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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残梦金陵终收场,儿女浓情何处消(完)

作品名称:擎梦人      作者:北堂一笑      发布时间:2019-08-19 09:59:57      字数:5850

  “我要婚外恋除非有读我小说的粉丝。”
  我看着微信,看着“残荷”的好友申请,想到我不经意间说的话,心想:婚不婚外恋先不说,如果这“残荷”真是读我小说的粉丝呢?我至少可以骄傲地跟妻子说,说我有粉丝了。
  想着,我接受了“残荷”的好友申请,我们成为了微信上的好友。
  我想打开“残荷”的朋友圈看看,朋友圈只显示十张照片,我看到最近发的一张是一张雪景,说:“怀念北海道,怀念北海道的雪。”我笑了出来,想:现在的人还真能装,怀念哪里不好,怀念到北海道去了?中国都不够你晒了,去晒日本。
  不过说真的,我写过北海道的雪,而且写过黛子,也就是后来的残荷跟武雄的见面。
  有是有点我粉丝的感觉,不过无巧不成书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着,我睡着了,半夜听见手机叮咚一声,我拿起手机,是微信上有消息,我打开微信,就是申请加我好友的叫“残荷”的,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是夏老师吗?
  这问候我太熟悉了,我敢肯定是我的学生,而且是不喜欢看书的那种,加了我还怕加错了的样子,问是夏老师吗?我说是的,就没了下文,你以为人家有闲心联系你?那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你了,他们的问候,就是逢年过节发的那一条条复制转发的一字不改的祝福,我看一次难过一次。
  见我不说话,“残荷”又发来一条,字挺多:夏老师,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你粉丝,我本来想用心字底这个‘您’,表达我对你的崇拜,可我一想,那样的话,我感觉我们之间又隔了点什么,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我看完,对这所谓的粉丝有了点好奇,就打了这样的字:“你是讽刺我吧,知道我没有粉丝才这样说,如果你真看过我的小说,你应该知道,我在前面说的那些人,学生殷龙把我书丢猪屎牛粪里,美女同事给我拿了书忙得没时间看,还有家长,我推荐《娱乐至死》给他们看,他们真娱乐至死,根本没心思看书,还有啊,自称我粉丝的作家陈曦,把我寄的书当废纸卖了……”
  我打完字,感觉很解气,好一会儿,“残荷”发语音过来,说:“夏老师你要相信我,我一直在看你的小说,说实话,我越看到后面,越体会到你的无奈,一开始我只想默默地看你写的小说,后来从傅老师口中听说了你,得知了你写小说是为傅老师的父母写的,也从小说里知道了你妻子总是不理解你。”
  我听到了一个温软细嫩的女声,感觉口音总有哪里不对,想进一步确认,我还是打字:“你说的傅老师是谁?”“残荷”这回是打字:“傅梦新,你写的傅金陵和刘残梦的儿子。”
  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太巧了,大半夜的,我拨通了傅梦新的电话,就为了确认这加我好友的“残荷”到底是谁?电话通了,傅梦新没接,我再打一次,傅梦新才接了,“喂”了一声,我马上说:“梦新,你当老师了?”傅梦新电话里的口气很惊讶:“夏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当老师的?”我就当提醒傅梦新:“你学生告诉我的。”
  傅梦新就在电话里说:“我学生,你说的是村上信子?”
  什么村上信子,我越听越奇怪,傅梦新接着解开了我的疑惑:“你知道吗?这村上信子还有一个中国名字,叫刘残荷,还跟我开玩笑说,她是我妈的妹妹,让我喊她小姨。”
  “这都哪跟哪了?”我说,傅梦新笑了起来:“你写的就是我爸我妈的故事,你还不明白吗?她说她是刘残荷,这刘残荷不是我妈刘残梦的妹妹嘛?我现在是她老师,她倒要来当我姨妈了,想占我便宜呢她……”
  我知道了这残荷真有其人,放心了,说:“梦新,那你睡你的觉,打扰你休息了,挂了啊,我跟你姨妈聊着呢。”傅梦新“我去”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就继续跟残荷聊天,我这下很得意,也发语音过去:“村上信子,你是日本人吗?日本女孩?”
  村上信子也发了语音,我没注意手机声音,一点,对方的声音很大:“是的夏老师,你问了傅老师吧?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叫村上信子,我实话告诉你,虽然我是日本女孩,我还是希望你叫我残荷。”
  这下倒好,妻子被我吵醒了,她翻一个身,像在说梦话,却讽刺我:“要聊出去聊,怕我不知道你有小情人是不是?”
  我穿了衣服,拿了手机,吵醒妻子是我的错,但是妻子这样对我,我真感觉到崩溃,没小情人都想找小情人去了。
  就好像我真找不到情人一样,我一屁股窝客厅沙发上,把手机音量调小些,继续跟“残荷”聊,怕影响妻子和孩子,我打字:你是日本女孩,汉语说得这么好?我真有些不敢相信。
  残荷还是发的语音,似乎说话更能让残荷感到自豪:“夏老师,你自己在小说里也写了,日本人喜欢中国文化呢?不然伊藤那些人怎么可能为了一本《乾隆甲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跟傅金陵他们争得你死我活?”
  我听了感叹一句:“你说得没错,我还是叫你信子吧,残荷被我写死了,我总感觉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有些害怕。”
  残荷哈哈笑了,说:“夏老师,那你叫我信子好了。对了夏老师,你们说的那本《乾隆甲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本书,怎么所有人都想得到?”
  我见信子这么善解人意,就跟她说:“信子,你知道中国的《红楼梦》吧,《乾隆甲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是《红楼梦》的一个版本,‘乾隆’是中国清朝的皇帝,‘甲戍’是时间,‘脂砚斋’是跟曹雪芹关系很好的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至今还没有定论,‘重评石头记’也就是脂砚斋这个人对石头记的评价,石头记就是《红楼梦》,在当时,这本书是保留曹雪芹手稿最完整的一本书,是手抄本,书页上面有脂砚斋写的评语,刘残梦家传下来那本是三十二回本,但是在南京没保存下来,现在就只有胡适花钱买下来的十六回本的了。”
  信子明白了:“《红楼梦》我知道,原来傅金陵他们保护的书这么重要。可是夏老师,你后面写到你们中国人,学生、老师、家长、作家好像都不喜欢读书,这是真的吗?”
  我说:“中国人不喜欢阅读,这是最典型的一个现象,所以现在我们国家讲的是全民阅读,正是因为读书的人少,才这么提。”
  信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你的小说看到后面,感觉跟前面傅金陵他们没多大关系,用你们中国的成语来说,是画蛇添足。现在我才明白,你是要拿你们现在中国人有书却不喜欢读书,跟傅金陵他们为一本书死去活来进行比较。”我很欣慰信子居然明白,我就说:“信子,我写的不仅是一个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战争作品,傅金陵写书出版书都遇到重重困难,让我找到了战争年代与当下的一种链接,这种链接就是人们对书完全不同的态度。身为中国人,我真为现在不阅读的中国人担忧,忙也好,不喜欢也好,静不下心来读一本书,比想读书得不到书读还要悲哀。”
  “夏老师你担心的是,《娱乐至死》里面说的那样,中国人被自己热爱的东西毁了,比如手机。”信子这一次是打字,可能她担心有些字说起来不够准确。
  我感觉我找到了知音,信子说:“夏老师,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半夜三更,我愿意回答她,让她尽管问。
  信子就问:“你在前面写的傅金陵和刘残梦出城去过关卡那里,傅金陵说了一堆地名,伪军就给他放行了。他说的地名有什么讲究吗?”
  我解释说:“傅金陵说的那些地名,都是南京这座城市曾经用过的名字,那些伪军却被他给蒙了,没想到信子你也懵了。”
  信子发语音还嘿嘿笑着:“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傅金陵不简单,很了解南京,也很了解历史。还有,夏老师,你这小说写傅金陵他们保护书那些部分,每五回前面都出现一首诗,那是诗吗?有什么用意?”
  我没想到我粉丝还有这么多不明白的地方,就继续:“这个不难,我用的那些像诗一样的内容,是《红楼梦》里曹雪芹写金陵十二钗判词然后附上的十二首曲子,在《红楼梦》里是用来唱的,我这样做,每一首曲子后面都是一段相对完整的故事,在每一段故事里傅金陵他们有一个任务要完成,而且那段故事跟那首曲子有一种内在的联系,就比如开头《枉凝眉》,说到婚姻,傅金陵和如玉结婚,就有《红楼梦》里对婚姻的类似的表达,当然十二个故事是串联成一个大的故事的,尾声部分是十五章,就用收尾那首曲子。”
  信子没想到我的小说是这样一种结构,感叹说:“傅老师给我们讲中国的文学史,说小说的结构有线性的,有网状的,也有三角支架等等,你的这个是什么结构?”我想了想,说:“是佛珠式的结构,你想想十二颗珠子串到一起的样子,曹雪芹主要歌颂金陵十二钗,你明白吧?”
  信子说这个她懂,还要问:“书名叫《残梦金陵》,真的是傅老师爸爸傅金陵的意思吗?”我说:“是的,傅老师爸爸保护书没成功,才想着要写书的,而且说让傅老师的妈妈刘残梦当女主角,所以书名也是刘残梦的名字放前面,傅金陵也受《红楼梦》影响了,她偏爱女性吧,金陵别动队也主要是些女孩子。”
  信子也这样觉得,接着:“我一个一个问,没完没了的,夏老师你不会烦吧?”我说:“当然不会,还没有人这样深入地跟我谈我的这个作品呢,你就当自己是个记者,你这一问,也许也问到了读者不明白的地方,你不就立功了么?”
  信子不担心了,继续问:“你写的已经三十多万字了,也像傅金陵一样想,不低于三十万字,纪念南京被屠杀的三十万同胞?”我承认,但我说:“信子,这个我就要实话告诉你了,傅金陵出版书籍的时候遇到不少困难,在中国有太多想拍马屁的人,明明自己不敢面对真相,也没勇气出版和发表具有写实精神的作品,就拿正能量来说事,因此我更喜欢傅金陵那句玩笑话,有哪个编辑敢枪毙我的作品,那他跟当年的小鬼子没什么区别。”
  信子一听,想起我说的另一句跟正能量有关的话,说:“傅老师给我们上课,还说到了你对正能量的理解,说你对正能量的那个理解,给文学提供了一种参考,可以减少有些人冠冕堂皇拒绝普通人的作品。”这信子用中国成语信手拈来,我开始佩服这日本女孩了。
  信子还有要问的:“夏老师,你的《残梦金陵》打算写多少回?不会也有用意吧?”我说:“写八十回,当然是有用意的,你不妨猜猜看。”
  信子还真猜了起来:“八十回?……对了,傅老师说过,现在通常的说法是,《红楼梦》前八十回是曹雪芹写的,后面四十回是高鹗写的。”
  我听了很激动,要是这日本女孩信子在我面前,我会一下抱起她来了。
  我说:“信子你太聪明了,你知道吗?我写八十回,是向曹雪芹老先生致敬,我也希望我的作品不要狗尾续貂。”
  信子又笑:“夏老师你这理由也太奇怪了点,对了,夏老师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现实生活中的妻子吗?她真的向你写的那样不堪?不理解你?”
  我想起一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妻子不容易,我不能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损她,我说:“小说嘛,总有虚构的,而且你知道的信子,我需要从现代人和古人两个视角来叙事……”我不想说得太仔细,让信子自己领悟。
  信子却抓住不放:“你说你要婚外恋除非有读你小说的粉丝,我可刚看见你写的内容,这话怎么理解呢?我就是你的粉丝。”
  这话厉害了,直接把我推入了两难的境地,信子见我好久没说话,就想缓和缓和气氛,说:“我看完你的小说,会写评论,我现在还这么想,我读汉语毕业了,我的论文也来写中国的《红楼梦》,研究红学,到时候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我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没想到,我前面所受的委屈,这个日本女孩都给了我补偿,我的书她读了,成了我真正的粉丝,还要给我写评论,我相信这个日本女孩。
  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毫无睡意,信子也是,她这次是打字,问我:“你还来南京吗?”我也不知道,就犹豫着,信子接着打字发了过来:“夏老师,我知道老师这个职业是德高为师,身正为范,我也知道你写作品的过程中受过的委屈,这么说吧?我做不了你的红颜,也可以成为你的知己。”
  我看着这样的话,竟然有些莫名其妙,我想不到一个日本女孩,对我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一种缘于我作品的美好的憧憬,如镜花水月,朦胧,却也无比美好。
  我说得很真挚:“信子,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拜访台湾的蒋勋老师,我很喜欢他的说书。”信子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我看得心花怒放。
  爱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我不敢相信,我也不愿相信,我听到了我内心深处的声音:这是我渴望的,这也是我最害怕的,是我这个为人父母的人最奢侈的东西,也是最容易破碎的东西。
  去不去南京?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对我来说,也是最纠结最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还是没能回答信子,信子就继续发文字过来:“不管怎么说,傅金陵和刘残梦的故事已经收场,如果你愿意来南京,那么,我,残荷,我在你的作品里复活过来了,一个叫村上信子的日本女孩,愿意在秦淮河等着你。你不是没能跟你妻子去度蜜月吗?我可以满足你。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台湾,去拜访蒋勋老师,听他弹一曲《山野幽居》。”
  我不敢相信,但还是陶醉地看着手机上一行一行动情的文字,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陶醉着,却不知如何回复信子……
  秦淮河,就是秦淮河,水是旧时水,月也是旧时月,在水畔,在岸边,在月色中,在一片朦胧水色里。
  一个女孩持扇,一把扇子却有犹抱琵琶半掩面的低羞,不胜凉风似的温柔,唱了起来:
  梨花似雪柳如烟,
  春在秦淮两岸边;
  一带妆楼临水盖,
  家家分影照婵娟。
  白骨青灰长艾萧,
  桃花扇底送南朝;
  不因重做兴亡梦,
  儿女浓情何处消。
  此河,此景,此人,此情,叫我怎能不幸福,我一兴奋,就想把残荷抱在怀里,把信子抱在怀里,我大叫一声:“信子,我来啦!”
  一叫,我被自己叫醒了,醒来,看见妻子已经起床,她抱了我们的儿子,儿子正在母亲的怀里,吃着奶,吃得咕嘟咕嘟的,我最喜欢看儿子现在这个样子,这时候的妻子一句话不说,但是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我儿子很多时候正吃着奶呢,听见有声响还会停下来,丢开他最离不开的奶,看着我,看着他的爷爷奶奶,笑起来,笑起来,那一刻世界都美好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妻子问我去哪儿,妻子跟我说话语气温和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是说过吗?我要婚外恋,除非我有读我小说的粉丝,现在有了,在南京。”
  妻子看着我,我儿子也看着我,我的心疼了起来,儿子喊我,他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地叫着,把声音拖长,拖得很长,我听见“啊”的后面有了一个音:“啊——爸。”
  我抱起儿子来,喊一声“小红儿”,想到《红楼梦》里《收尾·飞鸟各投林》最后一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然而正是什么都没有,才最美,像傅金陵说过的大音希声,像刘残梦不愿在纯白的纸上留下哪怕一点痕迹,像《山野幽居》无词的旋律……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干净就好,干干净净就好,干净的下面蕴育着一切新的希望,就像诗句形容的那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春在秦淮两岸边……我不由又想起了我的红颜,想起了我的粉丝,想起了信子……
  我的小红儿听见公鸡喔喔叫,向着公鸡叫的地方伸手,“啊啊”叫着,让我抱他看大红公鸡去,我抱了小红儿走,看见天边升起一轮红太阳,看见大公鸡的红冠子。
  蓦然回首,看到一只下蛋的母鸡,竟一声不吭地走开。恍惚间,我想起有句话说的是:如果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好吃,你何必要知道那老母鸡是谁呢?
  说这话的是谁来着?对了,是钱锺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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