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雍和宫

　　连如江想回一句嘴，说焦大夫像个二大爷，啥也不管不问，但想想此人属于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类型，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嘿嘿一笑作为回应，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长辈，还是不说的好。就在他打听门口登记的人员时，忽然看到小武燕子一般跑了过来：“如江大哥，你这是去哪儿呀？”
　　连如江暗中叫苦，这也是个师奶级别的人物，深怕被她缠上，忙说道：“不去哪儿，随便到市里转转，小武，你这是干啥去呀？”
　　“我也没什么事情。唉，第一年在北京过年，很不习惯呢，在我们军区过年可热闹了，想吃什么都有，想打枪就打枪，有一年我还开过坦克呢。”小武一脸憧憬，微微仰着头沉醉在回忆里，这还是一个大孩子。
　　连如江反而尴尬了，不知道该打听去雍和宫的路，还是趁机溜走，但小武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她自嘲地笑笑：“如江大哥，其实这一年我过得也挺好，经历了这么多，比我从小到大遇到的麻烦事还多。我今天上午能跟着你吗？”
　　“不行！”连如江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要去看焦大夫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带着小武呢，疏不间亲，虽然看得出来她和姑父关系极好，但是绝对不会背叛武义程这个亲姑姑的。他接着说道：“小武呀，上午我还有点事情，要去雍和宫。这样吧，中午我就没事了，带你去故宫博物院鉴赏文物如何？”
　　“雍和宫？”小武高兴地叫起来。“如江大哥，我也想去，听说那里每年春节都有和尚出来诵经，大家纷纷争第一柱香呢，如江大哥，是不是你也想去烧香呀？”她的两声如江大哥叫得连如江有点心软，说起来其实小武也算不错，虽然说话直接了点，但一直很维护他，昨天吃完饭就是小武担心他的安全，自始而终都陪在屋里。
　　连如江笑着说：“我是党员，怎么会烧香呢？”
　　小武撇撇嘴：“我们家还有香堂呢？谁说党员就不准烧香的。”正说着话，焦大夫已经从副驾驶座位上走了下来，小武习武出身，感觉特别敏锐一眼就看见了他，喊道：“姑父，你也和如江大哥一起呀。哼，你俩要不带我，我就不准你们走。”
　　焦大夫也是一脸无奈，但他也毫无办法，只得答应道：“好吧，好吧。不过你要开车呀。”
　　“没问题！”小武不再理会他俩，转身就跳上了驾驶员的座位。焦大夫和连如江对视一眼，都耸耸肩膀。
　　小武看他俩上车，激动地一踩油门，车风驰电掣飞了出去，副驾驶上的连如江一个仰面朝天，怒道：“你慢点。”
　　小武笑嘻嘻地说道：“如江大哥，今天早晨我和子婵姐姐也联系过，这样吧，你给她打电话让她也去雍和宫吧。我听说里边有一个六道轮回图，全国为数不多的人才能从里边看出轮回的秘密，我想请子婵姐姐帮我看看。”
　　焦大夫一声不吭，连如江也是默默无语，小武丝毫不在乎他俩的感受，一个劲催促连如江：“快，快给子婵姐姐打电话。”最后连如江急了，他把电话拨通后交给正在享受驾驶乐趣的小武：“你给她说吧。唉，碰到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小武冲他拧拧鼻子，然后一个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打电话：“子婵姐，是我，我现在和如江大哥去雍和宫的路上，你也去吧。我昨天下午听你讲了那么多的知识很舒服，这个雍和宫肯定也有不少好玩的古物。咱们一起转转。对，对，如江大哥就在身边，他要去故宫？我不知道呀。”
　　连如江只得又接过电话：“子婵呀，我和黄老商量的是中午去故宫，下午我就要回山东了。时间安排得很紧凑，要不我们在故宫见面也可以。”他不想让徐子婵来雍和宫，楚护士长带着孩子本来就是很保密的事情，这人要是多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对焦大夫不好。
　　徐子婵却回答道：“我上午也没事，住的地方距离雍和宫就是几墙之隔，一会儿见面再说吧。”
　　“好吧。”连如江很无奈地放下了电话。他暗自叫苦，看来徐子婵是非来不可了。
　　初二的原因，市里并不堵车，只是车到雍和宫附近的时候才看到车流拥挤，小武放下二人去找停车位，连如江问道：“焦哥，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呀。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你陪伴着这位同志，我去看看乐乐，然后我要去看个领导。”
　　焦大夫也有点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如江，乐乐他们早就到了，这是小楚的手机号，你和他们联系吧。我在门口等着这俩人。”连如江依言而行，自己买了一张票就跑进了雍和宫里。
　　雍和宫位于北京市区东北角，清康熙三十三年，康熙帝在此建造府邸、赐予四子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称雍亲王府，后来胤禛继承皇位，成了雍正皇帝。雍正三年，改王府为行宫，称雍和宫。雍正十三年，雍正驾崩后，曾于此停放灵柩，因此，雍和宫主要殿堂原绿色琉璃瓦改为黄色琉璃瓦。又因乾隆皇帝诞生于此，雍和宫出了两位皇帝，成了“龙潜福地”，所以殿宇为黄瓦红墙，与紫禁城皇宫一样规格。乾隆九年，雍和宫改为喇嘛庙，特派总理事务王大臣管理本宫事务，无定员。可以说，雍和宫是清朝中后期全国规格最高的一座佛教寺院。
　　雍和宫是坐北朝南的建筑结构，全部占地面积为六百多亩，据统计，共有房六百六十一间，其中佛殿二百三十八间。其建筑风格非常独特，融汉、满、蒙等各民族建筑艺术于一体。整座寺庙的建筑分东、中、西三路，中路由七进院落和五层殿堂组成中轴线，左右还有多种配殿和配楼。中路建筑主要包括牌楼院、昭泰门、天王殿、雍和宫殿、永佑殿、法轮殿、万福阁等。整个建筑布局院落从南向北渐次缩小，而殿宇则依次升高。
　　连如江给楚护士长打了一个电话，知道他们母子都在雍和宫大殿里，他急忙跑步前进。
　　雍和宫大殿前的庭院里，椭圆形汉白玉石座上的石池中，有座高达一点五米的青铜“须弥山”。须弥山很富有传奇色彩，它是古印度神话中的名山，据说是世界的中心。佛经认为，世界的最底层是风轮，其上是水轮，再上是地轮。地轮之上有九山八海，须弥山就在这山海之间。须弥山高八万四千仞(仞是古印度计算距离的单位)，日月环绕须弥山回旋出没，三界诸天也依须弥山层层建立。须弥山腰有“犍陀罗山”，山外有铁围山所围绕的咸海，咸海四周还有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这四大部洲就由四位天王护持。须弥山顶部为“帝释天”。帝释天下面有一圈星象图，是按古代天文观测的结果依次排列的。据说这些星座的分布和标记大体上符合现代天文学的研究成果。在佛教中，须弥山是世界最高的山，山顶的帝释天自然也就是世界最高的天，是天堂极乐之处。因为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所以，佛祖释迦牟尼经常在此讲经说法。不少寺院石窟佛都坐在叫做"须弥座"的座位上，成为一种象征。
　　楚护士长正带着两个孩子欣赏须弥山，忽然乐乐猛地转过身来，眼望着远处喊了一声：“连叔叔。”这孩子本就是那种音乐天才，他很小时候就可以辨认任何和弦中的音符，判断乐器音高的极微小变化，或者急切地挑出乐谱中的错音。他七岁时，在家里放音乐，听了一首外文歌，就能凭记忆把它一个音一个音地默写出来。这首经文大约有两分钟长，并有好几个声部。试想一下一般人第一次听到一段五秒的音乐时可以记住多少？显然乐乐可以在他“内心听觉”中存储和处理大量的音乐。而且不光是音乐，其他声音也是一样！乐乐虽然几乎不说一句话，但是一个超级善于模仿的人。即使是外语，他第一次听到就会讲。自然界中一些声音对他来说可以用过耳不忘来形容，但他除了音乐之外其他都近乎于白痴，正是连如江无意间从高年的素菜馆中收获的那枚珠子等于让乐乐重新回到了凡间。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一个音乐界的天才。乐乐开始读书识字，也开始有了正常人的情感，在他心目中最亲近的人除了妈妈，可能就是连如江了，因此连如江的脚步声就像交响乐的开篇一样一下子让他听了出来。
　　楚护士长左手抓着乐乐，右手则是乐乐的妹妹莲莲，听乐乐喊连叔叔急忙转身，可是哪里有连如江的影子呀？正疑惑间才看到连如江快步出现在视野里，距离他们还有几十米，她不由看了儿子一眼，这小家伙耳朵得有多神奇呀？
　　看到连如江出现，乐乐脸上就好像被阳光照耀一样，他使劲甩开妈妈的手跑了过去。乐乐已经十几岁的年龄，但看他跑步的姿势却有点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既热情澎湃，又担心被东西绊倒，显得患得患失。连如江也看到了跑过来的乐乐，喊道：“孩子，别跑！”
　　楚护士长也吓坏了，她生怕儿子摔倒，但又不敢大声喊叫，生怕孩子一失神反而会出事。莲莲比乐乐小三岁，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她松开妈妈的手追着哥哥而去。原来在家里很多时候除了妈妈，就是她兄妹俩熟悉，她和这个傻哥哥感情很深。去年乐乐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了。楚护士长请了家庭教师给乐乐补课，乐乐还无法一下子适应这个社会，经常有些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他的嘴里经常冒出幼儿式的笑话和双关语。前几天，他还害怕一些打击乐音响，音不准的乐器也给他的耳朵带来肉体上的痛苦，这几天北京城鞭炮齐鸣也给他相当大的痛苦，很多时候都是妹妹慢慢陪着他说话，来分解他的痛苦，但此时的乐乐已经不像原来一样只会呆傻地看人，一语不发，他现在学会了交流，陪妈妈和妹妹说话，也陪焦大夫唱歌。焦大夫除了医术之外，还是一个歌唱家，不过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已。
　　连如江跑得极快，他一把抓住乐乐的手臂把他抱了起来，乐乐喊了一声：“叔叔。”就抱住了连如江的头。说起来也奇怪，连如江应该是第二次遇到乐乐，上次就是在南京给乐乐治疗，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二个小时，但乐乐似乎认定了连如江是他的亲人一般。据说鹅从蛋里孵化后，通常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母亲，加以无比的崇敬与爱戴，甚至于一种超乎亲情范围的感情。是不是乐乐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连如江就和这个道理一致呢？
　　楚护士长也已经跑了过来，莲莲有点敌意地看着这个抱着哥哥的男人，说道：“快放下我乐乐哥哥。”连如江觉得乐乐好像比几个月前重了不少，他听到莲莲的声音忙低头看去，一下子就被莲莲的长相惊呆了。这个女孩给人深刻的印象，是她眉宇之间有种超越了她年龄的惊人美丽，淡淡的眉毛弯弯就像下玄月般灵性十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像两把小刷子，最让人惊叹的是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如清澈透亮的泉水。他长得特别像连如江的初恋女友楚谷，甚至可以说是楚谷的缩小版吧。连如江谈恋爱的时候曾经见过楚谷小时候的照片，简直和眼前这位姑娘一模一样。
　　楚护士长跑了过来，她先拉住莲莲的手介绍道：“莲莲，这是连哥哥。”
　　“可是乐乐刚才喊他连叔叔呀？”莲莲看一眼连如江，问妈妈。然后又加上一句：“他就像叔叔，看他胡子都那么长了，怎么能是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