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楚谷的请求

　　高迪的“Hello”声音特别响亮，他已经料到这是连如江的电话，刚才他就特意嘱咐瓦尔特，等连医生回来第一时间给他电话，因此一看到这个号码就知道是连如江，他没说话就哈哈笑了起来。
　　连如江知道在所有的法国人中，高迪医生应该是最懂汉语的一个，毕竟他曾经在中国中医研究院进修过两年，很复杂的交流有点困难，但简单对话是没问题的。既然这小子很是兴奋，那他就守株待兔，看看他是怎么凑齐这七味药的，其实最主要就是红丹全蝎这味药是怎么找到的？
　　“亲爱的连，你的那些药真的让我为难，但是，我听说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你看看我通过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找到了所有的药，如果顺利的话，最晚在下周三，我们所有的药就能到达我的庄园。”
　　“哇靠！高迪，你也别吹牛，什么叫人定胜天，那只不过是一些意淫的人胡说八道算了，你这些药都是怎么凑齐的？”连如江不依不饶，一心想知道究竟。
　　“这要感谢你们国家的几位朋友，羚羊胎头血这种药你说布达拉宫有，但是我们派去的人花了很大的代价也没找到，那些高僧们说这种东西和佛家精义相悖，最后反而是在青海塔尔寺找到的。而那红色的蝎子则是在香港荷李活道一个供奉那里找到的，对方说世界上仅存两只，他足足要了我一百万欧元。亲爱的连，你祝贺我吧！”
　　“厉害厉害。荷李活道里居然有红丹全蝎，这也是天才地宝的类型了。高迪，等到齐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连如江虽然并未去过香港，但对这个荷李活道是久仰大名的，它是殖民地时期首条街道，早在一八四一年英国人登陆香港岛时便开始兴建，在太平山山脚的荷李活道，早年尚未填海前它临近大海，经过一百多年来香港中环道不断填海，已远离海边甚远。荷李活道里边的嚤啰街，则是著名的古董和怀旧物品集中地。亦是著名庙宇文武庙的所在地，据说香港有三条古董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荷李活道，它曾被列为全球十个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之一。这条港岛古老的街道，弯曲绵长，由中环伸展至上环、西环，大大小小竟有百多间古董店，铺陈着许许多多上好的中国古物，而且种类繁多，举凡陶瓷、玉器、石雕、牙雕、铜器、银器、漆器、家具、屏风、字画、古籍，及至罕见的中国古代婚礼服饰等无所不有。都传说举世闻名的文物界三大供奉之一的金光道长就隐居在其中，莫不是说这红丹全蝎也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光道有关？
　　高迪很高兴的答应着“OK！”他最近可谓好运连连，贝特朗先生已经给他引荐了那位西班牙王室的公主，高医生居然有一见钟情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自做多情而已，现在找齐这七味药，他现在详细的查找一本中医药典，打算把贝夫人的病例在下次的西医交流会上隆重推出，要知道因为他赴中国学习两年的中医，曾经被很多医学界的同行耻笑，现在有这种给自己露脸的机会高迪医生是不会错过的，要知道这种癌症晚期的病理分析和治疗成功，几乎是没有先例的，欧洲国家的医生注重早期发现和手术治疗，到了公认的晚期程度则往往注重生命的质量，对死亡的态度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态，很多为此放弃治疗，现在的高迪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任何情况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这应该是医疗界一个很伟大的创举。果不其然后来高迪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一理论赢得西方医学界高度重视和极高的荣誉，更是被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请去做了客座教授，并且参与了对美国著名的苹果教主的治疗方案的论证，为此他前往中国苦苦寻找连如江，希望再找到这七味药或者其他方案，这是后话，不提！
　　放下电话连如江把自己埋在了温暖的热水里，刚才湿衣服裹在身上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好像每一寸地方都是冰冰的，他仔细回忆着董芳空的一举一动，发现如果不是阿伊先挡一下，即使自己有八卦玉佩示警也难逃那厮的毒手，但很显然董妖狐也并不想取自己性命，但这种跗骨之狙感觉很不好，她不会此刻忽然闯进自己的浴室里来吧，正想到这里，浴室的门忽然啪啪响了两下，这让连如江不由哆嗦了一下，喝问道：“谁？”
　　“连大哥，你的手机我给你换了一个，刚换好就有电话过来，好像很急，连打了二次了。是澳大利亚那边的号码，你接不接？”小武的声音传来，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知道在男人洗澡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们，因此声音小小的。
　　“澳大利亚的电话？”连如江第一个反应就是楚谷，他今天在卢浮宫的时候就想给她发个信息，说说自己到了蒙娜丽莎跟前，但后来看到那幅世界第一的油画居然半真半假，也就没有了兴趣，但怎么现在心有灵犀吗？楚谷会找自己？
　　他从水池子里爬出来，裹上浴衣走到门口，开了一条小缝让小武把手机递进来，又听小武说：“连哥，刚才武毅找我，问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我不想陪着他女朋友吃饭，一会儿你带我出去随便吃点怎么样？”
　　连如江看一下手机，不是两个未接电话，还有一个是徐子婵的号码，很显然也是问他去吃饭的事情，他说道：“小武，这样不好吧？肖婷好像后天就走了，大家接风宴你不参加显得不团结。我们简单吃一点就散场好不好？”
　　小武“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显然并不太满意他的话。连如江拿起手机拨通了刚才的未接电话，很快楚谷的声音从里边传了过来：“如江，你好。”
　　第一个感觉是楚谷在流泪，她每次哭的时候都有个抽动鼻子的特点，连如江听到她的这个动静也鼻子有点发酸。“楚谷，我现在法国巴黎呢，你找我有事吗？”连如江现在可不敢招花惹草，想想王凌雪和采采他就心里一片温暖，其实要不是出于礼貌，这个电话他都不愿意打。
　　“我知道，我姑姑说了。她和我姑父四天后就去巴黎，问我去不去？我就想问问你，我可以去吗？”楚谷声音里幽怨的味道即使隔着千山万水连如江也嗅闻得出。
　　连如江很为难，楚谷的存在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疼，甚至在王凌雪出现之前，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了，楚谷身上有一份任性，但也有着敢爱敢恨，在学校时他们是公认的神仙眷侣，只是后来，唉，不想也罢。在济南那座古老的国有企业里，他并不是没有人给介绍对象，只是楚谷的影子牢牢笼罩在连同学的感情世界里，终于等到王凌雪的出现才算重获新生。现在听楚谷的声音里居然和他大学期间的口气很相似：“连如江，你就不能向女孩子低低头吗？”、“连如江，很多事情都要你们男生先说的。”、“连如江，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这一席话似是娇嗔，又似是命令在某个阶段让连同学俯首帖耳，只是后来不再爱了，再想起那个美丽的影子仍然有点心疼。楚谷现在没有问他可不可以来法国，连如江却觉得这个事情自己根本没法回答，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来或者不来，和自己有关系吗？
　　“楚谷，你要是想见见楚护士长可以来呀。我这次是参加一个培训考察团，将近十几个人在一起，你来了也不一定有时间陪你。我记得你说过在澳大利亚结婚了，你先生和你一起来吗？”连如江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他在南京犯过一个错误，和自己的初恋女友有过那么旖旎的一夜，这让他常常后悔，尤其在家里面对王凌雪的时候，心里总是怯怯的，不过想想和楚谷分居在地球的两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这才心安很多，也许他这般爱妻子、爱女儿也有点赎罪的意思，最麻烦那天和楚谷在南京玄武大酒店的约会，被徐子婵碰到了，这让连如江也总觉得自己有点危险。好在根据他对徐子婵的了解，她不是那种嚼舌根的女人。
　　
　　“且！”楚谷很不屑的说道。“去法国我一定是全家去呀。你没时间就算了。听说你有了个女儿，是不是很聪明，也很漂亮呀。长得像你还是像你夫人？”楚谷并不是那种很随和的女人，她提起连如江的女儿都带着点微微的醋意，但一说到采采却让连如江忽然思念起妻子和女儿来，只是这个时间王凌雪应该刚上班，小采采肯定再陪着小保姆小玉玩吧。国内此时还是一周六天工作制，连如江决定明天给妻子打电话，很想她们娘俩了。
　　“长得像我，女儿嘛都像父亲，我宝贝女儿现在不到一岁，居然会叫爸爸了。”连如江有点故意刺激楚谷，不过他也说的是心里话。
　　“哼！女儿像爸爸，那儿子像谁？像妈妈？连如江，我觉得你要有个儿子弄不好才真的像你呢，贼眉鼠眼的！”这句话有点不太礼貌，但连如江很无视的认为这是楚谷的嫉妒。
　　“国内可不像你们自由世界，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我是有女万事足。楚谷你要来法国的话及时给我联系就行，我请你和你老公一起吃个饭，我们毕竟是大学同学。另外法国是艺术之都，你可以过来观摩一下油画。”连如江本来想说卢浮宫内蒙娜丽莎的事情，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吧。本来真想去，可是你刚才一番话让我又不想去了。对了，如江，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也有了一个儿子，金发碧眼的，很可爱。”楚谷幽幽说道。二人今天的谈话并不和谐，她决定也刺激刺激他。
　　“混血儿是吧。那真好！”连如江果然吃醋了，他并不是那种肚子里能撑船的角色，嘴里也刻薄了一些。“混血儿一般都聪明，虽然我老家都很看不起混血儿，称之为那个啥，”他强忍住没说出杂种这个词，但接着又说道：“混血儿原来有个叫做辜鸿铭的，西方人都说到中国可以不看紫禁城，不可不看辜鸿，弄不好你儿子将来也很出名呢。”
　　原本以为自己的恶毒会引来楚谷的脾气大爆发，在学校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楚谷出手并不客气，但连如江很固执坚守自己绝对不和女人动手的信条，没少吃亏，不过楚谷出手也有分寸，从来没让连如江脸上出现土豆丝那般的惨剧。现在他都自己觉得有点过分了，哪里想到楚谷那边传来了哈哈的笑声，笑得很是畅快，这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这让他很是不爽，似乎觉得楚谷骂自己一顿才算正常的她。
　　“连如江，你真逗，好吧。我儿子就是杂种行了吧。我愿意听你说这个词，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我了解你。要不要我给他起这个小名，就拜你所赐？反正外国人也不懂。”楚谷笑了很久才说道。
　　连如江很烦，其实每个人命运中似乎都有这么一个对手，她说的你体无完肤，但你又躲不开她。他气恼的说道：“楚谷，咱们同学多年，不要相互攻击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楚谷声音严厉起来，这才是正常的楚大小姐，连如江知道她要开炮，马上撤退：“楚谷，有人喊我去吃饭，这个咱们有时间再聊好吗？你要来巴黎就给我打电话，不来就算了。”
　　他很想听到楚谷负气说“不去了”，但显然这次楚谷并没上他的当，她说道：“好呀。我定下周的机票，你去机场接我呀。接我的车上备好宝宝座椅。”
　　连如江鼻子差点气歪了：“你们家先生不会打车吗？我在巴黎人生地不熟往哪里给你找带宝宝座椅的车？”
　　“那我不管。连同学，不见不散呀，我可是带着老公去呀！”楚谷在他发作之前扣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