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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盐罐生蛆(2)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9-04-13 20:42:50      字数:3191

  化子对顾老大好像乞讨似的说道:“我们帮你拉一趟吧?省得担着来回跑。人老了气力跟不上,干不动活儿,不容易啊!”顾老大点点头认可了回道:“为人活着老来难,弯腰驼背不舒坦,无儿无女没人管,地里活路还得干。”化子说:“您多大岁数了?”顾老大唉声叹气道:“还不到七十呀,他娘的老天故意作对,就跟八十多的样哩。唉,咋不给年轻时候的劲一样呢?”化子说:“您歇着吧,我们帮你干。”刘峰接腔道:“不管他!谁叫他光操坏心害伯伯呢?”刘梅说:“累死他活该!咱赶紧干自己的活吧。”化子说:“孩子,你俩说话不对!老顾没文化,害我不怪他。老顾也是受害的人!咱们宽容帮助他,他就明白谁好谁坏了。再者老顾上年纪了,年轻人要尊敬老人,敬老爱幼。人都有老的时候,要学善心,善有善报!”两个孩子不再说什幺,同意给老顾拉棉柴了。往返两趟,又给老顾垛好柴垛。老顾十分感谢地说:“化子我没对不起你,上次那事都是顾都那鳖子出的损招儿害的你。唉,我这人当时也鬼迷心了。化子说,别提了,当个人谁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您好好歇歇吧,别想没有用的了,念阿弥陀佛吧,到了不出气时候好往生极乐世界。”
  干完老顾家的棉柴活儿,老天刮大风了,树林子吼叫着土尘乱飞。刘梅扶着车把,花子和刘峰装车。大风里装车可费劲了,装到车上风就给掀下来。反复许多次,才装满一车。刚拉出地头,听见有人喊。事又来了,化子想,看来当医生是不能干农活的,一劳动事似那乱麻穰一般了。唉!啥事呢?只见一个头缠白手巾的妇女,急急跑了过来,一脸土尘,大喊大叫:“化医生,快救命啊!俺薛桂肚痛快死了,在诊所门前躺着的,真的快不行了……”化子闻听,急说两个孩子:“先歇歇,我去去就来!”不等孩子回话,边说边飞风似的往诊所跑去。
  薛桂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圆脸儿留着胡子,身材野撅,傻高,为人实在,成天在外打工。月儿四十的回家看看老娘,也是个孝子。只见他抱着肚子,一头冷汗,呻吟不止,样子好痛苦的。化子摸摸薛桂的肚子,有个硬块,看舌下还有紫筋,韭菜叶宽。化子急忙取三棱子针放血,又在胃脘、足三里扎了几针,缓解了痛庝。号过脉问薛桂:“你当过建筑工?”
  “脉里还有建筑工?”薛桂瞪大眼睛问,“脉法厉害!”
  “你是从高架子摔到地下的!”化子说,“你想想有过吗?”
  “有!连这都知道?”薛桂满腹狐疑道,“保准是我老婆下蛋鸡嘴给你学的!要不,难道你是神仙不成了?”
  “你就疑神疑鬼吧!我啥时给化子说过?”薛桂家的说:“在地区医院花几千元,仪器查个遍也没有查好,专家又叫作CT,说大脑上的事儿,我说去他娘里X吧!胡凿瞎蒙!化医生不用仪器看出病来,你却不信?化子你还给小芳家拉柴吧,这人没救了!”
  “话不能这样说,他不信不怨他,上当多了,说明白就不怀疑了。”化子说,“薛桂的脉,脉着沉涩,沉脉主里,涩主淤血。好好个人儿不会有淤血的,淤血大多外伤引起的。你这年纪一般不会有外伤,除非当小工干房子从高处摔下来的,造成了这病,不是吗?”
  “是,是,真是这样的!你真把这病摆置好了,就给你介绍个地方当排场医生,穿着白大褂成白衣天使!”薛桂摸拉着自己的大脑壳说,“我老表在东北大城市里开了好多药房,你去坐诊,比猫在这小窄逼胡洞里强之多多了!”
  化子笑笑,想想,也是个“现使驴现洒麸”角儿,别你娘的瞎咧咧,见多了!就给开了“复元活血汤”。据说此方出自金代的《医学发明》典籍里的药方,主要功效活血化瘀、疏肝通络、对外伤引起的淤血作痛很有疗效。化子一边哼着汤头歌诀一边开处方。“复元活血用柴胡,花粉山甲当归具,桃仁红花大黄草,损伤淤血酒煎劫。”
  处方:柴胡20克,天花粉12克,当归12克,红花10克,甲珠10克,大黄40克,桃仁20克,酌加川芎12克,郁金20克,土元10克,元胡12克水煎服,加酒适量,早晚各次。服后当天打下黑血块粘液自言能有碗余。后又加三棱、文术,统共能有十付药,沉疴除根。
  薛桂直性,后来真兑现了承诺。薛桂逢人广而告之,一时间看中医的接应不暇。
  化子处理完薛贵的病之后,赶紧回地里拉棉花柴。刘峰挎着纤绳,腰弯得活像大虾,梅梅举着桑叉使劲儿推,风儿仍然不懈劲儿地刮着。化子要过纤绳说:‘峰儿你抽车,叫你妹妹快回家,别叫你妈上地来了。”刘峰说:“我妈听你的,她不会来的。”话刚落音,芳芳头包花手巾,缠着围腰,一步步往地里走来。化子说:“小梅,那不是你妈来了?快叫她回去,别被大风吹着了。”小梅很快跑过去拽着妈妈往家去了。地里的棉柴拉完了最后一趟,风就铺满一大天黑云,“唰唰”地下起了大雨,又伴着滚滚的雷声。秋末的雨天是不应该打雷呀!化子在小芳家亲自下厨做饭,小芳不让,叫小梅学着做饭。化子吃过饭,给小芳号了一会脉觉着没事儿,披着蓑衣回诊所去了。
  场光地净,起庙会了。五里堡大干坑成了会场,戏台子搭在坑沿上,人们在坑里看戏。还有杂剧团,舞狮子的,踩高跷的,跳大神的,好不热闹。寺院的和尚趁这热闹,穿袍搭衣,“叮叮咣咣”地敲着法器,念佛诵经,应机施教,能使广大众生普种善根。化子收拾收拾洗把脸儿,也准备看戏去。就在这时儿,南里堡的医生顾都背个女人急急火火地来了,像老日端刀催着似的说:“快快快,这是我妻子,一激动就休克……”化子心想,早不来,晚不来,爷兴里丧门星来了,这个贱货真不主贵!你他娘的从哪儿冒出来个妻子?便想起早个月,威县北郊荒沟躺个神经病女人,顾都良心发现,弄回家成了“妻子”,以后可不钻不拉门子了,但愿狗改了吃屎!说:“你弄这老婆好廉价,没花钱吧?”顾都道:“比花钱还亏的,弄到家乱喘,别磨叽了,救人要紧!”化子不吭声,摸摸女人鼻子,冷气逼指。取出银针,烧着酒精灯,又用火针救人了!顾都吓得浑身乱抖,不曾见到过把针烧得通红,好像还冒着火给人治病,连连怒着摆手道:“你嫌病人死得慢呀?借机报复!我害你的事与我妻子毫无关系!”化子也怒了说:“你真不想叫这女人看戏了?闭着臭嘴!”只见化子那根通红针,“嘶”的一声,插进女人两乳之的“中”穴,冒出一缕灰烟,一股焦臭,很快女人睁开了眼。化子燃着艾团,隔着姜片在肚脐处灸了几壮,女人青黑脸红活起来了,手足津津汗出,站了起来,连打几个喷嚏,像无病的人儿一样。化子脸上露出微笑,说顾都:“看戏去吧,没事了!”顾都斜着眼不放心地说:“真没事了?”化子说:“可不真没事了,还假没事的哩?你再惊吓惊吓,看还会休克不?”顾都还问道:“能管一辈子不?”化子说:“夏天不吃冷饮,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红杏出墙,一辈子不犯病可能没问题的。”顾都搂着傻女亲个嘴,二话不说,领着媳妇走了。前脚走,后脚小芳来了。化子说:“好伶俐了?”小芳沉着脸道:“又不是大产,好得快哩,咋不看戏去?”化子说:“等你哩!”
  “等我再辛苦一次劳动‘结晶’?”
  “不敢了,种子发霉了,再弄还流产,命中无儿难求子呀!”
  “别多想了,咱看戏去!”
  “怕戳脊梁筋!”
  “我不怕你怕?咱也没坑害谁,不用怕,还有马妮呢!”
  “你不是往南方的吗,几时走呀?”
  “流产流得心痛,明年夏天,不走也得走。我这命是个啥好命呢,比黄连还苦的,见你一天少一天!”小芳说着眼又湿了。化子听了这话,心里犹如给刀子划了口子,说:“芳妹别说痛心的话了,不像去别的世界了。只要你不出这个地球,想你了千山万水也能见到你的。你在我的心里是我活着的勇气,我不能没有你。”说得小芳心里酸酸的止不悲出声了,两个苦命的鸳鸯在人生的霜露里用心血描绘着惨不忍睹的画儿,尽情地释放压抑的悲伤。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回,天惨惨,地暗暗,泪水河水一样流到了没人知道的地方。庙会锣鼓的响声,给悲伤带来了点儿安慰,想人生又何尝不是演戏一般的意思了?化子说:“芳妹,我忽然悟道人生如戏了。”小芳说:“人家演的是欢喜,咱俩演着是苦戏。这命啊不知何时能变好的。”化子说:“看看戏好不好的吧。”二人唏嘘哀叹一会,锁了诊所,往会上走去。
  刚出门,见会首和路斌搀个戏子瘸瘸拐拐往诊所走来,不知何事?欲知端的,下节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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