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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集(中)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9-08-25 13:34:29      字数:3696

  1
  康西县城。
  康西县车站旅社。
  陈贤忠来到登记处,将身份证递了进去。
  年轻的女服务员问陈贤忠:“住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陈贤忠说:“住大房间吧。”
  服务员说:“一块五一个床铺。”
  陈贤忠说:“我还带了个孩子。”
  女服务员站起身望了一眼:“那就加五毛吧!”
  陈贤忠付了钱,拿着住宿证,被服务员带到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一共有六个床铺,已经住进了四个人,剩下的两个床铺都是靠门口,陈贤忠别无选择。
  陈贤忠与房客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女儿到车站餐厅吃饭。
  陈贤忠来到餐厅,餐厅里已经坐满了用餐的旅客。
  陈贤忠让琳琳坐在靠墙的一个座位上,花了一块钱点了两碗素面。尽管如此,一百块已经花了二十多,剩下的七十多块钱,有明天的车费,父女俩的早餐和中餐。其名是回家看望父亲,看望小侄子,哎,这手中无钱,就充不起硬汉……
  
  2
  康西县车站旅社。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不见亮就停了。
  陈贤忠幽幽地抱怨:“这鬼天气,跟一个大脑不正常的人一样,忽儿明白、忽儿糊涂,令你把不准脉。”
  陈贤忠没有惊动女儿,而是悄悄的起床洗漱。待天见亮,他才叫醒女儿,帮女儿穿衣洗漱。之后,便领着女儿,每人吃了一碗面条,买了几斤水果,搭上了回青龙的第一趟班车。
  父女俩下班车之后,还碰巧搭了一截便车。
  可是,待父女俩走完那段险峻陡峭的深山小路回到家里,仍然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3
  傍晚。
  陈贤忠的老家。
  父亲显得更为苍老了。几个月不见,头发几乎全白,腰也佝偻的像只龙虾,牙也掉得不剩几颗了;眼珠全然没有光泽,散浊的眼球上,随时都可能流下泪水。
  父亲,你这企望扛起大山的汉子哟!如今,已经被岁月磨砺得如此苍凉!陈贤忠面对着日渐衰老的父亲,恨不得跪下抱住父亲的双腿,如儿时一样,放声地痛苦一场。
  
  4
  傍晚。
  陈贤忠的老家。
  弟弟和弟媳平安无恙。那可爱的小侄子,还能甜甜地喊他大伯;一见到琳琳,便“姐姐姐姐”地叫得亲甜。孩子和孩子,最容易相互沟通。
  可是,陈贤忠却受不了弟媳那数数落落、叫苦不迭的模样――
  “大哥大嫂在外头吃轻松饭拿工资多好哇!钱有花的,人也舒爽。哪像我们这无用的人,只能爬坡、刨地、翻石头蛋子,没有半点出息!大哥啊,你看我们这如今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该怎么过呀?眼见得爹愣是衰了,只能吃不能动了,这叫我们怎么负担得起哟?我看哪,到时候只有杵着棍子讨米的份了!”
  陈贤忠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不是给爹五百块了吗?按说,他老人家的生活费用也差不多呀!”
  弟媳妇说:“如今的五百块能做什么?请个保姆每月还得一两百哩!天天要人伺候,还要吃好的、还要针药不断。这要是轮到你,大哥啊,你负担得了吗?”尽管弟弟不时地阻拦,弟媳还是要说,“今年就不说了,明年哪?你和大嫂商量一下哦大哥,把爹接到你们那儿住一年试试,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父亲默默地起身回他的房间东厢房里去了,陈贤忠和女儿也被弟弟带到了西厢房。
  
  5
  西厢房。
  晚上,陈贤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他的眼前,一直穿梭般地浮现出苍老的父亲那痛苦的饮泣。他想起了儿时家中的困苦、想起了父母养育他们兄妹的艰辛;他想起了父母为了供他念书,不分日夜,不论酷暑严寒地忙碌于田里、坡上的情景;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
  “忠儿呀,妈走了,你是长子,可要善待你那苦命的弟弟、妹妹呀!”
  陈贤忠跪在母亲的床前,含泪应允:“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待他们的!”
  母亲对陈贤忠说:“你爹是个老实人,日后,你们娶了媳妇儿,可不能叫他受委屈呀!你爹这辈子为了你们,吃的有苦、受的有罪啊!你们可不能昧了良心,亏待他呀!”
  “妈,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地孝敬爹的!”陈贤忠握住母亲渐渐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母亲去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陈贤忠大学毕业。
  在以后的日子里,孤苦的父亲可谓是操碎了心,总算是东借西凑地促成了他们兄妹五人相继成家立业。
  而今,为他们兄妹操碎了心的父亲,竟然会落得如此的光景……
  
  6
  陈贤忠老家的西厢房。
  第二天天刚见亮,陈贤忠便叫醒了女儿,为女儿穿上了衣裤。他领着女儿,来到父亲的房间――东厢房。
  房间里,怪味熏天。陈贤忠捂住鼻子,来到父亲的床前;琳琳却闪出门外,不肯过来。
  父亲拉亮电灯,坐了起来,仰靠在床头。
  他拉着陈贤忠的手说:“忠儿呀,爹看到你出息了,也就高兴了,也算爹没白疼你一场!忠儿,你放心地去吧。去干好你的工作,当个受百姓尊敬的好干部,为我们祖上争点光,为下辈人积点德呀忠儿!”
  “爹——”陈贤忠双膝跪下,泪似泉涌:“爹,我回去跟望芬商量,来接您过去。爹啊,您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呀?!”
  
  7
  陈贤忠的内心:父亲成天地里、坡上,忙得如溜溜转的陀螺,反而被说成是只能吃、不能动、要人伺候的闲人。就算是父亲只能吃、不能动、要人伺候,这也是做晚辈的应尽之责呀!更何况,你自己也是身为人母啊!谁能百岁不老呢?谁又能永远拥有强健的体格,反过来为儿女养老送终呢?
  人哪,在你无厌地思贪的时候,是否也应该想一想该如何付出呢?
  “不要这样,忠儿,我这糟老头子,哪能去给你们丢人现眼呢?”父亲虽然泪水淌流,却思路明晰,“这里就是我的家,又有你妈在这里,我哪能说走就走呢?我要陪你妈啊!”
  “爹——”陈贤忠只喊了这么一声,便将头伏在父亲的床沿上,痛哭不止。
  “忠儿,别这样。你看,爹不是好好的吗?”父亲伸出结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头,好像他还是三岁的孩童,“别哭了,哦!乖,别哭了。”
  陈贤忠不乖,他依然哭得起劲。
  父亲说:“望家那两个老人,对你确实太好了;望芬更是没得说的了,确实是天底下难找的好媳妇!”父亲抚摸着他的头声平气和地说,“他们没有儿子,你就只当那两个老人,是你的亲爹亲妈,要好好地孝敬两个老人!”
  陈贤忠一下子又将哭声提高了。
  父亲问陈贤忠:“忠儿,你听见爹对你说的话吗?”
  陈贤忠哽咽地回答:“我听着哩!爹,您放心,我会好好孝敬两个老人的!”
  陈贤忠哭得更伤心了。
  
  8
  站在门外的琳琳,突然不顾那熏天的怪味来到跟前,拉着爸爸的衣袖啼哭着叫喊:“爸爸,您怎么哭了?是爷爷罚您吗?”
  陈贤忠惊慌地擦掉眼泪,站了起来,哽咽着对父亲说:“爹,您好好歇着。我回去就跟望芬商量,接您过去。”
  父亲说:“你不用操这份心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要在这里陪你妈呀!”父亲一直沉湎于那遥远而温馨的梦幻之中,“去吧,别误了车。记住爹的话,当个好干部。只要你能当个好干部,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陈贤忠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塞到父亲的手里。他不顾父亲的推让,拉起女儿,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啊,父亲!这是我那昔日生龙活虎般的父亲吗?父亲啊,你的血液已经被您的儿女肆虐地榨尽,您才落得这般光景!如今,在您即将油尽灯灭的前夜,您并没有为您自己着想,而是牵挂儿孙,情系他人!
  陈贤忠表面上似乎显得异常平静,可他的内心,正在为父亲伤悲流泪……
  
  9
  大山深处。
  青龙乡境内。
  五十几里路,说远,也不算太远;说近,还真是难走。从家里到青龙的这段路,陈贤忠也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这五十几里崎岖而陡峭的山路,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仅有四岁的琳琳来说,那就不算轻松了。
  中途,陈贤忠见女儿走累了,就背着她走。背累了,放下让她自己走一截。琳琳是个懂事的孩子,见爸爸背着她艰难辛苦,便嚷着要自己走;遇上陡峭险峻的地方,就是更不让爸爸背了;而是自己扶着石壁,颤悠悠地爬了过去。一越险境,她还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发出愉悦的欢呼……
  还算他们父女俩幸运,刚走下那段难走的崎岖小路,来到简易公路上,一辆小卡车戛然而停。
  司机伸出头来叫喊:“陈乡长,上车吧。”
  这样一来,不仅减轻了他们父女俩负累辛苦,还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否则,等他们父女俩靠双脚走到青龙,那班车恐怕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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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陈贤忠和女儿赶到青龙,已经是饥饿缠身、疲惫不堪。那喷香的馒头,大老远就诱惑得肚子更为叫劲。
  大人还能忍耐,孩子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耐力了,更无需像大人一样,顾及那无谓的面子:“爸爸,我饿死了!”
  由青龙至县城的班车司机,都认识陈贤忠;青龙乡乡政府里,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陈贤忠,只要泼下面子,三五百不敢说,三五十块根本就不成问题;平时就是手头再紧,也没有向人伸手讨借。
  可是,今天这个非常的日子,再也不能死要面子硬撑了。
  他们父女俩离饭店前的客车还有好远,司机已经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他也就硬着头皮向司机张开了借贷之口:“哎,借点钱行吗?”
  司机见他双眼红肿地带着小小的女儿,从大老远赶了过来,似乎明白了一切。
  于是,便豪爽地说:“要多少?”
  陈贤忠说:“五块。”
  “五块还值得一借?”司机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他:“不用还了。”
  陈贤忠又说:“车费还得挂着。”
  司机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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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饿,真吃起来却不那么地道。父女俩,两只馒头、两碗汤,却没有本事将其扫荡干净。
  到了县城之后,他又从龙泉的司机那里借来了三十块,付清了借款和所欠的车费,剩余的,一包烟和父女俩的中餐,已经是紧巴巴的了。
  借款嘛,龙泉的司机随时都可以讨要;而且,陈贤忠会主动将钱送过去,不会让人上门索债。今天,他已经是出足风头了,再让人上门索债,堂堂乡长的脸往哪搁呀!
  现在,陈贤忠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贫穷的滋味!
  啊,贫穷!
  陈贤忠不禁联想到龙泉乡的百姓们眼下的贫穷与困顿,心中忧愤难平、愁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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