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扪心自问

　　几个人擦肩而过，连如江和焦大夫上了电梯，身后是那位西班牙王室的随从仆人，还有几个人也有说有笑地上了电梯。连如江刚才被董芳空的出现分散了心神，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刚才发脾气的事情，他皱紧眉头思索着董芳空刚才的面相，可能是八卦玉佩给了她增添了运气，连如江发现她那股绝杀气息竟然被冲淡了，虽然仍是不太好的面相，但已经不是必死的局面，这就很好。连董事长计划着前往俄罗斯克里姆林宫盗窃和氏璧呢，要是到时候董芳空安然无恙，他不介意让她加入，董芳空的江湖经验无比丰富，就连阿伊阿柒这样的雌雄大盗只能是她的后辈，那也就是说盗门或者外八门中，董芳空至少也应该是供奉级别，国内对这种带点黑社会性质的团体压制很厉害，但港台澳们以及其他华人集中的地方，这种组织就有点半公开性质，和政府井水不犯河水。估计阿伊兄妹在欧洲也一定有本地华人作为掩护，否则她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法语，而且成功盗窃了几家博物馆的文玩古物，董芳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她的背景有其特殊性，属于黑白两道都有人帮忙的。
　　电梯到了二十五层焦大夫带着连如江又换乘了另外一部，第二部电梯上写着内部专用梯的英文标示，那个随从却并没和他俩一起，他站在电梯外看二人进去才转身走了。现在电梯里就剩下了焦大夫和连如江，焦大夫才呵斥道：“你咋呼什么呀？我上次不是给你说好了吗？等做完身体检查再定，这个卡洛斯国王和我们国家很友好，你要是不听话，我找你们市委书记。”他并不知道连如江已经调动工作的事情。
　　“焦大哥，咱们可是说好的我只是给你帮忙，你不能动不动就拿国家利益来压我。我今天上午刚和媳妇儿说后天到家，你这么一安排我又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你这不是叫我失信于家人吗？”连如江并不惧怕焦大夫，他现在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自己出手帮忙的，自己就是真的强走恐怕也走不了，但他叫苦不迭可以至少从焦大夫这里争取一点利益，这大概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吧。
　　果然焦大夫有点上当，他本来就是技术出身，又自始而终没受过体制内的洗礼，因此对这些尔虞我诈总是不怎么在行，其实这也是正确的道路，要是有心多钻营恐怕也无法把他的手术刀练成全国第一刀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耐心劝道：“如江，这件事情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要不我给你爱人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情况？”焦大夫在南京救援连如江时，曾见过王凌雪一面，不过二人并不熟，武义程和王凌雪情同姐妹，只是由于楚护士长存在的原因，连如江很少在妻子面前提到焦大夫。焦大夫又想起那件事情，叮嘱道：“另外我们俩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个前女友的事情怎么解决？做男人可不能太没原则，你再找理由也要认自己的孩子呀。”
　　他说的声音很低，也是怕刺激到连如江，上次楚护士长在电话里和连如江吵了起来，弄得他夹在中间很难堪，好在楚护士长并不是那种强词夺理的人，只是觉得自己的亲侄女可怜罢了。今天上午她就去了楚谷所在的香格里拉大酒店陪侄女。昨天楚谷遇到连如江，看他的态度并没有想认可这件事情的意思，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巴黎。楚护士长大清早就跑了过去，中间又特意打电话给焦大夫，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连如江，这个男人有点太没担当，楚谷只是想让连如江见见自己和男婴而已，并没有鹊巢鸠占的念头，但哪里想到很明显连如江想多了。也许楚护士长有两个孩子但都不是名正言顺，现在看侄女如此，也不免想起自己的伤心事，打着打着电话就哭了起来，这让焦大夫很是为难。
　　连如江其实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说心里话他也很同情楚谷的遭遇，当时王凌雪生完采采真的如众星捧月一般，他更是千般呵护用宝镜一直给妻子最大的保护，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护士，和最好的病房。采采刚出生收到的礼物就可以用汗牛塞栋这个词来形容，而且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武义程、管玉楼这样的干妈疼爱。但是楚谷的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可能连伺候月子的人都没有。以前在学校记得楚谷是那种很骄傲刁钻的女孩子，现在做了母亲之后脸部臃肿身材也没有原来那般挺拔婀娜，这似乎都和他有关系，如果说他从开始就做得很完美，根本就不会有这个孩子出生。只是他也有难言之隐，看当时楚谷的面相属于天绝，很可能连几个月都熬不过去，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找到合适的药方，也许他潜意识中觉得那次和楚谷在一起做爱就成了一种今生今世的告别仪式，谁知道后来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可能就是天命不可违吧。一命二运，他能从面相上看到别人的运，但命这种东西太过于玄虚，或许楚谷就应该有这么一个孩子，或许那个所谓的天绝就是一种预兆罢了。想到这里连如江低下了头：“焦大哥，您指教的很对，我也觉得对不起那娘俩。但是你也知道我有家，而且我特别在乎我的家，楚谷这里我想办法尽力帮忙吧。”
　　电梯极快，二人说着话的功夫电梯已经停在了八楼，他们走了出来，顿时看到七八个侍从正站在电梯出口外边恭恭敬敬的站着，见到焦大夫都微微鞠躬，说了一句汉语的“您好”，只是发音很不准，有的甚至是唱着喊出来的。焦大夫也很客气地回了一句西班牙语，连如江一头雾水，跟着焦大夫往里走去。
　　站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很显然应该是这些侍从的首领，他们主动上前和连如江握手说着明显很尊重的话，连如江忙用英语作为礼节性回复着“thanks”之类的话。他们二人被引导到了一个大的房间前，焦大夫掏出房卡刷卡进门，那两个人则站在门口把手放在胸前，请他们进去，这是天主教的礼仪，要知道在西班牙，天主教徒足有百分之九十六的比例。
　　关上门之后连如江叹道：“焦大哥，你能不能叫一份午餐来咱们吃呀？我早饭没吃饱现在饿了。”
　　焦大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等一会儿吧，西班牙人就餐时间很独特，他们的午餐时间早着呢。午餐一般在下午两点到六点，晚餐一般在九点以后才能开始。”
　　“这个酒店又不是西班牙人的酒店，你直接叫餐厅送餐不就得了吗？”连如江很鄙视地看了焦大夫一眼。这位大哥肯定做事太呆板，我们是西班牙的客人就非要和他们的饮食习惯一致吗？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就开吃才是王道。
　　很显然焦大夫真的没这么想过，他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如江，看来你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不过这几天由于我一直是陪西班牙王室一起吃饭，他们为了安全起见都自己带着厨师，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西班牙美食很是地道。这样吧我让他们先给我俩准备几道菜。”
　　“我房间有方便面，焦大哥，我觉得它们的味道也比这些法式大餐，西班牙美食要强很多。”连如江对这些号称美食的西餐都有点抵触。
　　“如江，你小子一说我真有点馋方便面了。这样吧，我让他们给咱们准备两份西班牙海鲜饭和伊比利亚黑猪肉火腿吧，这两种东西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焦大夫随意拨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回来坐到连如江身旁，他有点沉吟不语，但后来才叹口气说道：“如江，其实很多话我都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你。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有一些事情毕竟亲身经历过，我不是作为你长辈的身份，而是像亲兄弟一样好好说说。楚谷的事情我听你大姐说过，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楚谷表过态，她绝对不掺合你的家庭，而且最严重的说法就是她永不回国。现在她的父母正在办理着国外移民，我想你应该能体谅她的苦心。毕竟你们真真切切爱过，也有了爱的结晶。我就想你在回国前能不能好好陪她和孩子说说话？没有别的要求，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并不容易，甚至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打动她。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代你回绝了吧。楚谷说绝对不让你为难。”
　　连如江心里也是一阵心酸，他开始准备的就是逃避，虽然说的确是省委组织部让他提前回国任职，但是最主要也就是想躲开楚谷，他害怕自己处置不当，会伤害两个无辜的女人：楚谷和王凌雪。
　　现在听到焦大哥这般语重心长劝自己，忍不住眼圈一红差点掉下眼泪，他想起昨天晚上面对那个男婴时候的情景，小男孩才三四个月大，就要被他妈妈不辞辛苦万里之遥带过来看望他这个父亲，而很显然自己不合格。他问道：“焦大哥。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真的心里很愧疚，以后也不方便和他们母子团圆，有些错都是我的错，我也想好好看看孩子，陪着楚谷聊聊未来，但是，恐怕不方便。”
　　“如江，你有这句话就行，我安排你们见见面吧。”焦大夫没想到连如江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准备的好多台词也就没有了必要，其实连如江本来就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将心比心他能体会到楚谷独自在国外的艰辛。焦大夫继续说道：
　　“如江，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今晚把楚谷接到这里来，这层楼是西班牙王室专用的楼层，在这里别人也见不到，正好这几天你要配合我准备卡洛斯国王手术的一些事情，你有机会就过来看看。我的医疗小组一共七个人，包括你，我把他们都安排在其他楼层了。这里很安全。”
　　“焦大哥，谢谢你，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在这个宾馆我有很多朋友，而且我和楚谷见面也就是简单在一起说说话罢了，没必要兴师动众。我觉得我们可以约在一个地方谈谈，不用来这个酒店。”这是连如江必须要坚持的，这里不但有徐子婵这样的神人，而且武毅兄妹也都是聪明绝顶，尤其是武毅，他可是王凌雪的坚定维护者，这要一个不慎被他发现，连如江估计自己回国的时候可以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了。另外还有董芳空这种神出鬼没的人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可不想被人抓现行。
　　“都行都行。”焦大夫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只要连如江答应父子见面，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想到这里焦大夫非常高兴，又和连如江讨论起卡洛斯国王手术时间的问题，今天是周日，只要在下周某个时间完成就可以。连如江的意思则是越快越好，他怕王凌雪担心，妻子可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知道他周二到国内，如果没回去她就睡不着觉了。由于这次手术意义重大，焦大夫决定明天开始就全神贯注准备，手术地点安排在巴黎最大的一家皇家医院里，虽然不是最大但是西班牙产业。其实所谓的准备也就是再让连如江熟悉一下相关流程，其他几个人已经演练了很多遍。连如江则是考虑到保密的问题，手术要全程摄像的，他的宝镜如何使用，怎么样躲开摄像头以及手术床上的卡洛斯国王，这都需要一番安排，连如江决定明天和焦大夫一起去看看现场。
　　先端上来的是西班牙火腿，这是西班牙最有名的美食，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在中文里被翻译成“火腿”，不过西班牙的“火腿”跟中国饮食文化里的“火腿”并不一样。中国的火腿在制造过程中会用到烟或者火来加工猪肉，但西班牙火腿采用盐腌风干，并非熟肉，采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