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画几张速写

　　早晨起来，德仁、秀兰吃了些糕点，搞了搞卫生，准备迎接客人，可一时却手足无措起来。他们不知道能来多少人，不知道客人想吃米饭还是想吃面条，不知道会不会像昨天一样，各显身手，做几道菜呢？德仁把坐卧不安的秀兰按坐在沙发上：先别急着张罗，等他们来了准备也不迟。
　　一会儿，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有平辈的，黄忠志和鸳鸯，自强和玉娥；有小一辈的，富生、铜花及六岁女儿香香；还有说不清辈分的，德仁的同事建设、干女儿月容领着八岁儿子文进。大家坐定以后，鸳鸯瞅瞅玉娥率先发言：听红梅说起你们昨天的情况，女的一人做两道拿手好菜，吃完饭后，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嵌名诗会。今天，我想，不用麻里麻答地炒菜了，我们都想吃秀兰姐做的臊子汤面。
　　大家齐声赞成，于是开始准备，自强自告奋勇的：我有劲，我来和面，揉面，擀面，咱们吃手工面。
　　鸳鸯说我来切肉，玉娥说我来切菜，秀兰自然炒臊子，炒菜，调汤......铜花、月容也跟进厨房学习手艺。
　　客厅里，德仁、忠志、建设正谈得热火。建设说：张老师，我觉得你退休了，搞搞创作，练练书法，自由自在，何必再返聘当校报编辑，受那个约束呢。
　　德仁淡淡一笑：咳，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一般人出版书籍，谈何容易，一要买书号，二要拿现钱，三要自己推销。
　　忠志诚恳的：这也不难，我可以赞助你。
　　德仁为难的：谢谢，我提前谢谢你了。......不过，还不完全是钱的事情。我所写的这个题材是个敏感的内容，能不能通过审查才是关键问题，所以我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到现在也没有写出多少东西。
　　建设插言说：是啊，整风运动，反右斗争，劳动教养，哪一样事情都会触及敏感的神经，难写哇，真是难写。
　　德仁点点头，忠志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地说：德仁哥，听鸳鸯说，在农业社里，你一没有正式的来历，二以人们看不起的上门女婿身份，却勇敢地闯过了重重难关，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信任。现在，面对着这种种难题，你一定会迎难而上，创作出好作品的。不管怎么说，你一鼓作气，先写出初稿再说。
　　德仁只能是点头默认了......一会儿，臊子汤面做好了，大家吃起来，频频点头说好。
　　众人让秀兰介绍经验，秀兰反倒不好意思了，憋了一会，秀兰胸有成竹的：说起来，一般人把这带有西府风味的汤面叫做岐山汤面，而我做的这是具有自己特色的扶风汤面。最大的特点是臊子面里面不放辣子，不能让辣味破坏了臊子的清香味，一句话，一定要炒好臊子，有肥有瘦，炒烂香透，越嚼越香，恨不得把汤喝光。
　　大家一起拍手：说得好！
　　饭后进行游艺活动，仍然是写嵌名诗，富生说：你们得到信息，早有准备，我和铜花得商量一会，还得听听香香的意见。
　　月容莞尔一笑：你们的名字带有地名，容易入诗，我和建设的名字写嵌名诗就麻烦多了，我儿子文进的名字入诗就更麻烦了。我们得认真地研究研究。
　　富生笑嘻嘻地：姐夫是搞文学的，姐姐又是文学爱好者，写一首诗算得了什么。
　　他们各自准备了一会，嵌名诗会开始了。鸳鸯提议按年龄自小到大进行，富生说由大到小进行，争论了一会，大家一致同意从富生开头，铜花捅捅富生：反正都要作诗的，咱们就先献丑吧。
　　富县出生西安长，
　　生活磨炼当自强。
　　铜川诞生玉华地，
　　花红叶茂四季香。
　　众人一齐拍手：思想境界积极，妙就妙在，第四句顺便带出来女儿的香字。
　　月容四下看看，也就主动地朗诵起来：
　　建在原上一阁楼，
　　设为学府担重任。
　　月宫有个姣姣女，
　　容貌出众文广进。
　　德仁称赞的：难得月容、建设想得巧妙，把三个人的名字都嵌进去了，而且比较自然，不怎么牵强附会。
　　文进高兴的：爸爸是办学校的，妈妈是月宫美丽的嫦娥，文进变成文广进了。
　　富生笑嘻嘻地：姐姐自比嫦娥，自夸容貌出众，文思广进。你真是人家不夸自己夸，头上戴个刺玫花。
　　建设辩驳的：富生，这是嵌名诗的需要哇。
　　说说笑笑的，玉娥开始吟诗：
　　自从盘古到如今，
　　强中更有强中手。
　　玉石一块任雕凿，
　　娥眉弯弯照九州。
　　鸳鸯说：自强是个强中手，玉娥弯弯照九州，美好的东西都让你们占有了，给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玉娥嫣然一笑：看你说的。
　　鸳鸯开始吟诗：
　　忠心耿耿干事业，
　　志在学习达芬奇。
　　鸳字单个难成语，
　　鸯字跟上变夫妻。
　　玉娥拍手笑着：鸳鸯姐，还说我把好词用完了，你们真是独出心裁，连意大利达芬奇也拉出来为你们服务了。本来你可以写成“鸯鸟前边慢慢游，鸳鸟后边紧紧追”，可是你非要写成“鸳字单个难成语，鸯字跟上变夫妻。”可见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的深厚了。
　　鸳鸯被说红了脸，众人一片笑声。轮到秀兰了，玉娥、鸳鸯一齐喊道：秀兰姐，不能和昨天的嵌名诗重复。
　　秀兰连忙说道：不会，不会，这首诗是新编的。过去，大户人家门上常常挂一副牌匾，上面篆刻着“宽仁厚德”四个大字，但是他们说的一套，做的一套，老百姓编歌谣讽刺说：说你宽，你不宽，你盖房拆了城墙的砖；说你厚，你不厚，你盖房占了门前的路。
　　大家笑了起来，玉娥说：秀兰姐，看你这个宽仁厚德怎么写呀？
　　秀兰一脸严肃的：你们仔细听着：
　　德厚乐于帮助人，
　　仁宽赢来四季春。
　　秀丽招得蜂蝶爱，
　　兰香迷醉众人心。
　　玉娥说：宽仁厚德，乐于助人，写得不错。只是这“秀丽招得蜂蝶爱，兰香迷醉众人心”，太迷惑人了。
　　秀兰认真的：不是迷惑人，是迷醉人，呵呵......
　　写完嵌名诗，大家余兴未尽，铜花提议：黄老师是个画家，今天还带着画夹，能不能给大家画几张人像呢？
　　鸳鸯说：画人像太慢，画速写快一些。
　　玉娥插话道：鸳鸯姐也是画家，你们可以同时画嘛。
　　鸳鸯认真的：人家是我的老师，我哪敢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呢。
　　玉娥逗乐的：人家是谁？谁是人家？
　　说说笑笑之间，忠志把画夹放在桌子上，对着沙发上的富生、铜花、香香开始作画。忠志先仔细地观察一会，掌握了三人面部的特征，这才握着铅笔迅速地画起来。他先画坐在中间的香香，然后画两边的富生和铜花。一会儿，速写完成了，大家看时，画的是三人的头像，突出了人物的眼睛，炯炯有神，活灵活现，鼻子、嘴巴、脸庞只是简单的几笔，却惟妙惟肖，十分相似，大家一片赞扬声。铜花、富生、香香看着画像，也乐呵呵地合不拢嘴。香香天真的：妈，我看这画像比你真人还漂亮。
　　铜花故意撅着嘴巴：难道我是丑八怪吗？
　　香香马上改正说：妈，我骗你呢，其实，你比画像漂亮得多。
　　大家一阵笑声，窘得香香羞涩地躲进铜花怀里......忠志接着给建设、月容、文进画像。文进坐在中间，似乎有点紧张，两只手动来动去，不知道怎样放才好。忠志温和的：文进，你别紧张，叔叔不画你的两只手。你笑一笑，要自然一点，别把嘴张得太大了。
　　忠志的话，惹得文进扑哧一声笑了，紧张的情绪也消除了。忠志抓紧时间，先把坐在中间的文进画了，然后再画两边的大人。建设是标准的国字脸，有特色，比较好画。唯有月容真是月容花貌，俊俏迷人，顾盼生辉，要画出她的美貌神韵，就有点困难。他仔细瞧瞧，原来建设和月容有点严肃，脸孔绷得太紧，反而显不出月容的柔媚来。便对建设说：建设，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说，怎样才能画出月容的美貌？
　　建设不假思索的：画好眼睛呗，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月容会心地笑笑，忠志终于捕捉住月容妩媚的瞬间，画出了她美丽的眼睛，和妩媚的表情。大家传看了这张画像，再看看神采飞扬的月容，无不称赞忠志的功力。月容暗暗欣喜：难道我真的有画像里那么迷人吗？
　　该画自强、玉娥了，忠志暗暗思忖，自强是个粗人，玉娥是个细人；自强是个朴实的壮汉，玉娥是个柔媚的美女。这个对比太强烈了，反而使他有点为难。忠志想来想去，画自强要突出阳刚美，画玉娥要突出阴柔美，这样相辅相成，才是一幅完美的作品。忠志想：画人像也是一种创作，要加入作者的审美情趣，不能机械地照搬原型。果然，这幅人像完成以后，自强、玉娥看了，都放下了一颗悬起的心。玉娥想：啊呀，我的自强是一个具有阳刚气魄的男子汉，并不是一些人所说的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