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唱过去的歌

　　正当三个女人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德仁已经张嘴唱起来：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迪玛利亚，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迪玛利亚，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唱歌婉转如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我从山坡滚下，
　　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如云霞。
　　三人一齐拍手，小牛说：还有一段没唱。卢华说：意思一下行了，后边要唱的歌曲还多着呢。
　　小牛说：从这首歌证明，动人的歌曲还是能使姑娘入迷的。
　　小王笑盈盈地：怎么？张老师才唱了一首歌，你就入迷了。
　　小牛把脸一红：入迷就入迷，难道你听了没有入迷？
　　小王说：闲话少说，听张老师继续唱吧。
　　德仁说：后来，我和母亲坐马车来到西安，西安5月20日早晨解放，我们傍晚进城。第二天，群众在街上游行，表演节目庆祝，学生们扮成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陈果夫、陈立夫的模样，走在中间，旁边的学生指着这些四大家族，边唱边舞。当时我只有十三岁，热情很高，跟着他们，看了一路，听了一路，学了一路。60多年过去，直到现在，我还记着这首歌。每当唱起这首歌曲，西安刚解放的情景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德仁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动情地唱起来：
　　蒋宋孔陈四大家族，
　　把我们人民害得好可怜，
　　今天我们要打倒你们，
　　今天我们要翻了身。
　　在一阵掌声中，小王问道：就这么四句？
　　德仁说：是呀，就这么四句，好像是根据《小放牛》调改编的。
　　小王感兴趣的：张老师，《小放牛》怎么唱呀？你唱几句我们听听。
　　卢华说：算了，该唱的歌还多着，听张老师继续唱。
　　德仁说：当时，学生热情很高，每天在街头都有演出，一出秧歌剧《兄妹开荒》最为红火，开头几句是这么唱的：
　　雄鸡雄鸡高呀高声叫，
　　叫得太阳红又红，
　　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怎么能躺在热炕上做呀懒虫......
　　德仁接着说：后来我到汉中去上中学，最难忘的一件事是，观看歌剧《刘胡兰》的演出，最为感人的是刘胡兰的妹妹刘爱兰扮演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她大气凛然，英勇就义，而走下舞台她却忍不住痛哭流涕。
　　小王说：这也太痛苦了，刘爱兰亲眼目睹了姐姐被残忍杀害的血腥场面，现在再去饰演姐姐一角，每演一次他的心就被伤害一次。
　　德仁说：后来听说刘爱兰演了四年《刘胡兰》，被组织保送上了中学。当时，《刘胡兰》插曲流行一时，大街小巷，人人传唱，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德仁稍一停顿，酝酿一下感情，便热情奔放地唱起来：
　　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
　　天气那个虽冷我心里热，
　　我从那前线转回来，
　　胜利的消息要传开，
　　哎嗨哎嗨哟，
　　胜利的消息要传开。
　　风吹那个雪花满天飘，
　　咱队伍在前边打得好，
　　狗子军来了整一个团，
　　叫咱们包围得牢又牢，
　　四面八方往里打呀，
　　管叫他插翅难飞有腿难逃，
　　哎嗨哟，
　　管叫他插翅难飞有腿难逃。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歌曲，三个女人听了只是感到新鲜，却缺少德仁那样的激情。德仁继续说：后来，上大学来到西安，每年五一、国庆游行，都要唱《歌唱祖国》，大家都会唱这首歌。后来到北京进修，《我们走在大路上》这首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激励我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要永远斗志昂扬，永远走在大路上。星期天，同学们到颐和园去游玩，兴之所至，七八个同学挽起臂膀，一边大步向前，一边齐声高唱：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唱完歌曲，德仁平静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在陕北劳教时，大炼钢铁，开荒种地，修筑公路，深深地感受了一次思想的大跃进。有一次我们从洛川张村驿出发，列队行军奔赴铜川，队伍前后都有民警持枪押送，我那种屈辱的复杂的心情真是难以描述。可是，大家还是振奋精神，唱了一路歌曲，使我终生难忘的是《十唱共产党》。回想起来，至今这首歌我还记忆犹新，它毕竟反映了大跃进时代人们的精神风貌和追求社会进步的愿望。这首歌是这样唱的：
　　一唱共产党，
　　好比那红太阳，
　　农村一片新气象，
　　人人齐欢唱。
　　二唱共产党，
　　村村扫文盲，
　　看书读报柳荫旁，
　　作诗写文章。
　　看书读报柳荫旁，
　　作诗写文章。
　　三唱共产党，
　　绿化咱家乡，
　　村前村后花果香，
　　绿茵满山岗。
　　四唱共产党，
　　引水上山梁，
　　山顶水磨哗哗响，
　　高山水流长。
　　山顶水磨哗哗响，
　　高山水流长。......
　　卢华感叹的：哎呀，我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真是长见识了。
　　小王说：这首歌颇有诗情画意，描绘出农村的建设远景。
　　这次行军，我终生难忘，我清楚地记得，在唱其他歌曲的空隙，我在心里默默地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是的，我自己鼓舞自己，我要永远走在大路上，绝不停顿，绝不彷徨，绝不后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后来，我到了渭北农村，始终坚持着这个信念。
　　卢华说：张老师，我佩服的就是你这种精神。
　　小王、小牛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是十分激动。
　　德仁颇为感慨地说：我在渭北农村做上门女婿，18年里唱的歌曲无数。因为年轻的大队领导器重我，大队青年开会，必让我教唱歌曲。一来槽里没马，拿驴支差；二来我比较胆大，能撕下面皮：三来我教青年唱歌，确实有一点点水平。而且我识简谱，能学唱新歌。其实通过个给青年教唱歌曲，促使我学会了许多新歌，也提高了歌唱的水平。因为当时提倡学习大寨，我就想给青年们教一首学习大寨的歌曲，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这样的歌。一天我到县上去赶集，听见一个人唱的歌特别抒情，而且歌词里有虎头山这个词儿，我就赶忙过去询问，那人是个教师，十分热情，告诉我这首歌叫《敢叫日月换新天》，新华书店里有卖的歌页。我谢过那人，跑到书店，买了那张歌页。你们听听这首歌，是不是特别抒情动听？
　　一道清河水，
　　一座虎头山
　　大寨那个就在这山下边，
　　七沟八梁一面坡，
　　层层梯田平展展，
　　层层那个梯田平展展，
　　牛羊胖乎乎，新房齐崭崭，
　　炕上花被窝，囤里粮冒尖，
　　银光满屋喜气多，
　　社员梦里也笑声甜也笑声甜。......
　　大家拍起手来，......小王感叹的：想象不到，60年代还有这样抒情动听的歌曲。
　　小牛说：是呀，太感人了。歌的开头就像一道河水静静地流着，流着，然后向上扬起，竖立起一座虎头山，展开层层梯田。张老师，这一句是怎么唱的？你再唱一遍。
　　德仁动情地唱道：层层那个梯田平展展......
　　小王插话说：下面再歌唱社员的幸福生活，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卢华说：好了，你们两位都成了评论家。现在请张老师继续唱歌。
　　德仁回忆着：我恢复工作以后，进入80年代，一些流行歌曲你们都会唱，今天这个唱歌汇报可以结束了，我祝卢华老师一路平安，生活愉快，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卢华笑眯眯的：好了好了，就差个万寿无疆了。
　　小王、小牛齐声说道：我俩是80后，哪有一出生下就会唱歌的？请张老师再来一首歌，给今天的演唱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德仁回忆着：哦，电视剧《渴望》是1990年播出的，当时万人空巷，争看《渴望》；大人小孩，争唱《渴望》主题歌。这首歌你们应该、可能、大概会唱吧。
　　小王说：那时我小，不会唱。
　　小牛说：那时我更小，张老师，不用耽误时间，你快唱吧。
　　德仁说：好，那就唱起来：
　　有过多少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
　　有过多少朋友，
　　仿佛就在身边。
　　也曾心意沉沉，
　　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举杯祝愿，
　　好人一生平安。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咫尺天涯皆有缘，
　　此情温暖人间。
　　卢华赞叹的：这首歌充满了人情味，希望张老师以后不要忘记我，就像歌曲里唱的那样，想起我时仿佛就在身边，想起我们相处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张老师，记下没有？如果记不住，我给你来个拥抱吧......
　　卢华说着紧紧地搂住德仁，那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德仁也是十分激动：卢华，你放心吧，不管把谁忘记了，也不会把你忘记。
　　小王、小牛同时说道：难道我们就应该忘记吗？
　　德仁说：忘记不了，谁也忘记不了。我们并没有分别，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小王、小牛说：张老师，你记住，有空就到校报室来，我们还要评论你的小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