话,虽说咱们不是一家人,一个村子里住着,这事儿也跟一家人的事儿没啥两样,咋的还说交给我们两口子了呢?就是你们不交给我们两口子,该操心的还得操心。”猫春娘怪罪似的说,“今儿这一大早过来跟你说叨这事儿,我就是想给你个信儿,省得你心里老为这事儿着急。”
  “婶子,有你这个信儿,我心里真的踏实了不少。”小米向猫春娘点了点头说。
  “你这闺女呀,也是,这个家你不操心还真不成。”猫春娘叹了一声说,“豆子的事儿没个着落,你还真踏实不了。等豆子的事儿完成了,你就能喘口气儿了。”
  “大姐,大姐。”就在猫春娘和小米在院子里说着豆子的这个亲事儿的时候,玉米和麦子一替一声地在院子外面喊着小米。
  听玉米和麦子的喊声,小米心里一个敞快,咋的?她们两个把羊给找到了?小米向院子门口伸头看了看,顿时,她的脸上差点儿笑出眼泪来。
  “大姐,你看,咱们家的羊没少!”玉米往身后一指。
  玉米的身后,麦子正赶着几只羊往院子里来。
  羊又找到了?小米不敢相信了,咋的又给找到了?
  “大姐,你知道吗?咱们家的这几只羊还真的像麦子说的那样,没有麦子,谁也弄不走咱们家的羊。”玉米很高兴地向小米说着找到这几只羊的事儿,“我跟着麦子到她经常放这几只羊的地方,你说咋的了?咱家的这几只羊就在那个地方像等着麦子似的,看见麦子就都冲着麦子跑过去了。”
  小米听着玉米的话,不知道心里是委屈了还是咋的,拱得喉咙管子直硬鼻子直酸眼眶子直热,总算老天爷睁眼了,没让贼把自己家的这几只羊给偷走了!
  “大姐,看,一只也没少。”麦子把羊赶进院子,袖子膏了一下两眼,硬着嗓子喊了一句小米,说,“咱家的羊不见我,谁也弄不走!”
  小米也擦了一下两眼,她瞅着那几只羊,不知道该说啥子了。
  “你家的羊又给找回来了?好,这好!我就说吧,老天爷总得睁眼看看你们姊妹几个。”猫春娘在旁边看着麦子把几只羊赶回到院子里,很替小米他们高兴地说,“说不准是贼偷了你们家的羊,老天爷指派哪路神仙给暗中又放了。”
  小米不住地向猫春娘点着头,但她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家的这几只羊会那么神道地在麦子常去放它们的地方等着麦子,是不是贼偷的东西太多了,没能顾着自己家的这几只羊,就给它们自己跑了?还是像麦子说的那样,这几只羊没能看到麦子,就冲出了贼手?不管咋的,自己家的这几只羊没丢,自己原来的许多打算还能是个打算。她冲着那几只羊奔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那只老母羊的脖子,两行眼泪再也顾不得别的啥子了,呼呼啦啦地就流了下来。
  “行了,羊能找回来就是咱们家不该破财。”猫春娘见小米这样抱着那只羊两眼像暴雨冲的屋房檐似的噗噗噜噜地往下淌眼泪,就在旁边劝着小米说,“还这样干啥!”
  小米像是没有听见猫春娘的话一样,仍旧抱着那只羊的脖子在那儿不吱声地淌眼泪。
  “嗨……”猫春娘见小米对自己的话没啥子动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跟自己说话似的说,“这闺女……”
  玉米在旁边看着小米,一时不知道小米今儿这是咋的了,只是瞪着两眼觉得小米不该这样,平日里啥事儿也没能让小米姐掉过眼泪,今儿就为着这几只又给找回来的羊,小米姐就这样不顾猫春娘在场哗啦哗啦地淌眼泪?
  麦子瞅着小米,刚才进院子时那股子高兴劲儿一下子就没了。她扑到小米的身上,抱紧小米的脖子,几乎在哭着一样说:“大姐,没事儿了,咱家的羊找到了。”
  小米松开了羊脖子,回身擦了一下眼泪,抱着麦子说:“咱家的羊是姐的半条命啊!现在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咱家的羊离不了麦子。”
  猫春娘看着小米和麦子,不知咋的,心里有点儿酸了。
  玉米不声不响地把几只羊重新拴到羊圈里。
  “拴得紧了!”小米回头向赶着羊进了羊圈的玉米安持着喊了一声。
  “大白天的,贼也不敢进来了。”猫春娘似乎在提醒着小米,“到晚上的时候当心点儿,夜里睡觉警醒些,外面有啥子动静就出来瞅瞅,再咋,贼也心虚。”
  小米放开麦子,向猫春娘点了点头,说:“婶子,知道不?早起见我家的羊没了,我心里那个滋味儿,跟让人拽空了肚肠子一样。也该着我们姊妹几个不破财,老天长眼,这几只羊又给找着了。我还指望着这几只羊这个年底儿能帮上我们姊妹几个一把儿,要是真的给贼偷去了,这个年底儿我就作大难了。”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你们姊妹几个这么不容易,再咋也算是老天爷也得睁点儿眼了。”猫春娘劝着小米说,“就像是真的给贼偷去了,这个年底儿你们姊妹几个有啥紧手的地方,还有咱们这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不管老少爷们儿们的日子咋样,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姊妹几个年节儿过不去。”
  “这个倒是,这些年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没少帮着我们姊妹几个。以前是我们姊妹几个年龄小,老少爷们儿们看着我们姊妹几个可怜。眼下我们也都大了,再老是让老少爷们儿们伸手帮着,咋的也说不过去了。”小米看着猫春娘说,“眼下,我们姊妹几个能咋的就咋的,实在是过不去了,再承情着向老少爷们儿们张一下嘴。”
  “你这闺女,老少爷们儿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就是脾气太倔。”猫春娘听了小米的话,埋怨似的对小米说,“这么倔的脾气干啥?跟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哪儿用这么倔的脾气!实在过不去了,跟谁家张个嘴不行呀?你把难处说了,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大伙儿再搁在一块儿想办法。一个村子里合着手拉扯你们姊妹几个,那还能拉扯不了?”
  “婶子。”小米笑了一下,说,“我们姊妹也知道,就是现在,不管家里碰上啥子难心的事儿,只要向老少爷们儿们张嘴,老少爷们儿们都会全心地帮我们姊妹几个。可我们现在大了,不是前几年我们年龄小的时候了,虽说老少爷们儿们还会全心地帮我们姊妹几个,可我们姊妹几个心里就过不去了,我们不能靠着老少爷们儿们活这一辈子呀。”
  “你这闺女有囊气,就凭着你这个性子,日后你们姊妹几个的日子一准会有个大翻身。”猫春娘说,“我回去就再跟猫春他爹唠叨唠叨,尽可量地能在年前把豆子的事儿牵扯出个眉高眼低来,这样,你小米就心宽了,挣日月的劲头儿也就会更足了。”
  “婶子,我豆子哥的亲事儿就托着你和叔多费心了。”小米看着猫春娘,抻着心思说,“还真像婶子你说的那样,我豆子哥的亲事儿结了,我还真没啥子心事了。谷子还小,玉米和麦子也更小,她们的事儿还早着呢。我没啥子心事儿了,也就只想着法子把家里的日子调理得舒坦些。”
  “你这闺女,以后要是给谁娶到了,那真是这个男的积了几辈子的德修了几辈子的福。”猫春娘很心疼似的说,“可惜婶子没有这个福分能使唤上你这样的儿媳妇,婶子要是能有这个福分,哪怕让婶子折几年的寿,婶子都愿意。”
  “婶子,”小米笑了笑说,“要是咱们能过一家人,就我这脾气,那还不能把你给气糊涂了呀,到时候就只剩下你天天跟我磨牙绊嘴了。”
  “真是那样,哪会天天磨牙绊嘴。”猫春娘给小米的话说得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应酬着向小米笑了笑,说。小米的话也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就小米的这个脾气性子,要真的跟自己过上一家人,整天一个锅里挖勺子,马勺碰锅沿儿,就真的只剩下整天磨牙绊嘴了。
  “这个时候你说不会,到时候就会了。”小米笑着说。
  猫春娘也笑了笑,她脸上的笑还没退下去,就听见外面猫春扯着嗓子喊着找她。她抬头转脸向院子外面应了一声。
  “死哪儿去了?”院子外面的猫春听到娘的应,仍旧这样扯着喉咙管子喊过话来。
  “在小米家呢。”猫春娘回着猫春的嚷。
  “死她家干啥?还不快点儿回家做饭!”猫春的喉咙管子还是这么粗。
  这是一个孩子对长辈说的话?小米听见猫春在院子外面这样扯着嗓子怪罪他娘,心里一下子给啥子堵了一样难受。也难怪了,打自小猫春娘就把猫春当娇宝疙瘩惯着,谁家的孩子要是跟猫春有啥子争吵了,猫春娘能一蹦三尺高两嘴角子扑着白沫骂得人家的老坟冒青烟。要是谁家的孩子跟猫春动手打起来了,那就戳了蚂蜂窝了,猫春娘就会披头散发地在人家门口坐在凳子上扯着喉咙唱戏一样连哭带骂,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刹不了杠儿。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娇惯着猫春,娇惯到了今儿,就把猫春娇惯成了这样的品性。上次因为那只羊,当时要不是围着他们家的院子看热闹的人多,要不是老少爷们儿们中间评理儿,要不是猫春他二大爷从中间压罚着,还不知道猫春娘会跟自己闹到啥成色呢。虽说当时自己一肚子火气冲着脑门子并没把她猫春娘当成啥子一回事儿,可是后来想想,自己真的跟她闹腾的时间长了,她是一个生过孩子的老娘们儿,就她嘴里喷出来的那些骂人的话,自己也承受不了。不过还好,就是从那以后猫春再在村子里咋的豁腾,都不敢对自己咋样了。
  猫春娘听到猫春嚷着要她回家做饭,屁股一转就颠着往院子外面跑。跑到院子门口,她又像想起了啥子似的停了一下叫,回头冲着小米说:“小米,你就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这早饭上就跟猫春他爹唠叨豆子的事儿。”说完,她又扭回头去,像给狗撵了的兔子一样哧溜哧溜就不见了。
  小米看着猫春娘这样离开了自家的院子,心里一时说不清是啥子滋味,按说,猫春爹是一个老实厚道的爷们儿,猫春不该是这样一个德性,可猫春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德性,怪也只能怪她猫春娘自己了。记得有那么一回,五、六年的事儿了,好像谷子那年不是七岁就是八岁,那年也是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嘴馋到地里逮蚂蚱,当时自己和豆子哥把谷子玉米和麦子带到田地里去,谷子帮着自己看了一阵睡在地头上的麦子,把麦子哄睡了之后,就带着玉米到地里逮蚂蚱了。小姐俩逮了半个晚晌,牛牛草梗子串了两、三串子,就给猫春抢去了两串子。玉米就过来哭着找自己,听说猫春这样欺负两个妹子,自己就去找猫春评理儿去,谁知道猫春娘已经护着猫春说那两串子的蚂蚱是猫春捡的。因为那两串子的蚂蚱,自己当时和猫春娘还吵了一架,可自己当时年龄小,不如猫春娘的嘴利索,那两串子的蚂蚱没能给吵回来,还让猫春娘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倒是晚上猫春爹来到家里向自己家的姊妹几个赔了不是。惯子不孝,老古语话都这么说,就猫春现在这个德性就是这样,等他以后结亲成家了,那就会更不孝了。小米不由得自己脸上苦笑了一下,自己种的瓜自己吃吧。
  “猫春娘咋地这样怕猫春?”旁边的麦子瞅着猫春娘屁股一颠一颠地家里着火了一样慌张地跑,又瞅了瞅小米,眨着两眼问小米说,“人家都是小孩怕大人,她家大人怕小孩。”
  小米回头看了一眼麦子,笑了一下,问:“大姐疼你不?”
  “疼呀。”麦子似乎不明白小米为啥要这样问她,眨巴着两眼看着小米说,“大姐不光疼我,还疼谷子姐,还疼玉米姐,还疼豆子哥,就是不疼自己。”
  小米摸着麦子的头,忽地想起啥子似的冲着羊圈喊了一声玉米。
  “姐,啥事儿?”玉米从羊圈里跑过来,紧盯着小米问。
  “要紧的事儿!快去!”小米往院子门口一指,催着玉米说。
  玉米给小米催得一愣,啥要紧的事儿呀?她瞅着小米,很迷糊地挠了挠头。
  “快去到会计家看看,他要是没去上边,就跟他说咱家的羊找到了,不用跟上边说咱家的羊了。”小米催着玉米说,“这样就能让上边的人全心去查别人家丢的东西了。”
  玉米听小米这么一说,立马就冲出了院子。
  麦子见小米姐是因为这个这样紧地催着玉米姐,皱了一下两个小眉头。
  小米见麦子皱了眉头,重重地出了口气,说:“麦子,要是村子里不打算把今夜进贼的事儿跟上面的人说,咱也就算了。村子里说要把这事儿跟上面的人说,不管上面的人查不查,还是查到查不到,那是他们上面的人的事儿,咱能让上面的人省心就让上面的人省心,”
  这就是我们的百姓,我们最普通的百姓,我们那些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着的百姓,我们不愿意麻烦上面的人的百姓!!!
  麦子好像明白了小米的意思一样点了点头。她看了一阵小米,问:“大姐,你说上面的人会把咱们这个村子今夜进贼的事儿当回事儿吗?”
  小米摇了摇头,笑着没说话。她不知道该咋的回答麦子的这个问话,因为上面的人的吃穿住用行走坐卧她都不曾见过,对于在这片穷乡僻壤成长起来的小米来说,上面的人就像传说里的神仙一样,吃着香的,喝着辣的,四肢不勤衣食不忧,五谷不分肥头大耳。麦子的这句问话就让她觉得像要回答神仙会不会操心凡间的事儿一样,那都是神仙的事儿,自己咋的知道那些神仙会不会操心凡间的事儿呀。
  麦子见小米姐不说话,也就不再追问上面的人会不会把村子里进贼的事儿当作一回事儿去用心地操持了,她看了看小米,说:“大姐,今儿咱们家的羊能自己躲着那些贼跑了,以后咱就得想着法子不能再给贼偷了。再给贼偷了,就不会像今儿夜里这样走运气了。”
  小米听了麦子的话,往整个院子里看了看,自家的这个院子,这道院墙墙,别说是挡贼了,就是鸡鸭也挡不住啊,篱笆插的院墙透着缝子,猪狗都能钻来钻去的,这样的院墙也只是一个摆设,其实啥也挡不住,整个院子里从远处看着像是个严谨的地方,走近了,东面透风西面透气儿,只是有这么一道院墙自己心里觉得踏实些呀。这个院子得重新搭院墙了,要不,贼来贼去的也太容易了,可这个时候眼看着就要上冻结冰了,不是垒墙搭院子的时候,要重新搭道院墙,也得等到年后开春了。
  “大姐,要不咱们夜里就把家里的羊拴到屋里去。”麦子瞅着小米两眼盯着自家的那道算不上院墙的院墙,出着主意说。
  “那哪儿成啊,本来咱们这三间房子住着就窄欠,再把几只羊拴到屋里去,就更转不开脚儿了。再说了,几只羊拴到屋里去,又拉又尿的,还不把整个屋子里弄得又膻又骚的,人进屋还不给铳个跟头?”小米看着麦子说,“贼不偷这么一回咱还没觉出咋的,贼今夜这么一偷,我就觉出不安稳了。不管咋的,咱得想着法子把这几只羊给看住了!姐还想指着这几只羊今年年底安持很多的事儿呢。”
  “那咋看啊?咱家这个院子里除了屋子里还严实些,哪儿还有严实的地方?”麦子也把自家的这个院子来回瞅了瞅。看着小米说。
  “待会儿等玉米回来,你跟玉米你们两个做饭,我得想着法子把咱们家的羊圈再收拾收拾。”小米看了看麦子说。
  麦子看着小米,皱起眉心里琢磨着小米的话,大姐会咋的收拾羊圈啊?她看站小米,一脸的迷糊。
  小米心里自然有了她的想法,在羊圈的四周再埋上一圈带刺儿的树枝子,让夜里进来的贼没办法从外面下手,羊圈里面再一根挨着一根埋上一层树桩子,再给安个门儿,上面的盖顶子再铺上一层厚草,羊圈里放上一张床,夜里就着个人睡在羊圈里,这样就能凑合着一冬过去。等明年开春了,就拉土把院墙给搭起来,趁着搭院墙的时候也把羊圈给翻持一下,四周的墙都用泥搭,严严实实地让贼进不去。
  就在小米这样琢磨着要收拾羊圈的时候,玉米喘着粗气从会计家回来了,进了院子,她就嘴巴一张一张地喘着跟小米说,会计已经去见上面的人了。
  小米一听这个,心里一怔,会计要是把自己家的这几只羊也说给了上面的人那就不好了,不知道啥情况的人各种想法都有,有人还会以自己这姊妹几个是想趁着这个乱子想讨个便宜,上面的人要是给查出来是谁今夜进了村子,就要谁赔自己家的这几只羊;还有人会想着说自己这姊妹几个故意说瞎话添乱……还有,上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家的这几只羊给找回来了,说不准还真会塌了心地给自己家找这几只羊呢。想到这儿,她又向院子外面一指,冲着还没有喘匀气儿的玉米说:“赶紧去追会计!”
  玉米回身又冲出了院子。
  “大姐,咋的又折腾着我玉米姐去追会计呀!我玉米姐那两条腿能追上会计的洋驴吗?会计骑着洋驴,两脚蹬一圈就能跑半里地,玉米姐再咋的倒腾两条腿,也追不上会计呀。再说了,说不定会计已经跟上面的人说过了。”麦子很不明白小米又催着玉米去追会计。
  小米给麦子的话一下子惊醒了似的,忙着冲着院子外面喊住了玉米。
  玉米又喘着粗气回到了院子里,整个身子一伸一缩地喘得满脸通红。
  “喘口气儿歇会儿吧。”小米瞅着喘得马上就要塌下腰的玉米,心疼地安持着说,“歇会儿你把早饭做到锅里去,让麦子烧锅。饭做到锅里后你在院子里扫出一片地方,把屋里的棉籽饼弄出来晾晾,我趁着这个空儿把咱们家的羊圈给收拾收拾。”
  玉米喘着气向小米点着头。
  麦子瞅着不停大喘的玉米,不声不响地从屋子里拿出一条小凳子放到玉米的身后。
  小米安置完玉米,就开始张罗着去收拾她们家的羊圈。
  尽管小米很倔,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掩饰不了,两个髁膝盖虽说不像昨个儿那样疼了,毕竟伤还没有好透彻,加上睡了一夜之后,摔疼的肋叉子又醒了盹儿似的一阵一阵地疼,虽然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但毕竟这样的疼在身上,本能的护疼还是让她的抬脚举手不那么灵便。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筋是不是给伤着了,自己的骨是不是给动了,这个家,就算是知道自己伤筋动骨了,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动不动就躺在家里养着。这个家,自己躺不下来,也不能躺着,因为很多的事儿都在等着自己。自己要是像别人那样躺下了,这个家里的很多事儿也就转得不是那么灵便了。她强撑着两个髁膝盖的不灵便和肋叉子的疼,找了铁锹和洋镐,围着羊圈外圈儿镐锛锹刨挖了一圈儿的窄沟儿,然后又忙着去那一堆的晾晒着要做柴烧的树杈枝子上翻找带刺儿的枝桠。她把翻找出来的枝桠杈子一根挨着一根在羊圈的外圈排好封上土,然后又两手握着一棵木桩把封下去的土夯实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再也强撑不下去了,髁膝盖上的疼还不见咋的,就是两边的肋叉子,可能是给镐锛锹刨牵扯着了,疼得她眼看着就喘不过气儿来。她把锹把放倒在地上,想坐下来喘口气儿,琢磨着歇上一阵就能好一点儿。但是,她咋的也没想到,屁股还没有挨到锹把,两边的肋叉子里一阵大火煮开了的糊涂一样往整个胸壳廊子里翻着疼。她想憋口气儿,用这口气把这阵疼压下去,还没等她往肚子里吸气儿,胸壳廊子里的疼一下子就堵到了嗓子眼儿里,一股子腥粘腥粘的东西从嗓子眼儿喷了出来。
  小米吐血了!这让小米自己也一下子给吓呆了。
  两边的肋叉子倒是给这一大口的血吐得见轻了一些,她两手摁着两个髁膝盖吃力地站起身,也就在她弯腰起身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头上的汗在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滴。她用袖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又弯腰拿起地上的铁锹。她想用铁锹铲土把吐的血盖起来,这样,玉米和麦子就不会知道自己吐血了。可她没有想到,玉米把饭做到锅里之后又在院子里扫出了一片地方,想问一下小米是不是现在就把棉籽饼弄出来晾着,小米吐血全给她看在了眼里,也把她吓得呆在那儿不知道该咋的了。
  小米两手握着锹把,还没等她弯腰铲土,玉米一声哭喊让她不由得回过头去。
  “姐,你这是咋的了!”玉米跑过去从小米的手里夺下了那把锹,“姐,你都累得吐血了!”
  玉米哪儿知道小米不光是因为累才会吐血,小米两边的肋叉子昨个给摔得还有伤啊。
  小米强撑着两边的肋叉子疼,袖子膏了一下嘴上的血,向玉米笑了笑,说:“姐没事儿。”
  “还没事儿!都吐血了还没事儿!啥是有事儿啊!”玉米向小米哭喊着抱怨说。
  “别嚷着给麦子听到了,姐真没事儿。”小米整起脸色说,“姐有啥事儿,不就吐了一口血吗!你看,姐还能干活儿呢。”说着,她就向玉米手里夺那把铁锹。
  玉米把手里的铁锹往身后一背,向小米又是一声大声地哭喊:“姐,你想咋的呀!”
  玉米的这声哭喊让小米一下子身上没了筋骨一样酥软了,胸壳廊子里的疼也就在她这样的酥软中一下子把她的胸壳廊子堵得满满的。她抱紧了自己的胸壳廊子,想蹲下来缓上一口气儿,但是,这个时候她的身子骨已经不听她的使唤了,整个人就一下子堆在了地上。她向玉米伸出一只手,嘴里仍旧向外淌着血沫子说:“拽大姐起来,大姐没事儿。”
  这个时候的玉米已经给小米这样的景况吓得啥也不知道了,听到小米要她拽小米起来,她才扔开了手里的铁锹,伸手去拽堆在了地上的小米,嘴里没了命似的冲着院墙的外面喊:“来人呀,快来人救我姐呀!”
  玉米的喊声像青烟一样飘到院子外面就没了,这个时候的庄户人家大多都已经在地里忙着招呼收种了,哪有几个清闲的劳力在家呀。
  麦子听到玉米的喊,把灶膛里的柴火往里面推了推,见不会有啥子火星子能掉下来了,就一下子从灶门前冲出了灶房。
  玉米拽住小米的手,用尽了力气想把小米从地上拽起来,可她没能把小米从地上拽起来。
  小米也想顺着玉米的劲头站起身,可整个身子似乎已经不听她的使唤了。
  麦子跑到羊圈,眼前的景况一下子让她像给炸雷轰了一样。
  玉米见麦子过来了,马上就嚷着要麦子出去喊人。
  麦子给玉米的话提醒了,马上就冲出院子扯着嗓子哭一样地喊。
  村子里的人家这个时候大多灶房上的烟囱里都冒起了轻烟,麦子的喊声随着这样的轻烟在村子的上空飘了一阵就消失了。
  麦子喊了半天,不见有人过来帮忙,急得她跳着两只脚恨不得要骂人了。
  就在麦子想要张嘴大哭的时候,习惯睡早起晚的蚂蚱大爷一蹦一蹦地从他的那两间破房子里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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