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奇似乎看不到那些围着自己的人（十五）

天奇似乎看不到那些围着自己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天奇走着，磕着头，念着。童战一群人跟在天奇的后面，不停地回答着那些挤上来硬要问个清楚的人。有好事的人学着天奇的样子一跪三叩。月牙毫不客气的把那些学天奇来寻开心的人一个个给点倒，让他们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天忽而下起雨来了，那雨先是小小的，渐渐地成了大雨。那雨打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本是热闹的街道在大雨地冲洗下，除了雨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天雪丝毫不理会童战的关心，她只是紧紧地跟在天奇的后面慢慢走着。豆豆轻轻拿开童博搂在自己肩上的手，与月牙走到天雪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天雪。童氏三兄弟跟在后面，束手无策。
　　走到城门口已是深夜。守门的人已经不在门口了。城门紧闭着。天雪对着天奇大声地道：“哥，哥，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天奇不语，他只是转个身朝着能出城的小路再一次地磕起头来。一步三叩。天奇额头上的血混着泥沙又被雨水打落。
　　童战抱着天雪大声道：“天雪，天雪，没用的。大哥是不会听我们的。”大雨打落了童战的声音。谁也没有听到。天雪以绝望的姿势挣扎着。童战死死地抱着天雪，怎么也不愿松手。月牙呆呆地望着天雪，忽然朝地上叩首的天奇打去。童心挡住月牙道：“月牙，不可以。”月牙叫道：“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天雪就不会这样难过了。”月牙一边叫着一边用尽全力地打着。童心死死地保护着天奇。可是他根本就不是月牙的对手。豆豆道：“童大哥，快去帮童心。”童博低声道：“我怎么帮？”
　　豆豆听不到童博的声音。她大声道：“童大哥，你快去帮童心啊。要是月牙真的杀了天奇。天雪会恨她一辈子的。”
　　童博没有动手，他只是低低道：“我帮不了他们，我谁也帮不了。”
　　豆豆看着越来越危险的童心，她冲了上去。豆豆的武功并不高，上去还未动手，就被月牙一掌打飞了。童博一惊，纵身接住豆豆。豆豆道：“童大哥，快去帮童心。”童博把豆豆放开，飞向了月牙。童博与童心一联手，便与那月牙打了个平手。
　　童战死死地抱着天雪。豆豆望着打得越来越激烈的童博童心与月牙，心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天奇依旧在雨里走着，磕着头，求着。
　　“月牙，住手。”王生不知何时出现，他冲入激战的三人之中，轻易地把月牙抱在怀中，月牙望着王生放声骂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你可知道我有多苦？”王生抱歉道：“月牙，对不起，对不起。”
　　月牙挥手就打，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是早点回来，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王生不语，任由月牙打着，月牙打累了，她靠着王生的胸膛沉沉地睡了过去。
　　豆豆道：“王生，快想办法救救天奇吧。他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王生望着雨中磕头的天奇道：“豆豆，没用的，我救得了他的人救不了他的心。如果我们硬要把他救回去，他的心会碎的。与其让他心碎，那我们还不如让他带着希望去做他要做的事。”
　　豆豆低声道：“老天，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豆豆说完便瘫了下去。童博叫道：“豆豆。”慌忙把豆豆抱在怀里。
　　王生道：“你们闭上眼，我现在带你们回水月洞天。这么大的雨，豆豆，天雪，月牙，她们会受不了的。”
　　大家依言闭上眼，耳边听到的是喧杂的雨声。天雪死死地抱着童战，狠狠地抽泣着。童战搂着天雪，他似乎觉得有人在狠狠地用针刺着自己的心。童心听着那雨声，黑暗之中是小刀的笑声。恍惚间童心似乎听到小刀的声音。她似乎在不停地叫着：“童心，童心。”
　
　　童战反手打落桌上的灯，愤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固执？五年了，我对你的情还不值得你放弃一切吗？”
　　天雪望着童战道：“童战，我们五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吗？我要做的事谁也无法阻止我。”
　　童战道：“天雪，我是童战啊，难道我也阻止不了你吗？”
　　天雪傲然答道：“是，童战你也无法阻止我。”
　　童战凄然一笑道：“想不到我童战在你的心里竟然比不过一座御剑山庄。我童战真是有眼无珠，竟然会爱上你。”
　　天雪道：“童战，那御剑山庄在你眼里只是一座山庄。可是你应该知道他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的。”
　　童战低声道：“天雪，天雪，不要，不要再顾及其他的好不好？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天雪心疼地望着童战，她真希望自己能说：“好，童战，我听你的。”可是她不能。她无法忘记爹死之前的话，那话还在耳边旋绕着。她不能忘记，她也无法忘记。
　　童战盯着天雪的眼道：“天雪，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地懂你的心？有时候我听着你对我说的话，看着你对我的绝情。我不停地对自己说，眼前的女子不是自己能得到的。我不停地努力地想让自己忘记你，放弃你，可是每次我看到你的眼睛，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就好像有人在狠狠地掐着。我的心说除了眼前的女子谁也无法再叫我心疼了。我怎么能放弃眼前的女子呢？天雪，告诉我，你要我等多久，你对我说的话，才会和你的眼是同一种意思？”
　　天雪轻声道：“童战，五年了，我那么彻底地懂你，可你却还是无法懂我。你不知道有些话有些事是由不得我的心的。你受得是天地的恩惠。而我是人间的俗人。我受得是人间的俗规，看重的是列祖列宗的遗训。是的，童战，我已经可以毫不犹疑，毫不羞涩地告诉你，我爱你。我的心里装的全是你。每一次叫我午夜梦回的是我们的过去，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可是童战，正如月牙说的，生我的是我爹娘，养我的也是我爹娘。我爱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我的唯一。如果我哥还在御剑山庄，那么我一定会同你在这人间仙境里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童战，我哥已经不在了。我，尹天雪，怎么能任由我尹家就这样下去。童战你告诉我，我真的能放弃吗？如果我让你放弃你的族人同我一起打理御剑山庄你又是否会愿意？”
　　童战苦笑道：“天雪，无论你做什么事，你的理由总是那样充分，叫人无法反驳。”
　　天雪走到童战的面前，牵着童战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低语道：“童战，你是让我流下最多眼泪的人。不管你带给我的是快乐，还是难过。我总是无法不叫自己流眼泪。童战，你可知道，你，是我这生最大的幸福，也是这辈子最叫我难过悲伤的人。”天雪闭上眼，把手贴到童战的心口上道：“童战，你可知道谷底五年时，我的心是怎样的快乐，又怎样裂开的吗？那谷底除了有毒的花草树木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每天望着那盛开的花，一遍一遍地对月牙讲着你曾经送给我的花。我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快乐。世间有那么多的女子，我怎么会那么幸运地碰到你，那么幸运地被你放进心里呢。我怎么会那么幸运呢。童战你能懂我那刻的快乐吗？我对月牙说我努力地活着是为了完成我爹临死的心愿。可是月牙与我都知道，我那么努力地活着就只是为了要见你。童战，你可知道当我看到自己的脸一点一点的溃烂，我的心是怎样地绝望的吗？我的心同我的脸一样一点一点裂开。童战，你能明白我那刻的绝望与悲伤吗？我那么盼着见你，那么渴望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不敢，不敢就那样出现在你面前。童战，你可懂那刻的心？”
　　童战心疼地抹着天雪的泪道：“天雪，我又何尝不是呢？不见你的那五年里，你曾经给我的笑、给我泪、在我的心里、梦里是那么的叫我悲伤。那些悲伤让我恨不得，恨不得立马跑去那奈何桥上去找你。可是我又怕，怕我真的会在奈何桥边找到你。怕我们喝下孟婆汤之后会彼此忘记。”
　　天雪喃喃道：“我们有来生之约，我们是不会忘记彼此的。”
　　童战拥天雪入怀，悲伤到：“今生我已经等得心碎了。如果来生我还是只能等你，那么我宁愿守在奈何桥边，把你禁锢在那三生石边。”
　　天雪道：“童战，我们虽然如此相爱，可是你我都应该尊重彼此。我们谁也无法将彼此禁锢。”
　　童战亲吻着天雪的秀发道：“天雪，我们都能禁锢彼此，因为我们彼此是爱的那么深。”
　　天雪微微仰着脸道：“是的，我们是这样的相爱。”天雪说完，踮起脚，深深地吻上童战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