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日军一个大队竟然已经沿着羊肠坂道朝着碗子城进发。田时风派往115旅的侦查员报告后，整个115旅都被震惊了。
　　黄书勋对李德功大喊道：“你带着炮兵营先走，现在就走！在黄沙岭设防！不能让他们的主力翻过黄沙岭，我带着全旅随后就到！一定要在日军师团赶来前，把这帮王八羔子给宰了！”
　　炮兵营由李德功率领直接奔赴黄沙岭，旅部的一道道军令发出，115旅各团、旅直属队随即朝着常平进发，历时50多天的常平阻击战由此拉开。
　　山本正带着部队在羊肠坂道上疾走，周围突如其来的炮声，让山本猛然一惊，迅速组织部队卧倒避炮，但十几秒过去了，并没有一发炮弹落下，听声音判断炸点就在不远处，难道自己听错了，是天空上的雷声。
　　正当山本在苦思寻找声源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石头雨，大的石头如脸盆，小的石头如拳头，不知怎么了就从天而降，羊肠坂道上没有遮蔽物，数百日军暴露在山谷之上，从天而降的石头噼噼啪啪砸在了日军的身上，霎时间惨叫声回荡于山谷之中。
　　山本抽出武士刀朝着天上胡乱挥舞着，击打着从天而降的落石头，没挥舞两下就被勤务兵摁倒在地，他看着被落石砸倒下的士兵，红着眼睛大喊：“八嘎！”
　　“这于大虬还真是中啊！这办法还真行！”田时风看了一眼山下的情景说道。
　　司马瑞抽了一口旱烟袋说：“大虬家世代都是山里的石匠，以前炸山取石都要在方圆五里内派人看着，就怕落石伤人。”
　　“这次就怕伤的少！够他们忙活一阵了，走！去下一个伏击地点，就这样迟缓他们！”说罢田时风便带着人朝着另一个山头走去。
　　落石停了，山本大队被砸死砸伤一百多人。山本看着伤兵，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地形不利于部队展开搜索，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碗子城势在必夺，看来必须调整战术了，他想了一会儿命令道：“命令部队拉开距离，各中队之间保持两公里间距，各小队之间保持五百米距离。”命令下达后，整个山本大队化整为零，开始分段前进。
　　田时风看着山下的日军自言自语地说：“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鬼子的队伍竟然分开了，这下不好打了。”
　　“这伙鬼子完了！”司马瑞接腔说道。
　　“老叔这话咋说？”田时风不解地问道。
　　司马瑞从地上拾起一根木头棍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道：“从地形上看羊肠坂似羊肠周围都是峭壁悬崖，鬼子以一字长蛇进入羊肠坂本身就犯了大忌，手上的火器优势根本展不开，只要堵头揪尾打七寸，就能围而歼之，本来还是要费些功夫，可他们分兵而走，队伍中间空隙过大，正好可以分段包围，一口一口吃掉他们。”
　　“这活儿我们干不了，只能等115旅了，多好的战机，我们只能尽量拖延。”田时风无奈地说道。
　　就这样山本大队走走停停，最终还是在炮兵营到达之前，突破了黄沙岭，先头部队到达了碗子城下，值得庆幸的是155旅229团一营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到达了碗子城。
　　山本此时拿着望远镜看着眼前的碗子城，嘴角微扬地问身边的中国向导：“前面的，碗子城？”
　　山本身边的向导是在山下雅化村抓来的一位老秀才，本想着找个年轻人做向导，可惜等想起来需要向导，整个村里的人都杀了，就剩下了一个老头，老秀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前方就是碗子城，这城是由唐代大将郭子仪率领部队所建，是历代镇守天井关的驻兵之地，扼守泽（泽州府，今山西晋城）、怀（怀庆府，今河南沁阳）之要冲。四周均被羊肠坂道所包围。其南、北门原书写有‘北达京师’、‘南通伊洛’的石刻，现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存，城廓依山崖而建，规模不大，名字的由来缘于这座古堡似的建筑，由青石垒成，呈‘圆碗状’，‘状如碗然，故云碗子城’。”
　　山本没有心思听眼前这位酸腐的老秀才讲历史，他摸了摸自己八叉胡子接着问道：“有没有小路？”
　　老学究答道：“有，我现在就带各位太君去。事成之后，太君可饶老朽一命？”
　　“吆西，老先生，大大的良民！战斗结束我亲自安排送你回家。”山本高兴地说道。可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眼前这个老头，国家存亡之际，竟然贪生怕死，出卖自己国家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家几乎没有这种人。
　　郭子仪是唐代出色的将领，他指挥构筑的碗子城很是别出心裁，固若金汤。碗子城高地顶端是个平面圆台，按常规，守备一方的工事位置，应构筑在山坡平台的棱线部，这样可以对进攻一方的动态一览无余，也便于居高临下发扬火力。可碗子城偏偏构筑在高地的平面圆台中心位置，攻击部队在坡下看不见守军，直射火力便失去作用，而古代又没有迫击炮之类的曲射火力。
　　山本刚才通过望远镜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攻击部队只要冲上陡坡，马上就会被城内的火力钉死在陡坡上，部队执行的是长途奔袭任务，没有携带迫击炮，掷弹筒的射程短又够不着，现在只能剑走偏锋，绕开正面，侧面突破，部队深入太行山腹地，周围的中国军队已经开始朝着自己这边合围过来，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部队展开，现在只能以最短的时间占领碗子城，不然整个大队就会有被合围歼灭的危险。
　　229团一营长王凌云看着城后的一片洼地，链接洼地的是一条小路，小路两侧是陡峭的山崖，这片洼地距离碗子城只有三十米，加上城墙的高度，城下的手榴弹够不着，能打进来的只有掷弹筒，况且只要炸小路两侧的山崖，路就会被封死，鬼子如果以此为突破点，那么这片洼地将成为一片屠宰场。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干掉眼前这伙日军，这样才能使战线稳固，不然这伙日军就是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会把整个115旅的防御部署打乱！
　　无论是王凌云也好，山本也罢，他们分析的都很透彻，自从山本报告山本大队已经到达碗子城，日军第35师团长前田治就兴奋不已，只要自己派出去的奇兵山本大队能够抢占碗子城，扼守住羊肠坂，那么35师团将长驱直入山西战场，合围中国军队。35师团长前田治在司令部注视着地图。作战参谋们在紧张地进行着图上作业，地图上碗子城周围已被不同颜色的巨大箭头所包围。35师团219联队、223联队、224联队都在日夜兼程向常平地区分进合击。
　　山本在老秀才的引导下，由小路绕至碗子城侧后方，准备突袭，就在整个大队进入到洼地时，老秀才突然喊了一嗓子：“鬼子来了，打鬼子了！”
　　山本被眼前的一幕惊了，大喊：“八嘎！”
　　此时，老秀才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冲着日本人说道：“老夫乃前清秀才，尔等倭寇，丧尽天良！老夫委曲求全，就是为了把你们诱入死地！我为乡亲们报仇了，我也该去了！”说罢，纵身跳下了悬崖。
　　“快撤退！”山本大喊道。
　　日军接到命令立刻后队变前队，向后撤退，但为时已晚。王凌云为防止日军正面突击不成，绕道突袭，早就安排人在山崖上埋了炸药就等着日军入瓮，早在日军进入山谷之前，驻守在小路上的一个排就发现了日军，之所以没有打草惊蛇就是为了关门打狗。
　　一声巨响，埋在山崖上的炸药被引爆了，两侧山崖轰然倒塌，两山连成了一山。此时，田时风率领的三百多人也正好赶到，日军退路被堵死了。日军除了眼前的碗子城已经没有了退路。山本此时明白了，老头之所以为自己带路就是为了把他的大队带到这片绝地中，并不是老头没有骨气贪生怕死，而是他盘算好的事情没有完成，刚才不能去死，当他完成自己的任务，他选择跳崖，他跳崖时的眼神，明显是在嘲弄自己。
　　“狡诈的支那人！竟敢欺骗大日本皇军！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突击！占领碗子城！”山本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指挥刀大叫着。
　　山本大队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向碗子城冲去，城内响起了爆豆一般的枪响，轻重火力交替射击，山本大队顷刻间又如退潮般地退缩到了洼地之中，洼地之外堆满了穿着黄色军装的尸体。
　　一名日军中尉跑到山本跟前说道：“大队长，对面的城墙太高，手雷扔不到城上，周边没有遮蔽物，我们完全暴露在了支那军的火力面前。”
　　山本一咬牙说：“用掷弹筒，把大队所有掷弹筒集中起来，炸平这座城！”
　　王凌云看到龟缩在洼地里日军没了动静，就知道日军没憋好屁，当即下命令：“全营集中手榴弹，居高临下，用大弹弓往前面洼地里投，要快！炸死这帮狗日的!”
　　西北军缺乏火炮，但是中国人民的智慧往往是不可小视的，把手榴弹用特制大号弹弓发射出去，其射程与威力堪比日军的掷弹筒。
　　战争往往就具有戏剧性，决定胜负的时间往往是在一分钟。日军的掷弹筒可以毁灭碗子城，而用巨型弹弓构造的手榴弹发射器同样可以毁灭洼地里的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