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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金矿生进山挨蜂蜇

作品名称:单疙瘩进城      作者:白常学      发布时间:2019-04-04 08:35:33      字数:8784

  晚上。常豆叶家。
  立秋:“娘,晚上学校操场放电影,你去看不去?”
  豆叶:“我不去。”
  立秋:“那我去看啦。”
  侯大头在街上看见立秋去看电影,便趁机溜进豆叶家。
  大头:“豆叶,豆叶在家吗?”
  豆叶:“呀,是侯主任呀,找我有事吗?”
  大头:“总得有事才能来吗?都是乡里乡亲,没事就不能来串个门?”
  豆叶:“主任,我这个门跟别人家的门可不一样。”
  大头:“咋不一样?”
  豆叶:“我是个寡妇。常言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怕人家说闲话。”
  大头:“我说豆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念那陈年老黄历干啥?你呀,就是太封建,太保守,太规矩了。眼下到处都在开放搞活,你也得解放思想,跟上形势,学得开放一点,灵活一点,别再死守封建迷信那老一套了。
  豆叶:“侯主任,不说这些了,你来到底有啥事?”
  大头:“是这样,俺家闺女腊月出嫁了,我来给你送个喜糖。”
  豆叶:“那我就谢谢了。要是没其他事,我还想去看会儿电影哩。”
  大头:“我刚才路过瞅了两眼,没啥看头,还不如咱俩说会儿话哩。”
  豆叶:“那我就不去看了。我摘了一天豆角,也累了,想早点睡觉哩。”
  大头:“这才几点,还早呢,咱俩再说会儿话。”
  豆叶:“侯主任,我确实困了。哈呀——”
  大头:“豆叶,别侯主任侯主任的一个劲叫,叫我侯大哥,这样显着亲切。”
  豆叶:“平时叫惯了,不好改口。”
  大头:“好改。你叫我侯大哥,我叫你豆叶妹。”
  豆叶:“侯……侯大哥。”
  大头:“哎。这多好。豆叶妹,别看你四十多了,论面相,比那三十郎当岁的小媳妇还年轻,还水灵呢。就像端午节刚摘的小南瓜,鲜嫩嫩的,一掐一咕嘟水。”
  侯大头抓住豆叶的胳膊,就往怀里拉。
  豆叶:“侯大头,你这是干啥哩?放规矩点!”
  大头:“豆叶,装啥假正经?谁不知道你跟单疙瘩好上了。”
  豆叶:“你胡说!”
  大头:“不承认?要不我召开全村男女老少大会,叫大家说说?”
  豆叶:“就算我跟他好上了,跟你有啥关系?”
  大头:“豆叶,我就不明白,你相中单疙瘩哪点了?论地位,我是一村之长,他是个平头老百姓;论家境,我富得流油,他穷得要命。难道我不比他强?”
  豆叶:“买眼镜买煤火口,各瞧对眼。”
  大头:“豆叶,我看你就很对我的眼。”
  侯大头欲搂豆叶,豆叶推开。
  豆叶:“侯大头,你要再胡闹,我就喊人了。”
  大头:“别喊别喊,我走我走。哼!真不知好歹。”
  豆叶受到欺负,捂脸伤心地痛哭。
  
  晚上,学校操场,人们正在看电影。
  门墩无心看电影,神情沮丧,坐在后面远处发呆。
  腊梅走来:“呀,门墩哥,不看电影,坐在这儿发啥癔怔呢?”
  门墩:“不用你管!”
  腊梅:“嚯,火气还不小哩,跟吃了枪药似的。谁招你惹你了?”
  门墩:“你爹!”
  腊梅:“俺爹是俺爹,我是我,我招你惹你了?”
  门墩:“反正你们是一家人。”
  腊梅:“我今天算是倒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算了,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说了,等你心情好了再说。我去看电影了。”
  门墩:“谁稀罕跟你说话!”
  
  晚上。豆叶家。单疙瘩敲门。
  豆叶:“你又来干啥?往后不要来纠缠我了。”
  疙瘩:“豆叶,我今天的举动太鲁莽,来给你道个歉。”
  豆叶:“是单疙瘩呀。”开门。
  疙瘩:“刚才有人来过?”
  豆叶开门,扑到单疙瘩怀里哭。
  疙瘩:“豆叶,谁惹你了?”
  豆叶:“刚才侯大头来过,对我动手动脚,还硬搂我。”
  疙瘩:“侯大头,你个王八蛋!叫我去揍他一顿。”
  豆叶:“你是去拿着鸡蛋碰石头。他有权有势,你斗不过他。”
  疙瘩:“斗不过也染他一身黄汤子,不能叫他好受!”
  豆叶:“算了吧,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往后躲着他就行了。”
  疙瘩:“豆叶,你家立秋有对象了吗?”
  豆叶:“没有哩,不过我经常见他去找王咋呼家的闺女红果玩。”
  疙瘩:“奇怪了,俺家门墩也经常去找红果玩。”
  王咋呼早已来到豆叶家,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就站在外面偷听。
  豆叶:“你说他俩找的是一个人?”
  疙瘩:“我看都成不了。红果那闺女眼高着呢,一心想嫁到市里去,过城市生活,压根就没打算在单家顶找婆家。”
  豆叶:“不是光她这样想,眼下哪个姑娘都想嫁到市里,就是嫁给种地的,也必须得在市里买一套房子。”
  疙瘩:“唉,一提儿子结婚的事,就叫人头疼。”
  豆叶:“可不是,眼下娶个媳妇,没有个三十万二十万的,就办不成事。”
  疙瘩:“你说少了,起码得七八十万。”
  豆叶:“老天爷!咋就用那么多?”
  疙瘩:“你听着,我一项一项给你说说。在市里买套房,连装修至少得六七十万;买个小车十来万;彩礼钱一二十万;再买买嫁妆,办办事,又得十来万。总共下来,得百把万哩。”
  豆叶:“俺哩娘啊!眼下给孩子办个事,真不容易。唉,发愁。”
  疙瘩:“是啊,咱一个土头老百姓,去哪弄那么多钱呢?”
  豆叶:“你会养蜜蜂,又会种党参,还能挣个活钱。我一个妇道人家,咋能去挣那么多钱呢?”
  疙瘩:“那都是挣个小钱,发不了大财。指望种党参养蜜蜂挣钱,到猴年马月也给孩子娶不上媳妇。”
  豆叶:“我还指望你帮我哩。”
  疙瘩:“我给俺家门墩娶娶媳妇,再给你家立秋娶娶媳妇,咱俩再结结婚,办办事,三桩事下来,得二三百万。我就是见天起明搭黑,拼死累活地干上三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啊!”
  豆叶:“单疙瘩,我可把丑话撂在前头,你要是帮不了我,我就要另想办法。谁能给俺立秋娶上媳妇,我就嫁给谁。”
  王咋呼突然进来:“豆叶,我能给你家立秋娶上媳妇。”
  疙瘩:“王咋呼,你来干啥?”
  咋呼:“咋,兴你来,就不兴我来?”
  豆叶:“咋呼,坐吧。”
  咋呼:“豆叶,单疙瘩就是彭城的夜壶——好嘴儿。成天跟你甜言蜜语,哄得你陀罗儿转。一叫他给你帮忙,立马就软瘫了。这种人,你指望不着。”
  疙瘩:“我咋指望不着?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帮她吗?”
  咋呼:“你帮她啥忙了?”
  疙瘩:“我给她家种地,砍柴,垒猪圈,盘鸡窝,挑水压红薯,多啦。”
  咋呼:“这些活谁不会干?我是说,你在经济上帮过豆叶没有?”
  疙瘩:“没有。”
  咋呼:“抠,真是老抠。豆叶,往后别跟他了,跟我吧。我每月给你零花钱,你家的庄稼活我全包了。你孩子娶媳妇的事,我也全包了。再说,你俩差着辈哩,世上哪有婶子和侄儿结婚的?这不是笑话么?”
  疙瘩:“王咋呼,你别瞎吹了,你有几斤几两,你有多少存款,我还不知道?论本事,你不如我,论收入,也不比我多。你凭啥在这儿充大头,说大话?”
  咋呼:“单疙瘩,我看你是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王咋呼说的话是板上钉钉,说到做到,不放空炮。”
  疙瘩:“我看你放的是瞎炮。娶个媳妇得一百多万,你哪有那么多钱?除非去抢银行。”
  咋呼:“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虽没那么多钱,可是我有……”
  疙瘩:“你有啥?”
  咋呼:“天机不可泄漏,不跟你说。你慢慢去想吧。”
  
  上午,单家顶村头大树下。树上有一窝山马蜂,一群山马蜂在蜂窝周围飞来绕去。
  侯大头站在树下,带领欢迎队伍,准备迎接科委勘察队。小学生手舞花束,翩翩起舞;老百姓扭起秧歌,红绸翻飞。
  王咋呼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手持放羊铲,扔小石子打羊,以示它们听从指挥,不要越界。
  金矿生带领的勘察队来到大树下,侯大头主持欢迎仪式,致欢迎词:“热烈欢迎市科委勘察队光临单家顶……”
  王咋呼用放羊铲抄起一颗石子,向树上的马蜂窝投去。
  马蜂窝被石子打中,几百只马蜂四散乱飞。勘察队大部分人被蜇。
  金矿生被蜇了好几下,因过敏导致昏迷。
  王咋呼在山坡上偷笑:“我叫你们放炮惊散我的羊群,哼!”
  队员甲:“金队长,金矿生。你醒醒。”
  队员乙:“可能是过敏了。赶紧送医院。”
  众人慌忙把金矿生抬上车,飞奔市医院。
  
  市人民医院病房。金矿生躺在病床上,脸还肿着,但头脑已完全清醒了。
  他的爱人刘文娟急急忙忙跑进来。
  文娟:“怎么回事,叫马蜂蜇了一下?”
  矿生:“没事了。”
  文娟:“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呢?放着好好的科长不当,非要去搞什么耐火土,真是自讨苦吃。我看蜇的你还轻,叫那山马蜂狠狠地多蜇你几下,你的头脑就清醒了,就知道是当科长好还是搞耐火土好了。”
  矿生:“文娟,我说你怎么老是好教训人,数落人?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用你管。马蜂蜇一下算啥?只要能把地板砖搞出来,就是跌个鼻青脸肿,摔个头破血流,我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文娟:“我说矿生,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发高烧了?我多次苦口婆心地劝你,你就是执迷不悟。那科委勘察队队长只不过是个临时头衔,难道比科长的位子还牢靠,还安全吗?在机关里上班,日晒不着,风吹不着,冬有暖气,夏有空调,朝九晚五,舒适规律。去勘察队工作,成头爬山越岭,跟石头打交道,风吹日晒,雨打雪浇,搭黑落晌,操心费力,有啥好?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干吗非要去搞那个耐火土呢?”
  矿生:“文娟,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你知道,我在大学里学的是这个专业。搞陶瓷可以发挥我的特长。现在地板砖销路很好,将来肯定是咱市里的支柱企业。我不想成天坐在机关里庸庸碌碌地过一生,我想踏踏实实地干一番事业。请你理解我。”
  文娟:“你真是不可救药了。”
  
  晚上。豆叶家。王咋呼进来。
  咋呼:“豆叶在家吗?”
  豆叶:“是咋呼哥呀,进来吧。”
  咋呼:“豆叶,我那天晚上给你和单疙瘩说的话,你理解了我的意思没有?”
  豆叶:“是不是说给俺立秋找媳妇的事?”
  咋呼:“是啊。”
  豆叶:“这么说,你能给俺立秋说上媳妇?”
  咋呼:“当然能了。”
  豆叶:“你就吹吧你。”
  咋呼:“豆叶,我可不是吹哩。”
  豆叶:“你能在市里给俺立秋买套房子?”
  咋呼:“买什么房子?我保证,不用买房子就能给你儿子娶上媳妇。”
  豆叶:“又胡喷开了。”
  咋呼:“我说的是实话。只要你嫁给我,你儿子娶媳妇的事,包在我身上。”
  豆叶:“要是娶不上呢?”
  咋呼:“就把俺家闺女红果嫁给立秋。”
  豆叶:“啊呀,那敢情好!红果可是个好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她要能当我的儿媳妇,我算是行了三辈好,烧了高香了。”
  咋呼:“咋样,我说的话靠谱吧?”
  豆叶:“靠谱,靠谱。”
  咋呼:“豆叶,往后别听单疙瘩胡喷乱侃。他说话是满嘴跑火车,根本不靠谱。再说你俩差着辈哩,根本不可能成一家。要是有可能,我就不跟疙瘩争了。俺俩关系那么好,我咋能跟他争媳妇呢?我是怕你俩成不了,叫外人把你拐走,那我就惨了。”
  豆叶:“只要你能给俺立秋娶上媳妇,我就不答理他了。”
  咋呼:“这就对了么。往后咱两家合一家,你有儿媳了,我有媳妇了。咱愿住谁家就住谁家,一家四口,有儿有女,多圆满,多幸福啊!”
  豆叶:“那敢情好,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豆叶家。
  疙瘩:“豆叶,咱今儿个去市里逛逛吧,打听一下房价。”
  豆叶:“疙瘩大侄子,不用了。”
  疙瘩:“咋不用了。”
  豆叶:“我想了想,你也有孩子,娶媳妇也得用钱,再加上立秋的事,我怕压在你身上驮不动。俺立秋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想法吧。”
  疙瘩:“豆叶,到底是咋回事?你是不是听别人说啥了?”
  豆叶:“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事你甭管就行了。”
  疙瘩:“肯定是王咋呼那家伙跟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豆叶:“什么迷魂汤?人家说的那办法还真中。”
  疙瘩:“他能有啥好办法?”
  豆叶:“他说,只要让我嫁给他,他就让他闺女红果嫁给俺家立秋。两家都不用买房子,都不用掏彩礼钱。说白了,就是两家合成一家。”
  疙瘩:“那只是他的想法,根本办不到。”
  豆叶:“咋办不到?”
  疙瘩:“他闺女红果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豆叶:“咋?难道红果相不中俺家立秋?”
  疙瘩:“不是相中相不中的事。我听俺家门墩说,红果是一门心思要去城里生活。只要谁给她在城里买上房子,她就嫁给谁。不买房,你想都别想!”
  豆叶:“这事不能由着红果,她得听她爹的,她家是王咋呼当家。”
  疙瘩:“在这事上,他王咋呼当不了闺女的家。你就别想好事了。”
  豆叶:“不管咋样,咱先等等,听听王咋呼咋说。”
  疙瘩:“等等就等等。这两天我又收了十来窝蜂,准备去八里沟放蜂,那里树多草多,花也多。是放蜂的好地方,还挨着我种的党参坡地,养蜂种参两不误。”
  豆叶:“那你多操心多累呀?别累坏了身体。”
  疙瘩:“没事,我的身子骨结实着哩,像铁打的一样。不想法多挣俩钱,咋跟孩子娶媳妇呀?”
  豆叶:“那好,抽空我去那里看看你。”
  
  王咋呼家。
  咋呼:“红果,今儿个去做啥哩?”
  红果:“爹,我还想去城里卖山楂。”
  咋呼:“中,去吧。找个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红果:“我叫门墩跟我一块去。”
  咋呼:“别叫他跟你去,叫立秋跟你去吧。”
  红果:“上回就是立秋跟我一块去的,这次再叫他跟我一块去,门墩就该有意见了。”
  咋呼:“啥有意见没意见?我跟你说,往后多去立秋家转转,少跟门墩来往。”
  红果:“为啥?”
  咋呼:“我想让你嫁给立秋。”
  红果:“他能给我在城里买上房吗?”
  咋呼:“买什么房?立秋家的房子新崭崭的,多宽敞,多亮堂,难道还装不下你吗?”
  红果:“他家的房子再好,也是在单家顶,我要的是城里的房子。”
  咋呼:“哦,你想跑得远远的,把你爹一个人扔在单家顶呀。”
  红果:“爹,咱们都去城里住。”
  咋呼:“我不去。你也别想去。”
  红果:“城里是我做梦也想去的地方,我就要去。”
  咋呼:“好哇,你翅膀硬了,不听大人的话了?”
  红果:“爹,你不叫我去城里,就把我坑了。”
  咋呼:“你要去了城里,就把我坑了。”
  红果:“爹,我咋能把你坑了?”
  咋呼:“闺女,爹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我跟立秋他娘商量过了,想把咱两家合成一家。”
  红果:“那好哇。咱们两家凑钱共同去城里买个房子不行吗?”
  咋呼:“买不起呀。咱只能在单家顶过一辈子。”
  红果:“爹,我可不愿意在单家顶过一辈子,我要去城里生活。”
  咋呼:“死妮子,敢不听爹的话,我煽死你!”
  红果:“你煽死我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咋呼:“唉,儿大不由爷了。”
  
  八里沟。山青水绿,崖壁高耸,白云悠悠,野花点点,百鸟啁啾,风景如画。
  几十个蜂箱摆在绿荫下,蜜蜂飞来绕去,正在采花。
  单疙瘩陶醉在美丽的大自然中,舒胸展臂,放喉高唱豫剧《南阳关》:
  “辕门外放罢了三声炮,
  伍那伍云召——
  伍云召我上了马鞍桥。
  打一杆帅字旗空中飘,
  上那上写着——
  提兵调将我伍云召……”
  不远处的崖壁上,金矿生拿着小铁锤,边攀爬边用锤敲打石头。不时装到兜里两块。
  单疙瘩还在可着嗓子吼:
  “适方才小五保城楼禀报,
  他言讲韩擒虎先锋到了。
  他那里未来意我已知晓,
  带兵将来把我南阳关抄……”
  金矿生只顾看前面的石头,不小心一脚踩空,跌下山崖。
  单疙瘩急忙跑上前去救人。
  疙瘩:“同志,你醒醒,跌伤了没有?”
  矿生:“哎呀,疼。”
  疙瘩:“哪里疼,让我看看。”
  矿生:“腿,腿疼。”
  疙瘩:“我给你揉揉。好,没啥大事。”
  矿生:“谢谢大叔。”
  疙瘩:“不用谢。呀,你胳膊跌破了,到那边,我给你包一下。”
  疙瘩扶矿生到自己的窝棚坐下,给他包扎伤口。
  疙瘩:“小伙子,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野沟里干啥来了?”
  矿生:“大叔,我是找耐火黏土来了。”
  疙瘩:“啊,原来就是你们放炮惊跑了我的蜜蜂呀,我们几家养蜂户受的损失可惨了。”
  矿生:“大叔,你放心,你和其他养蜂户受的损失我们都记着呢,我已向市领导反映过了,一定包赔。”
  疙瘩:“那就好,那就好。俺山里人挣个钱不容易,跑一窝蜂,就是一二百块,心疼着哩。”
  矿生:“大叔,这山里有很多矿藏资源,咱们单家顶有水泥灰岩、白云岩、石英砂岩,还有耐火黏土。而且储量特别丰富。你们发家致富有希望了。”
  疙瘩:“我们有啥希望?”
  矿生:“听我解释。这个水泥灰岩,是生产水泥的原材料;白云岩是生产金属镁的原材料,耐火黏土呢,是生产各种地板砖和瓷砖的原材料。当前房地产行业发展很快,陶瓷产品十分畅销。市领导有开拓建筑陶瓷产品的想法。我们勘察队就是奉市领导的指示,来考察资源的。”
  疙瘩:“那跟我们老百姓有啥关系?”
  矿生:“你想,政府来开采,要用钱买你们的山,你们的地,还要包赔你们的一切损失,你们不就有钱了么?”
  疙瘩:“那我们也就没地种了,没啥吃了。”
  矿生:“你们可以来地板砖厂上班,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啦。”
  疙瘩:“听你这一说,我们单家顶的老百姓有盼头了。”
  矿生:“大叔,我看你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你是个能人。”
  疙瘩:“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能人?”
  矿生:“我一看你那个筐子里放着剪子、锤子、锥子、钳子,扳子、斧子等工具,就知道你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疙瘩:“论手艺我倒也会几手,什么弹花,锻磨,补锅,焗碗,编筐,扎篓,我都干过,木匠,铁匠,瓦匠,银匠也不外行。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都用不上了。眼下我除了种地,种党参和养蜂,啥都不干了。”
  矿生:“大叔,你心灵手巧,等地板砖厂上马了,我一定请你到厂里来。”
  疙瘩:“那敢情好。一天能给多少钱?”
  矿生:“亏不了你,保证比你种地强。”
  疙瘩:“那我就谢谢你了。晌午就在我这儿吃饭,山韭菜炒柴鸡蛋,手擀面捞面条。”
  矿生:“那太好了。”
  
  晚上。金矿生家。
  矿生:“哎呀,今天爬了三座山,五道沟,还跌了一下,都出血了。爬山真费力,累死了,骨头都散架了。”
  文娟:“活该!放着安安稳稳的办公室不坐,非要去搞什么耐火土,真是自找苦吃,自找罪受。”
  矿生:“在办公室坐着太无聊,心里空虚。爬山虽累,但心里踏实。”
  文娟:“我看你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窍了。”
  矿生:“你说对了,要想干一番事业,做出点成果,就得专心致志,入痴入迷才行。”
  文娟:“我说矿生,咱能不能规规距距地在办公室坐着,安安稳稳地当咱的科长,别去受哪个洋罪了?”
  矿生:“文娟,你知道,我是煤矿工人的儿子,生在普通工人家庭。从小就跟着母亲捡煤核,拾白菜帮,过惯了苦日子,也学到了工人阶级那种艰苦朴实,勤劳肯干的品质。我不愿意成天无所事事,白白地虚度人生,我想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事业来,回报祖国,回报社会,回报老师,回报父母。”
  文娟:“照你这样说,当科长就不能干一番事业了,非得去搞地板砖才算是干事业?”
  矿生:“我说过,我学的是这个专业,不是行政管理。去搞地板砖,可以发挥我的特长,干我喜欢的事情。”
  文娟:“矿生,当初我愿意跟你结婚,就是看中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既是公务员,又是党员,品德好,口碑好,领导重视,前途无量,很快就会得到提拔,将来当个县、局级干部没问题。可是看看现在,你叫我很失望,很伤心。我甚至怀疑,我当初是不是看错人了?”
  矿生:“你看错没看错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是没骗你。今后你干你的事,我干我的事。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更不愿意让你牵着我的鼻子走。”
  文娟:“不牵着你走,你就走不到正道上,就会走错路,就会掉到沟里,就会摔得鼻青脸肿,跌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矿生:“你说对了。我这个人脾气就是怪,从来不愿意走那种平平坦坦的大道,就愿意走那种曲折崎岖,险恶陡峭的山路。一路上披荆斩棘,摸爬滚打,才感到有意思,有兴趣,才觉得踏实,高兴。”
  文娟:“真是奇谈怪论,荒谬滑稽,叫人不可理喻!”
  
  八里沟。王咋呼赶着羊群向单疙瘩放蜂的山坡上走来,边走边唱山歌。
  咋呼:
  “一道道岭来一座座山,
  咱见面面容易说话话难。
  想亲亲想得我吃不下饭,
  过一天就好像熬一年……”
  疙瘩:
  “王咋呼是个骚乎蛋,
  就像红眼大老犍。
  成天围着娘儿们转,
  嬉皮笑脸真下贱!”
  咋呼:“单疙瘩,你作贱我,糟蹋我,不得好死。”
  疙瘩:“谁叫你成天骚里骚乎的,见了母狗也走不动。”
  咋呼:“甭说我,你也不是正经东西。”
  疙瘩:“我比你强。”
  咋呼:“强个屁!咱俩是乌龟和王八,半斤对八两,一个样。”
  疙瘩:“晌午就在我这儿吃饭,山韭菜摊煎饼,柴鸡蛋疙瘩汤。”
  咋呼:“中,我去挖韭菜。”
  疙瘩:“我去生火。”
  
  山路上,侯大头和二皮跌跌撞撞地走来。他举目四望,瞅见山沟里冒起缕缕青烟,就向冒烟的地方走去。
  大头:“二皮,走,肯定是单疙瘩在山里生火做饭,咱去看看。”
  二皮:“是,侯主任,得去看看。”
  大头:“逮着他生火,得狠狠地训他一顿。”
  二皮:“光训他不算,还得想法叫他滚出单家顶,滚得远远的,省得成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惹得你不安生。”
  大头:“不信我就治不了这个单疙瘩!在单家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二皮:“把他赶走,你这个村主任的位置就安稳了,牢靠了。”
  
  八里沟。
  单疙瘩和王咋呼正在美滋滋地用餐。
  咋呼:“疙瘩哥,一样的东西,为啥你做出来的饭就好吃?”
  疙瘩:“我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自从门墩他娘去世后,我不但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缝补衣裳。”
  咋呼:“其实咱俩一样,俺家红果她娘病故后,我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都不容易啊。”
  疙瘩:“我跟你还不一样,我的担子还重着哩。我还得给孩子娶媳妇,去市里买房,买车,攒彩礼钱,嫁妆钱,办婚事钱。你呢,不用操这份心,费这个力。”
  咋呼:“你光看见眼前,看不见往后。你眼前虽受点憋打,等门墩一娶进媳妇,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我呢,把闺女一出嫁,就剩下我一个老光棍,冷冷清清,孤孤独独,想想就灰心。”
  疙瘩:“你不会再找个暖脚的?”
  咋呼:“我咋没想过?我知道你跟豆叶好,但你俩差着辈儿呢,不可能成一家。我想把红果嫁给她儿子,让她嫁给我,两家合一家。她也不用为给孩子娶媳妇发愁了,我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结果给闺女一说,她死活不愿意。我这个如意算盘也落空了。唉——”
  疙瘩:“咋呼,你往后别再打豆叶的主意了。按单家门里说,俺俩差着辈儿。若按姥姥家说,俺俩是同辈。况且俺俩从小到大关系一直不错。等我把儿子的婚事办了,我迟早要跟她结婚哩。”
  咋呼:“我说疙瘩哥,你比我有材料,应该找个比豆叶更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把豆叶让给我吧。”
  疙瘩:“不中。娶媳妇找对象,可不是互相谦让的事。”
  咋呼:“不谦让就算了。你追豆叶,我也追豆叶,看咱俩谁能追到手?”
  疙瘩:“呀,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哩,也不尿泡尿照照你那个鳖形样儿?”
  咋呼:“我咋啦,我比你缺只胳膊少个腿咋的?”
  疙瘩:“你好,你比我还多两条腿哩。”
  咋呼:“你才是四条腿哩。”
  侯大头走来。
  大头:“什么两条腿四条腿?单疙瘩,我警告你,为了护林防火,往后不准在山上生火做饭。”
  疙瘩:“那我见天晌午咋吃饭?叫我生吃?”
  大头:“我不管你生吃熟吃,反正不能生火。万一引起火灾,谁负责?”
  疙瘩:“侯主任,我每次生火做饭都是在水边,不会引起火灾的,放心吧。”
  大头:“我不放心!从今天起,你要再生火做饭,发现一次,罚款一千元。”
  二皮:“听清楚了没有?发现一次,罚款一千元。”
  疙瘩:“我不聋。”
  咋呼:“呸,狗仗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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