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3）

　　1152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丁海和春风，躺在被窝里依偎着。
　　春风依偎在他怀里，她将手慢慢地伸上去，一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一边喃喃地：“就这样，哥，听我的话，早上就不要跟我们去进蔬菜去了，你白天一天也累的，到了晚上还……”
　　说着，她就微笑着，微微地仰起头，含情脉脉地：“还要加夜班……”
　　丁海一边紧紧地拥着她，一边笑着：“白班夜班都要加，那个夜不能少。”
　　
　　1153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听着丁香的话，心里说（心语）（画外音）：“香子啊，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越发愧疚不安：我知道，就凭你这脾气，一旦你认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我一定要想办法逼你，气你。”他想到这里，便一反常态，生气地，“你这……噢，说来说去，你这还是死牛抵墙，不回头，是不是？”
　　丁香不屑一顾地：“我给你说，你也别再这样了，反正，现在这一切，不管怎样，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谁也不怨……你也别再多想了，我的主意，在我心里，现在……就睡吧。”
　　
　　1154白树山家内夜
　　白树山和万翠莲躺在一块说着话。
　　万翠莲：“花儿又生了这疙瘩女子，心里也不痛快，老是哭鼻子，我和她婆婆都劝说她，别这样，三疙瘩女子不要紧，再生嘛，现在还正年轻哩，计划生育紧是紧，可你爸爸他会想办法嘛。”
　　白树山叹口气：“唉，想办法，我咋想办法呢？咱们村里又不是她一个，其他人咋办哩？人家都有八只眼睛瞅着你，也实在不好向上面交代……再说，下一个就肯定是小子？”
　　
　　1155满意家里内日
　　满意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翻阅着。
　　丁香和婆婆万翠莲在地下忙碌着包饺子。
　　满良从门里走了进来，他迳直来到炕栏前，看着满意，手里举着一本杂志：“哎，哥，那本看完了没有？我又给你弄了一本，你看去……”说着，他将杂志轻轻地扔到满意身边，“这期的有几篇，可好看哩，我都看过了。”
　　满意拿起新杂志，快速翻阅，浏览了一下：“好，放下，我慢慢看……哎，真的，满良，你啥时候去镇上？”
　　满良：“咋，你有事？后天就遇集……”
　　满意叹口气：“唉，后来这段时间呀，晚上老是睡不着觉，失眠的快把人难受死了……”
　　
　　1156省城农贸市场蔬菜区摊位上外日
　　中午时分，蔬菜市场显得冷冷清清。
　　今天中午，是春风在守摊位，她一个人坐在摊位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一个浑身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乞丐老头，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来摊位上乞讨，许多摊主远远地看见他，就赶紧逃离开，躲避着。
　　春风看见乞丐，不但没有逃离，反而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柜台前，默默地关注着他，同时，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摸了两下，从里面掏出几张钱来，将其中一张钱，抽出来捏在手里，将其他的再装进口袋，然后，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乞丐。
　　乞丐慢慢地向春风这边走来，他一边走，一边似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同时，还有一种胆怯和畏惧。
　　春风见他走了过来，远远地就面带微笑，手里举着那张钱，在迎着他。
　　
　　1157百货区摊位上外日
　　丁海坐在摊位上，手里拿着饭盒，一边在吃饭，一边还瞅着空儿翻着看书。
　　那个乞丐老头现在又转到百货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也有一些摊主站起来，走了开来。
　　丁海只顾埋着头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当他听见动静，突然抬起头时，那个乞丐已在他摊位前默默地站着。他迟疑了片刻，猛然清醒过来，便赶忙放下饭盒，两只手在自己口袋里到处摸，忽然，他一下醒悟起来，便低下头，将身边那个盒子打开，不假思索地从里面拿出一张钱，立刻递给他，同时有些歉意地：“不好意思……”
　　
　　1158蔬菜区摊位上外日
　　春风和葡萄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
　　葡萄一边吃，一边看着春风：“姐，我看咱们今天下午，估计又不够卖，早上咱们都卖的不错嘛。
　　春风：“哦，我看也是，不过，我看宁愿不够卖，也尽量不要剩下。”
　　葡萄：“对是对，可那不由咱们嘛。”
　　
　　1159百货区摊位上外日
　　乞丐激动地接过钱，同时面露感激之情。忽然，他那双自卑的眼睛，下意识地盯着丁海饭盒里的饭，轻轻地咽了下口水。
　　丁海偶然感觉到了他这一举动，迟疑了片刻，便抬起头看着他：“你吃饭了没有？”
　　乞丐疑惑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1160黄土洼满意家内日
　　满意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翻看着。
　　丁香在锅台上和万翠莲在包饺子，她听着满意的话，淡淡地：“给你说，让你好好睡，就是不听，老是胡思乱想，能不失眠？”
　　满意：“我也没咋胡思乱想嘛……反正就是睡不着，满良，你要是再去镇上，就给我买一瓶安眠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吃上一两片，好睡些……”
　　
　　1161省城农贸市场百货区摊位上外日
　　丁海拿起饭盒，看着他：“我们这……陕北味，你，习惯不习惯？”
　　乞丐怔怔地看着他，默默无语。
　　丁海用手示意着：“那你有没有碗？拿出来。”
　　乞丐立刻从包里翻了下，将一个掉了大半皮的搪瓷碗拿出来，向前伸着。
　　丁海赶忙站起来，身子向前探着，将饭盒里的饭，给他扒了一半。
　　
　　1162满意家里内日
　　丁香：“有那么严重？还要吃安眠药？”
　　满意：“唉，各病各觉，你白天忙一天，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谁把你拉的沟里撂下去，你也怕不知道，我大半夜睡不着，难受死，也不敢乱动，怕把你吵醒……”
　　万翠莲：“噢，是这样……满良，你后天去赶集，就给买上一瓶，我知道，这睡不着觉，也能把人难受死，我也有过这毛病……”
　　满良：“行，没问题，我后天就给捎回来。”
　　
　　1163满良家里内日
　　满良坐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万翠莲从门里走了进来，她见儿子写着什么，就走近他跟前，探了下头，边看边问：“哦，你写啥哩？”
　　满良放下笔，转过身来，看了母亲一眼：“噢，前几天，我们那一块的同学来了封信，我现在给他回信哩……哦，你刚去了我姐家？她们都还好吧？”
　　万翠莲：“她们都好着哩，就是你姐又生了个女子，不可心……唉，人家谁家也不像咱们，百事不成，祸事不断……也没寻个人看看，是不是咱们老坟有问题，还是这宅子坐字不端……”
　　满良：“哎呀，妈，你别瞎想，这没有一点根据，谁家有点什么事，就是老坟的问题，宅子的过？不要听人家这些闲话……”
　　
　　1164满意家里内日
　　满意躺在炕上，一手拿着杂志，另一手拿着铅笔在杂志上指指点点地看着，写着。
　　丁香坐在缝纫机上做着零活。做了一会，她停下了手中的活，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看放在箱子上的钟，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来舒展着胳膊和身子，口里喃喃自语：“到时间了，我再给你做饭。”
　　躺在炕上的满意，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杂志，看着丁香：“啊呀，我说你，算做了，今天这一顿，就凑和着，过去就算了，少麻烦一回。”
　　丁香走到炕栏跟前，瞥了他一眼：“瞎说哩，饭还能少吃？能少吃人都不用吃饭，能省多少事？”
　　
　　1165满良家内日
　　万翠莲听着儿子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好娃娃哩，有些事，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信，古人留下的，有时候你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满良听着母亲的话，嘿嘿一笑：“啊呀，妈呀，不是我不信，你说，我哥这事，就是偶然的事故嘛，与什么老坟，宅子有什么关系呢？”
　　万翠莲无奈地：“反正，我说不过你……”
　　满良：“妈，不是说不过，本来嘛，我哥那下井，就有风险，所以，出事故，也很正常……再说，我姐那生女子，那也不是很正常的？”
　　
　　1166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躺在被窝里，两眼盯着屋顶发呆。
　　丁香忙活完后，慢慢上了炕，她坐在满意身边的铺盖上，慢慢地脱上衣，她边脱，边看着满意，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呦，真的，我给忘了，你还吃不吃那药？”
　　满意转过脸来看着她：“吃嘛，咋不吃？不吃了，不是又一夜睁着眼睛睡不着？”
　　丁香下了地，取了药，用手指捏着药片，递给满意：“要不要喝点水？”
　　
　　1167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春风和葡萄两个坐在凳子上说着话。
　　春风看着葡萄：“咱们有快两个月没有碰咱们账了，是不是？”
　　葡萄：“哦，差不多吧，怎么？你又想算咱们的账了？”
　　春风笑着：“咱们这样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挣钱？咱们这长时间了没算一下，看能挣多少嘛？”
　　
　　1168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接过丁香递过来的药片：“这么一点药，还要什么水。”说着，他张开口，用手一把将药放进去，接着，他嘴里就啧巴啧巴地拍了几下不屑一顾地，“哎呀，我这吃药嘛，跟吃饭一样，再多再难吃的药，也不在话下，这点碎颗颗，就像老牛肚子里滴颗豆。”
　　丁香看着他：“哎呀，我说还是喝点水，冲一下，行不行，还是我给你……”
　　满意忙摆了摆手：“算了，也就这么一颗，早咽下去了。”说着，他手轻轻地摸了下嘴巴，喃喃自语，“唉，今天晚上，应该能睡一个安然觉。”
　　丁香坐在他身边，愁眉苦脸地看着他：“这还是要你自己想办法慢慢节制呢，人家医生说，这安眠药不能长期吃，时间长了，会成瘾，那样，就离不开了。”
　　
　　1169省城丁海春风家内夜
　　葡萄：“那行，把咱们那本子拿来，大概算一下。”
　　春风从箱子里拿出本子，走过来放在桌子上：“你先看一下，我倒忘了，我的药也凉了，赶快喝药去。”说着，她就向外面走去。
　　葡萄：“啊呀，姐，你那药喝了大概快几十斤了，还没有一点效果，白喝了。”
　　春风端着药碗，走进来：“唉，没办法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喝的多了，看能不能感动老天爷……”
　　
　　1170白树山硷畔上外日
　　满良一个人坐在硷畔的树底下，手里拿着书，眼睛却凝视着远方，在想着心事。
　　丁香脸盆端着泔水来到硷畔，她看见满良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边走边看着他：“怎么？你是看书还是看天？”
　　满良一下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淡然一笑：“嗨，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同学前几天的来信，说了下生意上的事，我就由不得考虑起来。”
　　丁香：“那你不是说，那生意还有你的股份？”
　　满良：“有！我也过一段时间，也要去那里看一下。”
　　丁香：“有股份你就应该早点去，生意嘛……”
　　
　　1171农贸市场百货区外日
　　正直中午，市场上的顾客寥寥无几，丁海正坐在摊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书。
　　春风手里提着一个包，急匆匆地朝这里走了过来。她来到摊位前，看着丁海，不好意思地：“啊呀，饿坏了吧？”说着，她从包里掏出饭盒，递给他。
　　丁海见春风来了，便一下坐了起来，看着气喘吁吁的她：“嗨，没事，饿一会也习惯了。”
　　春风将另一个饭盒掏了出来，放在摊位上，然后，指着里面的小凳子，对着丁海：“来，把那个凳子给我，我今天也在这里陪你吃饭。”
　　丁海看着她：“咋回事嘛？今天咋想起来跑这里来吃饭？”
　　春风羞赧地一笑，轻声地：“嗨，你常一个人，今天我就过来陪着你一块吃饭，”说着，她忽然有些脸红，“咋，你不欢迎？”
　　丁海会心一笑：“啊呀，求之不得。”
　　
　　1172黄土洼满意家里内日
　　万翠莲坐在满意身边，正在和儿子交谈着。
　　满意一只手，攥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妈，你看，你养我们这么大，到头来，除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拖累和负担，以后的养老送终也更不敢想了……所以……妈，你养了我们三个，现在往后……只当养了两个。我呢？妈你就不要算数了……”说着，他已泣不成声了。
　　
　　1173山坡上外日
　　丁香一手提着筐子，一手拿着小鐝头，在山坡上寻觅着难得一见的绿草。她站在一个圪塄上面，看见下面又几棵绿油油的嫩草，喜出望外，便将筐子放在地上，然后，绕到前面一条狭窄陡峭的小道溜下去，将那几棵绿草弄了上来。
　　
　　1174满意家里内日
　　万翠莲听着儿子的诉说，犹如万箭穿心，顿时，她泪如雨下地哭着：“啊呀满意，我的憨娃娃呀，你怎能这样说呢？不论怎样，不论到什么时候，我们也决不能把你抛开不管，你永远是妈的儿子……你现在成了这样，也是老天作贱，没办法呀……”
　　满意擦了把眼泪，然后凄然一笑：“妈，你别伤心，以后呢，我不论是什么样子，你们都要各自保重，这一眼看见，我也给你们帮不上什么，啊？妈，你答不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