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万里之外

　　连如江没看懂对方的意思，按照他的理解自己应该是这几个人手中的砝码，他们要仰仗自己的生命作为屏障，才有可能让警察让出一条道路脱险，看多了中外各种版本的绑架人质的电影电视，连如江能想象自己一会儿被人用手枪或者突击步枪顶着太阳穴拉出去的情景，虽然各种片子里边的最后结局都是英雄好汉出场，惩恶扬善把绑架人的歹徒一网打尽，但是那不过是美好的想象，连如江知道的历史上有名的绑架人质案都并不是那么和平的解决。当然也有例外，前几年发生在和法国有关劫持人质案件就是很有名的解救成功案例。
　　1994年12月24日上午，法国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飞机在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机场被4个伊斯兰武装分子劫持，机上265名乘客和12名机组人员被扣作人质，并在当晚将两名人质杀害。飞机上的乘客有阿尔及利亚人、阿法双重国籍人和法国驻阿使馆的外交官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回法国过圣诞节的。这架飞机是在临起飞前被劫持的。武装分子属于伊斯兰拯救阵线的一个极端组织，他们已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在25日格林尼治时间9时前释放两名被关押的伊斯兰拯救阵线领导成员，否则将杀害更多人质。
　　26日凌晨，被劫持的法国客机降落到法国马赛机场。法国当局继续与劫机分子进行谈判。因恐怖分子拒绝交出人质，巴拉迪尔总理决定用武力解决，并派出一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法国国家宪兵行动小组。尽管恐怖分子十分凶悍，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全部击毙。整个行动仅用了10多分钟，干净、利索、快捷。历时54个小时的特大劫机恐怖事件得到成功解决，273名人质全部获救，只有少数人受轻伤。
　　连如江看着面包车外边的这些人，想着法国解救人质的那个案例，心中暗暗祈祷法国馅饼行动队要保持那种神勇，说不定自己就能获救，另外他也抱怨这帮警察来得太快，如果警察晚来五分钟，很有可能那风尘三女侠就能将自己救出这龙潭虎穴呢，他刚才看董芳空一身红衣，虽然蒙着面但是杀伐果断，就很是感动，反倒是徐子婵的掌心雷威力最大，不过自己车上这三个人真的是跗骨之虫，别人再厉害恐怕也要投鼠忌器。
　　三个人中的司机见连如江并不动弹，也有点奇怪，他指了指窗外，用英语说道：“GOOUT!”这下连如江听懂了，他本能的以为对方是让他出去带路，那几个人举着枪跟在自己后边，把他当做掩体，因此并不想动，他疑惑的看了司机一眼，却从那个人的眼里没有发现一点杀气，不由也有点吃惊，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车外，见司机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时让他身边的那个人和副驾驶的上的人都放下枪，连如江忽然有一种恐惧升上心头：莫非他们要鱼死网破？根本不把他当做人质，而是当作掩体使用，当他往前走的时候这几个人一起开枪，恐怕可怜的自己会变成筛子。
　　司机有点急躁，想说什么但是又和连如江语言不通，他再次指指车外，用并不熟练的英语说道：“我们，放你走，你走就行，我们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连如江很费力的理解了这个人的意思，他隐隐也觉得有点不对，这几个人并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其实即使刚才枪林弹雨中，这几个人也对自己保持着一种基本的尊重，莫非这中间另有隐情？连如江看了一眼车外，十几米外密密麻麻都是黑衣警察，他估算了一下自己跑出去后的安全距离，如果正常的话大约三四秒钟他就可以冲进人群，也就安全了，但是这三四秒钟之内对方也可能会把自己打成烂肉之酱，不过既然对方要求自己离开，他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总不能赖在车里不动吧，那样对方要杀他也不会客气，他决定赌一把。
　　连如江挺挺胸膛，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诚惶诚恐：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哪怕自己就是被这帮龟孙子用背后开枪打死，也不能做出有辱人格的事情，不能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丢人，车外已经有无数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这里，有一些直播记者更是发出振奋人心的“啊啊”吆喝声，连如江暗骂这些无良记者，此情此景下好像把自己当做了一匹动物拉出来游街，他推开了门，顿时外边镜头的咔啪声，拉动枪栓的动静不绝于耳，连如江往外迈出一步，一低头钻出面包车。
　　几乎所有的人眼睛的焦点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刚才和焦大夫交涉的胖警察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用法语大喊一声：“预备！”枪口一起瞄准了连如江背后的面包车，他准备在对方开枪的一霎那，就用火力把那所有的歹徒击成碎片，但是连如江能抵挡住从他背后射过来的子弹吗？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压住了现场所有的声音，那是徐子婵，她大喝道：“连如江，卧倒打滚。”
　　连如江很显然被这声动静提醒了，他毫不犹豫就照办，身体以弹簧的速度往地上崩去，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他计划在快到地面的时候马上左滚翻往人群中躲避，但很可惜连如江高估了自己的反应能力，他不但没有左滚翻，而是“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他用的力气有点太大，眼睛一翻就直接摔晕了过去，但就在他晕倒的一刹那，他感觉有一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那就像一片红云。“靠！这个人是谁呀？这么沉重，要压死我呀。”连如江心里骂道，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反应。
　　就在此时，车里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是短枪的声音。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采采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自己爸爸，她现在和妈妈一起来到了济南外婆家，王凌雪请了年休假准备在济南住几天，连如江这家伙最近几天也不打电话了，应该是准备手术的事情，虽然对他擅自推迟归国日期有几分不快，但是王凌雪听他在电话里给自己描述投资商大举进驻聊城市的情景也有几分高兴，虽然她对熊市长给自己封官许愿的事情并不太感冒，但是成为正科级实职干部也是很高兴的事情，这次来母亲家也是有点夸官的意思，刘老师听说女儿可能要进步，又是高兴又是嫉妒，说自己混了一辈子都快退休了，还没到正科级别，现在王凌雪反而捷足先登，实在是不公平。
　　感到嫉妒的还有王凌丹，她今天开车带着娇娇和妹妹母女一起来的，听刘阿姨感慨女儿的进步，忍不住也在旁边大呼冤枉，说不但自己没进步，自己的老公也没沾父亲一点光，现在还在茌平县地税局做一个副局长，可是自己的妹妹一家都成了大干部，这是在没有天理，娇娇很好奇的问道：“妈妈，你说的小姨要做局长，是不是和我们学校的二道杠一样，告诉你我可是我们小学年纪最小的大干部，听老师说明年我就可能能做少先队员大队长，那可是三道杠？是不是和我小姨就平起平坐了。”听她说的天真，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今天王厅长有应酬没回家，家里清一色都是女将，王凌雪抱着自己的外甥女笑道：“是呀是呀。还是我们娇娇厉害！”娇娇露出迷人的笑容，她指了指远处的采采：“我不如妹妹厉害。我听外婆说采采现在不到一岁，比我三岁的时候都强，我三岁才会叫爸爸。采采半岁就叫了。”王凌丹听女儿说此事，不由面色暗淡，当时娇娇小的时候她正和丈夫闹矛盾，她讨厌丈夫整天醉醺醺的样子，因此也就不教女儿叫爸爸，这和说话早晚真的关系不大。话虽如此，但她也是很奇怪自己的外甥女早慧，看着采采怎么也不觉得她像七八个月大小的孩子。
　　采采很安静的在中厅里看着电视，王凌雪祖孙三代四个人则在厨房里包水饺，娇娇刚学会这门手艺，因此热情很高，家里的保姆让刘老师放了假，她很喜欢一家人这样其乐融融的样子，要是两个女婿都在那就更好了，尤其是连如江，在家里基本可以算是顶梁柱，王凌丹的老公如果不喝酒也是很好的人，他手艺不错，做的鱼虾很受家里人喜欢，刘阿姨打定主意过几天连如江回国，一定要在家里搞一次家庭聚会，给二女婿接风。
　　王凌丹看着中厅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电视的采采问道：“小雪，采采没事吧？她这么小最好让她少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娇娇就是小时候看电视太多，现在有点近视眼呢。”
　　王凌雪满手都是面粉，笑着说道：“这都是她爸爸惯她的毛病！她就喜欢看电视里边花花绿绿的广告。没事，一会儿她就不看了，现在演的好像是新闻，她对这种片子不感兴趣。”
　　“姥姥，我也想看电视！”娇娇见远处的妹妹看电视也有点心痒难熬。
　　“乖，去看吧！洗洗手去看着妹妹一点。”王凌雪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沙发上的采采翻身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望着电视走过去，嘴里还喊着“爸爸！爸爸！”
　　王凌丹笑着说：“采采毕竟是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看到男人就认为是爸爸。娇娇小时候也这样。”
　　王凌雪却没有笑，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采采并没有她爸爸那样火眼金睛，可也是眼力很好，他们家保姆小玉就说过，采采的眼睛可以很轻易看清楚几百米外的小鸟，而且她和自己父亲感情很深，万万没有认错人的可能，莫非电视节目里真的出现了连如江。想到这里她顾不上洗手就跑到中厅电视前，只看一眼就呆在了那里。
　　电视画面直播的正是这场法国巴黎的恐怖袭击，连如江被安放在一个担架上正在吸氧，他身边围拢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法国警察，武家的那个小姑娘摩拳擦掌的也站在担架旁，电视直播节目的主持人是一个法国人，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刚才发生的恐怖袭击，说现场共造成十二人的死亡，还有一位人质的重伤，很显然她说的任职就是指的连如江了，电视画面给了连如江太多的镜头，好几个人似乎在等他苏醒过来采访，因此画面很是热闹。采采用手去抚摸电视上自己父亲脸部的画面，她嘴里小声呢喃着“爸爸！”
　　王凌雪晃了一下，被及时赶过来的刘阿姨一把抓住，刘阿姨也已经看到了电视画面上连如江的样子，一个女婿半个儿，当时她就吼起来：“这是怎么了？如江怎么会遭遇恐怖袭击呢。”她的声音太大了，采采咧咧嘴吓得哭了起来。
　　王凌雪显然给吓住了，不过采采的哭声一下子唤醒了她，她忙抱起自己的女儿，把脸和女儿脸贴在一起哭了起来。王凌丹也已经跑了过来，一家人心绪不宁的看着电视画面，看着连如江被几个人推着往大酒店门口走去，就在这时从里边忽然跑出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解说员马上说道：“这是我们可爱的西班牙艾玛利亚公主和挪威王室的卡亚公主，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在这家酒店。不知道为什么她俩好像和这个受伤的中国人很熟悉。”
　　但随即电视直播的画面出现了停顿，有几个明显是王室成员的侍从跑过来制止了他们的现场直播，画面重新切换到刚才袭击的现场，真可以用满地狼藉来形容，连如江刚才离开的那个车里又发生了一幕惨剧，他刚下车司机忽然向那两个手持突击步枪的人开枪，把这二人全部击毙了。他应该成了这次袭击事件中的唯一活着的袭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