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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作品名称:从白桦林走来      作者:望见马克      发布时间:2019-04-30 17:08:33      字数:3196

  李经国被看毛了
  七十年代的兵团连队每天早上都有“天天读”。
  有一天我排全体战士在学习毛主席著作,由一个战友在诵读,大家洗耳恭听。那时我们住在三百米大宿舍,楼上楼下双层铺,每人都在自己的铺位上坐着。虽然每人姿势不同但都在听讲。唯有李经国在上铺靠近墙边的铺位,一边听讲,一边在认真地缝补什么。大家发现了这情形,不约而同地看着他,连诵读的战友也停止了。霎时间的平静,使得李经国很惊奇,他抬头向大家望去,但见几十双眼睛都在看他,这时他显然被大家看毛了。只见他冲着大家愤怒地骂了一句“我XXX。你们都看我干嘛!”大家哈哈地大笑起来。
  一排战友们你们回忆一下,有这回事儿吗。
  
  老娄头
  认识老娄头的时候,他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听战友讲,老娄头是“小胡子”的父亲,可是他全不像儿子那样风风火火,每天背着烟袋慢慢地走来走去。老娄头是知青的师傅,猪号里的事情,都是老人家帮助知青打理,也可以说是知青的技术指导。他最主要的工作是煮猪食,每天坐在灶台前用叉子往灶眼里添柴火,火光映着老人的布满皱纹的脸,热气吹拂起长长的银白的胡须。每到该煮猪食的时候,知青都会抱来柴火堆在老人的身后,老人慢慢地烧着,并不多说话。一天过去,在清理灶坑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发现煨在炭火里的几个土豆。东北的大土豆,热热的、软软的、面面的,很香,那是老娄头特意留给我们的。
  闲下来,老娄头嘴里就常叼着旱烟袋。老娄头的旱烟袋长约五十公分,铜烟锅,玉烟嘴,在烟杆的中间吊着黑色烟荷包。无论走到哪里这只旱烟袋都一直别在他的后腰上。抽烟时,老人蹲在向阳的屋檐下,右手顺势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左手拇、食、中三根手指努力地撑开紧束的的布袋口,右手将烟锅在布袋里狠狠地挖上几下,装好烟丝后,将烟嘴叼在嘴中用牙紧紧地咬住,然后掏出火镰打几下,点着烟锅中的烟叶,深深地吸上一口,好像在品味已渐渐远去的岁月的滋味。
  大概是因为抽烟可以避蚊蝇,或者是能够缓解劳动的紧张和疲劳吧,东北人普遍都抽烟。“来,抽袋烟,歇会儿”。于是,便可停下手中活计。不但是老头,老大娘也抽烟,肖大娘那根烟袋长有一尺,王兆福卷烟的熟练程度堪称全连之最。从取纸,抓烟叶,到卷成烟卷不过三十秒。
  
  
  马号里的车老板
  河北队的马号有七十多匹马,在团里应该是比较大的一个马点。马厩很高很长,里面的布局跟我们宿舍差不多,也是两排,不过待遇要优越一点,没有二层铺。最显眼的设施是两排马槽子和上面拴马的横梁。马在马厩里刨蹄子、摇尾巴、打喷嚏,低着头刷刷地嚼,满屋子都是嚼草的声音,满屋子都是马尿、马粪、青草的混合气味,我喜欢。
  马号的小潘是老职工,一件没面儿的老羊皮袄,左右大襟敞着,里面的羊毛露出来。脑袋上扣顶狗皮帽子,两只帽耳朵翻上去又耷拉下来,脑袋一动就呼扇呼扇的。脚登一双毡疙瘩,两只棉手闷子用一根绳子连着往脖子上一挂,走起路来荡来荡去。一个典型的东北车老板子。小潘的性格不爱说笑,但很彪悍。
  我亲眼见过小潘驯马。将那匹不听话的马拴在柱子上,他嘴里吆喝着口令,鞭子呼呼地在空中飞舞。啪啪地炸响声中,马惊悸地转来转去,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淫威--马被调教得服服帖帖。小潘的鞭头贼准也贼狠,他能一鞭打下房头的麻雀,鞭梢打在马的身上就是一道血印。
  老马希顺也是车老板,比较随和,爱和年轻人唠嗑,常讲一些上山打野物套兔子的轶事。听他讲,刚建队的时候,人们都睡在马架子里,猪号前面那条沟早些年是有水的,常见野鸭子出没,随便出去转悠一圈就能捡回一些野鸭蛋。老马也穿一件没面儿的老羊皮袄,左右大襟敞着。但头戴的是家做的猞猁皮帽子,平整的毛,两帽耳朵贴着脸向左右翘着。膝盖以下打着绑腿。两只棉手闷子总是栓在背后,人显得干练,没事时喜欢背一支土枪到山里转悠。
  小潘和老马带出了两个年轻的车老板,一个是韩,一个是曲。
  韩是北京知青,大大咧咧的,但粗中有细,干起活来可认真了,而且还多才多艺,是连里文艺宣传队骨干。哈尔滨的曲,沙沙的嗓子,一说话就是大嗓门。一个好驭手不是一天半天磨练出来的,因为一挂车上通常要拴四匹马,从套车、赶车、修车都需要技术。那一丈来长的大抱鞭,要舞得娴熟,抖得有力,才能把马调教得服服帖帖。里套、外套、辕马,每一匹马的个性和体力都要了然于心,才能得心应手。上山、下坡、泥塘、沟洼,都需“审时度势”,才能保一路平安。赶车是一门指挥艺术。
  知青开始跟车,慢慢地他们都能独自赶着马车翻山越岭、拉货送粮了。其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和故事。
  
  
  绥化福利院的老知青
  唐茂成等一批人是绥化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还有温、小黎、房等)。当年二十多岁,是老职工,尤特兹拖拉机驾驶员。
  唐茂成人还不错,有东北人的朴实、豪爽,办事干脆利索。也许从孤儿院出来的人性格有些古灵精怪,尤其喜欢开玩笑捉弄人,久而久之我们就习惯了他的那套待人待事,此后就经常单独或结伴去他家拜访。与唐茂成在一起时天南海北神侃瞎聊无话不说,直聊到小孩子睡觉,蜡烛燃尽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有时囊中羞涩无钱买烟时,跑去他家坐在炕头上,扯上张纸,从小铁盒中捏出一小撮当地产旱烟叶,熟练的卷起一只老旱烟,对着蜡烛点燃,与老哥对着开始喷云吐雾。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惬意地眯缝着眼看着炕桌上飘忽不定的蜡烛苗,不停地抽着又苦又噎嗓子的旱烟,不时地喝口凉水,沉醉在苦中之乐,那个感觉太棒了。每当冬天来临,白天干完干不完的农活后,晚上也要拖着疲倦的身体习惯性地拉开柴扉,迈进那充满大酱味的温馨小屋,坐在温暖的炕头上。与唐茂成一家在一起闲聊时,才会深深地感到家的温馨。
  
  云子围棋的主人——小刚
  这种围棋是贝壳做的,是小刚爸爸在九江做专员时购买的,被小刚带到连队,也使我们大开眼界。云子是云南特产的围棋棋子,它质地细腻温润,色泽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黑白云子各有特点: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微有淡黄或翠绿之色;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漆黑润泽,对光查看则呈半透明状,棋子周边有一种碧绿或宝蓝色光彩。
  小刚的这盒围棋在他和别人对弈时,被其他人发现。之前我们只见过琉璃的,所以对这么精致的棋子都钟爱有加,后来我们就一直使用云子下棋。到回城时,那云子也就丢得没多少了。围棋是下不了了,只能玩连五子。几十年后我和吴瞻民还在回忆那盒围棋,那时的对弈。
  穿靰鞡草的老宋头
  鹿队的老宋头冬天穿靰鞡,里面要垫靰鞡草。当时有个顺口溜:关东有三宝,人参、貂皮、靰鞡草。靰鞡草不值钱,但是实用。他和马号的老于都是同样习惯。夏秋季节,他们带着镰刀到大甸子里割草,刚割回来的靰鞡草硬硬的,扎手,于是用棒棰在木板上捶软,存起来,铺在睡觉的褥子下面,有薄薄的一层,等到上冻时候用。每天起床后,用包脚布把脚包好,打上裹腿,然后伸进靰鞡里,去外面劳动。晚上临睡前得把靰鞡草从靰鞡里掏出来,放在炕头或火炉边烘干,无论是鹿队的宿舍还是马号的住房里总有一股咸鱼般的臭脚丫子味。那些赶马爬犁、牛爬犁、上山打猎的、捡柴禾的都得穿靰鞡,否则脚极易冻环。那个年代,手、脚、耳朵冻伤是常有的事。作为知青,我们只是见到过,没有人使用。
  连队名单勾起的思绪——老张
  张兴文,戴一副白边眼镜,中等个头,当时大约三十多岁,一副斯文的面孔,却总是干着最脏最累的活。二龙山的冬季,寒冷又漫长。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下,我们几百名知青也只能到户外那个简陋的小厕所大、小解。几百人共用的小厕所,时常从六个蹲坑里“生长”出屎尿冻成的坚硬小冰山来。清理这些小冰山是领导给老张安排的“专属”工作。十字镐抡圆了刨上去,屎尿冰渣飞溅在老张的身上、脸上,其状十分难耐。可几乎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是“右派”。老张是个知识分子,好像是从哈尔滨来的。
  时光转眼就过了四十年,今天,国家和我们个人的变化,是当初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老张今天不知身处何地,也许已不在人世,不能当面向其表达以上心迹,在我们无疑是个遗憾。但是借此在各位比肩亲历了这一过程的战友们面前一诉心曲,这份遗憾也算多少有所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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