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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我的妻子是童养媳

作品名称:陈晓云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19-10-16 14:34:18      字数:8069

  听了陈晓云的讲述她不幸的婚姻,边元仁深深地为她叹了一口气说:“过去我总觉得我的婚姻够倒楣的了,没有想到,你的婚姻比我更不幸。”
  陈晓云听了惊讶地望着他说:“边先生,你现在的妻子也是你父母包办的吗?”
  她自认识了边元仁后,听村人们说,他的家就在边乡长家隔壁,那天她有事到校董边春甫先生家里去,听到边春甫家里隔壁那个墙门里有叽格叽格的做席声,再向里张望一下看见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少的妇女在一起织席子。
  回来后,陈晓云与同事们一说,老师们告诉她那一个年纪小的妇女就是边元仁的老婆呀。当时她想,这婆媳不是相处得还好嘛?现在她好奇地问边元仁:“你和你妻子也是你父亲包办的?”
  边元仁说:“我的婚姻不但是我父亲包办的,还是个童养媳!”
  “童养媳?”陈晓云望着他问。
  “是啊……”
  原来边元仁出身在鄞西沿山边家一户中农家里,父亲叫边阿庆,家里有上代传下来十多亩水田,还有几亩山地,山地没有什么耕地,不过采点柴火和竹笋而已。自耕自种十多亩田地,养着一头小母牛,农忙时雇几个忙工,在村里算是个中下水平的农家。
  边元仁家有五个人:父母亲、姐姐和比他小十多岁的一个小弟弟。
  姐姐早就出嫁了,现在是个四口之家。
  因为田租和赋税重,辛辛苦苦种上来的稻谷一半给地主和政府拿走了,他父亲一年做到头,也是入不溥出。为了能应付生活,他父亲还学了一门做厨师的本领,在农闲时他父亲还给做红白喜事的人家做厨师以补助家用。
  父亲让他读了几年私塾,十四岁时父亲托人介绍让他到离家二十里外的凤岙市一家钱庄去当学徒。想自己在农村苦了一辈子,让儿子以后有点出息。不要再辛辛苦苦种田了。
  人家以为在钱庄当学徒,钱庄有钱,待遇一定很不错的。那晓得钱庄老板虽有钱,对伙计学徒照样很苛刻,当学徒的只给吃一口饭,一月一元剃头费。过年才给二元鞋袜钿。
  那年,他父亲在邻村做厨师时带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家里替母亲帮忙做席子递席草,在农忙时让她看牛赶水当看牛娃。
  他当时一点也不知道。
  过年回来,见家里多了一个黑黑矮矮的小姑娘,他问弟弟,这是谁呀,她怎么待在我家里?弟弟告诉他说:“这个小娘就是你的老婆呀。”
  边元仁听了大吃一惊,父亲给他了领了个童养媳!他非常反感,他这样小的年纪,要什么老婆!还是一个这样难看的小娘。
  但那女孩也是一个不幸的孩子,她是一个死了娘的穷人家的女儿,因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养不起她,要把她送人。边元仁的父亲当时在那个村里一家老板人家结婚讨媳妇做厨师,得知这个村里有家人家要把十几岁的女儿送掉给人家当童养媳,想着自家大儿子已经十六七岁了,就把她收留了来。觉得是捡了一个便宜。
  边元仁心里烦恼极了,他还是一个钱庄学徒,才十六岁,现在就这么弄个这样难看的小娘来做童养媳,将来做他的妻子,那他的一生就这样定了?长大和她圆房,和这个童养媳委委屈屈窝窝囊囊地过一生?他当时丧气极了,二话不说就回凤岙市钱庄去了。
  从此边元仁不愿回家。过年过节父亲亲自来叫他也不回去,他对他父亲说:“你除非把那个童养媳送回去我再回家。”
  父亲对他说:“这有什么不好?你别看她现在小,不起眼,再过几年她就变成一个好看的大姑娘了,到时候你学徒满师了,你们就可以圆房。”
  边元仁说:“我不要讨媳妇!我不要园房!现在学徒都没有学出要什么媳妇!”
  他父亲说:“日子过得很快的,等你学徒满师就十八九岁了,那时候你就该结婚成家了。”
  他当时态度坚决地对父亲说:“我不要成家!我不要结婚!我不要这个童养媳!”
  他父亲微笑着对他说:“现在你还小,男人长大后,个个要讨媳妇成家的,那能一个人过一辈子?爹还盼你传宗接代呢。要不谁来接边家香火?”
  父亲又说:“你不知道像我们这样人家要讨一个像模像样的媳妇有多难?得要几百元大洋的聘金,请媒人介绍还要媒钿,逢年过节还要去送礼,我家那里拿得出聘金送得起礼呀?我辛辛苦苦做一年也积不下几十元钱。现在有了个小娘,到时候办几桌酒请四邻八眷吃一餐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边元仁当时对他爹坚决地说:“我不要小娘!我不想拜堂!”
  父亲生气了,说他太不懂事!把边元仁痛骂了一顿,不理他。边元仁就独自回凤岙去了。好长时间他在钱庄里闷闷不乐的。
  店里的伙伴们问他:“元仁,你这次回家来怎么这样不开心啊,家里出了什么事?”起初他不响,问得多了,他委屈地告诉人家:“父亲在家里给他领了个童养媳。”同伴们听了笑了起来,调侃他说:“这是好事啊!你这么小年纪已经有老婆了,我们二十多岁了,老婆还在丈母娘的肚子里呢,你一满师就可结婚了,恭喜你呀!你好福气啊!”他气得差点儿和人家打起架来。
  几年后那童养媳长大了一点,也没有像他父亲说的变得好看一点,只是高了一点胖了一点,五官不正,小眼睛,塌鼻梁,一副小胖脸。边元仁回家看到她心就烦。可是父亲就认准她当媳妇了。他说:“这小娘虽长得不高却很结实,以后会生孩子的,人也老实,很听话,肯干活,蛮好的。”
  到边元仁十八岁时,父亲强把他从凤岙市押回家,日夜看着他,恐怕他逃走。然后就叫算命瞎子选一个黄道吉日,就强迫他结婚。父亲强叫人把边元仁拉着和他不喜欢的那个童养媳拜堂,然后强把他送进洞房。边元仁感到委屈极了。真是有苦没处说。族里的人和亲戚朋友,只有恭喜他们的,没有人同情他替他说话的。
  在那个时代,乡村里这种事多了,人们是不会支持边元仁的,只要有喜酒好吃就是了。亲戚朋友一面喝酒一面聊天,吃了喜酒大家就分散走了。谁管你什么事!
  边元仁进了洞房,望望那个一直低着头不声不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毫无一点感情、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粗鄙的村姑,欲哭无泪。
  晚上她上床睡了,他就拿条席子和被子睡在地板上。
  在当时封建闭塞的农村里,一个农村少年,如果不读书,一直由父亲拉着在家里种田,因为没有文化,脑子也不开窍,人看人样,长大了也跟父辈那样一直在家做个农民那也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个日子算了。
  但是边元仁读了几年书,来到凤岙市钱庄以后,钱庄常叫他到城里去转银票什么的,看到了繁华的城市,他看到了外面另一个不同于乡村的文明社会,已经不想再回农村了。
  可是边元仁的不安心也是由他父亲造成的。有的时候人们做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如果当年边阿庆不让他出去当钱庄学徒,从小拉着他在家种田,没有文化的儿子,没有出过门,不知道外面世界,一辈子跟着父亲种田,长大了与一个童养媳结婚儿子可能也不会反对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边元仁在钱庄除了做店里商务和杂活外,有空也可以学文化看书看报,常听到年轻时在上海做过账房先生的经理和在武汉钱庄学过生意的伙计们谈到当年他们在上海武汉、青岛时的情形,边元仁耳濡目染,知道除凤岙和宁波外,在外面还有上海武汉等一个更大的世界,更大的文明社会。他听了想长大后自己想到上海武汉或青岛大商店大公司里去当个“学生意”的,将来可以当跑街或做个账户先生,甚至当阿大(经理)。做个有出息的人,过上城市里的生活。
  他在凤岙市钱庄当学徒,凤岙是个山区小镇,还是农村,在这个小镇上,即使学徒学出又有多少出息?他只想在这里过过度,有机会他要闯出到大都市去奋斗一番,不敢说出人头地,但总要过得比眼前还要好一点。他根本不想回家,他要从凤岙市出去到上海武汉青岛等大城市,他要实现他的梦想。到时候他成了一个有地位的生意人,要讨一个漂亮的知书达理的城市姑娘,现在这样情况,这根本是不是他想像的未来生活,未来妻子。
  因此虽然他结了婚,但长日待在凤岙市钱庄不回家。
  他对他父亲说什么时候把那个童养媳送走了他才回家。但是父亲说:“你现在已经和她结婚了,她已经实实在在是你的老婆了,怎么还能退回去?要退除非等我死了!”
  
  一九三一年,东北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后,举国震惊,日军节节逼进,蒋介石命令不准抵抗,东北军步步后撤。引起全国民众的强烈愤慨,学生和青年职工纷纷游行示威,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
  在凤岙市钱庄当学徒的边元仁,他和当地的年轻店员一起也上街游行示威,以表示对蒋介石的反抗,对北京青年爱国运动的支持。年轻的边元仁从小受隔壁堂叔边春甫的影响,早有爱国思想。他积极参加反对蒋介石不抗日政策,和同伴们一起,在凤岙市的街上站在小桌子上向赶集的群众演讲,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蒋介石不抵抗政策!”“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抗日!”等抗日爱国口号。还带领同事们一起满大街贴标语。
  一时间边元仁在凤岙市成了抗日反蒋的红人,当地国民党员的镇长,立即报告到县警察局,警察局把他视作共产党,要抓他。店里也待不下去了,他只得悄悄地逃回家来。
  可是他在家看见童养媳妻子就心烦,怎么也待不下去,又怕国民党警察到他家来抓他。他想逃出去。可是一时逃到那里去?在无可奈何下就去找住在隔壁的堂叔边春甫,想叫堂叔帮他到上海或其他什么地方找个学生意的地方,以躲避追捕。同时也好脱离现在在家的尴尬的处境。
  他堂叔边春甫,当年宁波效实中学毕业,后来考到上海上大学,听说还曾加入过共产党,参加过大革命。大革命失败后回鄞县东乡教书。这之前他已回到靠近家乡的西岙教书。前不久听说他因患肺病在家休养。
  今天他也像当年堂叔在大革命时回宁波搞地下工作那样,虽然他不是共产党员,但当地人也把他当作了共产党的嫌疑犯,警察要抓他,境遇有点和当年堂叔相似。堂叔也知道他在凤岙市学生意的,所以他准备向堂叔诉说诉说,说不定堂叔会同情他,也许能帮助他出出主意。
  过去堂叔看见他总与他微笑一下,特别是后来他在凤岙市当学徒以后,对他似乎更看重了一些。见面和他打个招呼,对他印象蛮好的。人家都说堂叔是个新派人物。现在他想请堂叔帮助他到什么地方躲避一下,或找个学生意做伙计的地方,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堂叔就住在他家隔壁北边的墙门里。晚饭吃过后,他看堂叔没出门去,乘父亲走出去时,他就悄悄地来到堂叔家的墙门前,慢慢地走过去,向里张望一下,见堂叔正在客堂间里坐着看报批纸喝茶。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阿叔,你在家呀。你身体好些了嘛?”
  堂叔比边元仁大十岁光景,他一见是元仁就点头说:“我好了一点,好了一点。元仁,谢谢你也关心我。你爸好呀?你从凤岙市回来了?进来!进来!进来坐坐。”
  边元仁大着胆子朝着客堂间进去。堂叔叫他在八仙桌旁边的另一把单背椅坐,他小心翼翼地在堂叔的对面坐下来。
  堂叔望望他郁郁不乐的样子说:“元仁,你在凤岙市钱庄里还好嘛?”
  边元仁摇摇头说:“不好。”
  堂叔问:“怎么,经理对你不好嘛?”
  边元仁说:“不是。经理、师傅都对我还好。”
  堂叔探询地望着他说:“那是什么事情不好呀?”
  边元仁大着胆子对堂叔说:“阿叔,我上次为‘九.一八’事件,在凤岙市和店员们一起上街参加游行示威,被凤岙市的国民党当作共产党了,他们要抓我,我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我想出去。过去你在上海,你朋友多,你可不可以帮我到上海去找个学生意的地方……”
  “什么?说你也是共产党?堂叔听了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那我们族里倒又多了一个共产党嫌疑分子了呀!”
  边元仁说:“阿叔,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那里是共产党呀!我只是出于义愤,看东北被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了,蒋介石采取不抵抗政策,叫国军节节退却,我们很气愤,我和凤岙市的店员们一起上街宣传一下抗日,喊了几句口号,我停在小桌凳上演说了一下,向当地百姓讲讲九一八事件而已,可是县里的国民党知道了,就把我当作共产党了,他们要抓我。阿叔,我在凤岙市待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法子让我到上海或杭州其地方去找个学生意的地方,帮我走出去?”
  边元仁听了收起笑容说:“阿叔是给你开个玩笑的。你这情况我也不知道,这响养病我也不过问社会上的事情。九一八事件我是知道的,我也很气愤,可是我身体不好,也没有到街上去看看。你倒是有一片爱国之心,这很难能可贵。我以为你是来家里休息的。你想到上海去?”
  边元仁向他点点头说:“我想离开这里,到外码头去避一避风头。如果有学生意的地方,我就不回来了。可是我家在外面没一个亲戚,我想你待过上海,也许有认得的人,我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来找你的。”
  边春甫望着他对他说,:“元仁,我当时在上海时是在大学里读书的,对商界也不熟悉。在上海我也没有工商界的朋友呀。”
  “这样呀?”边元仁听了低低地回了一声。
  他看见元仁低下头去失望的样子,想了一下又对他说:“元仁,你想不想当兵?如果你愿意当兵,我倒有一个地方可以推荐你去。”
  边元仁抬起头来高兴地说:“当兵?当兵也好呀!当兵我倒可以直接抗日去打日本鬼子了。”
  “如果你愿意去,那阿叔推荐你去一个地方,不过这地方路是远一点。”
  边元仁说:“路越远越好。他们想抓我也抓不到我了。阿叔,我愿意去。”
  边春甫说:“我在上海大学读书的一个同学,他是个奉化人。他现在在广东黄埔军校当教官。如果你愿意去,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去,你要不还是投黄埔军校去吧!军官学校,吃穿都是公家的,每月还有几元津贴。到那里学了两年出来就是一个军官了,比一般当兵的要强。”
  边元仁听了眼睛一亮,一听说可以读书,不要饭钱,出来还能当军官,高兴地对边春甫说:“阿叔,我不怕吃苦,你给我写信吧,我愿意!我愿意去!毕业出来后我就可以参加抗日了,可是……”一会他的声音低下去了。
  “怎么,元仁,你不想去了?”边春甫看他变化的神情说。
  边元仁说:“考军官学校要很高文化吧?可是你知道的我只读过三四年书,到凤岙钱庄当了三年学徒,看看账薄打打算盘而已,我也自学过高小国文和算术,有点提高,但顶多也只是小学程度,军官学校会要我吗?”
  边春甫对他说:“黄埔军校和别和军校不一样,它收的是爱国革命青年,只要有人介绍,即使文化低一些,只要有一定的政治觉悟,参加过爱国运动,向往革命,也会录取的。你读过小学,又到钱庄学了几年生意,刚才我听你说,你有爱国思想,也可以算是一个有觉悟的青年了,你也有资格入军校了。你的文化经过这几年学徒的锻练,也有了相当初中水平,军校老师讲课你应该也听得懂了。我看这个问题不大的,我会在信里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们的。”
  边元仁听了一阵高兴,说:“如果能考进那最好了。但是……”随后他又皱起眉头来。
  边春甫问他:“元仁,你还有什么顾虑?”
  边元仁说:“阿叔,那么远地方,过去要很多路费吧?”
  堂叔对他说:“路费大概也就二十多元洋钱吧。你看,我们这里从宁波乘轮船到上海是五、六元大洋,然后再从上海乘轮船到厦门,再从厦门乘轮船到广东,大约也就十几元大洋。总共加起来有个二十几元洋钱也就可到了。”
  边元仁听了低下头来说,阿叔:“我在钱庄学生意只一元一月的月规钱,也没有积蓄,我没有那么多钱做路费。家里父亲我也不敢告诉他,告诉他他更不会让我去了。”
  边春甫听了望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对他说:“这问题不大,阿叔给你三十元洋钱。二三十元洋钱还拿得出。说起来你也是为抗日救国受影响的,也算是一个爱国青年。再说你是我的堂侄子,你现在到黄埔军校去投军,出来保家卫国,阿叔是应该支持你的。”
  边元仁听了不相信地望着边春甫,人说边春甫好,对人热情,肯帮助人,过去他将信将疑的,现在为帮他出外做事他竟这样慷慨相助,原来堂叔这人真这样好呀!自己亲叔也没有那样好的。一时他感动得流下泪来。他哽咽着说:“阿叔,这怎么行呢?这钱我什么时候能还给你也不知道的?”
  边春甫望着他说:“这钱不用还!不要说你是我侄子,就是外人你为抗日救国受连累逃出去躲避,我也是应该支持的。”
  于是边春甫拿过桌上的文房四宝磨墨摊开信纸立刻就给他同学写了一封信。信写好放进一只牛皮纸信封里,交给边元仁。又转身打开钱柜拿了用报纸包的三叠洋钱交给边元仁。
  边春甫对他说:“元仁,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打到我们东三省了,你去黄埔军校,学成之后,要保卫我们的祖国。阿叔祝你做一个保卫祖国的爱国军人!勇敢战士!”
  边元仁哎哎地点点头答应着,从边春甫手上接过三叠沉沉甸甸的洋钱,激动得泪水直流,对边春甫说:“阿叔,这样,我明天就走了。我父亲处你要替我保密,暂时先不告诉他我去广东,我到了那里会给他写信的。”
  边春甫点点头说:“好。你只顾去吧,到时候我会安慰他的。”
  就这样,第二天他对父亲说回凤岙市去,而去了宁波轮船码头买票,去到上海。
  到了上海之后,他再乘去途经厦门到广州的轮船。到了广州再乘去黄埔岛的小火轮,才到达黄埔军校。
  他拿了边春甫的推荐信到黄埔军校找到了他堂叔的那个同学。那教官看了信后,又看看边元仁。见边元仁年纪很轻,且个子高大,身体结实,气宇轩昂,很是喜欢。问了一下边春甫在家的情况高兴地说:“你叔倒好呀,在家自由自在地当起乡绅来了。”
  然后拿着介绍信带他到教务处去,教务处长一看介绍信,知他是浙江宁波人,高兴地笑着点点头说:“宁波人,好,校长顶喜欢宁波人。”
  于是教务处就把边元仁安排到下面的中队里去。边远仁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但是他听说校长就是蒋介石,当时很反感,想起九一八事件,想到蒋介石叫东北国军节节后退,蒋介石这么害怕日本人,对日本这么软弱的人,他教出来的军官会爱国吗?他感到投这个军校来不是很理想。但是再想想自己已经来到了黄埔军校,难道再出去?自己离开广东又能到那里去呢?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那就暂时在这里将就着吧,先学点军事技术等毕业以后再说,只要能学到一点打仗本事,到时候再投到别的抗日部队去。
  在军校学习,他很努力。因家里经济不好,只读了四年书,小时想上中学都没有机会,如今竟上了军官学校,他非常珍惜这大好的学习机会,上课时认真听讲,仔细记笔记。人家去玩了他还在课堂里温习。有些军事理论课一时听不大懂,他就在下课后,个别向教官请教,问同学。他的专业是步兵科,学的是剌杀、投弹、爆破、射击、利用地形地物和反小股战术与枪械构造原理等课程,门门课程都是优秀。在战术演习中,跟着教练和班长到野外滚打爬摸,一不嫌脏,二不怕苦,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他总是做得最好,最认真,深得教官的赞扬。
  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授与中尉军衔。
  毕业以后他和一部分同学被分配到福建部队。这时候正巧发生“福建事件”,蒋介石把在“一、二八”淞沪战争积极打日本鬼子的蔡延楷带领的19路军强迫调到福建,叫他们去打红军。19路军不愿意打红军,要去打日本鬼子,并宣布独立成立“福建苏维埃共和国”,蒋介石就下令围剿19路军。
  没有想到边元仁一入作战部队,就叫他们的部队去打积极抗日的19路军,打在淞沪会战中的抗日英雄,这是大家不愿意的。接着蒋介石又叫他们去打红军。
  他听说红军是共产党的部队,他看到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旧军装,有的就穿着农民服装。他们的脸都是黑红色的,完全是一副农民的样子。可是打起仗来非常勇敢,几次围剿都被红军打得落花流水。他也佩服红军的勇敢。
  后来他知道这是湖南起义的农民军和当地的义军。他这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坏人,是和自己一样在家乡受压迫受剥削的穷苦农民。
  他不愿打爱国抗日的兄弟,更不想打和自己一样的农民兄弟,因此他在打仗中就不怎么出力。
  但是身为军人只得服从命令,但当他真正碰到红军时,长官叫他们向红军开火,他的枪只向空档打,向空中放乱枪,所以他在部队这些年,打了好几次仗,剿了几次“匪”,但几乎没有打死打伤过敌人,没有立过功,因此他在“剿匪”中没有什么功绩。长官认为他胆小怕死,所以到部队六七年,有的人已经当了营长团长,他的军衔只加了一级,当个上尉营副。
  在部队过了六年后他接到家里一封信,说父亲生了重病,叫他回家看看,这才回来。回家后见父亲病有好转,他想立即就走,在家看到那个童养媳,气就不顺,感到在家心烦,后来堂哥叫他训练壮丁,他只得多住几天……
  陈晓云听了边元仁的述说,深感到这是个朴实诚恳的人,对劳动人民有感情,也爱国。但没有想到他在婚姻上却也这样的不好,望着他说:“没有想到你的经历也这样坎坷,婚姻也这样不幸呀?”
  边元仁说:“是啊,我离家去从军,一半是爱国为了打日本鬼子,一半说实话也是为了逃避那个童养媳的婚姻。”
  “那你现在回来怎么和你妻子相处的?”
  “我仍不和她睡在一起,我自己在一间小间里另搭张搁铺睡,我对我父母说,叫他们把她送回去。她不回去,就是我以后复员回家了也不会和她一道生活。”
  “那你父亲怎么说?”
  我父亲还是不同意,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忘了本,不知道家里的苦难。我对父亲说:“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如果继续把她留在家里,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回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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