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送行

　　连如江偶尔在中午回家里吃饭，连妈妈一直对没能看孙女多有微词，春节时尽管也理解王凌雪不在老家住是因为担心孩子感冒，但四乡八邻总有好事之人，春节过后这段时间常有亲戚打着关心爱护的旗号到家里嘀嘀咕咕，弄得连妈妈心情并不好，因此连如江要时常过去陪陪老太太。他打算过了年就让姐姐在县城给妈妈选套房子，他出钱买下来。现在的连如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大款，再加上房价并不高，十万左右就能弄套带暖气的二室一厅，买下来后赵家寨想来就来，不想来干脆就以县城为家。但连妈妈听说后坚决不同意，她可不想让儿子花这些钱，这次反倒是连爸爸过来给她做思想工作，最后定下来房子可以买，但去不去住，则由着连妈妈心思。
　　晚上回家时连如江也有点不知所措，但终于忍不住说了妈妈想看采采的事情。王凌雪听说婆婆想给她看孩子则是大有不悦的神色，她五个半月的产假上班在即，但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安排，平常小玉在家看采采，自己上班，好在建筑局上班时间并不苛刻，要真是婆婆过来看孩子反而不太习惯了。但她显然不愿意丈夫为难，就说要是奶奶愿意看孩子就让她过来聊城住段时间，要是能适应自然是好。连如江想到自己即将远行近两个月的时间，倒真不想妈妈过来看采采，主要婆媳之间相处并不是很简单。王凌雪虽然脾气和善，但他自己也知道妈妈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照看孩子的方式和王凌雪有分歧，因此就抱了抱王凌雪，说道：“我不在家的时间委屈宝贝儿了。采采要懂事呀。”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看向女儿，采采眨巴眨巴眼睛，很听话的样子。
　　其实连如江还有一个很大的心事，就是想去清平镇森林里边再去一趟，看看上次宝藏被挖空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以前根本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大的秘密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想和上次救了自己一命的小貉一家见个面，但不知道漫漫长冬它们是不是也冬眠。连如江在镇上反复强调禁猎令，任何人，任何组织不得进入到森林内猎杀小动物。他看连志云负责的别墅建设已经铺好了摊子，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给小貉一家有个好的归宿，既要安全，又不能丧失野性。他几次驱车走到森林公园旁边，但是面对那片原始地带，总是下不了决心再往里边走一圈，想想他前后五探里边的玄妙所在，但除了第一次是单人独骑走到里边，其他都是有人陪护。第一次要不是身上八卦玉佩及时示警，连如江都在想他会不会被那两条水蛇所袭击。不过无知者无畏，他那个时候去可以毫不畏惧，但后来想起里边未知的神秘则害怕了许多，几乎都是荷枪实弹，最差也要有徐子婵作陪。这次让他一个人再穿越进去，恐怕连同学就不敢了。
　　连如江也用梅花易数给自己卜过几次卦，看看去到里边吉凶如何，但结果不佳，显示都是画蛇添足的卦象，这让连如江更有点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调转车头回了清平镇，只是走在半路的时候，想起曾文昌旧事，那个一地三坟的地址显然是他的埋身之地，只是不知道他死后什么人给他弄得那般风光，看来可以确定曾文昌绝不可能是北伐军中最后一个去世的。春节时无意发现的那些文稿他拿过来一部分，无心道人章仲山果然了不得，他的一些经验揭开了玄空风水的神秘面纱。书中内容见解精到避谬崇正，详实组织缜密，叙述明畅，并不次于当初连如江开窍的《三命通会》。书中最后说章仲山开创无常派后共收徒七人，曾文昌名列第二，只学到了风水和机关埋伏之术，但得章氏绝学者是山东微山一人，姓管字号小七，乃是无常派后任掌门，说是章仲山年老时遍游名山大川，在五岳之首岱宗周边招收的关门弟子，将毕生绝学传授与他，自待其传承风水文明，将其发扬光大。曾文昌在扬州时曾见过自己的师弟，得其预警，说北伐军不得屠沧州，否则必尸骨无存，另外也说曾文昌不要北援，否则也是有去无回。
　　但那段历史都知道，北伐军开始到了沧州遇到顽强抵抗，死伤惨重，城破之后居然大肆屠城，整个沧州可谓鸡犬不留，因此后来清兵将逮捕的北伐将领千刀万剐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曾文昌北援也属于无奈之举，当时北伐军中有洪宣娇这等重要人物，怎么能弃之不顾呢？他一路北援之时也是小心谨慎，甚至弄了自己的一个替身一直身先士卒，而真正的三军统帅一直深居人后，但终于天命难违，弄了个全军覆灭的下场。连如江对文字中记载的管小七大感好奇，不知道后来此人命运如何。
　　想到此处，连如江在清平镇上买了些香烛，开车来到上次发现苏苏尸体的地方，这个曾文昌虽然是个不被自己喜欢的太平军中人，但北伐军所掠夺的财宝基本都被他发现了，不能不说曾文昌的决策给了他这次机会。另外他的一些无常派的风水之术连如江也学了很多，兼收并蓄之后连如江觉得自己水平又有进展，这曾文昌也算得上是半师之谊，这祭奠一番并不为过。
　　现在已经是初春的时令，但清平镇地处北方，冰雪尚未彻底融化，连如江驱车来到当初那个神秘的三尸一地的地方，发现已经没有了原来走到这里发现的森然凉气，苏苏和另外一具尸体都已经被送到了市刑警队的法医储藏室，据说在结案之前归还家人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目前嫌疑人刘磊踪迹全无，而苏苏的家属更是不断到公安局闹事，看来短时间这件事情是不会有结论的，可怜的苏苏美女注定无法入土为安。但另外一具尸体虽然也找到了尸源，但破案却是毫无头绪，真不知道将来如何？
　　连如江很认真地把香烛和黄表纸堆成一堆，然后划根火柴点着，深深鞠了三个躬，这个在历史上写明死在阳谷县黄河内的太平军名将，没人知道他会埋身于此，当初发掘坟墓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旁边，不知道他的棺木会不会被人留意。要知道那是很名贵的木材，只是当时人们都以为这是附近人家的祖坟才不敢稍动，万一真要是有心人对此起了邪心，恐怕曾文昌连尸身都不能善终。不过转念一想曾文昌的诸般手段，不禁头皮一阵发凉，这个墓恐怕不好盗，他不敢肯定墓中会不会有惊世宝物，但杀人利器的布置肯定不止一重。连如江想到此处，回到镇上以后特别让顾世才起草了一个文件，对那片区域重点保护，他想不到的是十年之后这里终于发生了大事。
　　连如江二上北京是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一路同行的有七八个人，除却清平镇上的顾世才和赵翠萍之外，其他的都是市县两级农业局部门的官员。级别最高的就是聊城市一位主管农业的孙副市长，另外农业厅也有人参加，但他们都从济南直接去的北京。大家约好了在北京国际机场见面。
　　这个考察小组全名叫做西欧农业机械化建设考察团，他们准备对西欧法、德、荷、意等几个国家的农业机械化情况进行考察访问。代表团行程中有沿途考察各国的农业现况，并与法国高级专家咨询协会的农业、农机高级专家等进行座谈和交流，并要在巴黎参加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农业机械化知识培训。西欧各国农业生产经营中先进的农业机械化技术、规范化的市场运作方式、现代化的农业经营理念和优美的农村环境将给每一个代表团成员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些人绝大部分是第一次出国，他们对西方世界充满了好奇，要知道西欧农业机械化发展迅猛，特别是法国，从二战结束开始，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将一个小农经济国家一举建设成为欧盟乃至全世界的农业现代化大国，其农业现代化之路，对于聊城市逐步实现农业机械化和现代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有很强的借鉴性和指导性，因此从上而下都特别重视此次考察培训。
　　本来考察团开始的时候是六个人，后来因为要加强领导，也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学习国外先进知识，让一些好的经验在全市乃至全省推广，因此又追加了几个同志，组成了十个人的庞大队伍，说起来大家真正懂农业机械化以及果木栽培等等专业的没有几个，也就是县农业局的孙凤武和省农业厅的两位同志算是略懂业务，其他包括连如江在内都属于半瓶子醋的成分。要知道王云贵上任之后将农业系统中的考察培训都梳理了一遍，从省厅的高度非是专家级都不让出国，但下属的市县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是领导代表群众的格局。
　　聊城火车站现在已经顺利通车，去年国庆节的时候已经剪彩通车。当时定位就是国家一级站，作为京九铁路上最重要的十二家火车站之一颇为引人注目，当时的山东省省长亲自参加了剪彩仪式，聊城也因为精神文明建设有孔繁森纪念馆，物质文明建设有火车站顺利通车这两件大事着实引人注目，不知道龚书记能不能在明年的换届选举中更上一层楼。最主要就是聊城火车站的升级出乎很多人意料，原本就是二级小站，谁知道竟然给了一级大站的指标，因此火车站就显得有点太过于小气，龚书记和熊市长达成了一致，在适当条件下还是要继续对聊城火车站进行改造，让它真正成为鲁北平原上的一颗明珠。其实连如江不知道的是关于聊临铁路的批复又增加了新的内容，延伸到了河北省的临西县等地，铁道部正在和山东河北两省协调，想把这条铁路也改造成电气化铁路，只是王云贵书记卸任之后，临清市领导并不受重视，这条信息一直由龚书记掌握，并没有公诸于众。
　　考察团一行七人是分批到达的，高唐县的几个人除了连如江外到得最早，他们分别是农业局技改中心的王主任和孙凤武，以及顾世才和赵翠萍。王主任也是正科级干部，孙凤武则是高级园艺师，原本农业局正副局长都想参加，但后来到了县领导的民主生活会上，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要增加技术人员比例，才不得已改成的技改中心的两位技术骨干。
　　聊城市农业局只出了一个人，却也是他们的局党委班子成员总工程师邵立伟，也算是技术口的领导吧，他是副处级干部，来聊城火车站就稍微晚一些，但他掌握着一定要比孙副市长要早，但比连如江等五个人要晚，因此当他到了会合地点，发现连如江依旧没到的时候不由脸上不太好看。
　　其他几个人在开出境教育课程的时候曾经见过邵总工，因此纷纷上来打招呼，邵总则是不阴不阳，说道：“哎呀，大家都到了呀。我们一起等孙市长。”他故意不提连如江没到，很显然这是表明一种态度。
　　这个时候的连如江已经到了火车站门口，只是送他来的是一帮人，光是车辆就有四辆，本来按照几个大佬的安排是长驱直入直接开到火车站台上，不管是李进的军车，拟或工会疗养院李院长的车，就连高科长雄壮的悍马都可以无人阻拦，但是连如江想起和他约定好见面的几个人说好在候车室，因此规规矩矩地下了车抱着女儿走在了最前面。高高的李进和市委常委，军区文司令员等十几个人陪在旁边浩浩荡荡的杀奔候车室而来。
　　邵总工开始第一眼只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连如江，看他抱着孩子就不悦地批评道：“连科长，你怎么带着孩子来的呀？咱们是去工作又不是游山玩水，不让带家属的。”
　　站在连如江身边的王凌雪愣了一下，她看看这位很严肃的政府官员刚要解释，连如江却抢先说道：“邵总，孩子是送我，这次离开聊城要几十天，我家人舍不得我走。嘿嘿，我就这般儿女情长。您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