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别长安夜

　　霓裳羽衣曲前边六段散序没有节拍，不配舞蹈，曲调如行云流水，自由奔放，婉转回环，迷离曲折，听之令人心旷神怡，荡气回肠。金童玉女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美妙的乐曲，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他们深深地沉醉其中，完全忘记了个人的存在。
　　散序演奏完毕，乐队撤到旁边。20名宫女站立一旁，准备演唱歌词。10名女艺人站立中场，准备踏拍跳舞。这时，只见李龟年手持木槌，敲响铜钵，18段中序乐曲铿锵奏起，宫女们的歌声推浪涌潮，婉转入云。踏着乐曲明朗的节拍，伴着宫女动人的歌声，10名女艺人扮演的仙女舒臂扭腰，翩跹起舞。仙女们穿着彩虹轻纱衣裙，衣裙边缘缀满七彩羽毛，纱衣薄如蝉翼，袒胸露背，袖短露臂，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胸前如雪脸如花，玉臂如藕衣如霞，霓裳羽衣飘飘起，婀娜舞女翩翩来。
　　趁着众人不太注意的时候，筱莲偷偷地拉拉天英的手，轻轻的一句耳语：“三哥，你看迷了。”
　　天英身子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是迷了，这些女子比你漂亮啊。”
　　筱莲的嘴巴撅了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她专心地看着舞蹈，才发现这些舞女确实一个比一个漂亮，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浅浅的酒靥笑意迷人，轻盈的舞姿令人陶醉……筱莲看得入迷，心里也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加入进去，舒臂摆腰，轻轻旋转，显示一下自己袅娜的身姿；让大家看一看，让三哥看一看，让圣上看一看。筱莲一想起圣上，立即就想起了圣上那一双色情迷迷的眼睛，那一双挑选妃子似的可怕的眼睛，不禁心跳脸热起来。现在，筱莲偷偷地向圣上瞥去，圣上的眼睛正在舞女的身上转来转去，她不知道哪个舞女会有陪伴圣驾的福气……
　　中序18段很长，中间换了两次舞女，乐曲的旋律悠扬婉转，歌曲娓娓动听。人们似乎能够想象到，清风细雨中，舞女们柔姿曼舞；月光皎洁时，舞女们裙裾飘摇。她们身姿婀娜，舞态优美，正是：
　　
　　飘然旋转回雪轻，
　　
　　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
　　
　　斜曳裾时云欲生。
　　
　　烟娥敛略不胜态，
　　
　　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
　　
　　王母挥袂别飞琼。
　　
　　白居易）
　　
　　金童玉女们的心情，随着乐曲、歌词、舞蹈的变化而变化，他们也好像经过了月光的柔媚，艺术的熏陶，霓裳羽衣舞的感染，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香莲听见筱莲和天英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一时心热，轻轻地碰碰天豪的胳膊，悄悄地说：“四哥，你看哪个最美？哪个跳得最好？哪个笑得最迷人？”
　　天豪正被这些美女看得眼花缭乱，免不了想入非非，他现在依然是正襟危坐地说：“我正在找，正在寻啊，可是看来看去，只有一个美人我最欣赏。”
　　“哪一个呀？你倒指指我看。”
　　天豪仍然专心地看着表演：“这个美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是谁呀？”
　　“不是香莲，还是谁呀！”
　　香莲没敢出声去笑，心里觉得美滋滋的，甜丝丝的。
　　中序18段结束了，李龟年一声钵响，霓裳羽衣曲最后部分－－－曲破12段奏响了。宫女的歌声沉寂了，曲调的旋律急速加快，如万马奔腾，如疾风骤雨；节奏变得铿锵有力，猛烈跌宕；舞女们踏着强烈的节奏，急速飞旋，弹踏跳跃，霓裳羽衣似乎要脱离身体而飘摇飞去，舞女们飘飘欲仙了。金童玉女们的心也跟着昂扬的旋律、铿锵的节奏、飞旋的舞女而激烈跳荡了，正是：
　　
　　繁音急节十二遍，
　　
　　跳珠撼玉何铿铮。
　　
　　翔鸾舞了却收翅，
　　
　　唳鹤曲终长引声。
　　
　　白居易）
　　
　　一部宏大动人的霓裳羽衣曲，终于以一队高天飞翔的鸾鸟纷纷落地收翅，一群舞动的白鹤引颈长鸣，而戛然结束，给人们留下了长久的赞叹、怀念和向往。
　　霓裳羽衣舞结束，高力士宣布皇上旨意，马进才和金童玉女们一齐跪下接旨：“皇上口谕，金童玉女比武配亲完毕，着马进才安排，择日离京，赴九州名山大川，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和长生不老之术，一年后回京复命完婚。命马进才持皇上口谕与财政三司使联系，金童玉女可凭文书在各州府县领取日常花销，在驿站换领马匹。马进才要随时了解他们的行踪，及时上报朝廷。”
　　马进才和金童玉女谢过圣上隆恩，又偷偷地看了看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容貌，这才绕过艳艳牡丹花径，粼粼龙池之滨，走出了兴庆宫。他们回首望了望兴庆宫，感到在京城几天发生的事情如在梦中一般，他们不知道皇上和贵妃为什么要这样煞费苦心，对他们的命运做了这样的安排，他们不知道未来的事情是好是坏，是福是祸，不过他们总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莫名其妙地竟然成了天子的宠儿……
　　回到客舍，他们便急急忙忙地书写家信，先是一人各写一封，前边的问候语还容易写，到了后边配亲的事情就不好写了，想来想去，还是方家兄弟写一封，袁家姐妹写一封，总的说明情况就行了。书信写好，马进才立即派了两个侍卫，每人骑一匹骏马，前往沧州、杭州送信，金童玉女们还有千言万语，一一对侍卫嘱咐了，侍卫一一答应，然后便纵马飞奔而去。
　　几天相处，马进才和金童玉女们也有了感情，在即将分别之时，不免像长辈一样多嘱咐几句：“孩子们，为了行动方便，能够多去一些地方，多会见一些长寿的人，多采集一些长寿的药，你们兵分两路，各自行动。方天雄、方天杰、袁芳莲、袁蕊莲四人为一队，向东，游览的地方有华山、五台山、云冈、幽州、秦皇岛、沧州、济南、泰山、曲阜、扬州、润州、太湖、苏州、杭州。你们在袁家居住，等待二队。方天英、方天豪、袁筱莲、袁香莲四人为二队，游览的地方有药王山、楼观台、汉中、都江堰、成都、嘉州、峨眉山、渝州、万州、夷陵、汉阳、岳州、庐山、九华山、黄山、杭州。你们在杭州会合后，一块儿前往东海普陀山。然后，从水路坐船，可以直通洛阳，游览龙门、白马寺、少林寺、嵩山后，即可返京复命，奉旨完婚了。哈哈哈哈……”
　　金童玉女们听得高兴，也都哈哈大笑起来：“马大人，听你讲起来十分顺当，好像我们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京城，马上－－”
　　马进才说：“马上怎么样，想着洞房花烛夜了？孩子们，别急别急，你们还没出发呢，就想着完婚哩。性急吃不得热豆腐嘛！”
　　金童玉女们闹了个大红脸：“谁着急呀？我们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呢。”
　　马进才倒严肃起来了：“孩子们，闹着玩就好。你们可不敢来真格的呀！那样，你们就犯了欺君之罪了。你们出门在外，要严格约束自己的行动，主要是男孩子，可不敢欺负妹妹哦！一年之后才能回京复命完婚，这可是圣上亲自给你们定下的律条啊。”
　　马进才一番语重心长的言谈，说得金童玉女们心跳脸热，浮躁的心情好久好久才平静下来。
　　马进才就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仍然啰啰嗦嗦地交代着应该注意的事情：“当然，我这样的安排，给一队的人创造了到沧州、到杭州的机会，二队的人没有到沧州的机会了。你们回来的时候，船到汴州，离沧州还有一千里路程，骑马也得三四天，如果时间允许，你们可以回家看看。如果时间紧张，就别回去了。你们到了一个地方，遇到困难，可以凭着文书寻求官府支持。你们采集的药材，写的书信，可以通过驿站寄到京城。不管怎么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你们的面前耸立着千山万岭，奔腾着千江万河，横亘着千难万险，你们可要谨慎小心，认真对待啊！皇上交给你们的任务，要坚决完成，完成得好，我可以启奏皇上，破格提拔金童们取得功名。到那时候，你们可真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啦！”
　　马进才一番言语，说得金童玉女们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兴奋不宁了……晚上，他们来到胡姬酒肆，尽情欢乐。胡族少女悠扬甜蜜的歌声，活泼奔放的舞蹈，给他们在京城的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们趁着京城人们思想的解放，生活的开放，一齐涌上舞场，和胡族舞女们一起，舒臂扭腰，抬脚踏拍，引吭高歌，纵情欢笑。使得许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这一个狂欢的夜晚，仍然有说不完的话语，讲不完的故事，温习不完的浪漫心情。
　　有一个胡族少女，就悄悄地对天英表达了她的爱慕之情，天英也知道了她是一个波斯姑娘，是走过了漫长的丝绸之路来到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