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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族】飞虹街120号(31)

作品名称:飞虹街120号      作者:ran.t      发布时间:2008-10-28 18:06:13      字数:4276

黄北明不吭声,把姜敏的手贴在嘴上,眼角湿了。

李彤一觉醒来,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外面姜敏和黄北明在轻轻地说话,她似乎不曾听见。她想起几个小时前,黄北明对她说的:“彤彤,你别激动,叔叔听懂了。叔叔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就算没有程瑶,又该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李彤不由得把目光移到对面墙上,那幅画依然挂在那里。这是第一次,她在清醒的时候“做了那个梦”:
一个遍身白纱的少女在晨雾中伫立。她长发垂肩,赤着双脚,所站之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她生着秀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她的瞳孔中忽然反照出另一个人的缩小了的影子。那是一个帅气的男人。
男人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李彤犹豫了一下说:“我……”她终于摔了摔头:“我想说,你来得太早了。”男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李彤说:“你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人,所以你只是个影子。”男人说:“那你还等?”李彤说:“我只是等着跟你说声再见——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可是不是现在。”男人温柔地叹息:“傻丫头!”伸手想揽住她。李彤轻轻推开他的手:“不!”将他推回到浓重的雾中。男人的身体仿佛被雾气消融了一般,渐渐消失了。
李彤在草地上抱膝坐下,遍身白纱变成了普通的睡衣,芳草地变成了小床,山谷变成她平凡温馨的小房间。她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仍像刚才那样,坐在床上。
她下了床,把那幅画取下来放进大柜子里,随便找了张“视力表”挂在原先挂画的位置上。她走到书桌里,拿出席绢的那本《追寻今生的最爱》。她抚摸着书面,自言自语:“你是一本好看的小说,可毕竟只是小说。”把书也收到大柜子里去。她回到床上躺好,闭上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脸上的表情却终于变成了恬静。
外面一个闪电。

“轰隆隆”一声炸雷。“庆丰”集团仓库后的高墙上,跳下三条黑影。黑影很快地摸到仓库后窗,用力撬窗。一人说:“快,快!”
房元元巡逻而来,喝道:“谁?干什么?”叫道:“来人哪,有贼啊!”掏出公司配备的警棍。黑暗中白光一闪,一人持刀冲来。房元元举棍自卫,同时后退。另两人也包抄上来。
大雨倾盆而下。

章瑾兰见了姜敏和李彤的情形,心中酸楚,不由得想到了唐晓玲。她去唐晓玲的宿舍,那里却没有人在。她等了一会儿,只得自己先回来。她开了门,打开灯,反手把门带上,在沙发上坐下,打电话给唐汉和说:“喂,汉和,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用这么辛苦,都下雨了。雨一小就回来吧。”
刚搁下电话。房里突然一阵响动。章瑾兰吃了一惊说:“谁?”唐晓玲人未出现,先就说道:“妈。”她从房里出来,慢慢地由暗处走到亮处。灯光先照亮了她的手,然后是身体,最后是脸。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章瑾兰说:“你……晓玲,我去你住的地方找过你了。”唐晓玲说:“我猜到了。我把住址告诉了沈奶奶,她们一定会告诉你。不过我没指望你真找我。”章瑾兰说:“所以你就主动回来找我了?”唐晓玲说:“沈奶奶同我聊到半夜,她有一句话说得对:‘不管你妈原不原谅,你都不该躲着。’我是躲你,也是躲我自己,还是躲爸爸。”她痛苦地吸了口气:“我气死了他,我有什么脸回来呢?”
章瑾兰起身走过去,拉住女儿的手:“那是妈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肯回家,我和你哥……你爸都安慰了。”唐晓玲犹疑地说:“你要我住回来?就算你和哥哥不介意,爸爸……”章瑾兰说:“他心里疼你,你不知道。我生日前几天,他还说叫你参加我的生日宴呢!”唐晓玲怔怔地流下泪来:“这么说爸爸不生我气了?我就是回家,他也欢迎的,是吧?”章瑾兰也流泪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欢不欢迎的话?我刚才在你姜阿姨家,见到她担心女儿,我就想到你,想到我摔了你买的礼物,想到你哭着跑出去,又是一个人在外面,心里也像碎了似的。”唐晓玲扶章瑾兰坐到沙发上。
章瑾兰说:“你有今天,从前我们总是怪你。看了你那封信,听了你姜阿姨那些劝,我才明白,有时候,当父母的不经意间已经把儿女给刺伤了。你和那个房元元,我们谁也没有真正给你理解,连好好地问一声也没有。你姜阿姨的女儿,为了一段单方面的朦胧的感情还伤心成那样;你比她又是苦得多了。”唐晓玲哽咽不能成言。章瑾兰疼惜地揽住了她。
唐晓玲哭着说:“妈,我忽然就又想他了!”章瑾兰含泪看着她说:“傻孩子,做人要心宽一些。”


二十四

雨下了一夜还没有停,雨势却比前一夜小些,但打在车棚顶上,仍然“啪啪”有声。“关工委”和“居委会”外的小院子里,树枝晃动,花坛里的花草都被冲得“弯下腰去”,仿佛在默哀。宣传栏的玻璃上雨水垂挂下来,也像泪水。
室内,沈惠枫搁下电话。姜敏问:“怎么样?”沈惠枫说:“我已经向他承诺,事情成了,绝不对外泄露;我还说,他们可以给王安安排一次全面的考试。但是董校长还是含糊其辞的,话说得很客气,可是听口风……”摇头。姜敏说:“幸亏我们没跟王安说,不然又叫小伙子多失望一次。”沈惠枫叹道:“现在求人办事真是难啊!”又说:“彤彤回来就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姜敏轻声说:“我和瑾兰可以说是猜对了,也可以说是猜错了,有空再说吧。总算情绪稳定了。”
吴霞对施玉芳说:“你看这雨也奇怪,又不是夏天了,昨天忽然来那么一下。停了半夜,这才刚进办公室,又是这么一下,叫人一点准备也没有。”施玉芳有点愤世嫉俗地说:“又是污染,又是开采,这气候愣是给人类弄反常了。”
林建昌进来,一手拿着水滴滴的大伞,面色沉重:“老沈、姜主任、老施、老吴、老伍,马上一起到‘庆丰’去一下。房元元因公牺牲了。”沈惠枫等五人同时说:“什么?”林建昌沉痛地说:“昨天夜里有人摸到仓库偷东西,给房元元撞上了,就拉了警铃。等其它人赶过来,他已经中了两刀,倒在地上了。好在歹徒被他一吓,没偷成东西就跑掉了。歹徒留下了脚印,房元元指甲里还有他们衣服上的纤维,公安局正在调查。”他长叹一声:“这孩子……”
姜敏、沈惠枫黯然无语。吴霞转来转去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施玉芳叹息着说:“先去了再说吧。”伍永祥把他平日修好的伞一把一把拿出来:“老沈一把,姜主任一把……”施玉芳说:“不够吧?我跟老吴共一把。”林建昌说:“我从‘庆丰’过来,借了把伞。你自己打一个,这就快去吧。”伍永祥说:“嗳!走。”
他们这样六个人集体出发,似乎还是头一次。到了“庆丰”,见保卫科杨科长脸色凝重。大家打了个招呼,杨科长说:“不是小房,小偷就得逞了,公司的损失就大了!领导研究决定,明天为房元元同志开追悼会,号召全体员工学习他的可贵精神。”林建昌说:“他家人还挺得住吧?”杨科长说:“他父亲那边,黄总已经亲自去慰问过了,公司还要派副总去慰问;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放。我们同时也在积极协助警方,早日把歹徒绳之于法。林主任,是你们给‘庆丰’送来了这样的好员工,感谢你们!”与林建昌重重地握了下手。
林建昌说:“我们现在去他家看他父亲,明天再来!”沈惠枫说:“我们先走了杨科长。”杨科长感叹道:“他的制服还是我找人为他订做的,想不到他就穿着这身制服走完了最后一程。他的追悼会是明天上午九点,在公司大会堂里。”沈惠枫、姜敏等站起身与杨科长握手,彼此的手掌心里都是冰冷的。
大家没有再回单位,各忙各的去了。沈惠枫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眼泪“扑籁籁”地便流下来。到家后,小浩看出她心情不好,老是怄她说话,她也不大搭理。小浩有意打岔说:“奶奶,今天我和小凡姐上医院看过爷爷了。”沈惠枫“哦”了一声。小浩说:“顾医生说爷爷的情况还可以。”见沈惠枫仍不开口,伸出一只手说:“奶奶,我把指甲剪了,你瞧。原来剪短了也蛮好看。我这手型适合弹钢琴吧?”
沈惠枫看了看说:“还好看呢,都没剪整齐。小凡,去把指甲剪子拿来。”小凡拿来指甲剪,笑小浩的指甲“像狗啃的”。小浩笑道:“去去去。”沈惠枫给小浩剪指甲。小浩说:“奶奶,你别难过了。待会儿再剪。你先喝点汤。”
沈惠枫茫然地放下指甲刀,喝了口汤,忽然说:“咦,小凡,不是叫你别放虾米的么?”小浩说:“是我叫她放的。能治你的腿抽筋,干嘛不放?奶奶,你别怕我过敏,我那儿有息斯敏。”沈惠枫说:“瞎说,药也是能随便吃的?”

第二天,众人到“庆丰”大会堂参加告别仪式。哀乐声反复回旋,花圈、挽联很多,绝大多数是“庆丰集团”的领导和职工送的。
林建昌代表飞虹街“关工委”献上花圈,吴霞、施玉芳、伍永祥慰问房元元的父亲,姜敏与黄北明、杨科长等人轻声说了几句话。张丰年献上了居委会送的花圈。林建昌朝门口看了两回,显然是在等人。姜敏走过来对他耳语:“老沈怎么还没来?”林建昌说:“我也奇怪呢!”另一边,吴霞向施玉芳说:“老施,老沈今天怎么回事?这种场合她还迟到。”伍永祥插话说:“肯定有原因的,等等看,等等看。”施玉芳悄声说:“人家本来没注意,你一说,他们就该发现了。”吴霞忙捂上嘴。
忽见沈惠枫走了进来,她身后是洗去脂粉、一身素淡的唐晓玲。
房元元的父亲看见她,脸色于悲痛中混入了几分鄙夷。唐晓玲献花圈,房父不便阻止,但没像对其它来人那样回礼。沈惠枫向他说了几句话,房父盯着唐晓玲,勉强点了点头。沈惠枫带唐晓玲见林建昌和姜敏等人。林、姜与她握手。唐晓玲面色沉静,对林、姜二人说了些什么。施玉芳、伍永祥向她点点头意示鼓励,吴霞拍了拍她。
沈惠枫陪她走出大会堂,外面阳光明媚。
唐晓玲一出灵堂,顿时面色大变,边走边骂:“死得好!没良心的东西,该死!学好了也不跟我说,找到单位了也不告诉我,不是我问人家,一世也别想知道!他就这么把我忘了,他怎么能把我忘了?我有过他房家的种啊!”她泪如雨下道:“我就这么贱?他活着他甩我,他死了他老子还看不起我!我欠他房家几辈子的债哪!”沈惠枫忙说:“别这样,别这样!晓玲,你克制一下自己。一来人多不好看,二来房元元已经死了,多大的仇也不该放在心上了,啊?”唐晓玲咬牙切齿地说:“他一死倒容易,我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我跟你说件事,你会不会笑我?”沈惠枫说:“我要是笑你,也就不带你来这里了。”唐晓玲眼神迷离:“我一直想着有一天,他会突然想起我来,心里有一点难过,来再看看我。我也不管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只要他找我,我就什么都原谅他,什么都愿意做。我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又一天,知道他是不会来了。越是等不到他我就越恨他,越恨他就越忘不了他……”她说着眼泪直流:“他死了,就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想哄哄自己,也没有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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