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阿伊的伤势

　　这个问题让连如江摇摇头，且不说全国农业，单就是他的老家各种果木和庄稼几乎都离不开农药的，即使有极个别讲究的农民自己不用，但由于邻居田地里使用了农药，也难免受殃鱼之灾。他记忆中小时候各种粮食都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但现在则要差很多，最麻烦的就是各种害虫例如蚜虫、棉铃虫之类都已经有了抗药性，于是乎农药毒性越来越强，而且在身体内残留也越来越久。前几年连爸爸去秦汝阳公司之前，曾经在自己院子里开辟过一片果园和蔬菜田，每年韭菜西红柿和黄瓜之类都是现摘现吃，王凌雪当时正值怀孕，连如江没少从爸爸菜园里摘菜回去。现在希图老师讲的生态农业其实是一种农业的原生态，更是一种发展趋势，国内打着科学养殖的名义其实在做一些破坏生态的事情，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遭到大自然无情的惩罚。
　　看连如江这幅神态，于处长伸头问道：“连书记，你们清平镇的农业是不是也走这种生态农业道路？前几年农业厅就专门为此下过文件。要求加强新农村建设，就提倡少用农药，在咱们山东莱阳县，有一批日本人过来租种了一千五百亩的土地，但他们采用了一种很新颖的播种方式，在当地农民看来，日本人可真够“笨“的，不撒化肥，全用牛粪堆肥；去草不施除草剂，而是手拔锄除；农药极少打，偶尔用，也需由专家指导，且全部为生物制剂；土壤定时检测，确保养分均衡。但我们厅里一位专家去调研后回来说，这是日本人采取的一种生态农业方式。再过几年之后，这些土地就会变成聚宝盆，当时农业厅老李厅长还在位，就写了一个文件下发到各市地，只是后来没什么反应。”
　　连如江对这件事情闻所未闻，但是也感觉到了生态农业是一种国际发展趋势，国人现在并不重视生态建设，很多奇形怪状的病让人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回国后有必要和岳父沟通一下这个事情，山东是农业大省，历任省市领导都把农业放在突出的位置上，而是如何实现造福于农民真的是一个大课题，也许岳父大人能够走一条适合自己思想的道路。
　　他问于处长：“咱们省里有没有生态农业做得比较好的？我们有机会也去学习一下。”
　　“据我所知真没有，大家现在考核指标都是亩产量，所以都是想尽千方百计提高农产量。如江，听说你调到团省委去了，恭喜你呀。到济南后咱们好好聚聚。”于处长似乎在显示自己的消息灵通，他拱拱手。连如江刚才就觉得在课堂上说这些有些话多，就呲牙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这堂课上了整整一天，连如江对后来一些关于生态农业的发展趋势反而兴趣不大，就好像小学生对于高考丝毫不感兴趣一样，因为距离太远，但他对这个生态农业却有自己的想法，要是在清平镇开辟一块地方好好发展生态农业会不会是一个好思路呢？不过他叹口气，听希图教授的意思这项工作需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不懈努力，恐怕很少有人可以这般坚韧，尤其是地方官都是流动性很强，现在政绩优先、GDP优先，让大家静下心来搞什么生态农业可能有点异想天开。
　　接下来几天课程都和这种生态农业差不多，听上去没有什么真知灼见，但法国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实践，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老师也并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人，他们理论知识和实践都很有自己的思路，时不时抛出一个让连如江震撼的理论。
　　楚谷的电话是连如江最不愿意收到的，但他终于在周四晚上又收到了前女友的电话，明确告诉他她全家周末要去法国，让连如江安排车接站，并一再强调一定要有婴儿设施，这让连如江气得鼓鼓的，他说道：“楚谷，我这也是在异国他乡好吧。法国本来我就不熟悉，而且语言也不懂，我上哪里给你联系车辆？”
　　楚谷依然是那种盛气凌人的口吻，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在连如江面前这么强势了，这有点和大学时颇为相似，楚谷本来就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只是二人恋爱以后，楚谷才温柔许多，现在看她故态萌发。但连如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听之任之的毛头小伙子了。
　　“你想办法呀。连同学，我听说你现在都是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我不信在巴黎你会没有办法。对了，如江，你准备让我住在哪儿？”
　　“你住在哪儿我怎么管得了？你老公呢？你们一家三口不会商量吗？”连如江觉得自己好像被套牢了一般。
　　“如江，我姑姑最近也在巴黎，要不我和他们住在一起你看怎么样？只是听我姑姑说，你和她老，她的领导等人要住在一起，我不知道方不方便？”楚谷说的楚护士长领导肯定就是焦大夫，他这次来巴黎主要是为了给西班牙国王做手术，虽然开始计划在马德里或者伦敦，但不知道最后怎么改了主意确定在巴黎做这个手术，而且时间也大大提前。
　　“你们一家三口呢，住在哪里也无所谓吧。”连如江说起话来总喜欢用一家三口这个词，他在刻意提醒楚谷，你不要再随心所欲，要考虑你家里那口子的心情，虽然国外婚姻并不像国内婚姻那样依附性比较强，但夫妻之间依然有忠贞的义务。连如江极其反感看到楚谷的老公，总觉得自己战斗过的地方被别人永久性占领也是一种耻辱，但这又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想起此事他就很是憋屈。还有一点是他忍无可忍的，就是去年他看到楚谷的时候，发现前女友命悬一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谁知道后来楚谷不但是活的好好的，而且又为人妻，又为人母，简直是幸福像花儿一样开放。想起去年此时他在南京图书馆里寻找挽救她的良方之时，连如江就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
　　楚谷在电话里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连如江很熟悉她的笑声，那种清凉的就犹如清泉般的笑声只有在楚谷真正高兴的时候才会发出：“连同学，咱俩可是老同学，你随意安排好了。住在哪里都行。”她并不知道连如江现在霸占着一套总统套房，估计要知道恐怕会鸠占鹊巢，让连如江给她腾出来。“你丫的把我当什么人了？把我当成你家先生了！”连如江愤愤地想。
　　好不容易楚谷那里的电话告一段落，连如江又收到一个巴黎本地的电话，他开始看了看并不准备接。最近娜莉不知道通过高迪还是瓦尔特，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很可惜语言不通帮了连如江大忙，都说爱情是不分国界的，看来是分语言的，二个人如果语言不通恐怕是无法恋爱的，连如江能听出是娜莉的声音，但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第一次法语固然如此，第二次英语情况也差不多，只是“ILOVEYOU”这句话他是听懂了，连如江心惊胆战，他装作不懂得样子支吾了半天，才算是放下电话，因此最近连如江看见巴黎本地电话号码有点过敏，不知道娜莉小姐是不是学会了汉语，想想真有可能，她身边的杨白劳可是一个中国通。
　　犹豫再三他接起了电话，里边传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您好，您是连先生吗？”
　　连如江一腔准备拒绝娜莉的话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嘴里，他听出来了这是那对雌雄大盗里边阿柒的声音。上次在巴黎大酒店前一场打斗，要不是阿柒果断出手飞刀，弄不好他就有可能被董芳空所伤，因此心里对这对师兄妹一直心存歉意，他连忙点头说道：“你好，我是连如江。你是阿柒吧？阿伊好吗？”
　　“连先生，你好。我师兄出了点问题，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阿柒说话一点也不像是什么雌雄大盗，反而像是高中生那般羞怯。
　　“啊？阿伊怎么了？”连如江大惊，自己受人点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况且自己和这师兄妹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都在异国他乡，和同胞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
　　“我师兄上次不小心受了伤，就是在卢浮宫和你身边那个法国人打斗的时候受的伤，本来并不是很厉害，后来谁知道又和那个女人争斗，结果伤情严重了。我们俩来到波尔多医学院附属医院诊治，结果法国大夫说这种伤情必须要动手术，而且至少要修养半年以上。我和师兄觉得太长时间，就找了一家说是能治跌打损伤的韩医诊所，谁知道越治疗伤情越严重，后来没办法只能再回到那家波尔多医院，就诊大夫却说已经错过了最佳医疗期，弄不好要截肢处理呢。”说到最后小姑娘无助的哭了起来。
　　连如江听她说到这里，心中大宽，他很侥幸自己这次来从秦汝阳那里借来了宝镜，忙劝慰道：“阿柒，你别担心，正好你师兄这种病我能治。你们在哪儿？要是方便的话就来巴黎大酒店找我。”
　　阿柒止住了哭声，她有点惊讶也有点不敢置信：“连先生，您会治疗我师哥的骨折？”这无怪乎她心存疑问，连如江在她面前就是一个闲散人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医生这份神圣的职业联系。
　　“是呀。我其实是一名中医大夫，你不知道吧？上次和你师兄对打的那个高个子法国人，就是我给他治好的骨折，当时他也说要躺在床上半年，结果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让他恢复如初。你快带着你师兄过来。我马上给他医治，很短的时间。”
　　他越说得轻松阿柒越不敢相信，她问道：“连先生，您看片子吗？我师兄现在波尔多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病房里，可能大夫不允许他出去，而且听大夫说他今天就要动手术。”
　　“看什么片子呀，我的眼就是片子，不用动手术，一般的粉碎性骨折只要没完全错位就行。”连如江大包大揽，阿柒越听则是越不敢相信。
　　“连先生，我能和我的师兄商量一下吗？法国大夫说这几天绝对不让他活动，否则会造成严重影响的。”
　　“好吧。你抓紧点时间。阿柒，你方便的话可以让阿伊和我通话。”连如江现在对自己很自信，但没考虑阿柒的感受。
　　“行！”阿柒放下电话思考了一会儿，总觉得连如江说的很不靠谱，还是法国大夫说的比较正确，阿伊的伤势已经很严重，再不及时治疗弄不好就会留下终生残疾，对他俩现在从事的行业这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飞檐走壁，阿柒不敢替自己的师兄做主。
　　连如江感觉这个下午很多的事情，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忽然听到敲门声，他爬起来走到房间猫眼处看了看，发现是瓦尔特和高迪医生，后边不出意外跟着杨翻译，并没看到娜莉的身影，他才出一口气，请几位老朋友进门。
　　高迪过来是给他最后敲定晚宴的情况，地方选在了贝特朗先生庄园里边的一个天然湖泊旁边，时间初定是周日下午开始，大约有三十几个人到场，法国方面除了贝先生的几个生意伙伴，就主要是高迪医生的同行。另外还有一些贝夫人的朋友，连如江这边参加的人则主要是有他这个培训考察团的全体成员和焦大夫等人。武毅已经决定不参加，他对这种事情兴趣并不大，虽然可能有机会认识一些政商两界人士，但他在这种场合担心会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大户人家的子弟是很重视自己形象的。反倒是小武和徐子婵明确表示要参加，徐大小姐最近一直在化缘，听说她下定决心要把那件珐琅彩买下来，只是连如江一直没时间去看看真假，他也觉得有几分歉意。
　　高迪详细给他画了一个布置图，另外介绍一下那天晚上的贵宾，其实法国人对这种场合都很重视，要求必须穿正装，男士西服革履，女士则是长裙礼服，对于这种晚宴，精美的食物很重要，而精彩的对话则更为重要。因此贝特朗鼓励大家各自带一位有趣的客人，他的管家斯特米事先根据大家提供的兴趣安排座次，但为了促进互动，每个人和自己带来的客人一定是远远地分开坐的。大家入座后也自动遵循着长桌晚宴的聊天规矩：第一道菜和某一侧的宾客说话，而上第二道菜时就要换为和另一侧的宾客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