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体验的考验

　　小牛余兴未尽，继续追问：张老师，那么第二道手续呢？
　　德仁一脸严肃的：需要国务院批准。
　　小牛笑弯了腰：多大的事儿，还动用了国务院。
　　德仁说：不说事情大小，现在懒人太多，都想不劳而获，不劳而食，看上了楼观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报名修行的人太多，所以就需要国务院批准了。
　　小牛说：张老师，你又使出了编写小说的本事，小事夸大，大事缩小，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了。好了，我也不修行了，还是搞我的工作，哄我的孩子吧。
　　小王嫣然一笑：小牛要去修行，我还担心一个人办校报缺少伴儿，现在小牛不修行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是谈谈小说吧。建国的大女儿梅花提出要给道长画像，建国担心道长不会答应，没想到道长痛快地答应了，并且和他们来到大殿后边的说经台前，——道长担心在殿堂里面画像影响太大。
　　小牛笑眯眯地瞅瞅小王，打断她的发言：王老师，以后不许拿我修行来做文章，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我继续来谈画像这段描写，梅花巧妙地设计，说第一张速写没有画好，又画了第二张，并且请道长在两张速写上都签了名字，然后把第二张速写送给道长。当他们分别的时候，张老师不显山，不露水，似乎是轻描淡写一般，来了一段充满人情味的描写：道长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梅花一眼，迅速地扭过头去，他的眼前便闪现出十几年前离别贤妻爱女时的情景。如今女儿也有梅花姑娘这么大了......唉，出家人不能贪恋红尘，我今天是怎么了？——真的，看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是的，亲情难忘啊，为了不给今后留下遗憾，我决定不再提修行的事了，唉......
　　告别了这两个活泼的女士，德仁专心地投入后传第三部的创作。由于儿女们的劝告，秀兰的监督，也为了保证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创作，德仁放慢了写作的速度。不过他对作品还是精雕细刻，反复修改。他并不是写完一章再进行修改，因为在电脑上打字是断断续续的，每次打开电脑他对创作的这一章便从头修改，直到写完这一章便修改了无数遍。他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读者负责。
　　临近暑假，德仁一步一步走向校报室，在门口他停住了，他好像是在汇报工作，又像是在征求意见，咳，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想，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小王、小牛出来，把他拉进去了。小牛埋怨的：老师，你站在门外边，好像要饭吃的，让别人看见了，该怎么说我们呢？
　　谁知道，小牛一句玩笑话，竟然让德仁动了感情，回忆起往事：是呀，我曾经有过要饭吃的遭遇，其实当时我连要饭吃的都不如，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住的，......
　　德仁的眼泪珠儿掉下来，他不知道自从创作网络小说，他的感情为什么变得这样脆弱？
　　小牛慌了，连连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哪承想你会动了感情。
　　小王递过一张纸手帕，德仁揩了揩眼泪，有点尴尬的：你们别学我，女儿有泪不轻弹啊。
　　小牛莞尔一笑：老师，约定俗成的熟语是不能篡改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德仁说：时代变了，男儿女儿都一样了。
　　小王笑眯眯的：老师，你从伤心处境解脱出来了，咱们来谈论后传第三部吧。真的，像你所说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你写的那个小徐果然与众不同。
　　小牛插入一句：小徐太开放了，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一室，是可信还不可信？
　　小王分析道：按照当时的特殊情况看，还是可信的。老师，你谈一谈，创作的时候，你是怎样想的？
　　德仁说：戏儿戏儿，连点气儿。如果建国和小徐仅仅是一般的旅游伴侣，那么这游山玩水的20多章小说也就没有多少吸引读者的趣味性了。
　　小牛说：说来说去，老师还是为了迎合读者的低级趣味，才这样写的。
　　德仁一脸严肃的：非也，故事是带有戏剧性的，但是在写作的时候我还是慎小谨微，一点不敢马虎，生怕露出低级趣味。可以这样说，在创作这段故事的时候，我是以坐怀不乱的态度来写的。
　　小牛感兴趣的：老师，坐怀不乱的成语我知道，可是对故事的细节我不大了解，请老师解释一下。
　　小王摸摸自己的脸蛋：不嫌羞，低级趣味，这个故事应该你自己去体会，哪里需要老师解释？
　　小牛把脸一红：人家不清楚嘛，你既然有体会，你来讲一讲也行。
　　小王说：我说我就说，相传在春秋时期的一个寒冬夜晚，鲁国柳下惠夜行因为城门关闭，他便在门洞休息。好了，下边的故事我记不起了，请老师接着往下讲。
　　小牛笑嘻嘻地瞅瞅小王：王老师，你真鬼大，捡好说的讲，把难说的地方留给老师。
　　德仁说：这个故事是歌颂柳下惠高尚品质的，不存在低级趣味的问题。柳下惠夜宿于城门，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也来到门洞。当时北风呼啸，女子衣裳单薄，瑟瑟发抖，柳下惠怕她冻死，没有过多考虑，便把她搂在怀里，解开棉衣紧紧地裹住。柳下惠把这个女子搂了一晚上，却没有一点非礼的行动，真正地做到了坐怀不乱。你们说这种行为难道不值得歌颂吗？
　　小王说：当然值得歌颂了，不过，我觉得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还是为你写建国与小徐同居一室而不乱来做铺垫的。我的问题是，他们俩真的有必要同居一室吗？小徐对建国真的这么信任吗？再者单位开一张介绍信就能证明夫妻关系吗？
　　德仁认真地：你的这些问题提得很好，很有针对性，读者正是由这些问题来寻找小说情节漏洞的。所以编写一个故事，一定要具有合理性，特殊性，必然性，可信性，严密性。就拿小徐与建国同居一室这件事来说，就具有这几种性质。一是特殊性。改革开放初期，暑假里到南方旅游的人特别多，所以他们半夜也找不到旅馆住宿，偏偏只找到一间夫妻房。这时候，小徐正好有一张他们夫妻旅游的证明，——开好了证明学校只批准她一个人参加写作研讨班，现在这张证明就派上了用场。经过了文ge时期，许多人的结婚证丢了，单位上开一张夫妻证明，旅馆也承认。二是合理性。建国和小徐已经有了两个星期的学习和交往，彼此非常熟悉。小徐性情活泼乐观，她认定建国是一个正人君子，对她不会有什么非礼的举动，所以在特殊的情况下她主动地提出和建国同居一室。而且她对建国提出一个保护自己安全的要求，建国就不能不慎重地考虑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因为一连几个晚上，建国都是谨慎小心，不越雷池一步，所以小徐才要求和他继续同居一室，一直到旅游结束。人和人之间的情谊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相处多年关系却十分淡漠，有的人相处时间不长，关系却非常融洽，小徐和建国就属于这后一种类型。
　　小牛叹了口气：所有的漏洞都堵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让他俩同居一室吧，反正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像在保险公司投了保险一样。
　　小王赞叹的：小牛的进步真快，说话越来越具有艺术性了。
　　德仁沉思了一会，继续说：建国为什么会答应和小徐同居一室呢？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体验生活。他想，不走的路也要走三回，没有经受的苦难也要经受三次，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也要体验三次，与小徐同居而不乱，大概就算是一次特殊的体验吧。
　　小牛乐了：原来老师这样写作是在游戏生活。
　　德仁却严肃的：不是游戏生活，而是迫于现实，被生活所游戏。
　　小王说：我认真地研究了你这一段旅游的小说，觉得你对主人公进行了三种考验。一是与小徐同居一室而不乱，考验主人公的思想品质，他交了一个圆满的答卷。二是在旅游的过程中，随时应对小徐要求他即兴写诗的考验，而他也写了许多诗歌，展示了他的文学才能。第三种考验呢？——让小牛来补充吧。
　　小牛冷不防被小王将了一军，她愣了一下，笑嘻嘻地：第三种考验？王老师是在考验我吗？多亏我早有准备，不会当场出丑。第三种考验，与其说是在考验主人公，还不如说是在考验作者，因为对每一个风景点，不仅要写出它的特色，而且要穿插有趣的故事。
　　小王追问着：那么，你能不能举一个例子呢？
　　小牛说：能呀，这也难不住我。譬如，游览玄武湖，景点很多，作者偏偏选择一棵伸向湖心的歪脖子树，小徐要坐到树上找乐趣，建国就得保护她莫掉进湖里，这便有了故事。嗨，王老师，你出难题考完，我也给你出一道题。你说，建国作了许多即景诗，你能不能举出一首诗看看。
　　小王嫣然一笑：这也难不住我，你听：
　　莫愁湖畔莫愁女，
　　莫愁女住莫愁湖。
　　心事戚戚千万件，
　　笑口犹劝君莫愁。
　　小牛称赞的：王老师，算你记性好，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