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御驾假征

　　唐宫内。
　　李世民说：“独孤少卿，你的意思说内部有人有意无意地在泄露风声，是不是得先把他们抓起来？”
　　独孤深说：“不可，如此则打草惊蛇。只有先端掉外围，外围的威胁最大；而后反过来，清剿内部。当然，我们需做好城内防范工作。”
　　李世民问：“依少卿之言，下一步该怎么做？”
　　独孤深说：“将计就计，请皇上假装出征高句丽，借用御林军，引发他们的卧底倾巢而出，一举将他们拿下，一锅端！”
　　李世民说：“好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全部歼灭。”
　　陶昌问：“可让谁假扮皇上呢？”
　　李世民忽然对着陶昌说：“就你，陶昌，代朕出征。”
　　李世民用不置可否的眼光盯着陶昌，让人不能推脱。
　　陶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李世民让独孤深先回府。
　　陶昌说：“可是，可是我和皇上年龄相差太大，气质不同，何况会冒犯皇上。”
　　李世民说：“没有可是，朕认定你，就莫退却。朕亲自给你化妆，衣着，保管长得比李世民还像李世民。再说朕还想带你出征高句丽呢！”
　　这就是李世民的用人之道，总能看透某个人，把他放在某个位置，发展他的意图。
　　陶昌说：“我西北方向呆得够久的了。”
　　李世民说：“好，东北，你可以不去，但这次，容不得你不去。你和独孤深介入这件案，就要做完为止。”
　　陶昌说：“皇上说得对，我一定去，扮演的比皇上还像皇上。”
　　李世民哈哈大笑，变得像个孩子，说：“朕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好玩，你扮演皇上，朕扮成你的仆人，护卫你。”
　　陶昌说：“太危险了，要不您在半路上回来好了，暂住在寺里。您不是很想同玄奘大师探讨佛经么，等我们回来，估计您也探讨得差不多！”
　　李世民说：“好，一言为定！”
　　李世民喜欢跟陶昌聊天。
　　陶昌什么都敢问，他问：“皇上，做皇帝是不是很威风的？”
　　李世民说：“当然了，你想试？”
　　陶昌吓一跳，赶紧说：“莫说尝试，想都不敢想。皇上切莫吓唬我，小的胆子不大呀。”
　　李世民说：“不大，还敢面对面跟朕说？”
　　陶昌嘻嘻笑着问：“皇上，您就饶了我，千万别说出格的话。我问您，做皇帝味道好么？”
　　李世民说：“论起味道，就像喝酒吃饭，有时觉得香甜可口，有时觉得索然无味，非常烦恼。细想起来，更复杂，得担心这顿饭吃的多了，还是少了。年轻时担心兄弟父亲腾空皇权，年纪大时，担心儿子和大臣有异心，没什么轻松的时刻。这次好啦，能玩玩小时的游戏！”
　　陶昌说：“太复杂了，难以理解。我挺羡慕皇上手下美女如云，将天下最美的女子纳入宫内。”
　　李世民问：“要不要送几个给你？”
　　陶昌说：“不敢要，也就好奇。”
　　李世民哈哈大笑，问：“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陶昌说：“在西域，难得见到人，更少见女子，美女更少。”
　　李世民说：“好办，给你准备一场歌舞，让你见识一下。”
　　陶昌跳起来，拍手说：“太好了，皇上真大方。”
　　李世民说：“在你面前，吝啬的人都会大方。”
　　陶昌问：“皇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世民说：“你要冒着生命危险替朕露面，朕在感激你。”
　　陶昌点点头，说：“我曾在吐谷浑认识了一位萨珊王朝的公主，能歌善舞，可是她要找她的母亲，我要给皇上做事，就依依惜别了。”
　　李世民问：“莫非人家也喜欢你。”
　　陶昌点点头，说：“是啊，那时很单纯，也就摸摸手，连脸都没有亲过。可惜，很多年过去了，也许都嫁人了，也许都有孩子了。”
　　李世民说：“哟呵，多情少年呀。等下次有什么战事，我派你去。等完成战事，准许你找上心上人，回老家成家立业，怎么样？”
　　陶昌说：“谢陛下！”
　　公公叫来宫女们跳宫廷舞。
　　《安乐》，后周武帝平齐所作。行列方正，象城郭，后周谓之城舞，舞者八十人，刻木为面，狗嘴兽耳，以金饰之，垂线为发，画猰皮帽，作羌胡少数民族人物状。
　　《太平乐》，也叫《五方狮子舞》。狮子出于西南天竺，师子等国。以毛作狮形，演员居其中，表演狮子俯仰驯狎之态。有二演员持绳秉拂，作习弄狮子之状。五狮子各居一方，一百四十人唱《太平乐》，以足踏节。持绳秉拂的演员服饰同昆仑族人。
　　《破阵乐》，太宗所造。太宗为秦王时，征战四方，民间歌唱《秦王破阵乐》之曲。及即位，使吕才重谱乐曲，李百药、虞世南、褚亮，魏征等创作歌词。舞者一百二十人，披甲持戟，甲以银饰之。音律高亢慷慨，舞容纵横凌厉，享宴奏之，天子避位。
　　《庆善乐》，太宗所造。太宗生于武功之庆善宫，既为天子，宴于庆善宫，赋诗谱曲，以成《庆善乐》。舞者六十四人，穿紫色宽袖裙襦，黑发皮履，舞蹈安徐，以象征文德和洽，天下安乐。《庆善乐》独用西凉乐，最为闲雅。《庆善》为文舞，也叫《九功舞》。
　　自《破阵乐》以下，皆擂大鼓，杂以龟兹之乐，声振百里，动荡山谷。《破阵》、《庆善》稍微变换服装后，配以钟磬，用来祭享郊庙。又因《破阵》为武舞，也叫《七德舞》。
　　舞女婀娜多姿，舞蹈精湛宏大，大开眼界。
　　李世民说：“朕看你停在中间舞者时间最多。”
　　陶昌点头。
　　李世民说：“她是朕的才人，名叫武则天。贞观十一年（637年）十一月，她十四岁时，朕听说她仪容举止美，召她入宫，封为五品才人，赐号武媚。朕有马名叫狮子骢，肥壮任性，没有人能驯服它。武则天当时侍奉在侧，对朕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则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朕当时夸奖武则天的志气。”
　　陶昌说：“她的舞蹈出类拔萃，此人聪慧过人，富有心计，乃极品美女。”
　　李世民说：“她太富有心计，朕不敢过多宠爱，因而她做了12年的才人，地位始终没有得到提高。”
　　陶昌说：“皇上的洞穿力极强，不过，很多人都会被她迷倒的。”
　　李世民问：“包括你？”
　　陶昌说：“有点，但我最喜欢朴实的女子。”
　　李世民说：“有见地！”
　　李世民说着，说着，睡着了，打起了鼾声。
　　公公说：“太子殿下求见皇上！”
　　李世民没听见，继续酣睡，且很香。
　　舞蹈不停息，继续。
　　李治过来面见皇上，轻轻地说：“父皇，父皇要讨伐高句丽，儿臣一直记在心里，父皇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休息，保养好龙体方可远征。”
　　李世民浑然不觉，李治一直候在那。
　　武则天偶尔看着李治，李治偶尔看看武则天，他们在偷偷对着目光。
　　陶昌说：“殿下，皇上打个盹，您不妨一起坐着看会儿！”
　　李治说：“少将军真细心，好吧！”
　　李世民忽然醒来，看到李治，问：“治儿何时过来的？”
　　李治赶紧拜见，说：“父皇，儿臣过来时您正好在闭目养神，不敢吵醒父皇，便守候在此。儿臣这次是来向您问安的，望父皇切莫为政事操劳过度，一定要注意休养。”
　　李世民说：“治儿真乖！”
　　李世民要舞女退下，向李治介绍了陶昌。
　　陶昌说：“皇上、殿下，小的告退。”
　　李治说：“等等，你年少有为，我还得向你取经呢！”
　　陶昌听了，不再拘束，说：“殿下，承蒙皇上英明决策，我参与了吐谷浑、高昌、焉耆战役，都比较顺利。随着远征西域，大唐疆域越来越大，子民越来越多。”
　　李世民说：“这是众将士奋战的结果，陶昌，你们辛苦了！”
　　陶昌说：“精忠报国是将士们的职责所在！”
　　李世民说：“说得好！大唐的将士勇猛无敌，冲这句话，朕要赏赐你。上次赏赐你，你推让给李靖。这次，你切莫推辞了！”
　　陶昌心想：“如果这次推却不要，怕是李世民要发火了。想起亲爱的父母在思念着自己，得给他们带点什么。最重要的是母亲，也许母亲白了几根头发，需要镜子照照。”
　　陶昌赶紧说：“小的不要什么财宝，就是思念母亲太甚，想给她买把精美的铜镜，以表孝心。若皇上非要赏赐我，莫不如送把铜镜。”
　　李世民想了想说：“送给你一把普通的铜镜，就没什么意思，大街上你都买得到。前朝隋炀帝手上有把太极八卦青铜镜留在宫内，绝对是精品，世上绝无所有。可惜，隋炀帝将八卦作为国礼在万国来朝时送给西域各国。比如吐谷浑、伊吾、高昌、大凉、焉耆、于阗、龟兹、吐火罗、且末等等。只剩下一面龙凤呈祥的青铜镜，逊色不少。朕就将这青铜镜送给你，怎么样？”
　　陶昌说：“谢皇上恩赐，皇恩浩荡，铭记于心！”
　　李世民让公公找来了太极八卦青铜镜，李治也端详，赞许。
　　陶昌看了，差点晕倒，原来千辛万苦找来的七卦就采自于这里。隋炀帝呀，隋炀帝，你一念之间，害得我满西域寻找。如今算算还少一卦，尚在龟兹什么鬼地方。
　　李治拉了拉陶昌，陶昌知道李治在提醒自己，赶紧接过去，说：“谢皇上！小将得了赏赐，不便再打搅皇上，向您辞行！”
　　李世民说：“好！明天待朕到弘福寺与玄奘大师辞行，你可得陪陪我，我在出征前要同他好好聊聊。”
　　陶昌说：“是，小将告退。”
　　陶昌一路上想了很多，最后安慰自己：“没想要的东西，却主动送上门来，还得知了也许几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消息。”
　　陶昌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多问问隋炀帝的事，他到底将多少宝贝送到了西域，当然有多少宝贝从西域人那里得来，真可惜，难得有个机会与皇帝相处。
　　回到了客栈，将宫廷糕点分给胡姬、蓝玉、乐信妻、乐信女、环卫老妇，他们关切地询问，陶昌为了保密，没有将详细情况说清楚，只是说这案件非常棘手，明天要出远门，谢谢关照。
　　陶昌从行囊里找到几个卦，不断回忆着，吐谷浑天、伊吾地、高昌风、大凉雷、焉耆水、于阗火、疏勒泽。陶昌发现铜镜嵌入楼兰阴、且末阳，浑然一体。可惜尚未找到龟兹山，不知在何方，充满悬念。
　　火灾后第十二天。
　　陶昌早早地收拾好行装，告别胡姬他们，到弘福寺等候李世民，玄奘和主持也已安排妥当。
　　皇亲贵族和大臣们纷纷赶到弘福寺与李世民辞行，附近一带戒备森严。
　　李世民下马车，李治早在门口守候多时，眼含热泪，悲悲戚戚。
　　李世民见了，又心疼又担忧，说：“治儿，你将来要成为国君，应坚强点，哭哭滴滴的，像个女人家。”
　　李治说：“父皇，孩儿若是自己得个什么病，一点都不会哭泣。只是感念父皇奠定大唐基业，操碎了心。如今上年纪了，还要御驾亲征，孩儿有愧，理应替父出征。”
　　李世民听了，心暖暖的，说：“好啦！朕意已决，就此为止。”
　　众皇亲国戚陆续与李世民寒暄，李世民发觉李明没到，询问。
　　公公说：“在来的路上呢！”
　　李世民说：“毕竟还没长大！”
　　李明在一些人的带路下赶到，有点衣冠不整，仓促地向李世民问安。
　　李世民叹口气，说：“要是打仗像你这么拖拉，估计败局已定。”
　　李明说：“父皇，孩儿睡觉睡过头了。”
　　李世民说：“好啦！我进寺内同玄奘法师单独说几句，公公带宫内人回宫。独孤少卿及御林军护朕远征；大理寺的事务，由独孤少卿安排他人接手。”
　　“是！”
　　弘福寺内，李世民、独孤深、陶昌、陈玄奘四人一起相视而笑。陈玄奘暂时避让一下，李世民和陶昌对换衣帽，给他打扮，并教导他如何说几句话，模仿李世民的口音。
　　李世民觉得有些像，说：“陶昌，下次朕要出宫，你代朕上朝。”
　　陶昌说：“岂敢，岂敢，万一被大臣看穿。”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出去，少说话，跟着独孤少卿即可。”
　　陶昌点头。
　　李世民说：“今日，朕将引见一个人，实施计划的关键人物，这次的机密仅限于我们五人。”
　　陶昌问：“皇上，这人是谁？”
　　李世民说：“李世绩。”
　　陶昌摇摇头，说：“不认识，独孤兄呢？”
　　独孤深说：“他是兵部尚书。”
　　陶昌说：“想起来了，听有些将士说起过。李世绩，又名李绩(594～669)，本姓徐，名世绩，字懋功。入唐，皇上赐姓李；后避皇上讳，单名绩。曹州离狐(今山东鄄城西南)人，徒居东郡卫南(今河南浚县东南)。父盖，家豪富。李密降唐后，郭孝恪与李世勣也一同归降。晋王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李世勣行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世勣在并州十六年，百姓拥戴，突厥也因为世勣镇守并州而不敢犯边。皇上夸耀李世勣之威胜过隋炀帝所筑的长城。贞观十五年（陆肆一）十一月，皇上以李世勣为兵部尚书。贞观年间与李靖一起灭亡突厥，此后十六年负责唐朝北边防御，多次击败薛延陀势力。”
　　独孤深说：“没错！”
　　李世民宣李世绩觐见，独孤深和陶昌赶紧称呼李将军。李世民面授机宜，大家领会。
　　辞行，陶昌说：“皇上，我有几句话想同您说。”
　　李世民和颜悦色地说：“尽管讲。”
　　陶昌敬佩地说：“皇上，圣上手下的将帅如云，这次冒出李世绩将军，又是无所不能的人物，真神奇！”
　　李世民说：“归功于朕有一双慧眼！”
　　陶昌竖起大拇指，说：“皇上，牛！”
　　李世民自信地呵呵一笑。
　　陶昌问：“皇上，为什么对我有问必答？”
　　李世民说：“冲你在西域呆了多年，足见你的忠诚！”
　　陶昌不免感到惭愧，说：“多谢皇上如此看重我，比起李尚书，我根本就微不足道！”
　　李世民说：“非也，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潜能，关键是给不给他发挥。你数年如一日，值得信赖。”
　　陶昌非常感动，说：“皇上用人之道，非常深奥，非常人可为之。末将这次此行，定不负皇上重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世民说：“好！朕盼你早日凯旋而归。”
　　李世民与玄奘谈论经书，陶昌坐上龙轿，在独孤深、李世绩的左右陪伴下，在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守卫下出城。
　　王亲贵族毕恭毕敬地送行，岂知坐着的根本不是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