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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公审时声泪俱下,枪决前悲天悯人   

作品名称:擎梦人      作者:北堂一笑      发布时间:2019-08-09 14:30:26      字数:4406

  上回说到傅金陵刘残梦追捕战犯向井敏明和野田毅,这俩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后面又回到日本去,经引渡才回到中国来,跟这二人一起被引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田中军吉,这人更加可恶,一人竟然杀中国三百多人。
  关于三人的公审和枪决,是后话,稍后会说到,这里需要先说说谷寿夫。
  1947年2月6日,南京军事法庭开始对谷寿夫进行公审,后面继续有几场庭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位带领第六师团第一个攻入南京的战争狂魔,在法庭上百般抵赖,声称对自己部下的滔天罪行全然不知。
  无奈,1947年3月10日,傅金陵接到南京军事法庭的邀请,出席对谷寿夫的公审。
  一早,傅金陵携刘残梦到南京军事法庭,法庭上已经来了很多人,许多是南京市民,都在窃窃私语。
  好一阵混乱后,谷寿夫被押出来,站到被告席上,见法庭上的人不但不安静下来,还更加群情激愤,指着谷寿夫说什么的都有,都是骂人的话,有骂小鬼子的,有骂鬼子他奶奶的……
  审判长石美瑜只好敲了敲桌子上的锤,喊“肃静”,好一会才静了下来,傅金陵和刘残梦已经找到靠前的座位坐下。
  接着,有几位法官分别请南京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出面,陈述谷寿夫的犯罪事实,谷寿夫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好不容易等人陈述完了,还没等上面的法官说话,谷寿夫自己就开始了狡辩:“我已经说过很多遍,占领南京的部队不只有我的第六师团,你们有什么证据的干活,证明是我部下强奸民女的干活?”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审判长环顾四周,在搜索能反驳谷寿夫的人。
  傅金陵举一下手示意审判长石美瑜,石美瑜在座位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金陵唰一下站起来,法庭上更加沉静,空气似乎凝固了。
  “谷寿夫,您还记得我吗?”傅金陵说话了,听语气对这鬼子还挺客气,谷寿夫不说话,也不看傅金陵,傅金陵就接着,“谷寿夫将军,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梅毒病吗?您不记得的话,我可以再给您回顾一遍。”
  法庭上有人都对傅金陵的说辞表达质疑,这梅毒病跟谷寿夫的犯罪事实有什么关联?
  傅金陵注意到了有人质疑,就力求自己的陈述更加具体:“谷将军您带了您的第六师团率先从中华门攻入南京,您总记得吧?当时在中华门堆草巷,您和您的部下见了中国姑娘都不放过,我记得我跟您说过,有一个叫丁小的姑娘,她身上有梅毒病,不仅是您,光您的部下就有十多个人对丁小姑娘施行了残暴的轮奸,所以我提醒您,梅毒病时间一长,您和您的部下都会被传染,会丢了小命。您说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您的部下强奸民女。那好谷将军,您当时包围了我们,为什么……为社么您会带着部下突然离开呢?您难道是对我们心生怜悯吗?难道……难道您不是做贼心虚吗?”
  说着,傅金陵声音里有些哽咽,他想不到小鬼子到现在还能强词夺理。
  谷寿夫急了,却还要狡辩:“傅金陵,你胡说……”话一出,傅金陵抓了他的把柄:“谷将军谢谢您,谢谢您还记得我。只要您还能喊出我的名字,就说明咱们之前就认识,说明我说的都是事实。”
  谷寿夫没想到,这一次也是败在傅金陵手下,而且是让他谷寿夫没有了退路。
  审判长石美瑜再一次问谷寿夫:“被告谷寿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谷寿夫自乱阵脚,他的辩护律师说:“被告需要酝酿一段时间……”话被法庭上的中国同胞打断了,有人已经站起来:“酝酿?小鬼子也太猖狂了!”审判长石美瑜也不想留时间给这谷寿夫,就继续让其他幸存者讲述谷寿夫的犯罪事实。
  讲完了,审判长最后问:“被告谷寿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谷寿夫找不到更充分的理由,只是反复这样几个字:“你们胡说!”
  傅金陵再一次站起来,他的声音在哽咽:“谷寿夫,你在南京胡作非为,连刚出生的小孩都……都不放过……抛到空中用刺刀去刺……你还说我们是胡说,到底是谁在胡说?”
  谷寿夫闭嘴了,审判长石美瑜站了起来,法庭上的中国人都站了起来,他敲了两锤,颇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宣布到:“日本战犯谷寿夫犯罪事实充分,经本庭审理决定,判处谷寿夫死刑,缓期执行!”
  法庭里一阵欢呼,听到“死刑”二字都欢呼雀跃,听到缓期执行都有些遗憾,恨不得是立即执行。
  诸位不知,谷寿夫后面还进行了申诉,蒋介石得知后,维持了原判。
  1947年4月26日,谷寿夫在南京雨花台被执行枪决。
  现在来说对向井敏明、野田毅和田中军吉三人的审判。
  1947年12月18日,傅金陵再一次被邀请出席参加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傅金陵当仁不让,这一次,他带上了一直保存的黛子日记。
  这一天,被告席上是三个人,按左到右的顺序,分别是田中军吉、向井敏明、野田毅,右边的野田毅在日本被抓时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
  田中军吉和向井敏明等着审判长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听见审判长石美瑜说:“被告田中军吉,你有要陈述的吗?”
  田中军吉说:“说我一人杀了支那三百多人,这是诬蔑!没有这么多……”今天的庭审有了不少准备,立即有人出示了当年日本自己对田中军吉的报道,田中军吉没话说了。
  中间的向井敏明却替田中军吉说话了,他也是在替自己说话:“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报道,不足为据,我们整个国内都受到军国主义影响,需要战争神话。”
  傅金陵知道向井敏明表面在替田中军吉辩护,实际上是替自己找退路,就不失时机站了起来:“向井敏明,请问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是谁?”向井敏明没明白傅金陵的意思,但听傅金陵不比其他人,对他们还保留了一些客气,就介绍说:“这位是野田毅少尉,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野田岩。”
  “谢谢!”傅金陵要的正是这样,接着,“这么说,跟你杀人比赛的就是他了?”向井敏明见野田毅一句话不说,就丢车保帅,承认说:“是的,是他。”
  傅金陵这是语言陷阱,既然承认了野田毅,向井敏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傅金陵说:“你们比赛分出胜负来了吗?”
  向井敏明不说话了,他知道了傅金陵的厉害,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对话里,一步一步落入他的陷阱里。
  傅金陵拿出了一个日记本,提醒向井敏明:“杀人比赛很刺激吧?采访过你们二位的黛子,当天写了一篇日记,你们要不要听听?”
  向井敏明听着,野田毅听着,法庭上的所有人都听着,傅金陵就开始念起黛子日记来,他念得很慢,越念越悲恸,是声泪俱下了:“今天我采访了两个杀人比赛的日军少尉,一个叫向井敏明,一个叫野田毅,野田毅话不多,向井敏明比较健谈。向井敏明自己骄傲地承认了,虽然记不得是谁先杀满一百个中国人,但是杀到一百零六个的时候,野田毅说他杀了一百零五个了,他不知道的是,我始终都比他快,我已经杀了一百零六个了。向井敏明说着还有些无奈,说既然不知道谁先杀满一百个中国人,就只好跟野田毅商量,重新再比一次。”
  傅金陵念到这里,法庭上已经有人在哭,傅金陵继续念,也快泣不成声了:“战争多可怕……日本人多可怕……他们杀的是人……竟然杀人比赛……分不出胜负来,还要……还要再比一次……可怜的中国人……”
  审判长石美瑜怕场面无法控制,示意傅金陵停下来,傅金陵停下了,法庭上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呆了,都欲哭无泪。
  听见审判长宣布对田中军吉、向井敏明、野田毅三人执行死刑,法庭上面爆发出一阵掌声,像火山一样爆发。
  傅金陵将残梦搂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掌声停下来,有不少人过来跟傅金陵握手,也跟刘残梦握手。
  1948年1月28日,南京雨花台。
  日本战犯田中军吉、向井敏明、野田毅被押送到枪决场地上。
  枪决场地在一个坡前,晚上下了雪,薄雪稀疏,小山坡上有一丝白,若隐若现。
  也有些寒冷,雪后的南京雨花台映在一片惨白里。
  傅金陵和刘残梦到雨花台,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多是国民党军人,还有些平民百姓,百姓们都把手捂在了袖子里,等着看枪决几个小鬼子。
  傅金陵拉刘残梦挤进去,见向井敏明和野田毅手里都拿着一份遗书,这时一位长官过来了。
  长官让几个小鬼子站好了,傅金陵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狼狈,曾经杀人如麻的小鬼子现在就像丧家犬,头都不敢抬起来。
  有一列士兵已经握枪走到三个小鬼子后面,端稳了枪,这时向井敏明说话了:“长官,我们要抽烟的干活。”
  长官听见了,脸上满是不屑,哼了一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围观的人骂起来,骂小鬼子不要脸,骂小鬼子活该。
  傅金陵望见,雨花台坡前的三个小鬼子穿棉衣,头发散乱着,看不到他们的眼神,只见头低着,低着。
  雨花台的山坡并不高,上面的雪也不高,可是三个小鬼子也看不到,傅金陵心想:雪很快就会融化,春天马上就会到来,可是对这几个小鬼子来说,没有春天。
  没有明天,更没有了春天。傅金陵心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这种情感不知道叫什么,也从未有过。
  是这种情感,让傅金陵迈开了步伐,他走到组织枪决的长官面前,先敬了一个礼,对长官说:“长官,您带烟了吗?”长官看看傅金陵,想起来了:“你就是傅金陵?”
  “我是傅金陵。”傅金陵如实说,长官就掏出烟来,从不吸烟的他自己将一支烟塞到嘴里,点燃了,拿着烟,走到几个鬼子面前,分别给他们递上了烟,不问谁吸不吸烟,都一一给他们点了烟。
  就见他们吸起烟来,看到他们头上有了几缕烟圈,傅金陵走过来,走到残梦身边,心里轻松了些,对残梦说:“梦儿,我说过要写书,今天我决定了,我写这本书不低于三十万字。”
  残梦似乎明白了:“你是为了纪念在南京被屠杀的三十万同胞。”
  傅金陵点头,拉了刘残梦离开,听见后面传来枪响的声音,傅金陵还不无得意,说:“梦儿,你不知道,我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到时候哪个编辑看不上我这本书,要枪毙我的稿子,那他跟小鬼子就没什么区别。”
  残梦笑了,说傅金陵:“你太坏了,你真够毒的。”傅金陵承认,说:“你才知道啊,你太不了解我了。”残梦见他这样,只能骂傅金陵臭美。
  回到家,傅金陵回想着公审谷寿夫,公审田中军吉、向井敏明和野田毅,还有刚才枪决三个小鬼子的场面,觉得还缺少些什么,缺少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他坐到沙发上,翻开黛子日记,一读才想清楚刚才没想清楚的问题:南京这段历史,不能枪决了战犯就算结束,它应该留下更多东西,留给我们中国人自己,这东西叫什么呢?对,叫文字,文字是活的历史。
  残梦见傅金陵一回到家,摆出了纸笔,却一句话没写,就过来问傅金陵:“你真的要写书了吗?”傅金陵郑重其事:“我们经历的这段历史,不能就这么结束。梦儿,我已经决定了,我写这本书,书名就是你和我的名字,而且是你的名字在前面。”
  残梦不怎么明白:“你和我的名字,这有什么用意吗?”傅金陵纠正说:“是你和我的名字,你的名字在前面。一语双关,你的名字不仅指的是你,还代表你家传那本《乾隆甲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那你的名字呢?”残梦打破砂锅问到底,傅金陵说:“我的名字也是一语双关,既是我的名字,也是我们的故事主要发生的地点。”
  残梦夸傅金陵一句:“傅金陵你太有才了。”自己就去给傅金陵做饭去,做好了饭,喊傅金陵吃饭,傅金陵没听见,在沙发上读黛子日记,还读得津津有味。
  残梦就过来,看到傅金陵眼角居然有泪,心里有些酸楚,就对傅金陵说:“傅金陵我算明白了,你所说的写书,不过是以写书的名义,怀念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罢了。”
  傅金陵听了,想解释,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傅金陵似乎是可以写书了,却被残梦说成是以写书的名义,怀念喜欢自己的女孩子。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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