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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该发生的事

作品名称:萤火虫      作者:黄河岸边      发布时间:2019-03-16 22:35:51      字数:4184

  秋生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李木根他们两天了还没回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但干着急没办法。身处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秋生只有无助的叹息。
  傍晌的时候,房东来要房租,秋生就把李木根他们的事告诉了她。房东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鹤发童颜,她老伴儿早年去世,一直住在市区的儿子家,这几年外来务工的人多了,她就把郊区的小院出租,或多或少给儿子增加一部分收入。秋生自打来了,还是第一次和老太太见面,不过他经常听李木根他们讲起老太太,说老太太如何如何的善良,如何如何的仗义,此言不虚,今天一见面,秋生就感到老太太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慈祥,就像自己的老奶奶。
  “孩子,你也别着急上火,我外甥在镇政府工作,我回去问问咋回事儿,只要没犯法就没多大问题。”老太太安慰说。
  秋生激动地说:“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这有啥谢的,一句话的事儿。”房东大娘说要急着赶回去,和秋生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还没等天黑,李木根他们回来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蓬头垢面,眼窝深陷,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劲儿。秋生见他们憔悴的样子,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你们吃苦了吧?”秋生一边倒水,一边说,“先洗洗,到底是咋回事儿?”
  “你俩先洗,唉,别提了。”李木根长吁短叹地说。
  原来,那天早晨,李木根他们起床后见秋生睡得正酣,也就没忍心打搅他,李木根和两个伙伴说:“他心情不好,又喝了那么多酒,就让他在家歇着吧。”临走的时候,写了张纸条贴门上。李木根他们来到劳务市场,天刚蒙蒙亮,劳务市场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饭摊前更是火爆,民工们争先恐后买着吃食。雇主们穿梭于民工之间,不厌其烦地与民工讨价还价。李木根他们在饭摊上刚坐定,突然一阵大乱,民工们像炸了窝的马蜂,四散溃逃。李木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误以为抓贼呢,所以他们并不慌乱,照样吃着饭。但不大工夫儿,几个戴红袖章的联防队员将他们团团围住,还没容李木根他们辩解,联防队员们就把李木根他们赶到一辆卡车上。民工们呼天喊地,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咋回事儿,卡车已到了货场。
  “你们不要慌乱,更不要害怕,我们请你们来帮个忙。”一个胖呼呼的头儿等联防队员们把民工们押到一块儿说,“货不多,你们早干完早回去,晚干完晚回去。在这里,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彻底、干脆打消逃跑的念头。”
  一个脾气暴躁的小伙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又没犯法,干啥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我们呀?”
  “你他妈的少废话,犯了法还能到这儿来吗?”一个长相丑陋的联防队员说着踹了小伙子一脚。
  小伙子不服气,怒目而视。
  “呀,你小子胆挺肥啊,不服气是吧?”联防队员用电警棍在小伙子身上乱戳,电的小伙子鬼哭狼嚎。
  杀一儆百,农民工们在电警棍的淫威下,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听从红袖章们的安排。
  农民工们为了尽早获得自由,不得不玩命地干活儿,但那货物太多了,干了一天也没见少,晚上接着干。就这样没白没夜连轴干,很多人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想方设法逃跑,结果没一人成功。李木根他们正绝望的时候,一个联防队员把他们叫到一边,说:“你们几个可以走了。”
  李木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疑惑地看着联防队员:“真的?”
  “你还愿意在这儿继续干啊?”联防队员冷冷地说,“赶快走吧,没想到你小子镇上有人呐。”
  李木根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和兄弟们仓皇地离开了货场。
  秋生听完李木根讲述愤懑地说:“太不可思议了,竟然会发生这样惨无人寰的事情,这和过去的土匪有什么两样。”
  “唉,上哪里去说理啊!去年我就被圈进去一回儿,那次是给学校里打扫卫生,后来听说学校给了综治办劳务费。说白了,就是综治办用我们民工给他们挣钱,可以说这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他们随随便便给你安上个罪名,你就够受的,愈加其罪何患无辞啊。”李木根十分悲观地说。
  “秋生,你有文化,根据我们的遭遇可以写一部小说了。”于得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可是个绝好的素材,要不你亲自去体验一下。”
  “去你的吧,我才不去体验呢。”
  “秋生,你说也怪啊,那么多人偏偏把我们几个放回来,还说镇上有人什么的,我真是弄不明白咋回事儿。”李木根百思不解地说。
  秋生轻轻一笑:“这有啥可费解的,镇上没人你能回来吗?做你的美梦去吧。”
  “你小子就甭在这里卖关子啦,快说说咋回事儿?”李木根急忙追问。
  秋生一本正经地说:“这都亏了房东大娘,要不是她,你们现在还在那儿受苦呢。那天,房东大娘来要房租,我把你们的事告诉了她,没想到大娘办事儿挺利落。”
  “噢,原来如此。”李木根感恩戴德地说,“大娘真是个好人。我刚来那会儿,没活儿干,着急上火病倒了,三天三夜发高烧,身上没钱只能硬挺着,幸亏那天大娘过来,她雇了辆车把我送进医院。不但垫付了医疗费,还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说句良心话,要不是大娘,恐怕我早已客死他乡了。”
  秋生感慨万端地说:“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坏人也不少呀,你没见那些作威作福的红袖章,就像奴隶主不但剥夺了我们的自由,而且残暴地伤害我们的身体。如果不亲身经历,谁会相信呢,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度里,会出现这种事情真让人难以理解。”于得水倾诉心中的愤怨。
  “看待问题要一分为二,不要偏颇,更不要怨天尤人。某些人,某些机关代表不了国家,更代表不了政府,严格意义上说,他们的行为是在践踏法律,总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越来越健全,越来越人性化……”秋生毕竟是高中生,看问题就是和李木跟他们不一样,他高瞻远瞩,见微知著。
  “你说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就知道被人欺负了还得说声谢谢啊。”一直保持沉默的憨瓜儿插嘴说。
  李木根不耐烦地说:“甭扯那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以后咋办吧。”
  几次“围剿”之后,民工们望而却步,不见了踪影,六里桥劳务市场名存实亡了。沿街的商铺经营惨淡,老板们个个怨声载道,雇主们找不到人干活儿更是叫苦不迭,义愤填膺。
  秋生他们在出租屋里深居简出,几个人无所事事,不是打牌就是喝酒,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一天下午,秋生实在憋不住了,便一个人到六里桥劳务市场侦查,他在一家饭馆靠窗的地方坐下来,要了一份烩饼,一边吃,一边观察着“敌情”,小街上很平静,没有异常情况。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在秋生对面的桌子旁刚坐下。
  饭馆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打着招呼:“二位吃点什么?”
  “随便上几个好菜,来一捆啤酒。”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豪气冲天地说,“哎,老板我问你个事儿,这劳务市场咋没蟊(民工)呢?”
  老板满腹怨言地说:“都让综治办吓跑了,这帮缺德的玩意儿,他们和几个地痞流氓沆瀣一气,逮着人家民工给他们挣钱。原先我的生意可好了,现在快关门大吉啦。兄弟你找人干活儿?”
  “是啊。”
  “这事儿恐怕不好办了,好几天了连一个民工的影子也没见着。”老板惋惜地说,“二位稍等,菜马上就来。”
  秋生偷偷观察着他俩,只见那个流里流气的留着长发,一脸横肉,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胳臂上纹着不文不类的纹身,给他增添了几分凶相,身高180厘米左右,很壮实。另一个则枯瘦如柴,弓腰弯背,好像一只大虾米,蒜头似的脑袋上,可怜巴巴长着稀疏的毛发,鹰钩鼻子映衬着一对猫眼,给秋生第一印象——狡猾。
  老板的手艺娴熟老练,片刻功夫菜做好了,他俩边吃边喝,聊得热火朝天。
  秋生吃完饭起身要走,鹰钩鼻突然喊住了他:“哥们儿,你是蟊(民工)吗?”
  秋生最反感当地人喊他“蟊”了,在劳务市场,那些雇主就喊他们“蟊”,但秋生始终也不明白“蟊”究竟是啥意思,反正觉得不是个好称谓,好像带着蔑视的味道。秋生曾经向当地人询问过“蟊”的含义,人家笑而不答,为此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就像当初有人喊他“盲流”一样,慢慢的也就明白“盲流”是咋回事儿了——从农村流入到城市的农民工统称“盲流”。秋生还经常听到当地人管骑三轮车进城卖煤的叫狗骑兔子,多么下流的语言啊,倘若孔夫子活着,不被气懵才怪呢。
  秋生总感觉有些城市人素质太差,歧视外乡人,尤其是农村人,他们在农村人面前总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但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的祖宗是谁,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摆架子呢!
  “你有事儿吗?”秋生漫不经心看着鹰钩鼻郑重其事地说,“请你不要喊我‘蟊’,我是人。”
  刀疤脸冲鹰钩鼻使了个眼色,然后双手抱拳:“得罪了,他不是故意的,请问你干活儿吗?”
  秋生问:“啥活儿?”
  “去工地拉铁,你还能再找几个吗?”
  “你给多少钱?”
  “你放心好咾,决不亏你们。”刀疤脸很大方地说,“一趟每人二十块咋样?”
  “行,一言为定,你们等着,我去喊人。”秋生说完匆匆忙忙离去。
  刀疤脸和鹰钩鼻相视一笑:“干杯。”
  秋生带着李木根他们来了,鹰钩鼻假惺惺地说:“天还早,不着急,来,兄弟们一块坐下,千万别客气。”
  “老板,再来一捆啤酒。”刀疤脸高声喊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李木根连忙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在这等会儿。”
  “唉,客气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瞧得起兄弟一人一瓶……”刀疤脸张牙舞爪嚷嚷着。
  李木根见推辞不过,冲秋生他们说:“既然大哥这么豪爽,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足饭饱,刀疤脸发动起停在饭馆门口的汽车,鹰钩鼻招呼秋生他们上车。秋生他们在酒精的刺激下显得异常兴奋,话比平时多了。刀疤脸驾驶着那辆老掉牙的130汽车,扭着秧歌儿似的冲出了六里镇。
  
  汽车七转八拐,月亮爬到头顶的时候,在一家废弃的工厂停下。刀疤脸把车熄了火,鹰钩鼻跳下车在空旷的厂房里转了一圈儿,然后和刀疤脸嘀咕了一会儿。
  “兄弟们好好干,回去吃大餐。”鹰钩鼻说,“这厂子里所有的铁都装上车。”
  刀疤脸说:“我俩到那边去醒醒酒,装完车,你们用手电给我发个信号,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老板你请放心。”于得水讨好地说。
  刀疤脸和鹰钩鼻不大工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秋生他们干起活来很卖力气,一个个大汗淋漓,眼看车快装满了,李木根招呼大伙儿歇息,他们坐在地上抽烟,烟火一闪一闪像是夜游的萤火虫。
  “表叔,我觉得不对头呢。”秋生说。
  李木根不屑地说:“管它对不对头,人家雇咱来干活儿,把活儿干好了就行。”
  “这两个瘪羔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车上连点水都没有,渴死了。”于得水抱怨着。
  突然,几束手电光照着他们,秋生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跳起来。
  “都别动,双手抱头。”一个威严的声音,“我们是派出所的。”
  还没等秋生他们反应过来,手已被拷上了,然后被推搡到警车里,秋生辩解说:“别误会,我们不是贼。”
  “少废话,是贼不是贼待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警车闪烁着警灯,鸣着警笛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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