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一、梦游

　　连如江也摇摇头，他对山东本地酒也的确不看好，尤其刚才李玉香提到的标王，实在是让山东人憋屈，恐怕比刚才范永强那句“鲁酒薄而邯郸围”还要伤人，这是一个实际发生的故事，虽然在山东本地不少人故意压制有关消息，但稍微有点信息来源的都很清楚事件始末：
　　1996年11月，“秦池酒，投标金额为3.212118亿元！”秦池迅速成为中国白酒市场最显赫的新贵。1996年，根据秦池对外通报的数据，当年销售收入9.8亿元，利税2.2亿元。1997年金融风暴袭击亚洲。正是在如此恶劣的大环境下，那些超速发展而对风险毫无预警的著名企业成了企业史上的一个“崩塌之年”。树大招风。一个县城企业，喊出3.2亿元的天价遭到了质疑。1997年1月，《经济报》刊出一条爆炸性新闻，该报记者调查发现，秦池在山东的基地每年只能生产3000吨原酒，根本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因此，该厂从四川的一些酒厂大量收购原酒，运回山东后进行“勾兑”。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年轻的秦池竟然做不出任何有效反应。
　　事实上，多数业内人士的共识是，秦池的真正失误在于“其传媒整合策略的紊乱”：首先，它在传媒面前始终展现的是“强者”形象，使自己在日后遭遇新闻危机时几乎没有获得一点儿同情分。其次，在勇夺“标王”、掀起新闻热浪之后，秦池患上了“炒作依赖症”。企业长久处于新闻的焦点中心，最终引起了公众的反感，一旦出现舆论反弹，其新闻波便对企业自身造成致命的杀伤。当年，秦池完成的销售额不是预期的15亿元，而是6.5亿元，再一年，下滑到3亿元，从此一蹶不振，最终从传媒的视野中消失了。他端起眼前酒杯，恶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发言：
　　“我其实认为秦池酒走了一条正确的路，只是少了应对之策，大方向是对的，他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川酒鲁卖，后来媒体暴露只不过是竞争对手的压榨，它走的太快没稳住步子，才被人家各个击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要是我经营秦池，我就步步为营，另外既然是发自于媒体，那么我们就要继续加重媒体的关系，而不能让别人借助于媒体捅我们一刀。其实这对于秦池来说原本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哪里想到反而成了滑铁卢。”
　　连如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山东号称一百单八县，每县都有自己的名牌酒，各地产白酒均雄霸一方：孔府家于曲阜，瑯琊台于青岛，古贝春于德州，趵突泉于济南，云门春于潍坊……大池塘里的小鱼和小池塘里的大鱼，众鲁酒企业心甘情愿的选择后者，并且在各自的区域市场内做得风生水起，独放光彩。然而都没有在全国范围内拓展的雄心。有时候可能这也是山东人的毛病吧，山东自古可以为将为相，但没有那种气吞天下如虎的气概，没有王者之气。范哥这酒自然不会是鲁酒。”连如江说这番话的时候杨梅很认真地听着，她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事情发展到几年之后，杨梅成了宿迁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才有的洋河大曲化身梦之蓝、天之蓝和海之蓝慢慢一统江淮，后来更是攻山东，下东北，俨然把这个品牌做成了白酒中的驰名品牌，更是和秦池一样占领了中央电视台的几个主要栏目，不能不说杨市长受此影响，虽然在职务上杨梅不如李玉香蹿升之快，但好在稳占稳打，政绩斐然，是女干部中的实力人物。
　　范永强面露笑色：“兄弟，你就这样排除下去，也差不多了吧？我觉得名字呼之欲出呢，快说出来，说出来你哥哥我认输，说不出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看来我要请法宝了！”连如江夹了一口菜，他问道：“子婵，徐大师，这个事情难不倒你吧？今天你没发言呢，我就知道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其实徐子婵刚才已经判断出这酒是什么牌子，虽然她对白酒知识尚显匮乏，但她的文物知识却是几个人中最为渊博的。另外徐子婵现在有赤丹珠作为靠山，眼力着实惊人，她见连如江点将，忙谦虚道：“如江，其实我觉得你自己也能分析得出来，咱们国家国酒是茅台，范局长今天请大家吃饭，一定会选择和身份相配的酒。早就听说贵州酒出名，尤其是遵义那儿能和茅台抗衡的酒就更是屈指可数了。另外戴局长开始就已经把酒名公注于众了，你想想他的那句话：懂酒懂人生。再想想八大名酒有什么？这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连如江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靠！转了一大圈还是在遵义解决的问题呀。我知道什么酒了。”小武拉了一下他的肩膀：“连哥，你怎么这么不文明呀。快说到底是什么酒。闷死我了，你们只顾说话，我都快吃饱了。”
　　“这是董公寺酒，也就是现在八大名酒中的董酒。”连如江看向范永强，“范哥，我猜得对不对？”
　　茅台和董酒都是中国老八大名酒，也都产于贵州遵义，可谓黔酒中的绝对双娇，但相比于国酒茅台，董酒还有一个独特之处：它的工艺和配方是国家机密，其百草入曲（以百草制取酒曲）、独特的董香、原生态纯粮固态发酵是董酒的独到之处。董酒是老牌子，也是传统蒸馏白酒惟一“董香型”的代表，喝过“国密董酒”的人绝大多数反映酒的口感及品质比茅台更好。董酒的生产工艺和配方是国家机密的事实已为越来越多消费者所认识与传播。“国密董酒”加入的名贵中草药，是用于制取酒曲，以大米为原料加入90多味中草药制取小曲，以小麦为原料加入40多味中草药制取大曲。大、小曲作为糖化发酵剂分别制成香醅和酒醅、采用双醅串香蒸馏而成原酒，再分级陈储一年以上，加基酒精心勾兑后才可包装成品出厂。“国密董酒”虽然不是药酒，但它具有优雅舒适的药香以及许多对身体有益的微量成分，适量长期饮用，对健康十分有益，其实从刚开始的药香中连如江就应该猜出来的。
　　范永强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我就知道我兄弟能明察秋毫，来，大家浮一大白。”桌上众人纷纷举杯，小武虽然不喝酒，也在旁边闹闹哄哄，不时检查众人酒杯：“范叔叔，你怎么剩了这么多酒呀。滴一滴罚三杯。那个啥，那个老师，你怎么才喝一半？”
　　连如江说道：“小武，得过且过，这般严格一会儿大家都喝多了。”
　　小武笑道：“连哥，你太实在，我怎么看着就你喝得多呢，我监督他们。谁敢招惹我们连大哥，我第一个站出来。”
　　范永强开玩笑：“小七，我怎么感觉你这个郡主要招我们连如江同学做驸马爷呢？不然这么给他帮忙。”
　　小武丝毫不以为意：“我如江哥早结婚了。听我姑姑说，如江嫂子最贤惠。要不是他有那么好的媳妇儿，我祖爷爷早就看上他了，肯定会在我姐妹中给他介绍个对象，说不定就是我呢。”
　　“小武，你闭嘴。”连如江看她口无遮掩，虽然心里坦荡，但也怕落下话柄。不过几个熟悉的人都是面带微笑看着他，李玉香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故意满脸崇拜。不过徐子婵眼睛却射出一道异光，欧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举起手中酒杯，说：“如江，来，咱兄弟俩喝个酒，这次的培训班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等过几天我回去了要去你们县拜访你。来，走一个。”他一仰脖一饮而尽。
　　酒宴上开始了乱战程序，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相互敬酒，连如江和范永强自然是主力，动不动就来上一杯，杨梅找个因由，端着酒杯坐到了戴部长身旁，不知道开始了什么话题，二人聊得甚是开心。
　　几杯酒下肚，范永强也开始有了微醺之意，他拉过连如江的手，说：“兄弟，咱俩第一次见面就在南京是吧？当时有你一个同学，就是那个什么凌警官和鼓楼医院的李院长，当时下着雨。哥哥想，这个年轻人会治病？不会是骗子吧？哪里想到后来我们范家蒙你大恩，要没有你治好了我大伯，恐怕现在我们范家直接沦落到了三流家族的身份了。”
　　“范哥，你就别客气了。咱们也是有缘分，你给我的帮助我没齿难忘，你不知道当时凌雪和我闹意见，就是因为那个王勇的事情，整个聊城市都流传那个谣言，要不是你替我解围，到现在我和妻子的矛盾都不知道怎么解决。”说到这儿连如江想起肖木燕来，这位李军长的夫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从时间推算，她和秦汝阳夫人的孩子都快降生了。
　　“那算什么呀？这次哥哥能得以晋升，那个日本间谍网破获居功至伟，这种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如江，我劝你几句，现在你也三十多岁的人，要离开聊城往高处发展了，毕竟浅水难藏龙，济南对你而言局面都有点小，最好早一天到北京和我汇合，那样兄弟们喝酒也不这般费劲了。”
　　“好的。范哥，我怎么有点不胜酒力呢。这种董酒度数不低。”连如江有点头晕，他看着房间内好像舞台上演出者已经由钢琴弹奏换成几个演奏协奏曲的人，不过眼前晃来晃去总是看不真切，他酒醉心不迷，暗暗想道：徐子婵不够朋友，也不给自己解酒符，这是要放自己的学呀。想着想着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被架到了旁边一个房间，连如江其实头脑并不糊涂，但手脚却动不了，他不由暗暗叫苦：这怎么好像喝了蒙汗药一般呢，上次也是在玄武大酒店，董妖狐给自己下了药，这次肯定不会出现下药情况，但酒醉的滋味格外不舒服。有人走到他躺的床边，给他灌服了一点饮料，能清楚听到小武火气很大的怒道：“怎么回事呀？你们不会让他少喝点吗？范叔叔也醉了？他醉了就醉了吧。我们还打算下午去栖霞山呢。”
　　接着是他们上楼时接待他们的经理的声音：“大小姐您放心，很快就没事了。最多一个小时他就能清醒过来，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小武并不肯善罢甘休，嘟嘟囔囔斥责众人，好一会儿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连如江并没有断片，但他的思想开始神游天外，也许刚才小武一句栖霞山提醒了他，不知不觉之中，他好像来到了栖霞山的栖霞古寺。
　　栖霞山是茅山楔入南京地区之北支，全山峰峦叠嶂。栖霞山山体自南而北由三条山岭组成，南为景致岗，中为千佛岭，北由黑石石当、平山头、三茅峰组成。栖霞山面积约4平方公里，山体主要由石灰岩、砂岩等组成，北麓由带状花岗岩分布。
　　栖霞山由三山二涧组成。中峰（即主峰）最高，呈圆锥形，海拔284.7米，称凤翔峰，因古有三茅宫庙宇一座，故又名三茅峰。中峰绵延向东，一脉逶迤而下者称东峰，形若卧龙，名龙山。中峰西侧山梁状若伏虎，曰虎山。中峰与东峰间一谷，称中峰涧，中峰与西峰间一谷，称桃花涧。古人云，“会游游栖霞，不会游游天下”。可见栖霞山独具魅力，首先栖霞山兼山水之胜，被乾隆皇帝誉为“第一金陵明秀山”，且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地。其次，栖霞山以其深厚的文化内涵，被专家称为浓缩了半部金陵文化史，是南京六朝文化的重要代表和见证地。第三，栖霞山自古以来以盛产中草药而闻名于世，在我国中草药资源宝库中独树一帜，葛玄、葛洪、李时珍等名人曾多次来栖霞山。连如江想起荆暗夜给自己的药书中也提到过栖霞山，这里据说有一块暗藏的百草园，但一直没被人发现，里边有很多中药的奇珍异宝。
　　连如江感觉自己漂浮在山间小道上，悠哉游哉。他想：我是不是就这般羽化成仙了呢？正想间，不觉到了栖霞古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