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叫赵雪雁，是我的前女友，直到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你这个禽兽啊，但凡咱学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都被你糟蹋过了。但是，这和歌手大赛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啊，听我慢慢道来。”
　　“我们是在大一的时候认识的。我刚上大一的那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人走在外面感觉鼻子都会被冻掉。那天早上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只臃肿的笨狗熊，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脚印。突然‘扑通’一声，我身后的一只‘狗熊’摔倒了。我回过头去一看，这是一只多么漂亮的小‘狗熊’啊，俊俏的小脸冻得通红，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滴滴的小水珠儿，羽绒服上雪白的长毛领子包裹着她优美的脖子。好标致的妹纸啊，如此天赐的良机怎么能错过呢？于是我就发扬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还各种关心，把她感动得就差没掉眼泪了。后来她就变成了我的女朋友，在度过了许多个甜蜜的日子后，我们劳燕分飞，各行其路了。于是，她又变成了我的前女友，再后来她就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而这个‘别人’正是现在的文艺部部长宫允。所以，现在知道孙煜为什么拿不了冠军了吧。”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我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有黑幕啊，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姜逸表示不可思议。
　　“一个冠军奖杯值得他们在背后处心积虑地搞阴谋吗？”陆铭表示难以理解。
　　“这你就错了，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这次对于冠军的奖励有多丰厚吗？那些奖杯啊，荣誉证书啊之类的东西有什么诱惑力呢？真正有诱惑力的是‘港澳五日游’啊。你想想，假如你获得了冠军，来回机票全包，途中食宿全包，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在港澳痛痛快快地玩上五天。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相对而言，亚军的奖励就寒酸得多了，一副索尼耳机，也就两千多一点。”张遥再次道破了玄机。
　　“嗯嗯，这奖励确实够丰厚的。学校这次可真舍得花钱啊。”陆铭感觉心里面痒痒的。
　　“你想多了吧！学校能舍得花钱？还不是靠我这个学生会副主席兼外联部部长拉回来的赞助！为了举办这次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我在外面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为学生会拉回来不少赞助呢。所以，举办这次大赛的所有费用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姜逸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说呢，以往只不过颁发个荣誉证书和烂奖杯，哪有像这次这么实惠的奖励呢？老大，你确实太厉害了，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是哪来的这般绝世神通啊？教教我吧！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肯定也在其中捞了不少油水吧。”陆铭对姜逸充满了崇拜与羡慕。
　　“一边玩去，就你聪明。有些事自己心里面清楚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呢？当然了，我摇唇鼓舌费了那么大劲拉回来一点赞助，容易吗？稍微慰劳一下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啊！当今社会哪有只管付出不图回报的人呢？”
　　“曾经神圣纯洁的大学校园去哪里了？我们追求的公平正义去哪里了？到处充斥着功利性的经济社会居然把大学校园都污染得这么体无完肤，那么，在这个肮脏的大环境里谁又能洁身自好呢？”孙煜大发感慨。
　　“兄弟，现实太残酷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就认了吧，别想那么多了，放下了也就轻松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只有认栽了。反正我也在台上唱嗨了，拿不拿冠军也无所谓了，只要开心就好，咱们大家一起来干一个吧。”孙煜说着端起了酒杯，可是心里却尽是不甘。
　　四个性格各异的年轻人举起了各自的酒杯，四只泡沫翻腾的扎啤杯撞击在了一起，酒入愁肠，其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
　　孙煜嘴上虽那么说，但心里却是烦躁不已。对于这次比赛，他准备了那么久，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为了这次比赛，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游戏，放弃了多少个周末香甜的懒觉，甚至放弃了和柳雅一起去游玩的计划。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去专心练歌。两个多月的全力付出，就这么让人在背后给算计了，谁又能甘心呢？若是论实力，他就是冠军的不二人选。况且，他还在柳雅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拿个冠军回去呢。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作为一个热爱唱歌的人，他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奖励，而是那个冠军奖杯，那是荣誉的象征，是对实力的肯定。前面已经说过，这次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是他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他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渣，而是一个技压群雄的大赛冠军。如今遇到这种情况，谁又能说放就会放下呢？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还没修炼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那种崇高境界。
　　心中不快，孙煜愁眉不展，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谁都知道借酒消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靠酒精的麻醉只能获得一时的解脱，酒醒了还是要面对现实。
　　但是，面对现实的无奈，除了喝酒又能做些什么呢？忘记一切尽情畅饮吧，让时间去冲淡一切吧。
　　“哼，都说邪不压正，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手遮天？况且我对这次大赛也是出了很多力的，明天我就去文艺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孙煜你放心，如果里面真有猫腻，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几杯酒下肚，看到满面愁容的孙煜，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姜逸坐不住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有黑幕，你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都说覆水难收，冠军奖杯都发出去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呢？况且分数都是由不同的评委打出来，然后再取平均成绩的。难道你要质疑每一个评委的公正性吗？再说亚军也是很不错的成绩啊，干嘛非要去争那个冠军呢，都是些虚名而已。岁月漫长，人生苦短，应该趁着年轻及时行乐，才不会辜负了青春。”张遥进行了理性的分析，又讲出了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的典型言论。
　　“张遥，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会用下半身去思考问题，很多人都是有原则有信仰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模棱两可的是非。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好啊，那我就跟你打个赌，我敢说这件事就算水落石出了到最后也一定会不了了之的。孙煜是亚军，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赌什么？”
　　“就赌下次聚餐买单。”
　　“好啊，咱俩击掌为誓。”
　　两人同时伸出了右手，击了三掌，赌约就此定下了。
　　在无聊的大学生活中，你总得找点事儿去打发那些漫长难熬的枯燥时光，有很多人就选择了加入学生会。加入学生会可以锻炼自己为人处世的能力，还可以积累自己的人脉。假如要是能在里面脱颖而出，成为学生会干部，那么将来找工作时必定可以为你大大加分。
　　当然了，有些人从小就有不凡的抱负，比如领导别人改造世界之类的。姜逸就是这样的人，他打小就是个官迷，最大的乐趣就是领导别人，指挥别人。
　　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上大学，他一直都是学生中的一把手——班长。不管在什么时候，班长一定是老师的宠儿。班长可以按照老师的意思向其他同学发号施令，指挥大家完成各项任务。作为班长，会被其它同学众星捧月般地拥戴着，毕竟得罪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而姜逸在长期的班长岗位上也积累了丰富的“为官”经验。比如怎样去讨老师的欢心，怎样去和同学搞好关系。总之，他在班长的岗位上混得风生水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非常喜欢安排别人去做事情，而总是又能安排得恰到好处。千方百计地把那些小小的权利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去享受发号施令的过程，这是姜逸最热衷干的事情。
　　所以在大学里，姜逸不仅竞选了班长，还做了学生会副主席兼外联部部长，就连他们宿舍寝室长的位子他都没放过。当然了，他可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发号施令才会去迷恋所谓的权利的。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比如他做为班长的理想就是让同学们团结起来积极参加班里的各项活动，最终把他们班搞成一个凝聚力强积极向上的优秀班级。他当选了外联部部长后为学生会举办的各个活动到处拉赞助，以三寸不烂之舌为很多活动都筹措到了可观的活动经费。使得外联部在学生会中获得了较高的地位。甚至他还想在接任了下一届学生会主席之后将对学生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彻底肃清学生会里面的毒瘤，消灭里面的歪风邪气，让学生会里污浊不堪的空气变得更加纯洁清新。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就连举办个小小的活动还有各种暗箱操作，参加个普通的竞选还要各种勾心斗角。
　　如果学生会里的风气得到了改善，那么他将会再举办一些比现在更有意义的活动，让它真正地服务于每个同学，而不是沦落为学生们争权夺利的角斗场。
　　虽然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学生会副主席，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们儿吃哑巴亏啊，他得为自己的哥们儿主持公道。他知道要想搞清楚这件事就得从文艺部内部入手。而在文艺部里他又和副部长王轩的关系比较好。于是他准备找到王轩进行了解。
　　在一个寻常的周三晚上，姜逸坐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川菜馆里拨通了王轩的电话。
　　“哥们儿，好久不见了，最近忙啥呢。”姜逸在电话里问候王轩。
　　“还用问吗？当然在忙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事啊，不过总算结束了。”
　　“出来一起喝点吧，想和你聊聊天。”
　　“很久都没和我联系了，突然就找我喝酒，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兄弟，这段时间大家不是都比较忙嘛，理解一下。今天就想和你喝喝酒，聊聊天，没别的事。你现在就过来，就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川菜馆里。”
　　“好吧，那就一会儿见吧。”
　　川菜馆里，姜逸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想着心事。他整天在外面奔波，辛辛苦苦地为学生会拉赞助。别人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躲在背后搞阴谋。真是太让人气愤了！学生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所有同学服务”。现在呢？它还为同学们服务吗？它已经变成了某些人追名逐利的有利平台。
　　“想什么呢？”王轩来到姜逸面前，看到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
　　“哦！你来了。赶紧坐吧！”
　　王轩坐下后，姜逸在小杯子里倒上了白酒。
　　“我的天哪，白酒啊，我可扛不住啊！”
　　“天气越来越凉了，喝点白酒身体会更加暖和。”
　　“好像也有道理啊！”
　　姜逸点了三个下酒菜，他俩就着菜慢慢地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现在没有别人，你跟我说说这次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妙！这次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取得了圆满成功，大家都说我们文艺部这次真的走心了。”
　　“别跟我装糊涂，还圆满成功？你们当大家都是傻子瞎子啊。我问你，原本属于孙煜的冠军奖杯为什么被别人夺走了？”
　　“你告诉我什么叫原本属于孙煜的冠军奖杯？”
　　“孙煜在大赛中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是冠军大家心里面都有数。”
　　“那又怎么样呢？大赛冠军已经评出来了，就是赵雪雁。”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你要是再这种态度，当心我跟你急！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实话实说吧。”
　　“你急一个我看看啊！哈哈……”
　　“你……”姜逸无奈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姜逸越是着急，王轩却越是得意。但是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王轩又觉得该是替他答疑解惑的时候了。
　　“不逗你了，告诉你实情吧。其实在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海选还没开始时，冠军的人选就已经定下了，那个人当然就是文艺部部长宫允的女朋友赵雪雁啦。大赛是文艺部具体负责开展的，想要让谁做冠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比赛的名次是按得分高低排出来的，只要在比赛的得分上做点手脚就可以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真是骇人听闻。”
　　“这还不是最骇人听闻的事情，真正让你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呢。那就是孙煜当初参加海选时，名字被人从名单上故意抹掉的那件事。经过我调查，在复赛名单被确定下来之后，最后接触名单的就只有三个人。我和韩旭还有宫允。首先声明一下，我绝对没有涂改名单。而韩旭和孙煜素不相识，也没有其他篡改名单的动机。所以涂掉孙煜名字的人肯定就是宫允无疑了。他那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帮自己的女朋友除掉一个很强大的对手。后来在我的干预下，孙煜顺利进入了决赛，他的计划落空了，于是又在分数上做了手脚。”
　　“真是太卑鄙了！那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呗。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呢。那就是关于这次大赛奖励的事情。知道这次大赛为什么要设立那么丰厚的奖励吗？就因为冠军人选已经内定为赵雪雁了，而宫允当然要为自己的女朋友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于是他就找到了学生会主席郭云烟，两人一拍即合，就把奖励的事情定下来了。”
　　“对于这个大赛奖励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次讨论关于大赛优胜者奖励的会议我也参加了。因为赞助是我拉回来的，所以我还在会上做了专门的发言。因为拉赞助的目的就是为了举办活动，所以把钱全花在举办活动上也是合理的。既然咱们筹措到的活动经费足够的多，所以给大赛优胜者发点丰厚的奖励也是无可厚非的。我觉得只要把钱都花在举办的活动上那就是值得的。”
　　“但是，其实你并不知道，刚开始设立的奖励比现在差远了。哪有什么‘港澳五日游’呢？那得花多少钱啊！谁知道你居然会拉到那么多的赞助，于是宫允又把奖励的档次给提高了。”
　　“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要揭发文艺部部长宫允，我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帮孙煜夺回冠军奖杯，让他去享受‘港澳五日游’。”姜逸愤怒不已。
　　“什么？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这是你做为一个学生会副主席该有的想法吗？你还有没有点大局意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件事一旦公布将会在校园里形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啊！同学们对于学生会的印象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学生会以后还怎么开展活动啊？”
　　“是啊，这件事一旦公布，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那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但是，我的哥们儿孙煜怎么办呢？难道他就该这样吃哑巴亏吗？我曾许下承诺，要为他讨回公道的，为他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冠军奖杯的。现在这种局面，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再次强调一下，冠军奖杯并不是属于孙煜的。你也知道，比赛的名次是按选手的最后得分排出来的，不管你唱得多好，比赛规则也是只认分数啊。至于别人有没有在分数上做手脚，谁也不知道啊，没有证据凭自己的猜测去质疑比赛的结果，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啊。”
　　“那就任由他们胡来？”
　　“有什么办法呢？况且文艺部本就隶属于学生会，你以为他在学生会就没有自己的人脉吗？据我所知，他不仅和学生会主席郭云烟的关系非常好，而且还和学生会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做为学生会副主席的你真要是把一个文艺部部长揭发了，以后还怎么在学生会开展工作呢？话再说得难听一点，你以为他做为文艺部部长会是吃素的吗？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坐在文艺部部长的位子上，又怎么可能在背后搞阴谋呢？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学校以及学生会该怎么向同学们解释呢？所以即使你找到证据证明了比赛的黑幕，学校也会把事情压下来，然后会做你的思想工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孙煜，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
　　听了王轩的话，姜逸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是无能为力了，所以只能就此做罢了。
　　其实，在赌约刚定下来之后，姜逸就已经后悔了。他明白自己这次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是他在很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首先，他看到孙煜郁郁寡欢的样子，就有些同情他。实力第一的孙煜与冠军奖杯失之交臂，他该有多么痛苦啊！而造成这种痛苦的原因竟是他被别人在背后算计了。那么他，做为学生会副主席，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哥们儿被人在背后算计而袖手旁观。他有一种替哥们儿讨回公道的冲动。其次，自己在外面辛苦奔波，别人却靠阴谋蚕食劳动成果。他有一种被人利用了的气愤。再次，因为喝了点酒，所以他在做决定时并未深思熟虑。综合上述三个因素，他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知道自己这次必输无疑了，但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万一事情有转机呢。而在彻底清醒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面就更加清楚了，这件事根本就无力回天了。他约王轩喝酒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过后，繁州的气温越来越低了。姜逸孤独地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寒冷的秋风无情地吹在他的身上，他冷得直打哆嗦。他意识到该穿秋裤了，要是再不穿秋裤后面可就有的罪受了。
　　今天是履行赌约的日子。姜逸回想着上大学的这些时光，自己积极参加班干部的竞选，积极进入学生会，费尽心思做了外联部长，然后成功当选为了学生会副主席。他一边享受着发号施令指挥别人的快感，一边兢兢业业地安排着每一件事情，生怕别人自作主张。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有些事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他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还只是个副职，没有最后拍板的权利。等到以后做了学生会主席，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要由他来定夺了。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灰溜溜地来履行这个令人难堪的赌约。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替孙煜讨回公道，可是现在却还要虚情假意地来安慰人家，真是太丢脸了。
　　大家如约而至。今天吃的是火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蔬菜，肉卷儿，海鲜等等。红艳艳的辣椒在油腻滚烫的汤里翻滚着，汤的颜色也越来越艳。再过一会儿，这些菜啊，肉啊，海鲜啊，都会被投入到这锅红艳滚烫的汤里，由生变熟，最后进入人类的肚子被消化掉。其实，人生在世，何尝不是这桌子上的食物呢？不管你是青白的素菜，还是腥腻的荤菜，都会被投入到这纷繁复杂的社会火锅里，被涮被煮，最终都会沾染上汤里的辛辣油腻，从生到熟，你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了。
　　“姜逸，服了吧！都被我说中了吧，我说过，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张遥得意洋洋地对姜逸说道。
　　“好吧，这次算你赢了，这顿饭算我的。”姜逸嘴上说得很爽快，心里却很不畅快。
　　“真是太便宜那帮王八蛋了，正义得不到伸张啊！”陆铭的心里也很不痛快。
　　“孙煜，对不起啊，我已经尽力了。就像张遥所说的那样，这里边水太深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咱们就接受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这样嚣张下去，总有一天咱们也会迎来自己的春天。”
　　“其实，我早就不在意结果了，一时的得失也决定不了什么。就咱学校这样的小舞台还不够我施展呢？我的目标是登上外面的大舞台。”孙煜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开了座位。
　　“你们先吃吧，我去趟洗手间。”孙煜突然奇怪地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后，孙煜面色苍白地回来了，他的表情极不自然。
　　“你们怎么不吃呢，都说了让你们先吃啊。”
　　“哥们儿，你脸色不太对啊，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事儿，我很好！来吧，咱们尽情享受这美味的火锅吧。”孙煜强颜欢笑。
　　四个人举杯痛饮，边吃边聊。聊那些难忘的童年趣事，聊即将逝去的宝贵青春，聊当前的迷茫时光，聊那难测的未来之路。情到深处，泪流满面。很快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他们四个都喝多了，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大街上。
　　街道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汽车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在宽阔的大马路上呼啸而过，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漆黑的夜幕里。站在高高的天桥上，那一辆辆汽车像满天的繁星，密密麻麻地点缀在路面上。姜逸喝的酒最多，现以酩酊大醉。他眼前的世界剧烈地摇晃着扭曲着，天地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一片混沌，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已分不清天上人间。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天地始终疯狂地旋转着。他的胃里面翻江倒海，里面的半消化物急剧地向上翻腾着直冲口腔。随着“哇……”的一声，那呕吐物如水库泄洪一般喷涌而出。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随后脑袋里就断片了。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姜逸才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的直冒烟，非常想喝水，于是就下了床四处找水喝。他看到陆铭的床边放着半瓶绿茶，于是，急忙冲过去拧开了盖子，然后一仰脖就喝下去了一大半。等他把瓶子从口边移开的时候，一股奇怪的气味愉快地飘进了他的鼻子。那是厕所里最令人熟悉的尿骚味儿。突然，他明白了什么，直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又是“哇”的一声，胃里的酸水又一次喷涌而出。
　　“陆铭，你这王八蛋，赶紧给我起来。”
　　“老大，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谁让你又在瓶子里面撒尿，难道外面没有厕所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即使是猪狗也知道离自己的窝稍微远一点再拉屎撒尿啊！我以前就警告过你，别在宿舍里面撒尿，没想到你又犯了，可怜我慌不择路，渴不择水啊，你可把我坑苦了。”
　　“老大，你……你喝了我的……圣水，哈哈哈……真是对不起啊！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昨天都喝得晕头转向的，我哪能找得着厕所呢？居然能尿到瓶子里，我都佩服我自己啊！”陆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笑，给我过来，保证不打死你！”姜逸说着拿起了枕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陆铭的脑袋上。
　　孙煜从昨晚吃过饭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倒不是因为大赛“黑幕”的事，而是昨天他在火锅店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